呂涵陽沒有直接將玉山恢復過來,而是選擇了用登壇作法這樣和普通的神棍一樣的方式,顯然不是簡單的爲了恢復玉山的植被。
在這個時候,他想到的比一般人更多一些。因爲在此時,蝗蟲造成的毀壞不僅僅是針對於莊稼和綠色植被。還有一種無形的破壞:針對人心,對大唐百姓心中信念的破壞纔是最致命的。
現在大唐依舊是初立,整個國家經過這幾年的稍微好一點的環境,剛剛出現一點生機。可是這一場蝗災,完全就是在這種上升的苗頭上直接一刀切掉了。百姓剛剛有了一點盼頭,就不得不背井離鄉。
這種對於人心的打擊,纔是這一次蝗災最大的危害,百姓現在雖然被朝廷以工代賑安置下來,可是他們的精氣神全都受到了巨大的挫折,沒有了那種發自心底的積極向上的心態。
這種變化,是無形的,看不到,但是卻能夠感受到。在整個關中地區,呂涵陽這一次回來之後,就發現了這一點。百姓們或許在不斷地勞作,幫着修建公路,修築城牆。但是卻顯得有點頹然,死氣沉沉的。
這種變化,朝堂上袞袞諸公都已經察覺,可是他們沒有辦法恢復,說的再多百姓也不見得會相信。因爲蝗蟲在這個年代被稱之爲蝗神,他們認定這一次的蝗災就是上天降下的責罰。
這種情況下,人力如何能夠改變?朝廷能夠將他們的身軀安置,但是那抱着一片恐慌的心,該如何安放?這個時候,需要的是精神上的安慰。
而此時呂涵陽要做的就是剷除這種恐懼,有兩個方法:第一個就是他現在要做的,開壇做法,恢復被蝗蟲啃噬掉的植被。這說明大唐有神仙庇佑,可以戰勝蝗神。第二個則是需要去找到那些蝗蟲,將它們徹底的除掉。
殺掉一隻蝗蟲很簡單,但是形成了蝗災的蝗蟲羣,卻是鋪天蓋地,根本難以滅殺。畢竟實在是太多了,怎麼殺得完?呂涵陽都沒有絕對的把握,所以他先要將玉山恢復過來,恢復一些百姓心中的士氣。
沒錯,不僅僅是軍隊有着士氣,其實整個國家也有。只要是人類聚集在一起組成的集體,都有士氣。那是一種看不見摸不着的東西,但是卻有真正的影響着這個集體之中的每一個人。讓他們在面對困境的時候能夠爆發出更強的韌性與力量。
呂涵陽歸來的消息,在玉山八景宮的道士宣揚下,直接傳遍了長安城。李二也算是喜出望外,他可是被這小小的蝗蟲給弄得精疲力盡了。在關中地區蝗災爆發後,他就沒有睡過一個好覺。
要調集糧草救災,要安撫民衆的情緒,以免引起譁變。在安置好百姓,讓他們修築城牆,修建公路之後,又要讓人進行監管,以免有人從中剋扣百姓的糧食等等。
總之李二這段時間可謂是忙壞了,蝗災不管怎樣都無法撲滅,讓人抓,有沒有多少人敢。而且殺不勝殺,撲滅蝗蟲的效果幾乎爲零。整個關中二十七洲,糧食幾乎絕產,只有那些爆發蝗災晚一些的,稍微收割了一點糧食。
而這些提前收割的糧食,也是根本沒有成熟的,大半糧食都沒有長成,只有那麼一點點,聊勝於無。
而蝗蟲在之前撲向玉山八景宮的時候,李二心中甚至還稍微鬆了一口氣。因爲那裡是純陽仙人的道場,連神仙都無法消滅蝗蟲,他這人間帝王被蝗災逼得束手無策也情有可原了。
不過李二還是在之後帶頭吃了蝗蟲,畢竟這種事情還是需要有人出來承擔的,八景宮那邊說純陽仙人去年就已經離開道場,大半年沒有回來了。那麼這個出來承擔責任的也就只有他這個大唐皇帝了。
此時聽聞呂涵陽回來了,並且準備開壇做法,要恢復玉山生機,並且之後還會去剿滅蝗蟲。李二頓時心中鎮定了大半:這純陽仙人原來是有辦法對付蝗災的,這就好辦!
這樣的時刻,李二怎麼會錯過?所以在呂涵陽傳出消息要在三日之後登壇作法之後,李二就讓人開始準備了,文武百官全都不要落下,還有皇子公主,甚至後宮之中地位最爲尊崇的四妃都會被他帶到玉山,見證神仙施法。
八景宮之中需要搭建的祭壇都已經搭建好了,原本就有,只是現在擺上了三牲祭祀。比起別的道家道士需要用的什麼桃木劍,什麼三清鈴。呂涵陽的這個作法案几上卻簡單的可憐,就只有點香燭紙錢而已。
這沒什麼好準備,但是卻沒有人會說這些東西很簡單,因爲山不在高,有仙則名,水不在深,有龍則靈。這寫東西很簡單,但是在呂涵陽這位大唐鼎鼎有名的神仙手中施展出來,絕對沒有人會小瞧。
當然呂涵陽做法並不需要那些所謂的法器,那些東西都是普通神棍騙人的把戲,而他會用自己的力量扭轉自然。
第三天天還未明,長安城就已經城門洞開,然後李二的龍攆直接從長安城之中使出,之後跟着長孫皇后的鸞架,東宮太子的儀仗。總之,幾乎所有長安城的皇親國戚,勳貴世家全都在這一天跟着李二一起出城了。
此時這些人雖然起了一個大早,但是卻沒有人睡眼惺忪,反而一羣人全都神采奕奕。因爲昨夜他們可是睡得很早,爲的就是今天去看神仙做法。畢竟這位神仙可是一出去就大半年,鬧蝗災的時候,都沒有見到他的蹤影,現在回來了,究竟搞的是什麼名堂?
當晨曦之中第一縷陽光照下來的時候,整個從長安城到玉山之間的路途上,無數的車架排成一排,朝着玉山蜿蜒而來。
長安城之中勳貴世家何其多,這綿延一路的車架足足排出去十幾裡地,也就是說最前面李二的車架已經走了一半路程了,長安城之中最後的那些人剛剛走出城門。
這種車馬簇簇的情況很是少見,只有在各種朝廷大祭祀的時候纔會出現,甚至還沒有這一次這般隆重。
一路看過去,不管是這家國公,還是那家國侯,甚至什麼縣子縣男都有,而且都儀仗齊全,沒有絲毫馬虎。這完全超出了大祭祀的規格,大祭祀的時候,也不可能每一家儀仗都擺出來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