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48吃了個精光
等臥室裡熄了燈,安靜下來,我受不了美食的誘惑,悄悄爬起來,把晴兒帶回來的飯菜吃了個精光,然後抹抹嘴巴,洗漱完畢,進了臥室,上了牀。
晴兒一動不動,仰面躺着,兩眼睜得大大的,原來沒有睡,神色極其嚴峻,似乎在思考着什麼。
我不做聲,上chuang躺下。
我也沒了睡意,默不作聲地躺在哪裡,裝作熟睡了,打起了呼嚕。
一會兒,我聽見晴兒翻了個身,面朝裡,嘴裡自言自語說了一句:“鬥爭越來越複雜化了,看來,鬥爭還得繼續,更加嚴重的時刻到來了……看來,我得唱響《國際歌》……”
我心裡一沉,國際歌是什麼鳥意思,難道這是最後的時刻,要把舊世界打個落花流水?
我不知道晴兒晴兒此刻在想什麼,心裡愈發鬱悶沉重起來。
第二天,晴兒臉色陰沉,無精打采,神色倦怠,去上班了。
我知道晴兒心裡不輕鬆,心裡很累。她心累,我更心累。
我不知道後面將會發生什麼。
上班後第一件事,就是參加柳月到報社主政後的第一次黨委成員會,參加的人員是報社黨委成員,還有辦公室主任劉飛。
劉飛似乎煥發了精神,在柳月面前臉上帶着恭順和謙卑地笑。
第一次黨委成員會議,沒有什麼實質性的內容,柳月只是和大家說了些面子上的話,主要就是希望大家團結一致,正確面對報社目前面臨的困難,齊心協力共度難關。柳月在這次會上沒有拿出任何施政綱領和宏偉目標打算,而是讓大家自己發言,她做聽衆。
黨委成員摸不透柳月的真實心思,大家一個個說了些不痛不癢的小問題,沒有任何一個人觸及報社目前的實質性問題。我斟酌了下,也隨了主流,沒有說其他話。
然後,柳月就在劉飛的陪同下,到報社各個部室挨個串門,全部走了一遍。
其時,報社的工作紀律已經相當渙散,各部門人浮於事,遲到早退的、上班時間打牌的、中午喝酒下午睡覺的,比比皆是。報社目前的狀態就接近於一盤散沙,人心浮動。
到各個部室走完,柳月就一頭紮在了辦公室,不再出來。
柳月的辦公室,就是馬嘯天以前的辦公室。
接下來的幾天,柳月基本沒有露面,坐在辦公室裡,依次通過黨委辦公室傳喚報社的中層幹部,挨個單獨談話,聽取彙報。
這項工作進行了3天。
柳月和每個人都談了些什麼,各位中層又和柳月都說了些什麼,誰都不知道,除了柳月和當事人。
我想抽空和柳月單獨說幾句話,愣是沒有瞅到空當。
和報社中層談完話,柳月又開始和部分員工單獨談話,各個部室各個層次的都有,從編輯記者到政工部門,從經營部門到後勤科室,甚至連印刷廠廣告部的臨時工都談了幾個。
這項工作進行了整整一個星期。
我知道,柳月談話一定是有目的的,這些日子她不顯山不露水,是在醞釀着一個大動作,她在徹底摸清報社的底子。
而劉飛,現在在柳月面前表現地相當乖順,跑前跑後,工作十分賣力。
以前劉飛上班,都是辦公室的車來去接送,自從柳月來了之後,劉飛弄了一輛破自行車,每日騎着自行車上下班了。
馬書記的專車被他帶走了,帶到部裡去了,美其名曰先借用幾天,連同駕駛員一起帶走的。明眼人一看就能看出,馬書記是想長期佔用這輛車,部裡是熊光蛋,沒幾輛好車,他在報社的車是剛買了不久的奧迪200,價值35萬,這檔次可以與楊哥相媲美。
宣傳部是報社的頂頭上司,常務副部長用車,報社豈敢違抗?
