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是越來越冷了,這幾天,司馬伕人讓織造匠人們用上好的料子做了禦寒的衣物,在這天一早,就讓茗香茗月手下的丫鬟送去了赤焰山莊的各處。
現在慕容闌這個姑娘讓司馬伕人是越看越喜歡,就連禦寒的衣物,也無一不是爲她做了最好的。
慕容闌讓秋月接過茗月送來的衣物,都是精細的做工,漂亮的圖案,上好的質地,心裡不有着感嘆,這司馬伕人的心思還真是玲瓏剔透的很。
送走了茗月,慕容闌安靜地坐在迴廊下,安靜地吹笛,仍舊是一首《鳳求凰》,心思卻不在笛曲上。脣畔劃過一絲微笑,忽然想起來,現在應該算是冬天了吧?秋天再長,也還是過去了,屬於冬天的時候,終於來了。
這天的天空陰沉沉的,有大如鵝毛的雪花飄下,冷冷的風颳着。慕容闌穿一件狐皮襖,戴了只銀灰色的裘帽,披一件同色的厚披風,膚色如脂,青絲如墨,眉目如畫,遠遠看去,也是雪地裡極美的景。
司馬逸塵回來有一個多月了,基本上許多事都是他處理的,她不過是代理了那麼些個的日子,這幾日來,也樂得清閒。
“姑娘,漓海海王來拜訪赤焰山莊,現在正由夫人陪着在議事廳裡坐着閒話,剛纔說是想見見少主和您,少主已經聞訊趕去,讓我來問問您,要不要過去?”青玉使着輕功飛奔而來,聽到慕容闌的笛曲時愣了一下,這心思分明沒在笛曲上,卻還能吹出動聽的音律來,還真是難得,猶豫了一下,問道,“少主說您可去可不去,反正都是些沒什麼意思的小事兒。”
“那怎麼行?”慕容闌放下手中的笛子,利落地起身,整了整披風上的毛,回眸一笑,那笑容,如行雲,似流水,說不出的韻味,讓人觀之而難忘,“走吧,畢竟還是咱們欠了人家的,若是不去,還真是理虧的很。”
“可是……可是,少主不想讓您去!”青玉跟上已經走下回廊的慕容闌,猶豫了一會兒,突然睜大眼睛,很認真地看着慕容闌,話說得很堅決。
“怎麼?怕我爲那個海王動心,還是怕海王爲我動心?”慕容闌脣一揚,以袖掩嘴輕輕一笑,眼神裡有些許的戲謔調笑之意,頓了下,舉起手,很鄭重其事地想要發誓,嘴角卻是遮不住的笑意,“我發誓好不好?這樣你可爲你家少主放心?”
青玉很理虧地低下頭,不再說話了。慕容闌也放下手,很隨意地踩着已積起的雪向議事廳走,脣畔一直有笑,淡淡的,卻帶幾分暖意,帶着讓人放不下的味道。
議事廳,漓海海王很隨意地站着,沒有戴那一日慕容闌看到的鷹頭面具,一張上好的臉看着極是養眼,只是眼神的冷漠讓人心中有膽寒畏懼之意。
慕容闌走進議事廳時,司馬逸塵正看着窗外的一株開得正豔的梅花,神情淡淡,很安靜的樣子,似乎聽到由遠及近的腳步聲,眉梢輕輕地一壓,而漓海海王也很安靜地站着,不知在看什麼,想什麼,看着隨意,周身卻浮動冷氣。
腳剛踏進議事廳,忽然間就有強大莫名的內力撲面而來,慕容闌皺了下眉頭,只是輕輕地擡了下手,掌心發力,瞬間就將真力反了回去,也護住了身後青玉的心神。神情淡淡地走進議事廳,看到漓海海王那張出色的,不亞於司馬逸塵的臉,嘴角輕輕一揚,似笑非笑。
青玉看到了慕容闌的出手,心中不禁有後怕之意。他的武功雖然是赤焰山莊的僕婢中最出色的,可是和慕容闌,司馬逸塵相比,其實算不得多強,多好。若不是剛纔慕容闌的出手,即使他不會斃命,也會傷得不輕,那自己剛接的刺殺任務,就更別說去執行啦。而剛纔的那股真力,定然不是少主所出,他怎麼會傷害自己的手下?這個漓海海王,即使功夫好,也不必如此炫耀吧!真是可惡的很!
“慕容姑娘真是好功夫。”漓海海王扭過頭,微微一笑,笑容很坦然,很乾淨,眼神中漸漸隱去了那份冷漠,看起來很是愉快,沒有半分的意外。
司馬逸塵剛纔還立在窗前的身影一晃,瞬間便到了慕容闌的眼前,眼神溫柔中有些許的責怪之意:“我說過你可來可不來的,爲什麼還要來?又不是多危險的事,這是咱自己的地盤!”
