入夜,碧城依舊繁華如晝,車水馬龍,有着非同一般的喧鬧。
碧城知府便衣出巡,慢慢地踱步在碧城的街道上,眉目間閃過得意的風采。畢竟,這個城市,是他一手經營起來的,如今發展成爲西王朝的京都也比不得的富庶之地,自然有他的功勞。以往的每一屆碧城知府都會勵精圖治,而在他這一屆,卻達到了巔峰,將城池擴建了原先的二倍還多,招商引資也是數得着的。
不過……他皺了下眉,停下了步子,想着白天發生的事,心裡不由着有些慨嘆。
這赤焰山莊的少主司馬逸塵喜歡哪個女人不好?非要奪了當今聖上的妻子。沒準就是自個兒白天見到過的那個女子,細論起來,當真是絕色,天下無雙,氣質倒也高貴,怎麼會和‘水性楊花’這個詞掛上鉤了呢?天子之怒,伏屍百萬,流血千里。他誰不好招惹,非要和天子過不去?即使是個名揚天下的赤焰山莊的少主又如何?如今只是天子的一句話,他便只能進了那大牢,有無出獄之日,難說的很那。
“別動。”有低低的略微沙啞的聲音傳來,緊接着,一把匕首便擋在了他的腰間。碧城知府並不算很懼怕,下意識地回頭,藉着眼角餘光,看到的,僅僅是個白紗遮面的女子,卻着了一襲紫衣,這樣,任是誰,都不會懷疑她的不軌用心。
“姑娘何人?爲何要與本知府過不去?”碧城知府出奇的冷靜,雖然沒有看出那女子面紗後的容貌,但他敏感地察覺到,這個女子不會要他的命,僅僅是想知道些什麼。
那女子並不說話,嘴角輕揚,露出一個冷到不能再冷的笑,抓着知府的衣領,足尖輕點,帶他飛離到僻靜陰暗之處,繼而鬆開他的衣服,退去了兩步。
“知府大人夜晚便衣出巡,真是好雅興。”女子不冷不熱地說一句,收回了手中的匕首,抱着肩,嘴角帶着玩味的笑看着碧城知府。
碧城知府額上微微有汗,卻不肯服軟,一抖衣袖,儘量平靜地說:“姑娘有何事?但說無妨。”眼前這個女子給他一種似曾相識的感覺,似乎是不久前才見過,卻又讓他有種言不由衷的懼怕之感。他自問怕過
誰?沒有!除了那個高高在上的帝王!
“我只是想知道——”女子又退後了一步,眼睛微眯,一副慵懶模樣,卻又能夠讓人心生懼意,淡淡地說,“鳳來酒樓的事情,到底誰是主使?”
知府僵滯的神經陡然轉動起來了。他似乎能夠想起來,這個女子是誰!他和她,自然是見過!就在白日的鳳來酒樓!司馬逸塵身邊的那個絕色女子,慕容闌!她會武功嗎?剛纔可是她帶着他飛到這裡來的,若不會武功,又怎麼可以做到?!
“姑娘可是白日裡,本知府見到過的慕容闌?”碧城知府思量了半晌,謹慎地開口,聲音不大,但足夠冷靜,“您可是當朝天子之前的王妃,何必要在意一個赤焰山莊少主的生死?皇上可是說了,若是各地方官員尋到了您的蹤跡,務必要帶回宮去!如今您可是在我眼前,還是隨本官去京都吧。沒準兒您還會是當朝的皇后呢。”
“閉上你的嘴。我只想聽到和這件事情有關的話。不然——”那紫衣女子自然是慕容闌,此時眉梢眼角皆是冷冽,冷冷地哼一聲,手中的匕首再一次亮了出來,帶着颯颯風聲,“我可不是個善良的人,你的命保不保得住,我心裡可沒譜兒!這件事情,是不是上官渝的策劃?”
碧城知府沒來由的一怵。這個女子承認了她是慕容闌,可是一個丞相府出來的小姐,怎麼可能會武功?身上怎麼可能會有如此濃重的肅殺和鐵血之氣?心裡很沒骨氣地想要活命,碧城知府來不及做大腦的思考,就趕忙點頭。
他可沒騙她啊,真的是上官渝指使的,不然他一個小小的碧城知府,怎麼可能,也怎麼敢和赤焰山莊過不去?那可是權傾天下的主兒啊。
“他想做什麼?”慕容闌眯着眼睛,看着牆角兒裡已經有些緊張的碧城知府,冷冷地哼了一聲,冷冷地問。“皇上也沒想做什麼,只是說赤焰山莊的氣焰太盛,想要打擊一下而已。這件事情,不過是個開頭。”這可是上官渝派人傳來的原話,他一個字兒也沒敢動!碧城知府擦了一把額上的汗,低聲說。
慕容闌看着他那副緊張而又釋然的神情,並不是在說謊,心裡感到真是
諷刺的很。沉默了有一會兒,纔開口問道:“他能出來嗎?”
碧城知府想了一會兒,才明白了慕容闌說的是司馬逸塵,猶豫了片刻,搖了搖頭,很緊張地說:“皇上吩咐了,不能把他放出來。他是赤焰山莊的主事的人,如果沒了他,赤焰山莊多少要受點損失,還有最重要的一點……”後半句哽在嗓子裡,他沒說出口。
“因爲我?”慕容闌一副心知肚明的神情,一雙靈秀的眼眸看着碧城知府,也明白了他的爲難從何而來,心裡覺着好笑,淡淡地問。
碧城知府趕忙點頭。
“好了。今晚的事,如果你要告訴上官渝,我不反對,但是——”慕容闌微微一笑,笑容陡然間燦爛起來,在這個陰暗的角落裡有種明媚生輝之感。收起了手中的匕首,淡淡地說,“在你放出消息的第二日,我必然會取了你的性命!相信我,我會說到做到的。”
碧城知府又點點頭,擦了把額上的汗,閉上眼睛。說實話,他是害怕的,眼前的女子哪裡是白日看到的模樣?那般鐵血,那般肅殺,那般的,恐怖!就像是地獄修羅,嗜血而冷酷。
耳邊有獵獵風聲而過。再睜開眼,慕容闌已不見蹤影,就像是一陣風,來也匆匆,去也匆匆,鼻尖有細碎的花香,若有若無,卻給不了他一種冷靜。
‘撲通’一聲,碧城知府無力地扶着牆坐下。地面陰冷而潮溼,那股涼意刺得他瞬間清醒過來。幹練的眉目驟然浮上一種疑惑。她是慕容闌,但是一個丞相府出來的小姐,卻有着如此高深莫測的武功,而當今聖上,似乎是不知道的。如果知道了,他還會要她嗎?還會放心地讓他回到他的身邊嗎?那赤焰山莊的少主那麼出色的一個人物,絕不會僅僅是喜歡她的皮囊。而她能夠同時‘蠱惑’了這天底下最出色的兩個人,定然有過人之處,絕不是僅僅憑着她的那副容貌。而對於那個帝王,他只聽說是之前帝后所生的六皇子,還沒有親自見過。但能在衆多的皇子中登上這高位,定然不會是普通人物。
他是不是應該去試着對皇帝隱瞞些什麼?比如說,慕容闌的下落;比如說,赤焰山莊的根底?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