柳月也不好說什麼,聽之任之,她現在乘坐的是馬書記淘汰下來的後來被梅玲霸佔的那輛奧迪100。.
柳月在部裡的那輛現代車,歸了梅玲使用。
到了週末,下班前,劉飛通知,今晚召開報社黨委成員會。
會上,柳月托出了她的初步基本工作思路:針對報社目前的人員配置和報業經濟發展狀況,工作分三步走,第一步,整頓報社紀律,全面調整人事配置,合理分配人力資源,讓大家各盡其職各盡所能,最大化發揮個人的能力;第二步,立即着手解決錢的問題,拖欠了4個月的職工工資必須要儘快發下去,安定大家的情緒,同時,用銀行貸款積累起來的報業大廈暫停施工,職工宿舍想法籌集資金,力爭儘快完工;第三步,兩條腿走路,一手抓辦報,一手抓經營,全面啓動報業經營新思路,全面振興報業經濟新發展。
我知道,這是柳月這些日子思考的結果,這這是她的初步思路,至於後面的,還不得而知。
緊緊就這三步,就足以讓與會的大家動容了,每一步看起來似乎簡單,但是,都是大動作,涉及的都是報社的大事情。
柳月將自己的想法具體說了下,提請大家討論。
與會者聽柳月說完,一直表示贊同。
黨委的工作是需要有人落實的,這個落實的擔子自然就在黨辦身上,就在劉飛身上。
這時,柳月又對黨委成員的分工進行了重新公佈,除了編務仍舊由原來的副總編輯分管之外,梅玲原來的那一塊,現在空了出來。
柳月從容果斷地宣佈:江總不再分管新聞部,不再參加副總編輯值夜班看版籤付印,江總分管報社的經營行政和基建工作,也就是梅部長原來分管的那一塊。
我心裡一震,柳月竟然賦予我如此大的重任,這可是報社除了編務之外最大的一攤子了。
接着,柳月又當衆通知劉飛:下週一市委組織部要在市委黨校舉辦全市三個代表理論學習班,爲期一個月,要求每個單位選派一名優秀的正科級幹部參加,你去參加學習,好不好?
柳月的聲音雖然不大,聽起來很溫和,似乎在商量,但是充滿了無可置疑的堅定,根本就沒有商量的餘地。
劉飛眼神一怔,在這個報社大換血大發展大洗牌的前夜,突然將他派出去學習,什麼用意?
隨即,劉飛就點頭答應:“感謝柳書記對我的關照和看重,我一定去好好學習,不辜負柳書記的期望!”
然後,柳月宣佈散會。
柳月開會的風格很乾練,直奔主題,簡介明快,不拖沓冗長。
散會後,已經是晚上9點。我正在收拾辦公桌,內線電話響了,柳月打來的。
“江總,你來一下!”柳月的聲音。
我進去後,劉飛正在裡面。
柳月見我進來,對劉飛說:“劉主任,辦公室的事情,你給副主任交代一下,然後你週一就去學習好了,這是提升自身理論素質的好機會,把握住,好好學習……”
劉飛點點頭:“好的,柳書記,我一定不會辜負你的期望,我明天就安排好辦公室的工作……你還有什麼吩咐嗎?”
柳月說:“沒有了,去吧……”
劉飛站起來,又衝我點點頭,出去了。
我隨手關上辦公室的門,沒有鎖死。
柳月這會兒笑了:“江總,請坐!”
我看柳月這會兒神情一下子好像輕鬆了,又恢復了以前和我的那樣。我在柳月對面坐下,說:“沉寂了這些日子,一下子來了三大步舉動,這些日子,你很累吧……”
柳月笑呵呵地說:“累也沒辦法,身在其位謀其政哦,呵呵……這些日子,基本摸清了報社的底子,摸清了社情,再千頭萬緒,也總算是有了清晰的思路,怎麼樣,領導,對今天給你的新安排,有意見沒有?”
