張清影的內心不知爲何感覺到了不安。
不安的源頭是之前發生了令人不愉快的事件,同時有數名修士竟是粗暴拒絕執行分配給他們的任務,還有的則是畏畏縮縮怯怯的縮在一旁不願再挪動一步,暴怒和膽怯這兩種情緒同時浮現了出來。
按照道理說在這種環境下,承受着壓力,就連張清影自身也不好過,覺得有種種的負面情緒從心底生出,似要突破自己的壓制,惑亂自己的心神。
有人會精神崩潰,情緒失常,在他的意料之中。但是這種隱藏在人心深處最極端的,不願意讓旁人知曉的負面情緒竟如同能夠傳染一樣,先前的幾人,到後來十多人,就在不久前已經有二十多人崩潰了。
他們可不是普通的凡人,都是修士,敢來原始森林的也沒有幾個會是膽小如鼠之輩,大多都是經歷過了生死,要是有個別人如此,還在張清影的預料之中,但是像現在這樣二十多人,甚至已經擾亂了正常的秩序,就讓張清影忍不住猜測了。
或許有什麼地方自己疏漏了?沒有考慮到?
緊緊了手中的劍,張清影從盤膝中立起身子,望了一眼不遠處傳來喧囂的方向,不用想就是有人又發狂了。
張清影注視着手中的劍,這把斂在了青銅劍鞘中,僅露出一個黑色劍柄的劍,給了他極大的安全感。
劍既在手,不曾離身,銳芒雖不顯,卻有分寸。
張清影轉過了身,不理會身後傳來的喧囂,還有夾雜中其中的隱約飄來的哭聲,默默的向前走去,他想起了臨走前自己的師尊留下的話語。
“儘可能維持秩序,若是不可爲..去尋那幢閣樓,在那可保你無恙,此時以自身性命爲重,莫要逞強。”
此時,玲瓏屋上,黑色的雕漆頗似一隻神色傲然昂首展翅的火鳳,硃紅色的屋檐下垂落着幾枚青銅小劍被風吹動發出“叮叮”的聲響,清脆悅耳,雕花刻獸的窗子打開,上面擺放着一盆盆迎着微風舒展枝椏如人的手臂輕輕揮舞的盆載,大門虛掩着。
一襲白衣纖塵不染的青鬱坐在了面朝大門的位置上,微閉雙眸,氣質變得清冷孤高,如同一朵盛開在了千年冰山上的雪蓮花,聖潔的不可褻瀆。
在青鬱的身後那個黑霧遮臉的陰靈依然靜靜的立在身後,不離寸步
,讓人如芒刺背的目光不斷的掃視着周圍,不知疲倦,不曾懈怠絲毫。
而在青鬱的右手邊,則是李家的三人,李參盛,李月清,李百元依次而坐。
三人在一個時辰前收到了青鬱的話,要他們來往此處。而本在閒遊的三人也沒有絲毫的遲疑,立刻趕來。不論是從青鬱本身的角度來說,還是從對方在築天盟中的地位,三人都沒有拒絕的道理。
來到這裡後青鬱和他們解釋了一番,便不再多言,默默的運轉着神通,不放過這一點一滴的時間來精進修爲,而三人也很清楚自己的位置,相互間敘着閒話,並不打擾。
“咯吱。”
虛掩着的大門被推開,張清影緩緩的走了進來,順手將門帶關上,其右手提劍,左手上拿着的一方精緻玉臺,赫然就是迴歸了原狀的天靈臺。
張清影深呼吸,環顧四周,和李家三人點頭算是打過了招呼,徑直落座在了青鬱的左手邊,靜靜的看着青鬱絕世卻冷若寒冰的容顏,微微閉着的雙眼上長長的睫毛輕輕顫抖。
他知道等下青鬱一定會說些什麼。
青鬱緩緩的睜開了雙眼,如同黑寶石的眼睛清澈無比。
