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章 河東獅吼

餘額不足

楚錚並不知父親的決定,一心撲到治理鷹堂之事上。楚芳華四人將鷹堂的幾大執事一一找來與他談了話。不出他所料,除了青堂執事張伯昌對他畢恭畢敬、有問必答外,其餘幾人雖然面子上也禮數十足,但舉止中還是有一股輕視之意。

楚錚不以爲意,至少表面上仍表現得十分謙遜,一副晚生受教了的模樣。他的心思目前只放在赤堂和青堂,其他幾堂暫時還無暇理會。

此時楚錚書房內站立着兩人,一人便是那青堂執事張伯昌。楚錚看着這張老頭,心思卻在不停轉動。陳振鍾畢竟不是青堂中人,當日所說的青堂狀況並非全部屬實,這紅臉膛的張伯昌老是老了些,可一點也不糟,當年青堂勢力去了大半,他立即感受到了危機,五年來從民間精挑細選了幾十個少年少女,想盡辦法將他們送進宮裡。如今這些人大都已經在宮裡站穩腳跟,有幾人還混到了皇上和儲君宮中,只是還未受到寵信而已。可以說青堂看似破落,但其能力遠非鷹堂其他人所想的那般不堪。

在張伯昌提供的青堂屬下的名單中,有兩個人很快引起了楚錚的注意。

這兩人是兄弟,哥哥叫陸鋒,弟弟叫陸鳴,兄弟兩人出身於書香門第,原先家裡還算富裕,也有不少良田,就因爲這幾塊田地與當地一家大戶人家起了糾紛。楚錚翻看了一下,發現這家大戶人家他居然熟悉,就是那太平展家。展家爲了得到那些田地,便勾結官府將這兩兄弟的父親陷害入獄,不久,這兩兄弟的父親不堪受辱,在獄中上吊自殺,母親激憤之下也投井身亡。兄弟兩人被逼得走投無路,幸而被鷹堂中人所救。張伯昌見他們兄弟能寫會道,便將他們編入青堂,並許諾幫助他們復仇,但條件是兄弟兩人中要有一人淨身入宮。兩兄弟毫不猶豫就同意了,只是在何人進宮的問題上兩人爭執不下,結果陸鋒偷偷溜出去找人淨了身,弟弟陸鳴無奈之下只好哭送哥哥進了宮。

站在張伯昌身後的就是那兩兄弟中的弟弟陸鳴,年紀只有十七八歲,神情有些拘謹。他只不過是青堂的一個尋常弟子,怎麼也沒想到會有機會跟隨執事來拜見堂主。

楚錚看了陸鳴一眼,對張伯昌道:“他哥哥陸鋒是在儲君宮是做什麼?”

張伯昌躬身道:“陸峰目前是負責爲儲君打掃書房,但儲君不好讀書,所以平日也見不了幾次。”

楚錚想了想問道:“張執事,青堂這幾年送入宮的人相互間認識嗎?”

張伯昌搖了搖頭:“並不認識,這些人都是分開逐個安排進宮的,即使向宮外傳遞信息,也都是用暗語寫好後放在一指定地點,由專人負責傳送。”

楚錚滿意地點了點頭,對陸鳴說道:“你與你哥哥時常聯繫嗎?”

陸鳴道:“回堂主的話,屬下與家兄有聯繫。屬下奉張執事命在常茂酒樓做事,宮裡也有些人知道我們兄弟是逃難來京城的,一個入了宮,一個在酒樓打雜。”

楚錚唔了一聲,來回走了幾步,對張伯昌說道:“以後他們兩兄弟劃入我屬下,你另行安排專人爲陸鋒傳遞信息,直接送到我處。”

張伯昌一愣,俯身應是。

楚錚又對陸鳴說道:“你想法轉告你兄長,就說本堂主答應你們兄弟,三年內爲爾等剷平展家,並將展家家主的頭顱送到你們兄弟面前。”

