秋日的江南多雨,但不大,清晨起來,推開窗子,雖有些許的涼意攜着密密麻麻的秋雨灑進窗來,透出一股子的清新自然。慕容闌散着長髮,依舊趴在窗子前,眼神認真地看着對面的墨煙閣,一張清麗無雙的臉上全是笑意,那般自然,那般美麗。
人都有着一種無意中就會形成的習慣。她很沒骨氣地發現,這兩天,她越來越喜歡趴在流玥樓的窗子前了。從這兒,可以看到極爲闊達美麗的景緻,更重要的是,可以看到對面的墨煙閣。微微側頭,看到對面,一襲紅衣的司馬逸塵從墨煙閣走出來,擡起頭,看到她,笑得妖孽而張揚。心中感嘆,造物主真是神奇,這世間竟有着如此的絕世少年。
平心而論,若將司馬逸塵和辰亦澍比起來,司馬逸塵還是要更優秀些的。辰亦澍清俊而妖嬈,而司馬逸塵,獨獨地就多了那麼一份高貴倨傲,卻並不顯得矛盾。同樣的容貌,卻讓她有不同的感覺。辰亦澍給她的,是驚豔,是歡喜,是熟悉,是依賴;而司馬逸塵,卻讓她除了驚豔,除了歡喜,除了熟悉,除了依賴,還有着傾心,輕易地就傾了她一生一世的情。
那般妖嬈的紅衣,穿在他的身上,卻一點也不矛盾,那般地美麗啊,舉手投足間,盡是他人無法做到的風華絕代。
秋月鬼鬼祟祟地湊過來,側眸看着慕容闌眉梢眼底透出的笑意,不由着吃吃地笑:“姑娘,昨晚到底幹什麼去了?怎麼那麼晚纔回來?”
慕容闌直起身,收回目光,接過秋月遞過來的簪子,粗略地挽起發,微微一笑,話也說得自然而輕鬆,光明正大的很:“你就忍心看着你們少主忙到白天?”
秋月也笑,隱約中明白了些什麼。既然少主讓她看了那些情報,怕是真的用情深了,再想想,怕是他們這些僕婢的身份,以及赤焰山莊的特別,少主應該都告訴慕容姑娘了吧。也好,免得她面對慕容姑娘提出的一些問題時不知所措。
忽然間,像是聽到了什麼聲音,秋月興奮起來,拉着慕容闌要往樓下跑。處於練武之人的本能,慕容闌下意識地反手握住她的手腕,待反應過來自己做了什麼後,不好意思地笑了一下。秋月倒是不介意,拉着她向樓下走,興奮地邊走邊說:“慕容姑娘你知道嗎?等會兒要看到的,可是赤焰山莊每個月都會有一次的最壯觀的景象了。可是不容錯過的啊。”
慕容闌跟着秋月向樓下走,心裡倒是有些期待。聽到‘每個月都會有一次’時,詫異了些,瞬間明白過來。莫不是那羣鷹?
來到流玥樓樓下,慕容闌驚訝地發現,墨煙閣和流玥樓的門前都站了許多人,就連昨日看到的杜無雙也站在流玥樓門前,一張俏臉上都是敬慕。
秋月拉了拉慕容闌的袖子,嘴角向杜無雙努了努,不屑地說:“慕容姑娘,怕是少主把她的身份都告訴你了,她也不過是個外人,卻偏偏以爲自己是個大小姐似的,每次來都惹人厭的很,偏偏她爹的勢力還不算小,趕也趕不得。但是……少主還明確說了,想怎麼對她就怎麼對她,反正出了事,有他擔着!”
慕容闌
抽了下眼角,心裡哭笑不得。這個司馬逸塵,怎麼什麼事都教啊?不過,說實話……她扭頭看了一眼杜無雙,心裡暗暗地嘆了口氣。她也不喜歡這個杜無雙,驕橫過頭了。
杜無雙這個時候也看到了慕容闌,再擡了下頭,看到慕容闌髮髻並沒有挽好,不由着哼了一聲,走過來,不屑地道:“算什麼樣子呀你?就算是個貧苦人家的女子也知道要在人前有着端莊的舉止,你瞧瞧你,連個髮髻都挽不好麼?不就是那張臉比我漂亮點,逸塵哥哥怎麼會喜歡你這樣的人?”
杜無雙說出這句話,帶着挑釁的神色看着慕容闌,心裡一點後悔也沒有。畢竟,她是在世家各族人的寵愛下長大的,率性而爲,也不算是個有心計的人。對於司馬逸塵,她只知道是自己喜歡的人,就像是小時候的玩具,即使是自己得不到,也不允許別人得到。
秋月憤恨地瞪着杜無雙,正想要說什麼,卻被慕容闌以眼神制止,只得怏怏地低了頭,心裡卻祈禱着慕容闌千萬別被杜無雙欺負了。慕容闌微微一笑,眼神凌厲而冷冽,話卻說得雲淡風輕的很:“杜姑娘也知道我有一張比你要漂亮點的臉?那麼說明我還是由着可取之處的嘛,哪裡像杜姑娘,僅僅會說些話而已?”
秋月忍不住‘撲哧’一笑,果然是高手啊,和少主絕對有的一拼!話中不見刺,卻真真實實地傷到了人,真是厲害。這齣戲真是有趣的很!
杜無雙略微一愣,看着眼前女子清麗出塵的容貌,即使是髮髻沒有挽好也有着高貴而優雅的氣質,那雙眼睛卻清澄而冷冽,宛如兩把刀子直直地捅進了她的心頭。心裡雖然有些莫名的感覺,但嘴上卻不肯認輸:“色衰而愛馳,這句話你聽過沒?司馬逸塵那麼優秀的人,僅僅一個你,怎麼可能讓他做到一生一世一雙人?”
