大年三十的晚上,赤焰山莊的人幾乎整夜都沒有睡覺,一直在狂歡,就像是現代很多中國人熬着夜看一年一次的春晚一樣,除去看了煙花,他們還分組進行了詩詞聯句,詩謎競猜,甚至是平日裡都極爲出衆的武功都用上了……
很多活動,有趣而富有才氣,赤焰山莊中每個人除了武功出衆,文采也卓爾不凡,如此便是棋逢對手,趣味多多。
而赤焰山莊位於碧棠山上,放煙花時,煙花飛旋,在一大片的夜空下明亮而奪目着,山下的碧城百姓,自然也看得到,對於每年赤焰山莊都會放煙花,而今年赤焰山莊更美麗更盛大的煙花盛會,皆是讚歎不已。
大年三十尚且熱鬧如此,初一以及後面的日子更是熱鬧到極點。
初九的時候,司馬逸塵和司馬伕人在幾個僕婢的陪同下去祭奠已故去的司馬寒風,如今慕容闌還不能算是司馬家的人,便留在了赤焰山莊,不過她自然也沒閒下來,與慕容蘇一起下山,去了趟蘭簪閣,在碧城逗留了一日。
蘭簪閣的生意好到了一定的程度,慕容闌在思索再三後又琢磨着投入資金想要開了分店,而且用可以盤活的錢又入股了一家生意極好的酒樓。三路賺錢,用不了多少時日,本來投進去的錢就可以收回來,剩餘的,便是比當初還要賺上幾分的利潤了。長此以往下去,若是酒樓不倒,蘭簪閣不倒,便會有很好的收益,繼而就可以做大。
十五的時候,司馬逸塵和慕容闌偷偷溜了出去,下山去看燈會。雖說現代文明高度發達,但人情味卻少許多,碧城這一日的燈會,熱鬧也有趣,兩人都玩得開心,日暮西沉的時候才帶着許多東西回了赤焰山莊。
司馬逸塵終究也只是二十二歲左右的年紀,雖說心算天下也有卓凡文武,堪稱天下無雙,難尋二人,但畢竟偶爾也會有孩子氣的一面。他們帶回去的東西,竟是大半都是他所買的,弄得慕容闌哭也不是,笑也不是,可看着那些好玩的好吃的,心頭滿滿的都是幸福。
赤焰山莊的這個年過得熱鬧而有人情味,包餃子,煮湯圓,放煙花,才藝比拼……每一樣事情都讓慕容闌和司馬逸塵感受到了濃濃的年味。對於前一段日子御琴雪的過世,慕容闌雖說心中仍舊傷感,但看着慕容蘇和攬月已經恢復過來,和大家玩的極好,慕容憐整日沉默不語,慕容遙和慕容景皆不見蹤影,雖然有些詫異,但也不再說什麼,只是偶爾看到慕容震怔怔地發愣,手中握着御琴雪留下的一幅畫像發呆時,心裡還是會有些淡淡的難過。
也因此,更加堅定了她來日要回京都一趟,找慕容嫣問上一問的念頭。
赤焰山莊這邊熱鬧如此,而京都皇宮,卻是低低的氣壓籠罩着,雖然從裝飾上也透出幾分年味來,卻多幾分莫名的緊張沉重。
蕭流玉心神不安地在貴妃榻上斜臥着,手中的一本史書書頁隨風翻飛,她卻怔怔地失神。因爲清華宮中燒了地龍,因而不算太冷,她便只蓋了一層薄薄的錦被,但卻翻來覆去好幾次,總是也睡不着。
現在是午後,照以往的習慣,她必然是睏倦得會小憩一會兒,可今天……今天太重要了,她不想在這個時候去休息,她在耐着自己的睏意,想要等待上官渝的過來。
她有那麼重要的事情要告訴他,又怎麼能輕易睡去呢?可是,等了不少時候,怎麼前面就遲遲沒動靜呢?蕭流玉擰了一下眉,脣瓣輕輕一扯,綹了綹遮住
眼眉的頭髮,側轉身子,絲綢織就的衣袖隨風翻飛,輕合了閤眼。
既然上官渝現在還沒過來,暫時歇一會兒也是好的。
將睡未睡間,有一股熟悉的龍涎香在紗帳中漸漸飄散,蕭流玉皺了下眉,感到有人在她身邊躺下,輕輕地抱着她,心中也清楚,除了當今皇上上官渝,根本就沒有別的人會有如此大的膽子,膽敢窺視皇貴妃。