我笑了:“沒有啊,領導指哪我打哪……絕對不含糊……”
柳月說:“今天黨委會這三步,除了編務,其實都是圍繞你的,都是和你有關的,你今後身上的擔子可不輕哦……要很忙很累的……”
我說:“忙併快樂着……”
柳月笑了:“呵呵……我相信你能勝任……積蓄的能量該爆發一下了,是騾子是馬,拉出來溜溜,放手去幹,我做你的堅強後盾,記住一點,工作不要害怕得罪人,該果斷的時候一定要果斷,該出手的時候就要毫不猶豫出手,只要心裡有集體的利益,只要把報社發展的大局放在最高位置,那就問心無愧……我們做的事情,都是光明正大的,我們絕對不做陽光下的幕後交易,絕對不做對不住報社對不住全體員工的虧心事……”
我點了點頭:“嗯……我記住了!”
柳月說:“今天黨委會安排的經營和抓錢的任務,落實的責任就壓在你身上了,具體怎麼做,我先不說,你拿方案,我靜候你的方案……你腦子裡積澱了許久的東西,我想讓你把它變成實際的措施和方案……黨考驗你的時候到了,小夥子……”
我渾身熱血沸騰,說:“沒問題,我會盡快拿出方案來……”
柳月笑嘻嘻地看着我:“寶寶弟弟,是不是充滿了創業的衝動和激晴啊?”
我點點頭:“是的,覺得渾身都是幹勁……”
柳月開心地笑了。
我又問柳月:“你怎麼想到派劉飛去黨校學習呢?這個時候,新老交替,辦公室的事情可是很忙的……”
柳月說:“你問我這個問題……你說呢?”
我說:“你是想在這個時候調離開劉飛,等人事調整完,再讓他回來?”
柳月笑笑,說:“我做事情的原則,是對事不對人,我倒是寧願想信任他,我想給他機會的,但是,在這個時候,他卻……”
我說:“怎麼了?他又搗鼓什麼事情了嗎?在背後搗亂了?”
柳月點點頭:“嗯……我前幾天故意當着他的面說了一個關於報社大廈的事情,結果,當天下午,在部裡的部長辦公會後,馬部長就覺察了,有意無意地問我那個事情……
“看來,劉飛是身在曹營心在漢啊,關於我的一舉一動,都會及時彙報給某些人,我來報社工作,要想有所作爲,不可能不改變以前的管理方式和某些做法,不可能不觸及原來的某些人的利益,辦公室主任對我的情況,自然是最瞭解不過的,有這樣的辦公室主任,我下一步的工作如何開展?不是我不給他機會,而是他自己不珍惜,留他在我身邊,我很難想象下一步……”
749狗改不了吃屎
我聽了說:“狗改不了吃屎,不思悔改,乾脆,鏟了他……以前有馬書記護着他,他整天在報社飛揚跋扈,陰險狡詐,報社的同事沒幾個對他有好印象的,報社除了梅玲就是他,大家都厭惡透頂……”
柳月說:“我不想把事情做絕,還是得饒人處且饒人吧……好了,不說這個了,關於第一步人事調整的事情,我想和你先說下,這項工作的具體實施,由辦公室負責,劉飛既然出去學習了,既然你現在分管辦公室,那麼,這一塊,你就要開始抓起來……我打算,下週一召開全體社員大會……”
正說到這裡,辦公室的門突然被推開了,晴兒站在門口,臉色耷拉着。
柳月一看是晴兒,忙招呼:“來啊,晴兒,呵呵……我到報社,你可是第一次來我這裡……”
晴兒進來,不冷不熱地說:“姐,當了報社老大了,恭喜……我今天不是來看你的,我是來找江峰的,這都晚上9點多了,又不是值夜班,我來叫他回家……”
我說:“晴兒,我們正在談工作,等會兒……”
晴兒一屁股坐到沙發上,說:“好,那我就在這裡等你,看你們能不能談到明天早上……”
柳月的臉色有些尷尬和難堪。
我說:“你胡鬧什麼,我們在談重要的事情呢,你要等,那先到我辦公室裡等吧……”
晴兒冷冷地說:“我又不是你們報社的人,我又不往外傳話,你們談工作,那不是正大光明嗎,還怕我聽到?又不是見不得人的事情……”
柳月說:“晴兒……你……你不要這麼說呀……咱們可是一家人……”
晴兒眼皮一翻:“我還能怎麼說呢,這工作白天談不夠,還得晚上談,關起門來單獨談,既然是一家人,那麼,又有什麼見外的呢,談吧,我捂着耳朵,不聽,不打擾你們的好事……”
柳月的臉色變得更加難堪了。
我生氣了,說:“這裡是單位,不是家裡,你胡鬧些什麼?”