“杜姑娘也知道司馬逸塵優秀嗎?”慕容闌睜大了眼,看着杜無雙,嘴角一絲燦爛的笑意,輕輕淡淡地說,“我還以爲杜姑娘不知道呢。即使我不優秀,那麼杜姑娘你呢,可算是優秀的人中鳳?可當得起一生一世一雙人?”
杜無雙氣急敗壞地擰着眉,跺着腳,看着這個女子怎麼看怎麼像是鵝卵石,光滑圓潤卻不知讓她從何下手,好像什麼事都不能夠讓她生氣暴躁。
而這時,人羣爆發了一陣歡呼聲。慕容闌沒心思再去和杜無雙計較,扭過頭,順着秋月指給她的方向向墨煙閣看去。
果然夠壯觀!
幾十只蒼鷹靜靜地圍繞成了一個巨大的圓,而圓圈中,站着的那位絕世風華的紅衣少年,舉手投足間風華絕代,笑容妖孽而美麗。他的肩上,還落着一隻與衆不同的鷹,通體火紅,唯有那雙眼珠晶亮而漆黑,飽滿而有神。如果不是留意去看,還不能發現那隻鷹。
少年取出腰間的白玉笛,置於脣邊,琉璃色的眼眸裡晃盪着迷離而妖嬈的流華,脣瓣輕啓,有悠揚如清風的笛曲驟然吹響。他肩上的那隻紅鷹,倏然飛起,在半空中盤旋,一個又一個飛速旋轉,卻久久不離開。
慕容闌這才注意到,那隻鷹的腳上綁了信筒,蓋了筒
蓋,明顯是一副要去送信的樣子。
倏然間,笛曲變換,優美而纏綿,卻透出隱約的冷冽。那隻紅鷹,重新落回司馬逸塵的肩上。圍成圓圈的那些鷹,卻依次飛起,再依次落下,猶如扇舞開開合合,合合開開,錯落有致,優美動人。而這時,笛曲再次變換曲調。迅疾而有力,就像是一位縱橫沙場的將軍在指揮着千軍萬馬,黃沙滾滾,就像是命令一般。蒼鷹集體飛起,在笛曲的最後一個音節落下時,倏然間一起騰空飛向天穹,那場面,蔚爲壯觀,震撼人心!
一隻又一隻的蒼鷹扇動着強有力的翅膀飛向蒼穹,訓練有素,就像是戰場上的兵士一樣。而那隻紅鷹,慢悠悠地飛離了少年的肩膀,在與那羣鷹落下了有一段的距離後,突然間展開追擊,那速度迅疾,比離弦的箭還要快上幾分,揚起沙塵,迷離了衆人的視線。待到視線清明時,慕容闌才發現,那隻紅鷹,早已超過了別的鷹,傲然地盤踞在半空,偶爾發出一兩聲鳴叫,飽滿而有力,繼而飛遠。
慕容闌心裡感慨萬千。
別的人送信大多用信鴿,他卻用鷹,速度快,也不讓人懷疑,畢竟鷹是極爲常見的,比起鴿子,有着極多的優勢。對於赤焰山莊這樣一個兵貴神速的地方,傳遞情報的速度必須要快,那麼用鷹,實在是一個好到不能再好的選擇。更何況,鴿子遇雨,總會有迷失方向的,而鷹卻不,除非太過惡劣的天氣,不然都是可以出行的。不過,也真是厲害,這麼多的鷹,只聽他一個人的指揮,當真了得!想想剛纔的場面,慕容闌也不由着有些敬慕。
那般美麗妖孽的少年,那般清朗悠揚的樂曲,那般壯觀蔚然的場面,又給了人多少的震撼?
“慕容姑娘,怎麼樣?我就說嘛……我家少主是很厲害的,看看,就連送個鷹都整這麼大的排場,夠震撼吧?”綠衣湊過來,笑得沒心沒肺,也笑得敬慕而崇拜,快言快語地說。
慕容闌笑得甜蜜蜜,附脣過去,耳語道:“既然他那麼厲害那麼優秀那麼妖孽,怎麼沒見你喜歡他呀?莫青楚也沒見得有他好吧?”
綠衣的面色一紅,吞吞吐吐了半晌,才幹笑道:“慕容姑娘可是鳳中鳳啊,我可不敢和你爭……再者說,距離產生美嘛,在我眼裡,當然是莫公子第一了!”她的笑容好不尷尬,心裡也知曉和慕容闌鬥嘴絕對鬥不過,說幾句,趕忙回去,和青玉打鬧起來。
慕容闌不禁微微一笑。看到司馬逸塵被人包圍住,那場面也是壯觀的很。自己也不想擠進去,反正時間多的很,轉念一想,回身向流玥樓走去,秋月見狀,趕忙趕上去,問道:“姑娘,怎麼了?你怎麼不去看看少主?”
“他哪兒需要人看呀,他可是個焦點。”慕容闌回頭,明媚的笑容宛如行雲流水,自然而輕鬆,戲謔地說,“上樓,我還真得像杜無雙所說的,好好地梳下頭,不然還真沒個樣子。被你拉下來,這頭髮弄得也還真不規矩。”
“姑娘怎麼樣都好看,纔不需要她杜無雙提醒呢。”秋月嘴角勾出一抹笑意,盈盈地回一句,跟在慕容闌身後上了樓。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