過了一會兒,蕭流玉卻沒感覺到什麼動靜,心中甚是奇怪,便睜開眼睛,輕輕轉過頭去。映入她眼簾的自然是上官渝那張俊朗如皎皎銀星的臉,他的眼瞼下有淡淡的暗青色眼影,閉着眼睛,呼吸還算均勻,擁着她就那麼沉沉地睡了去。
看着上官渝疲憊而仍然神采飛揚的面容,蕭流玉心中不由得一澀。
雖然如今是過年了,各地的新鮮玩意兒也送進宮來不少,國內的大局也基本上算是平定,但她知道,每天晚上,上官渝即使是過來與她歡好,眉宇間也是她幾乎日日可見的擔憂,她也只能用盡自己的溫柔,爲他做得一時的撫慰。
父親蕭廉這幾日經常進宮,與她而言,不過就是些家裡家外,希望她能夠爲家族謀得利益之類的話,可她有意無意的試探,卻是真真實實地從父親嘴裡套到了一些話。
宰相林如峰最近不知何故,請了一個多月的病假,朝中大事幾乎是全壓在了上官渝的身上,那麼重那麼重,他又怎能不累?
之前她只知道自己做了皇貴妃是爲了家族而進的宮,而如今,卻是真的愛上了眼前的這個男子,丰神偉岸,灼目而耀眼,她想和他攜手一輩子,便也顧不得家族的利益。
她自然是知道他心有所屬,是那個背叛了他的女子,她並沒有見過,卻偷偷翻看過他爲那個女子描繪的畫像。從看的第一眼,她就知道,她比不上那個女子,那麼清麗無雙,眉宇間的脫塵隨意卻不是她這樣同樣生在皇宗貴胄的小姐可以比得上的。
縱然這個女子背叛了他,卻成爲他心頭一抹去不掉的硃砂,在他的心中,絲毫不染纖塵!她知道,她並沒有得到眼前這個男子的心。他愛的從來都是那個女子,她不過是憑了一雙與那女子有幾分相似的眼睛,纔得到如今的寵愛!
說實話,有些時候,她自己都想把自己的這雙本來引以爲傲的眼睛給剜了去!每每上官渝的眼光落在她的臉上,卻透過她的這雙眼睛怔怔出神,那便是她最爲痛苦的時候!
蕭流玉心裡疼得厲害,卻一動不敢動。
這段日子,他太累了,她能做的,只能是讓他安穩地歇上一歇。剛纔進來的時候竟然沒有讓宮人通報嗎?若是通報了,她又哪裡有這麼多的時間去想這些事情?
蕭流玉輕輕一嘆,滑嫩柔荑不由着撫上自己仍舊平坦的小腹,眼神中就不由着流露出幾分甜蜜來。這幾日她總覺着不對勁,有時候明明沒吃什麼就會感到噁心想吐,可吐出來的不過就是酸水,也總是會疲憊無力,想要睡覺。
早上終於得了空,便請太醫來看,太醫號脈後便是一臉的恭維,後面說了些什麼她倒是沒太聽清楚,卻是真真實實地聽到了‘有孕’二字。那一瞬間,巨大的喜悅襲擊了她,幾乎讓她想要流眼淚。
早些時候他調笑她,道她還沒有骨肉,而如今,有了,該是喜還是悲呢?她不是他愛的女子,卻懷上了他的骨肉,他會怨憤,還是會高興?蕭流玉擰了擰眉,那個答案就在她的嗓子
口,她卻不願意說出來,那樣的話,她會更痛苦。
爲了愛情,這份在深宮中也許根本無望的愛情,她寧願痛苦成狂。
“在想什麼?”蕭流玉睜着眼睛,看着帳子頂上的流蘇發怔思索的時候,素來淺眠的上官渝已因爲她的小小側身而醒了過來,卻仍舊眯着眼睛,擁着她,輕輕地問。眼角的餘光可以看到她眉梢眼角那隱隱約約的甜蜜笑意,上官渝心中嘆了口氣,對於這個女子,他不能不是愧疚的。
之前爲了試探而寵幸她,封她妃位,自己本來無心,卻讓她在與自己的一次次接觸後迷戀上自己,傾慕上自己,這算什麼?
