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65 所謂誠意

淮王眉心一擰:“你這話什麼意思?”

“表面的意思。”朱見濂道:“雖然我並不贊同父王您的做法,但我也看得出來,您對夏蓮並非沒有感情。當初有過兩情相悅的深情,如今纔有如此多負累。於她,於你,於我,都是如此。若當年您能光明正大地娶她爲妃,也就沒有今日這些事了,您也不會有痛苦和慚愧。”

淮王琢磨出點朱見濂的意思了,當即點破:“你是想用這個勸服本王,拐着彎讓本王同意你娶沈瓷爲妻?”

朱見濂不答反問:“若是如此,您會同意嗎?”

“不會。”淮王臉色立刻沉了下來:“你是淮王世子,考慮的不應當只有自己的喜好,她背後沒有家世支撐,連當家主母都做不了,更別提幫你了。她如今還是皇上親命的督陶官,皇上對她印象滿意着呢,是你想讓她離職就離職的嗎?此事想都不需想,我不同意。”

“不同意?”朱見濂苦笑一聲,語氣微嘲:“那難道,要讓我和她再重複一遍您同夏蓮的故事嗎?”

朱見濂再度提及夏蓮,引得淮王情緒激動起來,聲音都提高了幾度:“正是因爲不希望你重蹈覆轍,我纔不允許你同沈瓷在一起!我同夏蓮,就是因爲當初沒有果決地讓她離開,才釀成了今日的局面。當初本王是沒發現你對她情誼已深,若早有察覺,當初就不會帶她回淮王府!”

淮王越說越激動,語畢揚手一揮,悶氣道:“眼下時機緊張,本王不想同你再討論這些沒用的,先把眼前楊福的事解決了。”

“我提此事,也同楊福這件事有關。”與淮王的激動形成鮮明對比,朱見濂依舊平靜:“我明白您不許我娶她的緣由,也充分理解。既然如此,不如換個方式。剛好我也不想做這個世子,不如就趁着這次風波,您找個名頭把世子換了,大家都省心。”

他的表情波瀾不驚,似乎在說一件稀鬆平常的事。

淮王愣了好一會兒,才終於反應過來:“你,你說什麼?”

“我知道,現在提出這個要求太過匆忙,可在心裡我已思慮多次。世子的位置,對我而言並不重要,不但沒什麼益處,反而是束手束腳的羈絆。您捧我上這位置,對夏蓮的心意已經盡到了。可我佔着是浪費,不如就此離開,還望您成全。”

“荒謬,荒謬!”淮王氣得渾身發抖:“想一出是一出,簡直異想天開,當初杜氏百般干擾本王都堅持立你爲世子,如今竟用這個來威脅本王?”

朱見濂輕輕搖頭,表情沒有半分摻假:“不是威脅,更沒有把這作爲任何籌碼,這件事,我已認真思考了許久,是慎之又慎的決定,絕無半點戲言。”

“本王不想再聽你胡言亂語!”淮王從喉嚨發出一聲低喝,別過臉去。恰好這時,馬車停了,已是到了王府門外。他一甩衣袖下了車,滿腹怒火地朝書房走去。

朱見濂不聲不響地跟在後面。

書房中,一片詭異的寂靜,兩人都不說話,只聽得淮王粗重的喘息聲迴盪在安靜的空間內。他悶悶坐在椅中,手將扶手握得緊緊的,任壓抑的氛圍縈繞四周。

“父王……”朱見濂輕吸一口氣,如今的場面雖然不適合,但眼下時局緊迫,該說的還是得說。他斟酌着話語,終於開口:“父王,方纔的提議,不僅是我心中所想,更重要的是,眼下的情勢也需要我們這樣做……”

淮王不吭聲,眼睛闔上,手將扶手攥得更緊了。

朱見濂用盡量平緩的聲音道:“楊福方纔說過,如今皇上已經拿到叛亂的書信假證,需得我們中的一人親自面聖,方顯誠意。父王您大病初癒,不宜遠行,此事可交給我來辦。雖然事情的主要責任在杜氏身上,但此事重大,皇上若要追究源頭,歸根結底還是因爲淮王府疏於管理,也當受罰。而衆所周知,入京以後您因身體不適臥牀休息,諸多事務都是我在料理。皇上若要怪父王您對杜氏疏於管教,我大可將責任攬在自己身上,由此失掉世子之位,順利成章。”

