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8章 陽奉陰違

世保見鐵南星臨陣倒戈,知事已不可爲,趁楚錚去大溜走了。

剛出刑部大門,忽聽背後傳來一陣腳步聲。喻世保回頭一看,只見黃岡袍斜帽歪一副狼狽模樣也從裡面跑了出來。

兩人四目相對,均感有些難堪。黃岡仍是驚魂未定:“喻大人,這……這可如何是好啊?”

喻世保看了看四處散落的刑部牌匾碎片,恨從心生:“黃大人,你速回府,儘快書寫一份奏摺,彈劾太尉大人府上五公子,無視我大趙刑律,闖入刑部府衙大鬧公堂,罪無可恕,懇請皇上下旨治罪。本官則即刻去見相國大人,向他老人家稟明此事。”

黃岡啊了一聲,心中猶豫難決。喻世保冷冷說道:“黃大人,範若誠由你主審,他所受酷刑都由你下命,難道還可撇清干係?事到如今唯有依仗相國大人,並以本官之命行事,方有可能保全於你。”

黃岡想了想的確如此,不由目露兇光:“下官遵命。”

喻世保又吩咐道:“奏摺寫兩份,一份送入宮中,一份交於今日朝中輪值官員,記住,越快越好。”

黃岡領命而去。喻世保上了自己馬車,命車伕速趕往方府,而他則坐在車內,琢磨着下步該如何舉措。

喻世保尚不知劉全富已被楚錚所掌控,更不知數千禁衛軍已經遠赴自己老家緝拿參與襲擊楚倩的數十親信,因此沉思良久覺得範若誠即便被楚錚救走,暫時亦無大礙。可眼下最爲緊要的如何將五公子怒闖刑部之事鬧大。越大越好。把衆人注意力從四姑娘遇襲之案吸引到此事上來。

喻世保現在最爲懊惱地就是當初沒有查到範若誠與楚家地關係,以至之前所做一切全都白費心機,可仔細回想起來。自己已經夠小心謹慎的了,可誰會想到一個窮困潦倒的私塾先生會是楚府少夫人地弟弟?

還有前次楚府四姑娘莫名其妙的身處受襲車隊中,喻世保感嘆這段日子真是流年不利,看來得抽空去道觀燒香還願了。

到了方府門前,門口的小廝認得喻世保的馬車,上前笑嘻嘻地說道:“喻大人來了。”

喻世保搭着他肩膀下了車。問道:“相國大人可在府內。”

小廝答道:“老爺在府裡,此時應剛剛午憩醒來。”

喻世保鬆了口氣,一手探入袖中準備打賞,也捏了半天也沒找到分文,這纔想起今日出府並未打算去何處,身上未帶銀兩,只好赫然道:“今日來得匆忙,下次雙倍賞你。”

小廝臉色當場就冷了下來。暗想誰不知道你喻侍郎最爲吝嗇,每次賞錢都是給得最少的,還能指望你下次?

可眼前此人畢竟是當朝侍郎,這小廝再大膽也不敢就此將他拒之門外。只得硬邦邦說道:“喻大人請。”

方令信這幾日也感到有些心神不寧,雖然目前年看來北疆大捷方家得益最多。但這還都只是口頭之約,二弟方令明一日未到兵部上任,方令信就一日不敢掉以輕心。何況皇室對此奏摺不斷拖延,楚名棠又離奇告病,方令信總感覺其中有些不可告人之處。

聽下人來報,刑部右侍郎喻世保求見,方令信微微頷首:“帶他進來吧。”

喻世保跟在方府下人身後走進屋內,上前施禮:“下官喻世保拜見相國大人。”

方令信嗯了一聲:“坐。”

喻世保謝過,走到一邊撩袍坐下。

“世保今日前來,所爲何事啊?”