陸鳴不可置信地看着楚錚,直到張伯昌暗中踢了他一下才跪下不停磕頭道謝。

楚錚淡淡說道:“起來吧。不過本堂主也有條件,給你兄長兩年時間,兩年內必須得到儲君的信任,能侍候於儲君左右,期間需要些什麼幫忙的,儘可向本堂主提出。”

陸鳴忙不迭應“是”。

楚錚轉過身,盯着張伯昌看了良久。張伯昌不由得感覺渾身發毛,後背出汗,俯首道:“堂主有何事儘管吩咐,屬下赴湯蹈火,在所不辭。”

楚錚森然道:“今日之事,只有此屋三人知道,不可泄露給任何人知曉。記住,是任何人,你明白嗎?”

張伯昌有些遲疑,隨即一咬牙:“屬下明白,請堂主放心。”

“回去後,將你青堂內任何關於陸氏兄弟的記載全部銷燬,就當他們兄弟從未在你青堂存在過。”

張伯昌再次俯首:“屬下一定照辦。”

楚錚坐到椅子上,往後一靠兩眼微合,道:“張執事,你已五十了吧。”

張伯昌道:“正是。”

楚錚道:“你任青堂堂主多年,勞苦功高,日後你若退隱可享鷹堂供奉。你那兒子在青堂太委屈了,我跟父親說一聲,年內讓他去外地先當個縣令吧。”

張伯昌大喜,拜道:“多謝堂主。”

“嗯,下去吧。”

張伯昌和陸鳴走後,楚錚微微吁了口氣,這棋他已經下出去了,就看陸鋒是否管用了。但只寄希望於一人身上總感覺不是很穩妥,還需再找一些,最好是將儲君身邊全換上鷹堂的人就好了,那時自己想怎麼修理他就怎麼修理他。

楚錚走出書房,迎面刺目的陽光使他忍不住眯起了眼睛,此時已正值盛夏,但也並不是太熱,楚錚估算,也最多三十一二度,與後世動不動就三十八九度比起來實在是涼爽太多了。何況楚錚武功已有所成,已達到了寒暑不侵的境界,走在陽光裡,毫無不適的感覺。

楚錚心中盤算着,青堂已經可以說是掌握在手了,赤堂應該也沒有太大問題,昨日他與楚天成一起去拜訪了病榻上的赤堂劉老執事。劉執事倒也爽快,知道自己已無力再掌赤堂,便同意將執事之位讓出,楚天成依楚錚的意思,提議由陳振鍾執掌赤堂,劉執事也基本贊成。

楚錚本來還想去拜訪一下鷹堂的三位老供奉,可惜吳安然不在,只好放棄了。想起這事楚錚就覺得有些奇怪,吳安然這兩天不知上哪去了,楚錚曾派翠苓去他住處找過,春盈也不是很清楚,只說這兩天一大早小廝歐陽枝敏就在門外等候,她還以爲吳安然是到楚錚的踏青園來了。楚錚真搞不懂了,吳安然放着兩個嗷嗷待哺的孩子不管,領着歐陽枝敏上哪瞎混去了?

還真是想什麼來什麼,這邊歐陽枝敏將院門推開條縫隙,偷偷溜了進來,正好被楚錚看個正着,衝他喝道:“歐陽,你給我過來。”

歐陽枝敏嚇了一跳,見是楚錚叫他,登時臉色大變,想逃又不敢逃,站在原地兩腿瑟瑟發抖。

楚錚越發狐疑,走到歐陽枝敏面前上下打量了一番,發現他滿臉通紅,問道:“你上哪裡去了?”

歐陽枝敏戰戰兢兢地答道:“少爺,小人……”

他一開口,楚錚就覺得一股酒味撲鼻而來,登時臉色一變:“你這小廝好大的膽,敢偷偷喝酒?”

歐陽枝敏撲騰一聲就跪到地上,道:“少爺,不是小人要喝,是吳先生非要讓小人喝的。”

楚錚不解道:“吳先生讓你喝的?你們這幾天上哪去了,在什麼地方喝的?”

歐陽枝敏看着楚錚,猶猶豫豫地不敢說。

楚錚冷哼一聲,道:“是不是吳先生不讓你說?”