晴兒說:“是啊,這裡是單位,多冠冕堂皇啊,可以打着工作的名義做很多事情,不管是見的人的還是見不得人的……我胡鬧,現在是下班時間,我來叫我男人回家睡覺,怎麼了?打擾你們的什麼好事了?”
柳月勉強笑着,對我說:“你們先回去吧,那事情,明天再說……”
我點了點頭,站起來對晴兒說:“走吧,回家!”
晴兒斜眼看了下柳月,說:“姐,那我們先走了……時候不早了,你也該早回家歇息了……你可要注意保重身體啊,不然累壞了,娘可要批評我和峰哥沒有照顧好你的……”
我不等晴兒說完,拉了晴兒就走。
回到家,我和晴兒大鬧了一場。
“江峰,我告訴你,如果你不想把事情鬧到單位,如果你們不想在單位裡丟人現眼,從今天開始,以後除了上班時間,你給我老老實實在家呆着,工作之外的任何活動,都必須給我打招呼,你那大哥大,必須24小時開機,不準關機……”晴兒氣沖沖地說:“深更半夜關在辦公室裡談工作,狗屁!當我是三歲小孩子糊弄啊,還當我是1993年的晴兒那樣愚弄啊……我不停忍讓,我裝作糊塗,我步步退縮,可是,換來的是什麼?是變本加厲,肆無忌憚,不知分寸!凡事都是有底線的,我告訴你,最好有自知之名,包括她……不要以爲做了一家人,成了姐姐,就上天了,就沒數了,姐弟亂論,上下級狼狽爲奸,我看這頂帽子你們誰戴的起……”
我被晴兒氣暈了,渾身顫抖,瞪着晴兒,一句話說不出。
“你不用瞪我,也不用這副熊樣,”晴兒說:“人不犯我,我不犯人,人若犯我,我必犯人,只要你規規矩矩按我說的辦,我保證不給你鬧事,但是,如果再讓我抓住什麼,那麼,別怪我晴兒翻臉不認人,別的事情我可以容忍不在乎,但是,在我的家庭婚姻上,我絕不含糊,我絕不再退讓一步,我的容忍是有限的,我絕對不能再給你們任何機會,我要把一切機會消滅在萌芽狀態……別以爲你們現在在一個單位,就得意了,以爲可以打着工作的幌子做見不得人的勾當了,記住,我會時刻盯住你,你的行動24小時都在我的視線內,少做那些黃粱美夢去吧……”
看着晴兒氣急敗壞的表情,我的心裡突然沒有了怒氣,取而代之的是深深的悲哀和失落。
我沒有再說什麼,默默去了書房,抽了幾顆煙,沉思了半天,然後將煩惱和不快置之腦後,開始夜戰,開始將柳月賦予我的任務、職責和職能進行落實實施。
我心裡暗暗下了決心,我要努力幹好本職工作,做柳月最強有力的保護者和支持者,我要爲柳月爲報社貢獻我所有的能力和精力。
整個週末2天,我沒出家門,關在書房裡全力做報社現實的和發展的經營方案,特別是針對目前現狀應該採取的哪些策略。
柳月曾經給我的教導和知識,現在終於有了用武之地。
我此時越加深刻地領會到了柳月以前讓我做一個真正報人的教誨,柳月的遠見卓識和良苦用心讓我欽佩和感動。
週一,我將兩天的心血——厚厚一打方案交給了柳月。
柳月看着我佈滿血絲的眼神,接過方案,心疼地對我說:“又熬夜了,是嗎,不要這麼拼命啊,我本以爲你要一週才能拿出來……”
我笑笑:“沒事……時不待人啊,自然是越快越好……”
其實,我就是不熬夜,這兩天也是睡不好的,經晴兒這麼一鬧,我哪裡還能睡得着。
這時,我突然想起,哪些在單位裡工作特別勤奮的人,一般來說,家庭應該是兩級狀態,一種是夫妻關係好的,工作有責任和動力,一種是夫妻關係不好的,拼命工作是爲了排遣煩惱,轉移苦悶。
我是屬於哪一種呢?