喻世保看了看方令信那張陰沉的老臉,不覺有些心驚膽戰,自己此次所作所爲對相國大人從未提及,若他知道了內情,自己定是生不如死。

可事到如今只能走一步算一步了。喻世保低聲道:“回相國大人,今日太尉大人府上五公子強闖我刑部,擊毀我刑部門頂牌匾,打傷侍衛近百人。”

方令信聽了頗爲驚奇:“你是說楚名棠地幼子楚錚?”

喻世保應道:“正是。”

“膽子不小啊。”方令信話雖這麼說,可臉上並無惱怒之色,反倒有些玩味之意,過了片刻才又道,“你將今日之事完完整整道來,不可有絲毫遺漏。”

“是。”

喻世保把楚錚如何闖入刑部又大打出手等事一一稟明,本想在某些環節添油加醋,可在方令信目光注視下,竟不敢胡亂言語,所說的都基本屬實,但自然也隱去了自己存心挑起楚方兩家相爭之事。

方令信一聽楚倩遇襲之案主犯範若誠竟是楚錚妻弟,不由連連搖頭:“你們刑部辦案也太過疏忽大意了,先前的案卷本相也看過了,這不是平添笑柄嘛。”

喻世保忙起身,垂首道:“下官知罪。”

方令信看着喻世保欲再斥責,可想了想還是作罷了,此人亦是跟隨自己多年的心腹,平日辦事還算得力,何況範若誠被抓入刑部後,亦無人向自己稟報此人是楚名棠幼子妻弟,看來此層關係確實極爲隱秘,喻世保查探不

事,多用點心思,知道嗎?”

喻世保頓時感激涕零:“是是,下官定時刻謹記。”

方令信忽想起楚錚還未取正妻,房中只有一小妾,但聽說這小妾原本是南齊歌妓,而範若誠明明籍貫大趙西南某縣,怎會是其妻弟?

方令信哼了一聲,如果楚錚只是編造藉口胡來,那就大有文章可做了。可轉念一想,楚名棠這兒子平日何等了得,甚至一手策劃了北疆大捷,又怎會輕易讓人抓住把柄?

方令信有些坐不住了。對門外道:“來人。”

一個小廝走了進來,躬身道:“老爺有何吩咐?”

“將少夫人請來。”

“是,老爺。”

那小廝走後。喻世保略急道:“大人。少夫人乃太尉大人之女。請她過來……”

方令信心中不豫,一眼把喻世保瞪得縮了回去:“多嘴。”

不一會兒楚欣便到了。見喻世保也在此地,楚欣有些奇怪。自己雖是方家兒媳,但公公與人商議朝政通常亦會避開自己,自己也從不前去打擾,彼此之間已形成一默契。今日這是怎麼了?

方令信與楚欣說了幾句家常話,而後才道:“欣兒,爲父知你頗爲關心你妹妹遇襲之事。喻大人今日過來稟報此案。就讓你也來聽聽。”

“謝公公。”楚欣道,“不知此案可有何進展了?”

方令信嘆了口氣,道:“不僅沒有進展,反而又平生意外。”

楚欣會錯了意,以爲是刑部辦事不力,心中有氣對喻世保道,“喻大人。舍妹自幼雙親寵愛,從未受過這等驚嚇。妾身曾回楚府去探望過一次。只見舍妹神形憔悴,噩夢連連。那些賊子實是十惡不赦,還請喻大人多多費心了。”

喻世保面色尷尬,一時不知如何應答。

楚欣見他這副模樣。不禁皺了皺眉:“喻大人。此案過去已有一月,究竟要拖到何時?”

喻世保更是爲難。方令信只好道:“欣兒,爲父所說意外是另有所指。”

楚欣不禁問道:“公公,不知是何意外?”

方令信猶豫片刻,問道:“欣兒,你那五弟房中那名小妾,可是出身南齊?”

楚欣略感奇怪,此事雖然知道地人並不多。但對方家來說絕非隱秘:“正是。”

方令信將今日刑部所發生的事簡短說了,楚欣亦是驚訝之極:“什麼,那範若誠是輕如之弟?”

方令信見楚欣神情不似作僞。可仍然問道:“欣兒,你也不知此事?”