歐陽枝敏搖了搖頭,吞吞吐吐地說道:“不是,是小的不敢說。”

楚錚心中惱怒,厲聲說道:“他既沒讓你瞞我,你爲何不敢說,說!”

最後一個“說”字楚錚無意間運上了內勁,歐陽枝敏頓覺耳邊好似一聲炸雷響過,把他震得頭暈眼花。

整個踏青園內的人都給驚動了,紛紛出屋看發生了什麼事。楚芳華等人見是楚錚在訓斥下人,與己無關,便又回屋了。柳輕如主僕三人沒什麼顧忌,心中也有些好奇,就走了過來。

柳輕如走到楚錚身邊問道:“公子,發生什麼事了。”

楚錚沒好氣地說道:“這小廝膽子也太大了,膽敢偷偷溜出去喝酒。”

柳輕如啊了一聲,有些不敢相信:“不會吧,公子。小歐陽平時很老實的,怎麼會做這種事。”

翠苓在一旁口中嘖嘖有聲:“小姐,這世上外表忠厚,內心奸詐的人多了去了,只不過小婢也沒想到小歐陽也是這種人。”

歐陽枝敏哭喪着臉看着翠苓,道:“小苓姐,小的冤枉啊,是吳先生讓小的喝的。”

楚錚道:“那你給我說,吳先生帶你到什麼地方去了,爲何喝酒。”

歐陽枝敏已被楚錚剛剛那聲大喝嚇破了膽,不敢再作隱瞞,小聲說道:“吳先生帶小人到窯子裡去了,在那喝的酒。”

柳輕如聽得“窯子”二字,頓時臉色一白。旁邊翠苓一聽便想起了當年在南齊的悽慘日子,怒不可遏,一腳踢了過去,口中罵道:“歐陽枝敏,你這混賬東西。”

可憐歐陽枝敏措不及防,被翠苓一腳踢在下額,登時暈了過去。

柳輕如急道:“翠苓,住手,要打要罰也是公子的事,你這是幹嗎。”

楚錚倒冷靜下來了,他知道吳安然不是那種花天酒地的人,在平原城那麼多年他一次這種地方都沒去過,不可能到了京城就性情大變,定是有所圖纔去的。

楚錚看了看歐陽枝敏,只見他齜着牙躺在那裡人事不知,回頭瞪了翠苓一眼,道:“你太放肆了。”

柳輕如也道:“你給我進屋,沒我的允許不準再出來。”

翠苓見這小兩口齊聲訓斥自己,眼一紅,轉身往屋內跑去。

楚錚命紫娟端來一盆水,往歐陽枝敏臉上一潑,歐陽枝敏呻吟了一聲,悠悠醒轉過來。

楚錚道:“你怎麼樣,沒事吧。”

歐陽枝敏掙扎着爬了起來,搖了搖頭道:“小的沒事。”

楚錚問道:“師父回來沒有?”

歐陽枝敏答道:“吳先生是和小的一起回來的,他老人家應該是回屋了吧。”

楚錚道:“那好,你與我一起到他那裡去一下。”

兩人走到吳安然的住處門口,楚錚腳步突然一頓,凝神聽了聽,怪笑一聲,衝歐陽枝敏作了個噓聲的手勢,走到門前傾聽,歐陽枝敏莫名其妙,也學着楚錚走到門前豎起耳朵,隱約聽到屋內傳來陣陣吵鬧聲。

楚錚忽然往旁邊一閃,門突然打開,吳安然奪門而出,將站在門口的歐陽枝敏撞了個四腳朝天。

吳安然毫不理會,又徑直跑了十好幾步才停下來回身罵道:“你這瘋婆娘,怎麼就不講點道理啊。”

春盈左手抱着一個哇哇大哭的嬰兒,右手拎着把掃把走了出來,罵道:“你說你是爲五公子辦事去了,可翠苓上午還奉五公子之命來找過你,說,你上哪鬼混去了,一身的酒氣。”

