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筱兒,我知道你……”夏擎宇靠近一步。
“別過來。”凌筱的聲音支離破碎,渾身顫抖,她感覺自己由心裡涼到外面,涼便全身:“擎宇……你知道……我爲什麼會被那些人找麻煩……白羽非爲什麼會死……你知道的!我求你了,至少現在,別靠近我,讓我一個人呆一會兒。”
“一次……一次……又一次……”凌筱顫抖着嘴脣,吐出斷斷續續的語句:“不管怎麼樣,她們都不肯罷手!我能怎麼辦?我該怎麼辦!別的我都能忍,可這是人命,是人命!沒錯,如果有人想殺我,爲了自衛,我可以眼也不眨的殺死對方……可是……我受不了,我真的受不了……受不了別人……一個真心想救我的人……因爲我,沒了命!”
夏擎宇仍然試着靠近:“筱兒,對不起,我知道你很難過,我知道現在說什麼都是沒用的,可你身上還有傷,至少先跟我回去,我們處理一下傷口,好不好?我會馬上找人來打撈白羽非的屍體,我保證,一定找到他的屍體,給他一個最好的葬禮,他的家人,以後我會當自己家人一樣供養,好嗎?”
“不好!”凌筱叫得歇斯底里:“人都死了,厚葬有什麼用!他的家人……呵……我根本無顏面對他的家人,那樣好的一個人,因爲我,沒了……都是因爲我!”
“筱兒……”夏擎宇知道現在說什麼凌筱都聽不進去,只是輕聲喚她。
“嘭!”凌筱退着退着,忽然覺得後頸被什麼打了一下,便眼前一黑,暈了過去。原來是村長的兒子,看凌筱情緒激動,趁她不注意,打暈了她。夏擎宇抱着暈過去的凌筱回木屋……看着她滿身的傷痕,臉上未乾的淚跡……神色凝重緊繃。
“喲……”杜美蘭看夏擎宇抱着凌筱回來,剛欲發作,就瞥見夏擎宇陰沉的要殺人的臉色和凌筱雙臂上的傷痕,硬是把嘲諷嚥了回去:“這……這是怎麼了……怎麼搞成這樣?”
“……”夏擎宇沒有回話,誰也沒看,徑直抱着凌筱回了房間。
夏擎宇把凌筱放在牀上,輕輕剝去她身上髒亂不堪的衣物,給她換上睡衣,打了水給她清洗傷口,又上了藥。杜美蘭跟了進來,沉默的看着兒子做完這一切,才緩緩開口:“不過是出去一晚,怎麼就成了這個樣子……她莫不是被……”說到此處,連她自己都不由捂住了嘴巴。
“被什麼?”夏擎宇終於說了一句話,臉色卻沒有絲毫改善。
“被……”杜美蘭咬着嘴脣:“內個了……”
“呵,我知道,您盼着這事兒發生呢,很可惜,沒有。”夏擎宇冷笑,回過神來,想起剛纔進門,邱玲還沒走:“把邱玲叫進來吧。”
“叫……邱玲幹什麼?”杜美蘭打量着兒子的臉色,猜不透他的意圖。
“叫她進來。”夏擎宇忽然回頭,陰冷的雙眼森然,盯着杜美蘭。
“好好……”杜美蘭被看的冷汗一紮:“我馬上去叫她。”打開門,衝着外面喊:“小玲……你,你進來下。”剛纔那一眼,驚魂未定,聲音竟還有些結巴。
“啊?哦……”邱玲一愣,咬牙猶豫片刻,還是慢慢走了進來。
“要不要……我出去……”杜美蘭試探性的問:“你跟小玲有話說的話……我就出去了……要不……我把筱兒……也帶到我房間去養傷?”
“您可以就呆在這裡。”夏擎宇不擡眼,慢慢整理凌筱的頭髮,一縷縷,一下下,五指爲梳,緩緩理順。
“哦……好……”房間本就狹小,眼下站了杜美蘭和邱玲,更顯擁擠。杜美蘭看着兒子陰測測的臉色,一直不敢大動作,小心翼翼的走到桌邊,尋了個凳子坐下。
“擎宇……”邱玲話說出口,忽然意識到夏擎宇臉色不對,連忙改口:“哦……夏總,你找我……有什麼事嗎?”
“有事。”夏擎宇緩緩收回整理凌筱頭髮的手,朝着邱玲勾勾手指:“過來。”
“……”邱玲沒說話,一小步一小步的挪了過去。
“啪。”夏擎宇擡手,一記響亮的耳光打在邱玲臉上,打的她連連後退,最後被椅子絆倒,摔在地上。
“幹什麼打我!”邱玲眼中水汽瞬間上涌,淚珠一顆接着一顆的往外溢。她捂着火辣辣的臉頰,眼中盡是委屈。
“……”夏擎宇沒回答,起身走過去,行至邱玲身邊,提着她的長髮,將她硬拉起來,拎着她的頭,朝牆上撞去。那屋子的牆都是木頭做的,邱玲猛捱了這一下,額頭紅了一片,卻沒見血。
“天哪!”杜美蘭幾乎被兒子的動作嚇傻了,趕緊撲過來想要制止:“擎宇,你這是幹什麼呀,這可是要出人命的!”