“怎麼說人家海王是來給咱們送船的呀,我可不敢迴避。有的時候呀,你的話好聽是好聽,但可是聽不得的呀。”慕容闌忽地調皮地一笑,挽着司馬逸塵的手落落大方地走進議事廳,卻是看着漓海海王,只是淡淡地笑着,不說話。
司馬逸塵也是微笑而立,看着漓海海王。他還沒摸清楚漓海海王來的用意,先開口,總是要失了先機的,等待,是唯一可以做的。
“慕容姑娘怎麼知道我是來給你送船的?”漓海海王這一日似乎心情很好,嘴角一直有隱隱的微笑,眼神也不如慕容闌初見時冷冽,在議事廳裡專門爲客人安排的座位坐下,笑着問道,人看起來和氣的很,一點兒也沒有在漓海上的冷傲。
“猜得呀。”慕容闌也和司馬逸塵坐下,眼睛裡有一閃而過的狡黠和調笑,話說得落落大方,毫無半點見外男的羞澀膽怯,“雖然今天下了大雪,風颳得也大,但是——這一日的風很奇,是難得見的順風,如果從漓海出發到碧棠河河口,最順不過。更何況海王平日裡肯定是不會輕易到大陸上的,思前想後,也只有之前的那艘船了。”
“闌兒,我怎麼沒聽你說過這件事?”司馬逸塵眉梢一挑,就着茗香剛泡的茶喝一口,嘴角一勾,也是很疑惑很好奇的樣子,側過頭,笑着問,不過眼神中卻是一閃而過的不悅。
慕容闌當然明白這是怎樣的眼神,赤裸裸的妒忌吃醋啊!真是,多大的人了,還小孩子似的?她和別人說句話他都不願意呀?
“還是不說的好,這件事情太複雜了,當事人海王都在,若是說了,怕是人家要覺得自己上當了喲。”慕容闌巧妙地繞過了這個話題,避其而言其他,“海王,前段時間商船送去的東西,可還是滿意?若是那兩個大夫的手
段不高明,下次我們換。”
漓海海王哈哈一笑,笑聲爽朗如酒,有着酣醇的味道,眼神灼熱地看着慕容闌,毫不掩飾地說:“當然好,島上有些個漁民的身體確實不大好,他們瞧出來了,還配了藥,你們總算還是周到的,很巧妙地避開了這一場有可能的大禍。司馬逸塵,你不在的那段日子,你這位未婚妻可是做了不少對赤焰山莊有利的事呀,連那當朝帝王上官渝都不得不退讓一步。”
漓海海王沒有注意到,慕容闌和司馬逸塵的臉色都陰沉了幾分,仍舊自顧自地繼續說:“如果不是說她是你未來的妻子,我可是想要追一追的!這麼出色的女子,當然要有很多人來疼來愛的,我是個漓海上的海盜,也許有些粗魯,但是君子成人之美這樣的道理還是知道的。念在你司馬逸塵是個世間少有,同樣出色的人,我就不跟你搶啦。”
慕容闌嘴角輕輕一揚,忍不住一笑,但沒說話,這樣的場合,司馬逸塵說話最好。
“闌兒,瞧見沒?我就說他會爲你動心的,你還不信。不過……”司馬逸塵雖然有些不願意漓海海王用那樣灼熱的眼神看着慕容闌,但是那樣的眼神似乎不會影響慕容闌心中,他的位置,他也暫時忽略不計,眉梢一挑,嗤笑道。
“少給我耍貧,搞不好哪一日,你對我不好了,我無家可歸的時候,我怕是要去找海王的,他至少也會給我個窩呀。”慕容闌也不在意,將心裡淡淡的不適壓下去,接過茗香遞過來的暖爐,反笑着說。
“慕容姑娘放心,雖然漓海條件沒這兒好,但是如果你真的去了,我一定不會讓你受苦的。”雖然知道慕容闌和司馬逸塵是在打鬧玩笑,但漓海海王的心裡真的存了那麼一份的希望,眼神很認真,很純粹地說。
司馬逸塵忽然間不想讓漓海海王再這樣下去,看着時辰也差不多到了吃午飯的時候,便率先起身,微微一笑道:“也快到用午飯的時候了,海王,爲了答謝你的送船之恩,今日邀你到赤焰山莊裡的觀月樓吃飯如何?赤焰山莊的廚子,我保證做的菜的色香味是人間少有。”
“那可真是好。”漓海海王捕捉到司馬逸塵眼底一閃而過的利光,心裡明白他的用意,卻不點破,也站起來,笑着應了,“慕容姑娘是要一起去的吧?不然這頓飯,司馬逸塵可是要食不知味的。”見慕容闌微笑着點頭,應下,漓海海王的心裡有淡淡的惆悵,轉過身去,儘量想要忽略不計。
說實話,他本以爲他對這個女子不會動心,不過一次萍水相逢,怎麼能夠在他心裡留下痕跡?可是,自從她那一日離開漓海,他很多次想起這個女子在那時候的一顰一笑,她的聰慧,她的從容,她的出色讓他難忘,更讓他想念,等到他終於確定他對她動心的時候,手下卻告訴他,她已是司馬逸塵的未婚妻。
可是,他是真的想要再見她,即使與她不可能,但還是止不住地想,想要看到她的笑容,那麼燦爛那麼明亮,恰到好處卻不失真心。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