楚錚在一旁忍住笑,咳嗽了一聲,道:“春盈姐。”

春盈這才發現楚錚,不好意思地說道:“是五公子啊,你怎麼來了。”往地上一看,“這不是小歐陽嗎,怎麼躺在地上,快起來。”

楚錚道:“春盈姐,你莫怪師父,的確是我讓他去辦事的。”

春盈有些不信:“那怎麼翠苓上午過來說五公子是你找他。”

楚錚只覺嗓子發癢,又咳了幾聲,道:“原本我以爲師父和小歐陽昨日已經將事辦完了,這邊又有些瑣事需師父幫忙,才命翠苓過來的。方纔歐陽回來後才知那事比較繁瑣,昨日未曾辦完,所以師父今日又去了。”

春盈疑道:“五少爺,是什麼事啊,怎麼這麼麻煩?”

楚錚臉一板,說道:“那是父親交代下來的,我覺得力所不逮,才求師父幫忙的。”

春盈聽是楚大人交代的,不好再問,可還是有些懷疑,道:“那他怎麼滿身酒氣的?”

楚錚道:“春盈姐,這有什麼啊,師父見時間不早了,便與歐陽在常茂酒樓裡吃了個飯,喝了點酒也是正常的事,不過師父也有不對之處,怎麼能讓也歐陽喝酒呢。”

春盈搖了搖頭:“不對,喝酒怎麼會喝得滿身的脂粉味?”

楚錚聽了兩眼一白,頓時語塞,暗道師父你自求多福吧,徒弟是幫不了你了。

吳安然急中生智,道:“那是小歐陽爲紫娟那丫頭買的胭脂水粉,這小子不小心,一下子弄到我身上了,不信你聞聞歐陽身上也有。”

楚錚臉色一變,轉頭聞了聞,果然一股脂粉味,他這些日子一直與柳輕如等兒女待在一起,已習慣了這股味道,所以方纔也未注意,此時仔細一聞才聞了出來,而且發現這脂粉味與柳輕如所用的大不相同,有些刺鼻,顯然是粗劣之物。

楚錚心中惱怒,暗想本公子還沒到這種地方見識過,你這臭小子倒先去開葷了。

所幸春盈沒覺察出來,似乎相信了吳安然的話,哼了一聲,問道:“五少爺,那明天你師父還要出門嗎?”

吳安然剛想開口,楚錚搶着說道:“去,當然要去,明天我會親自陪師父去,請春盈姐放心。”

在回去的路上,楚錚向歐陽枝敏刨根問底,這幾天和吳安然一同出去究竟幹了什麼。可惜歐陽枝敏也不是太清楚,他只跟吳安然逛了一個又一個青樓,有的青樓吳安然進去轉了一圈就走了,有的則仔細觀察了好久。轉了兩天後,吳安然今日領着歐陽枝敏進了一個已經轉過幾次的青樓,又叫了好多姑娘陪他們兩人喝酒,歐陽枝敏開始怎麼也不肯喝,可吳安然大手一揮,幾個姑娘便圍了上來,鶯鶯燕燕不停地勸歐陽枝敏喝酒。歐陽枝敏哪見過這個陣勢,稀裡糊塗地就喝了。

楚錚聽完了笑罵道:“你可真沒出息。”心裡卻尋思師父絕對不是單純去青樓玩的,否則只需挑家最好的進去就行了,肯定是另有所圖。

回到踏青園內,剛進門,紫娟迎了上來道:“夫人來了,正在屋內等着少爺。”

楚錚聽了不敢怠慢,快步走進屋,見楚夫人正與柳輕如說着話,笑道:“娘今日怎麼有空來看孩兒,聽人說娘不是到外公府上去了嗎?

楚夫人沒好氣地道:“怎麼,你嫌娘來你這多了?”