“皇上,臣妾有一個好消息要告訴您,您倒是想不想聽?”蕭流玉瞧見上官渝已經醒過來,心中一喜,擱在自己心中半天的事情終於忍不住,想要立即告訴他,無論他高興還是惱怒,她都願意受着,這是她的骨肉,無論是誰,都不能影響到她。
上官渝坐直了身,微微有些粗繭的手指爲蕭流玉綹上一縷青絲,看着她嬌豔如桃花的臉,那雙眼睛更容易讓他想到慕容闌,只是可惜,失了幾分神韻,可看着她殷切的眼神,他卻止住了因爲那份蕭流玉話中無意的嗔怪而帶來的不悅,輕笑了一下,問道:“什麼事讓愛妃如此開心?連那眉角都有了笑呢。”
“皇上,臣妾……臣妾已有身孕了。”蕭流玉看着上官渝的笑容,微微有些失神,羞澀地低下頭,聞着近在耳畔的龍涎香氣,臉上仍舊止不住地一紅,低低地說。
上官渝明顯一愣。
她有身孕了?!這個消息無異於一顆石子,掉落在上官渝本來沉靜無波的心裡,激起了一層層漣漪,臉上的表情也不由着起了變化。他也不知道自己該不該高興。
她不是他愛的人,卻有了他的骨肉,他該喜,亦該嘆息。
可此時,面對的是愛着他的女子,他卻是不能說什麼喪氣話的,再者一想,畢竟是自己的孩子,自己未嘗是不高興的:“找太醫號過脈了嗎?朕倒是高興的,還真是瞧不出來,這麼平坦的小腹,怎麼就突然有孕了呢?”他的話帶着幾分調笑之意,聽起來也開懷,臉上的表情也有幾分微微的真誠,讓蕭流玉心中不由着一暖。
他終究還是在意着她的,難道不是嗎?
輕輕倚着上官渝寬厚的肩膀,蕭流玉柔膩的臉蛋在他的領口處蹭了幾下,找了個最舒服的位置靠下,幾行幸福的眼淚就那樣輕輕滑落。
“愛妃,你怎麼了?”上官渝感到領口處有幾分溼意,低下頭去,卻發現蕭流玉輕輕咬着嘴脣,默默地流眼淚,睫毛一顫一顫的,看起來嬌柔可人,不由着開口問道。
蕭流玉趕忙伸手抹了淚,輕輕一笑,幾分溫柔甜蜜:“沒什麼的,只是有幾粒沙子迷了眼,疼一點罷了。臣妾也是高興呢,終於爲皇上有了骨肉了。”
上官渝輕輕抱緊她,溫香軟玉在懷,他的思緒飄飛到了九天之外,眼神卻如同開始那般溫柔地看着蕭流玉,那份怔忡,漸漸地被他隱藏到了眼睛深處,隱約迷離如煙花,璀璨,卻不過一瞬間。
一張貴妃榻上,兩人相擁着,彼此間氣息安穩平和,可是他們又是哪裡知道,這個年過去,便是山雨欲來風滿樓。
那份危急,不過瞬間,一觸即發!
呃……這章過渡較大,到下一章估計就到戰爭進行時了,哈,願各位親能夠看的舒心!看的滿意!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