“人命?”夏擎宇擡眼,掃了一眼母親,最後目光落在邱玲身上:“這個女人,已經鬧出人命了。倒不如現在把她也撞死,隨手丟進海里,省得以後再出人命!”
“你都在說些什麼啊!”杜美蘭以爲他說的是凌筱:“筱兒雖說受了傷,可這不是還好好地躺在這呢嗎?怎麼能說出了人命呢?擎宇啊,你是不是急糊塗了?你快把小玲放開!”
“媽。”夏擎宇的手仍舊揪着邱玲的頭髮,轉眼看向杜美蘭,眸色深沉:“我不知道這件事您知不知情,或者直接說,有沒有參與其中,但是,我還是想在這裡正是告訴你,因爲這個女人僱兇對付凌筱,一個叫白羽非的人,死了。我不知道您爲什麼這麼討厭筱兒,但我想告訴您,不想坐牢的話,趕緊停下來,否則,我不會再因爲您是我的母親,而有任何偏私,甚至不介意……”夏擎宇哽了半天,還是說出了口:“甚至不介意……在您犯下罪責之後,親手送您進監獄悔過……”
“……”杜美蘭從沒見過今天這樣的夏擎宇,這些話,會從夏擎宇口中說出,更是她所料未及。她被震的說不出話來,跌坐回椅子上。
“邱玲。”夏擎宇用空閒着的一隻手,鉗住邱玲的下巴,暴力的擡起,逼她直視自己的眼睛:“威脅的話,我不會再說,如果你也想試試被弩箭射中,再被綁上重物,丟進海里的滋味,我可以成全你。我還說過,筱兒所受的每一份傷害,我都會十倍百倍的報在你身上,現在,我就先來履行我自己說過的話!”
夏擎宇把邱玲往地上一扔:“門就在那,可我勸你最好不要試圖跑出去。你跑的出這裡,卻跑不出的掌心。不論你跑到哪裡,我總會找到你。”他一邊說着,一邊四下找尋工具,可房中簡陋,一時竟找不到和手的工具,他的怒火無法消減,乾脆擡腳,重重踩在邱玲腿上。
“嘎嘣”一聲,清晰可聞。那是骨頭斷裂的聲音。夏擎宇踩下去,並沒有移開腳,而是用腳反覆碾着:“這裡沒有弩箭或者利刃,是沒辦法讓你體會弩箭射進小腿的滋味了,不過我想,骨頭被踩斷,這滋味,應該也差不了許多。”
“呵呵……沒錯,就是我找的人,想要弄死凌筱。”邱玲痛的抽搐,抱着腿顫聲道:“只是可惜啊……被丟進海里的,本該是凌筱那個賤人啊……怎麼就成了什麼白羽非呢?真是太可惜了……”她一邊說,一邊笑,狀態癲狂,彷彿已經忘記了腿上的疼痛。
“我就知道是你。”夏擎宇對邱玲的承認並不意外:“哪有這麼巧的事,你剛來,凌筱就被本地人襲擊。我只是沒想到,你居然還不死心,我以爲,已經跟你說的夠清楚了。”
“清楚,當然清楚。”邱玲笑着:“一字語句,你的每一個表情,我都清晰的記在腦子裡。可你說的越清楚,我就越不信,我就越恨她!憑什麼她凌筱就能得到你的一片深情,憑什麼我邱玲就要這麼清清楚楚的被你拒絕?我比她,究竟是差了什麼?家世?她不過是個有名無實的大小姐,有沒有這個家世,重要嗎?你又不缺她能帶來的那一丁點利益!人品?我承認我做了不少壞事,可是凌筱呢,她就是聖潔無暇的?爲了保命,她甚至還親手殺了人呢,雙手沾的血腥,可比我要多得多!樣貌?我邱玲的長相,比她差嗎?夏擎宇,你告訴我,我究竟是差了什麼!爲什麼!你要這樣對我!”
“呵。”夏擎宇聽完她的話,冷笑出聲,隨即一發不可收拾的大笑起來:“哈哈哈……哈哈哈……真是可笑。”他調整了一下表情,蹲身,盯着凌筱的眼睛,一個字一個字的:“誰給你的自信,讓你覺得,你有資格跟她作比較?”
“……”安靜,落針可聞。夏擎宇的話一字一句,擲地有聲,每一個字都如重錘一般將邱玲的心拍得粉碎。杜美蘭早已緩過神來,卻不敢在發出一點聲音。看着面前的兒子,她明白,局面早已不是她能控制得住的了,這次把邱玲找過來,就是一個徹徹底底的錯誤,極有可能,讓自己,還有正在進行的計劃,萬劫不復。
巨浪般的怒火,並沒有熄就此滅。夏擎宇找來房裡僅有的一面小圓鏡,那是凌筱帶過來的,方便隨時梳妝。他把鏡子舉到邱玲面前:“看看你自己噁心的樣子,光是看你一眼,就讓我倒盡胃口。”夏擎宇的食指和中指,滑過邱玲的面頰:“你引以爲傲的,大概就是這張臉了吧?如果我毀了它呢?是不是就你可以認清自己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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