週一召開全體社員大會,內容只有一個,對全體中層幹部進行民主測評,由大家集體給報社各部室主任副主任打分。
劉飛去學習了,辦公室副主任早就安排好了人員和測評表格,並有專人負責收集統計。
我知道這本來應該是我來安排的,但是因爲晴兒的干擾,柳月沒有再讓我弄,自己直接代勞了。
我心裡隱隱有些不安。
民主測評結果很快就出來了,在報社所有中層幹部當中,陳靜得分最高,名列第一,而我的親哥劉飛則得分最低,墊底。
劉飛墊底,這個結果在我意料之中。報社沒有幾個人對劉飛有好印象。
不知道此刻正在黨校刻苦學習三個代表理論的劉飛知道了這個消息會作何感想。
按照柳月的安排,民主測評完之後,黨委就要開始調整重新任命各部室的負責人,我不知道柳月打算怎麼安排我的親哥劉飛主任。
但是,起碼,我覺得,辦公室主任這個位置,劉飛肯定是做不成了,他不夠資格。
晚上,我和晴兒在學校辦公室裡,晴兒正在加班弄一個材料,我無聊地躺在沙發上看報紙。
我不想沒事惹事,忙完了,下班了,就自動找晴兒報到。
晴兒對我的表現似乎比較滿意,給我泡了一杯鐵觀音。
正在這時,晴兒辦公室的門突然被推開了,門口站着一個蓬頭垢面、揹着行李包的人。
我和晴兒一看,大吃一驚。
來人是老三。
晴兒先叫起來:“哎呀——老三——”
門口站的正是老三,帶着僕僕風塵站在我們面前。
我和晴兒一起撲過去,一下子將老三擁抱住,三個人緊緊抱在一起。
晴兒興奮地說:“死老三——壞老三——來之前也不打個招呼,嚇我一跳……呵呵……想死你了……”
我則衝老三背上猛打幾拳:“傻逼青年,像個乞丐一樣,神出鬼沒,狗日的來之前也不說一聲……王八蛋,讓老子去車站接你啊……”
我和晴兒抱着老三唏噓感慨興奮了一會兒,老三木木然地站在那裡,任我們數落責罵。
等我和晴兒安靜下來,晴兒忙着給老三倒水,我招呼老三坐下,對老三說:“路上很累吧?”
老三接過煙,點燃,狠狠吸了幾口:“是的,客車路上拋錨了,我他媽搭了路過的貨車趕回來的……”
“不晌不夜的,你這時候回來幹嘛?想家了,還是想我們了?你那邊工作不忙?”晴兒喜滋滋地給老三端過一杯熱茶。
老三擡起頭,看着我們,緩緩地說:“我辭職了,不幹了,回家!”
“不幹了?”我和晴兒都一愣,我看着老三說:“怎麼好好的不幹了呢?”