淮王面上是冷冷喝斥,心底是怒火中燒:“你倒是想的周全。”

朱見濂恭敬道:“父王,既然我們都不打算拆穿楊福的身份,此事就必須有人出面承擔。杜氏畢竟是女子,追究到淮王府的根本問題,不是我就是您,既然我正有此心,又何必讓您再受影響?”

“都是藉口,藉口!”淮王傾過身體,瞪着他:“你不就是想同沈瓷那個丫頭一起嗎?費這麼多口舌,本王已經說過,不同意!”

“爲了她,也不僅是爲了她……”朱見濂垂下眸子,情緒未能完全壓制,聲音已是喑啞,他深吸一口氣,將無盡的情緒融在剋制的語氣中,低緩絮絮:“這樣,不僅是爲了她,更是爲了我的母親……夏蓮想要的,夏蓮沒有得到的,不正是她最希望我能夠做到的嗎?我不想同你們一樣的結局,亦不願沈瓷在王府受委屈,她是有自己一片天的女子,而我也更渴望沒有名權羈絆的生活,這樣的決定,於我們而言都是解脫……父王,幸福與成全,是您從前沒有給過夏蓮的,如今,您也不願意給我嗎?”

淮王只覺胸口快要喘不過氣來,一天之內,接二連三發生的事已經讓他失去了先前的從容淡定。他躁動地揚手,不經意帶倒了案上香爐。香灰撒了一地,間或有點點芯光,閃爍在灰燼之中,又一點一點湮滅了。

就如同此生姻緣的餘燼,跨過兩代人的愛怨情仇,於此刻灑落、燃盡、隨風飄散。

夏蓮消逝已久的笑靨似乎再次浮現在淮王面前,這是他放在心底妥善珍藏的女子。他其實是愛她的,放在心底,柔情縈繞,只是這愛情在他心底終究抵不過其餘更爲重要的東西,因而辜負了她,亦辜負了曾經共有的愉悅時光。

他老了,念舊了,心底死守的名利和麪子依然固執,可憶及從前,到底多了一份妥協的柔思。淮王晃晃悠悠地起身,良久站定,望着窗外陰沉潮溼的天,腦中迴盪着朱見濂口中的話。不認同,卻又被打動。

良久,他開口問:“是沈瓷要你放棄世子之位同她在一起的?“

朱見濂見他終於開口,連忙否認:“沒有,她還不知曉此事。”

淮王的手指輕輕在案上敲了兩下:“今日你阻止她殺掉楊福,楊福又是她的殺父仇人。想必她心裡覺得你站在了她的敵對方,或許已對你失望之極。如此情勢,你就能肯定她依然願意同你在一起?”

朱見濂咬咬牙:“不能肯定。”

淮王微微一驚:“那你何必這麼急着放棄自己的地位?你連她願意繼續同你在一起的把握都沒有。”

朱見濂沉吟片刻,仔細想了想,再擡頭時,眼中已是清明一片:“若我要對她許下承諾,便應該先把事情做到。如果我一定要得到她肯定的答覆才願放手,那樣是不夠誠懇的。”他眸中泛着光亮,認真無比:“對她,我已經錯過太多,不願再預設任何前提條件。得到也好,得不到也好,所謂誠意,就應是在不可預知的時候,已經下定決心去做。唯有如此,纔有承諾的資格。”

淮王沉默,眼睛望着那一地散亂的香灰,喃喃自語:“濂兒,你同我,果真是不太一樣的……”他的手在案上彈了彈,指腹間沾了些細軟餘燼,無奈嘆道:“真是不知民間疾苦,在王府的日子,不比在其他地方舒坦嗎?”

他語中不解,卻也帶着一分妥協之意,朱見濂敏銳捕捉到了這分妥協,心中不由喜悅溢出:“同她一起,不分地方,在哪兒都舒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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