“兒媳不知。”楚欣搖了搖頭,“從未有人對兒媳提及過。”楚欣亦是有些不解,自己前幾次回家探望妹妹,輕如爲何從來不提?

方令信聽了神色有異,楚欣見了忙道:“但兒媳覺得五弟不會編造如此拙劣謊言,五弟向來甚寵輕如,爲了她甚至不惜得罪長公主,此次又大鬧刑部,看來範若誠是輕如之弟理應是真。”

方令信點了點頭,心中暗暗想道,這楚錚歷來頗爲低調,身爲楚名棠之子,除了偶爾傳出些風流韻事外,極少惹是生非,若不是自己一直暗中關注,根本不會知道此子竟是如此不凡。此次他孤身一人闖刑部,與之性情完全不符,難道還有什麼隱情?

楚欣坐在那裡,忽感有些不安,對喻世保問道,“喻大人,刑部可曾對範若誠用刑?”

見喻世保點頭,楚欣只得搖頭苦笑,回首對方令信道:“公公,今日府內若是無事,兒媳想回楚府一趟。”

方令信不置可否:“所爲何事?”

楚欣答道:“兒媳與輕如在楚府時親如姐妹,若是那範若誠真是她弟弟,怎麼也應向她陪個不是。”

方令信疑道:“她只是一侍妾,怎麼……”

楚欣笑着說道:“輕如雖是五弟侍妾,但卻出身南齊儒學世家,才華學識均可堪稱當世一流,兒媳那四妹素來高傲,可令她心服者唯有輕如一人。”

南齊儒學世家,範……若誠?

方令信似記起了什麼,對門外道:“來人,將書房內有關南齊近十年的卷宗取來。”

幾個下人沒多久便搬來一摞厚厚地卷宗。方令信記憶力極佳,很快從中找出自己所需那份,也不顧上面揚起地細塵,仔細翻閱起來。

良久,方令信擡起頭來,嘴角露出絲笑意,將手中這份卷宗遞給楚欣:“欣兒說得不錯,這範若誠地確是柳輕如地表弟。”

楚欣接過一看,只見上面所書的是七年前南齊皇帝一道聖旨,內容是將大學士範孝同三族內年滿十六歲男子盡數抄斬,未滿十六歲者發配邊疆,女眷爲奴。在下面一串長長地名單裡。果然找到了範若誠和柳輕如的名字。

楚欣有些難堪,沒想到自已稍一露口風就被公公抓住了破綻。只聽方令信笑道:“欣兒,你這弟弟不得了啊。居然將南齊重臣之後提拔爲我大趙縣令。”

喻世保在一旁忽輕輕咳嗽一聲。道:“啓稟相國大人。這……這範若誠是前吏部尚書

輕咳嗽一聲,道:“啓稟相國大人,這……這範若誠書唐孝康所任命。”

方令信笑聲嘎然而止。唐孝康已死。即使有此鐵證證明柳輕如和範若誠是表姐弟亦是無用,楚錚完全可以推託此事乃唐孝康擅自而爲,他事先並不知情,與其父楚名棠根本無關。皇帝那邊除了下道旨意斥責一番還能如何?

楚欣卻放下心來,忍住笑意對方令信襝衽一禮:“公公,若無事兒媳就此告退。”她雖是楚名棠之女。但如今畢竟是方家媳婦,何況楚欣深信,以自己父母地能耐,絕不會讓方令信隨意欺壓五弟,根本無需自己出面求情。

方令信無奈說道:“嗯,下去吧。稍後你若回楚府,替爲父向太尉大人問好,順便轉告他一句。該上朝了。”

楚欣離開後,方令信閉目不語。喻世保在一旁等候着,心情愈加急躁,相國大人怎麼對此事毫無怒意?範若誠既然已證明與楚府四姑娘遇襲之案無關。朝中各方定會再度催促刑部加緊破案,幾位捕快早已來報。楚王兩家亦在調查此事,日子拖久了,難免會查到自己身上來。