“棲息地已經破了,有一種可以激發人內心負面情緒的濁氣混入,纔有了現在外面的情景,現在只有這裡還安全,但是能夠抵抗多久,我並不知曉。”
說完這一句話,青鬱再次閉上了雙眼,不再理會衆人。
留下張清影低頭思考,李家三人面面相覷。
而同時,羽望的腦海中浮現出了幾個片段。
陽光明媚的午後,葡萄藤上掛着的葡萄,晶瑩剔透,果實飽滿,一看就到了成熟的季節,在葡萄藤旁有一把藤椅輕輕搖晃,上面睡着一個身着布衣的外貌青年,丰神俊朗,眉宇間透露着淡淡英氣的男子。
這男子正在午睡,卻在這個時候伸了個懶腰,打了個哈欠,揉了揉惺忪睡眼,擦去眼角殘留的帶着睡意的水漬,砸吧砸吧嘴,似是覺得口裡無味,看也不看就伸出了一隻白淨如玉的手掌從葡萄藤上摘下了一枚豐滿果實,也不剝皮直接丟進嘴裡,滿意的咀嚼着。
而這個時候,一個身穿印着日月和白羽圖案的黃袍男子,面色不怒自威,一舉一動都透露着不可侵犯,無從反駁的威嚴。
而此時剛剛咀嚼玩葡萄的男子滿臉不耐,說道。
“哎,人生難得偷得半日浮閒啊。”
隨着男子不耐的話語,畫面如同水波一閃,轉爲了另外一個場景。
一處大殿上,先前吃葡萄的男子竟然是穿着那印着日月和白羽圖案的黃袍,面色嚴峻,不再有一絲慵懶的坐在盡頭的金椅上,大殿由數不清的鎏金柱支撐而起,地面如同琉璃天寶流露着淡淡的光華,坐在大殿盡頭的男子就如同是高高在上的王者,冷漠的看着在他下方几名老者的爭吵,各執一詞互不相讓。
“夠了!”
男子的聲音很淡,卻不容反駁,沒有餘地,而同時這也是在這幅畫卷中羽望所聽到的最後一句話。
硝煙四起,周圍一片狼藉,殘破的磚瓦,倒塌的鎏金柱,地上原本如同琉璃磚瓦寸寸爆裂,只留下了密密麻麻的裂紋,恐怖滲人。那名先是午後吃葡萄的懶散,後是大殿盡頭高高在上的王者般的男子,此時身上的日月白羽袍染上了點點血跡,似是失去了應有的光澤,無一絲的光華,被抹去了應有的力量,男子的嘴角留下了的鮮血是那醒目,他的神色十分悽婉,在他的身前是幾具屍體橫七豎八的躺着,而在屍體上則有兩名略顯狼狽,神色萎靡,但是眼中卻有得償夙願的狂熱之火在燃燒的老者,與之對視。
“好,很好,此仇不報,孤縱化作了厲天之魂,也當繚繞汝身,若是孤此劫不滅,自當血洗汝之九族!”
男子異常的冷靜,說完這句狠厲,沒有半點的迴路的話語後,雙腳向前一蹬,身子向後彈起,被一片黑暗虛無吞噬。
那兩名老者顯然始料未及,臉上帶着錯愕。
到此,畫面破碎,羽望的意識陷入了一片黑暗之中。
在這孤寂冷清的黑暗裡,不知道爲什麼,羽望有一種莫名的感傷,想哭的感覺,畫面中男子的相貌明明是初次見面,但是羽望卻有種很熟悉的感覺,正是這種感覺給他到來了難言的悲傷。
一滴悲意濃重的淚水,從羽望的眼角滑落了出來。
羽望恢復了意識,一束白光在他眼前一閃而沒,他睜開了雙眼。
不過卻見到了一道冷厲的劍光在羽望視線中逐漸放大。
劍光太快,距離太近,避無可避!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