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正德很快就追了上來,看到馬鞍上安然而坐的錢統領,心頭忽地涌上一股的悲愴。這個人,如今看來,和之前在帳篷中完全不同,那時的他還尚存着幾分情意,對於他柳正德,也是敬佩的,而眼前的他,卻是讓他陌生。
眉宇自信風發,帶着一種從未有過的驕傲,眉目清雋,透出幾分寧靜致遠來,隱約還有些霸氣。
“錢統領,爲何突然間就要帶領你的兵士投奔赤焰山莊?我柳某人自認從未待你不恭,這是爲何?!”柳正德騎一匹棗紅色的馬,鎧甲亮眼而奪目,他的臉上卻有幾分痛心,悲切地問。
錢統領並未停下馬兒的腳步,任由這匹馬自己飛馳着,他操控着繮繩就好,漫不經心地看了一眼柳正德,才淡淡地說:“這是本統領自己的事情,柳將軍管那麼多做什麼呢?”
“什麼叫這是你自己的事情?!”柳正德氣得鬍子一翹一翹的,臉漲成了紅豔豔的顏色,如同紅番茄般,惱羞成怒,“這是西王朝的軍隊,是天子的軍隊,怎能由你自稱是你的軍隊?你只有帶領他們打仗的權利,你根本不能帶走一兵一卒!若是我回了皇上你今日的行爲,你的性命,堪憂啊!”
“我的性命憂不憂,就不勞煩柳將軍操心了。這些人全部都是自願隨我去的,柳將軍就不用再過問他們的意願了。既然您都說我有帶着他們打仗的權利,那我帶領他們爲赤焰山莊打仗,不也是符合您的邏輯嗎?”錢統領哂然一笑,目光寒涼地盯着惱怒的柳正德,一連串慢條斯理卻足夠氣死人的話,說得柳正德啞口無言。
柳正德一揚手中的馬鞭,心知是不可能同錢統領講和的了,心下一橫,索性將馬鞭狠狠地向錢統領揮了過去,帶着獵獵風聲,力道之大,若是落在錢統領的鎧甲上,定然是要劈裂了鎧甲的!
錢統領眉頭一擰,這傢伙還真是狠心,以往的沙場拼搏,一丁點兒就不顧了?身體後仰,險險地躲過那一記馬鞭,手中發力,長劍陡然出鞘,燦爛明媚的陽光下泛着冰冷的光,一劍遞出,刺向
柳正德。
柳正德一咬牙,雙腿一夾馬肚,閃出一段距離,抽出了他平日隨身帶着的一把刀。他並不使劍,刀法是他最拿手的,而與他相反的,錢統領卻是朝廷重臣中,劍法最好的一個。
畢竟,司馬寒風擅長的,便是劍法。
刀劍在半空中相碰,連着的‘叮叮噹噹’的鐵器撞擊聲,發生在寬敞的官道上,兩人騰空而起,各自的雙腳踩在馬背上,接連過招。馬兒御風而行,不斷向前,兩人也就不斷地騰空飛起,過招後再落回馬背上。
刀與劍的過招,激烈而急促。柳正德眼見自己佔不得便宜,眉頭一擰,左袖忽地揚起,一柄做工精細的鏢自袖中飛出,帶着極大的力道,飛向錢統領。
錢統領挑眉,冷冷地看着柳正德,手中長劍向前一遞,挽出一朵凌厲的劍花,心中對於柳正德的那分耿直,更是惋惜了幾分。
柳正德的這鏢,從來不會輕易使用,唯有在對抗外敵入侵時,爲了能夠在近距離內儘快取得勝利,纔會擲向敵人,一鏢取命!如今,看他這狠厲的模樣,怕是對他是下了殺心了。
愚忠啊,愚忠啊……錢統領嘆息一聲,那上官渝到底有什麼好,值得柳正德誓死效忠?即使是殺了他,也不想讓他回到赤焰山莊?!
唉……他家少主心算天下,尊貴而冷冽,而且還有着萬里挑一的好相貌,精緻而妖孽,鐵血而霸氣,張弛有度,武藝無雙,這樣的人,天下哪裡還能找得到第二個?柳正德怎麼就不明白,與少主鬥,贏的機會,實在是太小了,微乎其微!
錢統領心裡這般想,是因爲他對赤焰山莊誓死效忠,如果換一個角度,站在柳正德的角度上來看的話,他也許也會覺着,赤焰山莊着實是大逆不道的反賊,着實該殺!
只是,這隻能是假設,毫無可能!
柳正德眼見錢統領握劍而立,根本就不去抵擋他的那一枚飛鏢,心下疑惑,一雙凌厲帶有殺氣的眼睛,冷冷地看着錢統領,等着看到他被飛鏢割斷喉嚨的那一刻!
只是,錢統領不反擊,卻不代表那兩萬多的兵馬不反擊,就在飛鏢距離錢統領越來越近,僅剩下幾寸距離的時候,一條長鞭掃了進來,一卷,一收。
動作流暢,毫無拖沓,優雅而帶有殺傷力。
柳正德詫異極了,一扭頭,只見刺眼的陽光下,一個士兵的笑容燦爛,卻深長,長鞭捲了那枚飛鏢,此時正被他握在手裡。他從來沒有注意到過這樣的人,眉目清雋而靜遠,膚色微白,身材頎長,眉宇間神采飛揚,若是雕琢培養的好了,將來定然是一大能臣!
卻不想,今日這人,竟肯隨了錢統領一同投奔赤焰山莊!
柳正德也是嘆息一聲,見竟有人肯爲錢統領擋了這枚飛鏢,心中也是不好受的,手中的刀就那麼僵在了半空,愣愣的。
錢統領此時也是冷了心,嘴角輕輕一掀,扭頭看向那個士兵,話卻是說給柳正德聽,冷到足夠將水凍結成冰:“將他交給少主。”說完,整個人落回馬背上,雙腿一夾馬肚,獨自先行了。
而幾個士兵聞言,各自手中的武器也亮了出來,柳正德不得已,只得迎戰。
一番打鬥下來,柳正德大汗淋漓,步子也遲緩了,那個先前的士兵趁他懈怠之時,一條長鞭呼嘯而來,纏住了他。至此,柳正德徹底沒有了還手之力!
此時的柳正德,已是如同案上肉,網中魚,只能被幾個士兵用繩索捆了,他們騎馬,而他——踉踉蹌蹌地跟着馬隊走。雖然冬日的陽光並不炙熱,但一番折騰下來,柳正德渾身汗水涔涔,就好像被抽乾了力氣,每走一步,喘息聲就會更爲粗重!
所幸,錢統領還算是念着往日的軍旅情分。在他累的時候,會遞上一囊水,讓他喝上一口,柳正德心中酸澀,咬牙不肯喝,錢統領也只是笑笑,收回去,也不多管。
柳正德心中惱怒而羞愧,他縱橫疆場那麼多年,何日受過這般的待遇?!可惡,可恨!雖然心中這般地想,他也逃脫不得,只能順從地跟着他們走,滿心的怒火!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