“自己一個人,孤苦伶仃在外地,沒動力,沒精神支柱,沒幹頭了!”老三露出了淒涼的一絲苦笑。
“怎麼了?對了,蘭姐呢,怎麼沒和你一起回來?”晴兒說。
老三的眼裡露出不可名狀的痛苦:“我和蘭姐分手了!”
我和晴兒大吃一驚,怔怔地看着老三。
老三喝了幾口水,慢慢說出了事情的原委。
原來,蘭姐的前夫,也就是在北京找個美麗女學生的那位,最近和那小女生分手了,小女生傍了大款,把他甩了。他這時又思念起了蘭姐的種種之好,又開始了對蘭姐的瘋狂追求,他追求蘭姐的主要武器,就是兩人共同的孩子,拿孩子來對蘭姐進行攻心戰術,曉之以情,動之以理。
一來二去,蘭姐動搖了,孩子牽着她的心
,兩人曾經的共同甜蜜生活讓她寢食難安。但是,蘭姐又不能對不住老三。爲此,蘭姐痛苦不堪,夜不成寐,左右搖擺。
老三發現了此事後,經過極度痛苦的思考,決定成全蘭姐,放棄這段愛情和婚姻。於是,老三和蘭姐辦理了離婚手續,蘭姐和老三揮淚撒別,直接去了北京,去和前夫孩子團聚去了。沒有了愛情的老三,萬念俱灰,不願意自己一個人在他鄉異地打拼,就又回了江海。
老三說完,面部表情痛苦地猙獰了幾下,然後低頭狠狠地抽菸。
750唏噓不已
我和晴兒都沉默了。我的心裡唏噓不已,這一段壯懷激烈爲了愛情而私奔轟轟烈烈的姐弟戀,就這麼流產破產了。
一會兒,晴兒冒出一句:“我早就說過,姐弟戀最終沒有好下場,當時你們就是不聽,怎麼樣,被我說對了吧……散了也好,蘭姐這人,我瞭解,念舊情,重感情,離不開孩子,破鏡重圓,倒也不是一件壞事,老三,不要頹廢了,另起爐竈,重新過新的生活,和我們一起,大家一起玩,豈不是很開心……”
老三聽晴兒說完,擡頭看看晴兒,又看看我,我和老三相對無言。
當晚,老三住在我家,我和老三徹夜長談,告訴了老三最近江海發生的一切,又問起老三回來後的打算。
我本以爲老三還有意回到自己的公司,沒想到老三斷然否認了,他說既然公司送給了柳建國,就不能再收回來,做人要講信義。
於是,我和老三說了報社的發展狀況以及我的經營思路,還有柳月即將開始地的報社人事變動,問老三是否有意加盟報社,輔佐我和柳月,做報社的廣告工作。
正如我預料的,老三痛快地答應了。
於是,第二天,我帶着老三去了報社,去了柳月辦公室。
柳月知道了老三和蘭姐的事,默然了很久,然後提出要柳建國把公司還給老三,老三又是斷然拒絕,直接提出想在報社做事情,做他已經熟悉的報業廣告。
老三直言不諱自己想做報業廣告公司的總經理,他說自己有資格有信心有能力勝任這個職位。
接着,老三和柳月談起了自己在溫州報業做廣告的做法和經驗還有體會,講了2個多小時。
講完後,柳月當場就拍板答應打破報社長久以來的用人機制,聘任老三來報社主持廣告工作,她會在黨委會上提出來。
接着,3天后,經黨委會研究決定,參照民主測評的結果,根據大家的意見,對報社的中層領導幹部進行了大範圍的調整。
其他無關的人職務這裡不提,相關的是陳靜、老邢、老三和劉飛。
陳靜擔任報社黨委辦公室主任。
老邢擔任報社財務科科長,又回到了老本行。
老三擔任報業廣告公司(廣告部)總經理,負責整個報社的平面媒體和戶外廣告。
關於劉飛黨委會上,除了我和柳月之外的黨委成員異口同聲:不予任命,降爲一般人員使用。