楚錚原本想說笑幾句,卻發現楚夫人眉間帶有愁容,正色道:“孩兒不敢。”

楚夫人看着楚錚,想起楚軒和楚原不久就要離京,一時間心亂如麻。三個兒子她雖是最疼愛楚錚,但楚軒和楚原也是親生子,手心手背都是肉,如今爲了楚錚,這兩個兒子就要離開她了,特別是楚軒,將長久居住在平原城,以後見面的機會恐怕就不多了。

楚錚和柳輕如見楚夫人沉默不語,且神色黯然,相互看了一眼,均覺得茫然不解。

楚錚輕咳一聲,道:“娘,您這是怎麼了?”

楚夫人驚醒過來,暗歎這也不是錚兒的錯,也不是任何人的錯,錯就錯在他們生在楚家,而且三兄弟都是如此出色。

楚夫人隨口道:“沒什麼了,只是你兩位哥哥過兩天就要離京了,娘有些捨不得他們,故有些傷感而已。”

楚錚奇道:“這纔來京城幾個月,怎麼就讓兩個哥哥離京了,爲什麼?”

楚夫人覺得自己失言了,此事還是不要讓楚錚知道是由他而起的好,於是道:“這是你父親的主意,前些日子你父親將那麼多族人外放爲官,爲了避人口舌,便將你兩個哥哥也外放到南線去,況且軒兒和原兒留在京城禁衛軍中也不好,整天跟一幫世家子弟嬉玩打鬧,還不如到南線軍中去歷練一下。

楚錚心中生疑,父親楚名棠又豈是怕被說三道四之人,不過既然楚夫人都如此說了,他也不便再追問下去,只好說道:“原來如此。”

屋內頓時沉默下來。

楚錚見楚夫人有些心不在焉,道:“不知娘找孩兒有何事?”

楚夫人也不願再談此事,強笑道:“聽你父親說,錚兒你這幾天在鷹堂幹得不錯啊,你父親和娘都爲你高興。”

楚錚道:“娘過獎了,這全是託爹孃之福,孩兒哪有什麼本事。”

楚夫人一笑:“錚兒,在娘面前還耍什麼滑頭。”說着掏出一本書冊,道:“這個給你吧。”

楚錚接了過來,口中問道:“這是什麼?”

楚夫人道:“這是由娘掌管王家‘狼堂’的部分人手,爲首之人就是以前府內的高總管。錚兒你初掌鷹堂,手下可用之人不多,而且堂中對你不服的人甚多,這些‘狼堂’的人員都已跟隨爲娘多年,對娘忠心耿耿,高總管又是看着你長大的,娘將他們暫時交給你,定對你大有助益。”

楚錚打開來看了看,沉默不語。若是兩天前他得到這股勢力,必然欣喜不已,但如今赤堂和青堂他已基本掌控在手,再讓這股外來勢力插手進來,楚錚總覺得有些不妥。

楚錚合上書冊,向楚夫人問道:“此事外公知道嗎?”

楚夫人道:“當然知道,爲娘已經向你外公請示過來,你外公最疼你這外孫,怎可能不答應?”

楚錚將那本書冊遞還給楚夫人,道:“孃的好意孩兒心領,但這些‘狼堂’的人孩兒還是不要了吧。”

楚夫人並不伸手去接,奇道:“這是何故?”

楚錚道:“孩兒身邊已有些人手,目前也已夠用。況且鷹堂與狼堂昔日敵對多年,如今雖有好轉,但彼此心中仍有芥蒂。孩兒畢竟是鷹堂堂主,鷹堂中人大都與楚家沾親帶故,如果孩兒借用外來人手掌控鷹堂,即使成功了,鷹堂中人也不會心服。”

楚夫人怔怔地看着楚錚,良久才嘆道:“錚兒,你果然已經長大了,你父親沒有看錯你。娘是婦道人家,考慮事情的確不如你們父子周到。”

楚夫人起身道:“好了,娘走了。以後的事情就你就自個做主吧,真有什麼難處了,再來找爲娘,娘再給你出出主意。輕如,你替我好好照顧錚兒,別讓他累着了。”

楚錚道:“娘,你別急着走,孩兒倒確有一事要麻煩‘狼堂’。”

楚夫人一愣道:“是什麼事,難道鷹堂辦不了嗎?”