“相國大人,”喻世保低聲說道,“楚府五公子毀我刑部牌匾,大鬧刑部大堂,根本沒將相國大人和我刑部放在眼裡,若我等毫無舉措,豈不讓人恥笑。”

方令信依舊不語,楚錚如此做法理應想到後果如何,雖說事出有因,但僅擊毀刑部牌匾一事就已掃盡朝廷顏面,足以將他削去軍職,就算他在北疆立下赫赫戰功……

方令信突然睜開雙目,起身來回走運着。喻世保跟隨他多年,心知相國大人一旦這般情形,定是心中即將有定奪,不由心中緊張:“相國大人?”

方令信突然停住腳步,衝喻世保擺了擺手,呵呵笑了起來:自己想得太多了,原來內情竟如此簡單,不過這少年地確善於把握時機,正如這次北疆大捷,成全了三大世家,害苦了郭懷,幾乎令薛方仲死無葬身之地!

“世保,”方令信道,“此事暫且押下,回去後你先將府衙修整一下。刑部那塊牌匾也掛了近百年了,毀了就毀了吧,等你家尚書大人從北疆回來,叫他再寫一副吧。”

喻世保幾乎不敢相信自己耳朵:“相國大人如此處置,我刑部臉面何在,方府顏面何在?”

方令信拈鬚微笑:“世保,不必多問了,本相自有分寸。”

喻世保無法,只好一咬牙,道:“相國大人請恕罪,下官……下官已命吏部主薄黃岡擬了彈劾奏摺,此時恐怕已送入宮中了。”

“糊塗!”方令信斥道,“你可知這般做法,正趁了楚名棠父子心意?”

見喻世保一臉迷茫,方令信嘆了口氣,他未曾料到自己這心腹完全是另有圖謀,只是以爲他激憤之下才如此爲之,只是暗暗憂慮自己身邊地可用之才還是太少啊。兒子方中成雖然日漸成熟,可與楚名棠的兒子相比,差了不止一籌,如此下去方家如何與楚家相鬥。

“你速去宮中,將奏摺能截下就定要截下,不得有誤。”

喻世保躬身領命,臉色卻是陰晴不定。

待喻世保離去,方令信忽覺得自己有些失態了,刑部之事鬧得沸沸揚揚,恐怕此時便已傳遍大半個京城了,就算自己與楚名棠聯手也難以遮掩,那份奏摺送與不送其實已無關緊要,明日早朝自己不提就是了,任憑旁人去猜測……

不對,兒子闖下了如此大禍,楚名棠這個做父親就算當真身體不適,也會抱病上朝,請求皇上降罪,這該如何應對是好?

方令信想來想去有些頭疼,楚氏父子明擺着又是設了一陽謀,想借此事削減楚錚戰功。知進退,輕榮辱,這父子二人都如此了得,簡直是一個模子裡印出來地一般。自己雖已將其看破,卻也難以阻止,難道等明日早朝之時,楚名棠爲兒子請罪,自己卻竭力設法保全?衆大臣看在眼裡,恐怕有人會懷疑這楚錚到底是誰的兒子?

方令信嘿嘿一笑,被自己的想法都逗樂了。

“來人。”

“小人在。”一小廝走了進來,“老爺有何吩咐?”

“告知二少夫人,叫她今日留在家中,明日再回楚府。”不管怎樣,欣兒今日還是別回去了,免得她將自己與她所談之事透露給楚名棠。

那小廝卻說道:“啓稟老爺,二少夫人剛剛已經出門了。”

方令信一愣,這丫頭真是歸心似箭啊。

“那就派人叫她回來!”

小廝一臉爲難之色。方令信怒哼一聲,兒媳在方府內威信真是越來越高了:“還不快去!”

…………

…………

喻世保不知方令信想法已有轉變,出了方府對車伕說了聲去皇宮,便鑽到馬車內,車伕不敢怠慢,一揮鞭策馬前行。

走過一個拐角,只聽車內喻大人陰側側的說道:“走這麼快作甚?不急……不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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