楚錚笑道:“鷹堂辦也能辦,只是太費事了些。‘狼堂’上次曾查找到輕如姐的表弟在南齊苦力營中,請娘讓他們將此人救出來,輕如姐定對娘感激不盡。”

楚夫人看了柳輕如一眼,微笑道:“輕如謝爲娘,你就不謝了嗎。”

楚錚呵呵一笑,道:“孩兒跟娘還客氣什麼。”

楚夫人笑罵道:“小滑頭,不要有了媳婦忘了娘就好。”

楚夫人走後,柳輕如向楚錚盈盈拜倒:“多謝公子出言搶救妾身表弟。”

楚錚忙將她扶起道:“輕如姐你這是做甚,這事原本就是我早就答應過你的。”

楚錚見柳輕如臉仍紅紅的,笑道:“輕如姐,娘將你已經許給我好幾天了,你怎麼還如此害羞。”

柳輕如瞟了他一眼,幽幽嘆道:“公子和夫人的感情真讓妾身羨慕,當年……”突然話音一顫,說不下去了。

楚錚知道柳輕如自傷身世,道:“輕如姐,這裡也是你家,有我在一日,沒人能欺負到你。”

柳輕如心中感動,嘴上卻說道:“妾身不過是一侍妾而已,哪能當得公子這般寵愛。”

楚錚一聽此言,也感覺有些苦惱,像他這種大戶公子就算父母再疼愛,娶正妻仍不由得他做主,天曉得那女子是美是醜,是兇還是溫柔。

楚錚搖了搖頭,將這煩惱事先拋在一邊,拉起柳輕如手,正想再安慰柳輕如幾句,門突然被推開,一人闖了進來。楚錚大怒,正想出口斥罵,卻見來人是吳安然。

吳安然見楚柳兩人雙手相牽,頓時覺得自己有些唐突,但就此再退出去,又未免太做作了些,只好裝作視而不見,找了張椅子自行坐下。

柳輕如大羞,連忙將手抽了出來。楚錚也訕訕然,對吳安然說道:“師父,你怎麼來了?”

吳安然沒好氣地說道:“讓你那兩個丫頭給爲師準備間屋子,爲師今夜就住這了。”

楚錚突然發現吳安然左額上有一塊淤青,不由得大奇,問道:“師父,你額頭上怎麼了?”

吳安然摸了摸,果然感覺隱隱陣痛,忍不住破口大罵:“賤人,居然下手這麼狠。”

楚錚笑嘻嘻地說道:“師父,怎麼是春盈姐打的?這倒奇了,徒兒不是幫您圓謊了嗎。”

吳安然頓覺失言,看了看楚錚,知道也瞞不過他,只好說道:“你和歐陽走後,爲師以爲沒事了,沒想到春盈關上門就拿起掃帚又打,爲師措手不及,連捱了幾下,原來她根本就沒信你的話,說什麼你們踏青園的女子根本不可能用那種胭脂水粉。跟這婦人又講不清,爲師不想與她計較,只好出來了。”吳安然本想到外邊湊合一夜,但摸摸身上分文未帶,他是個極爲自傲的人,恥於做那種屑小之事,要不然當年也不會淪落到楚府了。

楚錚笑得喘不過氣,道:“這胭脂的謊言可是師父你說的,徒兒可沒說,你和歐陽身上染到的胭脂水粉的確也太次了,春盈姐以前在娘身邊侍奉的,一聞就分辨出好壞來了,怎能瞞得過她。”

見吳安然用那種殺人的眼光惡狠狠地盯着自己,楚錚漸漸覺得有些不妥,不再笑了。

吳安然用手在額頭揉了幾下,暗中運氣將淤血化開,那塊淤青由濃轉淡,不一會兒就消失了。

楚錚實在忍不住,又笑道:“師父內力果然高強,難怪春盈姐那般潑辣,徒兒以前卻從未在師父身上看見過傷痕。”

吳安然拿起個杯子作勢欲擲,楚錚忙對柳輕如說道:“輕如姐,快用晚膳了吧,你去出去看看,讓紫娟多做幾個菜,來京城後師父第一次到此吃飯,千萬別怠慢了。”

柳輕如出去後不一會兒就回來了,見楚錚和吳安然兩人仍在大眼瞪小眼,抿嘴笑道:“師父真是來巧了,廚房間裡今天剛到許多新鮮菜,過一會兒請師父嚐嚐紫娟的手藝。”

吳安然見柳輕如回來了,故意大聲向楚錚問道:“錚兒,你明日真要與爲師一起到青樓去?”

楚錚一聽頓感不妙,偷偷向柳輕如看去,見她臉色果然大變,急道:“師父,你在胡說什麼?”

吳安然慢條絲理,喝了口茶潤潤嗓子,道:“爲師明天要去京城有名的青樓‘萬花樓’,你非要跟着去,可這事總得和輕如說一下吧。”

楚錚冷靜下來,心思飛轉,正色道:“師父,徒兒何時說過要去什麼‘萬花樓’了?”

吳安然哼了一聲,道:“你方纔不是在爲師門口說明日要親自陪爲師出去嗎?”

楚錚道:“那是徒兒聽歐陽所說,師父你讓他明日仍到門外等候,徒兒心想師父既然未曾盡興,那我這做徒弟的只好幫師父再圓個謊,免得師父你明日無法出門。不過歐陽枝敏師父你就不要再帶他去了,他雖是您的記名弟子,但也是徒兒踏青園內的人,師父讓他陪你花天酒地,如果學壞了怎麼辦,以後這小廝徒兒還敢留他在身邊嗎?”

吳安然沒想到楚錚不但不承認,還倒打一耙,正想開口,楚錚搶着又說道:“至於徒兒,怎麼可能明日陪你出府呢,我先前就和輕如姐說過,明日要與她一起去拜訪鷹堂的三位老供奉,原本是想與師父一起去的,既然師父有要事想去青樓,徒兒只好讓輕如姐陪着一起去了。”

柳輕如想了想沒錯,楚錚是與她提過此事,臉色頓時緩和下來,只是看向吳安然的眼光中多了幾分不屑。

吳安然被楚錚連捎帶打,說得一點脾氣也無,只好坐在那邊生悶氣,良久才道:“那天魅門的人你也是不想見了?”

楚錚一驚,道:“師父,你找到天魅門的下落了?”

吳安然不答,楚錚見柳輕如有些迷惑,解釋道:“天魅門與師父同出一門,我覺得手下人手太少,故託師父尋找天魅門,看來師父已經有他們消息了,師父,是不是?”

吳安然懶洋洋地說道:“不錯,天魅門通常以青樓爲駐腳之地,爲師這兩日轉遍了京城大小青樓,纔在萬花樓中發現了天魅門的暗記,便也留下了血影宗的印記,準備明日再去。”

楚錚起身行了一禮道:“多謝師父,師父這麼爲徒兒操心,唉,徒兒竟然還以爲師父是沉迷酒色而戀倦不歸,真是該死,還望師父恕罪。”

吳安然聽出楚錚語帶調侃,卻又發作不得。

這邊柳輕如說道:“公子,那你明日先與師父去萬花樓吧,尋找天魅門的事要緊,拜見三位供奉也不急這一時。”她此時也想通了,楚錚並不是好色之徒,要不然也不會在把她許給他之前,楚錚連她的手都未曾碰過一下。

楚錚沉吟道:“輕如姐說得也有理,那今日就請師父住下,明日我們一同前往。就把歐陽也帶上吧,有個小廝在身邊也方便些,反正有本公子看着,他學不了壞。”

吳安然看着這小兩口,半天說不出話來,良久纔對柳輕如嘆道:“輕如,你這麼相信這小子,遲早會吃大虧的。”

柳輕如一笑,道:“師父,公子做何事,都有他的理由,何況是成大事之人,豈可拘於小節,小女子只有一旁協助之心,絕無阻攔之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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