劉飛在黨委成員眼裡的印象可想而知,以前馬嘯天在,大家敢怒不敢言,現在換天了,都將積壓的怨氣發出來了。
我沒有發表意見,心裡琢磨着各種利弊,馬嘯天剛走,就拿他的人開刀,似乎不大妥當,畢竟,馬嘯天還是宣傳部常務副部長,廢了劉飛,其他黨委成員當然是出了一口惡氣,但是,馬嘯天會將矛頭對準柳月,他會怎麼看柳月?柳月在馬嘯天面前怎麼交代?打狗要看主人,這個面子,柳月不能不給馬嘯天,畢竟,不管大家心裡怎麼想,面子上還得說過去,還要協調好關係。
我想,柳月此刻或許想的更多,權衡了更多的利弊和利益還有關係。
最後,柳月力排衆議,說服了大家,決定任命劉飛爲新聞研究室主任。
新聞研究室,顧名思義,就是專門研究新聞的,平時評報,負責參加對外的報紙好新聞評選等活動,其他沒什麼事情。這個研究室和政權裡的政協差不多,基本算是個擺設,但是又必須得要。
報社人事調整完畢,大家各就各位,在新的崗位上開始了新的創業和戰鬥。
劉飛一直在黨校學習,我不知道他對自己的任命滿意不滿意,也不知道他有沒有找馬嘯天和梅玲哭訴。
對劉飛的安排,我想馬嘯天心裡應該是有數的,柳月已經給了他面子,他處在那個位置,是不好再說什麼的。
關於老邢和陳靜的任命,我明白了柳月的心思,那就是一把手必須要牢牢掌控住人事和財務,這是必不可少的。在辦公室和財務這兩個重要位置,必須要使用得力的人,有能力的人,口碑好的人,自己信得過的人。而以前這兩個位置的負責人,都是馬嘯天的心腹。
柳月到報社之後的第一把火,就燒在了馬嘯天的腳心,痛癢而又只有苦笑。
我想,這把火,也會讓梅玲不大安穩,畢竟,這是她以前直接分管的兩個部門。
柳月舒雅溫和淡定從容的外表下面,是堅韌不拔的果斷和堅強,還有不可阻擋的意志和毅力。
我分明看到,柳月在報社一把手的位置上,啓動開經過大換血的這架充滿生機和活力的機器,邁出了堅定而義無反顧的步伐。
戰車開始啓動,柳月坐鎮中軍帳,我是陣前總指揮,急先鋒。
我提交給柳月的經營方案,柳月看了一個星期。
這天早上,剛上班,我接到嶄新的辦公室主任陳靜的電話:“楚江哥哥……俺是陳靜妹妹哦……”
陳靜完全是在模仿晴兒說話的語氣,嬌滴滴的。
我笑了:“少來酸的,什麼事,說!”
陳靜哈哈笑起來:“好,不給你玩酸的了,給你下個通知,柳書記決定,下午3點在黨委會議室召開黨委成員會議,主題內容,討論經營問題,討論你的經營方案,討論報社當前最需要解決的首要問題,也就是吃飯問題……”
我說:“好的,知道了!柳書記呢?”
“在部裡開會,暫時回不來了……估計中午也夠嗆能出來……”陳靜說。
“哦……爲什麼?”我說。
“上訪的老百姓把市委大門堵了啊……”陳靜說:“今兒個上訪的人有特點,好幾百人,下崗職工家屬,清一色中老年婦女,這武警和保安都不好驅趕,弄大了影響不好啊……以前都是勞力的時候,可以武力驅散,這回不行了……”
我說:“哦……知道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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剛掛了電話,過了大約1個小時,快到中午下班時候,柳月突然打電話給我:“你趕快到醫院去,劉飛受傷進醫院了,在人民醫院急診,我還被困在市委大院裡,出不去……”
我說:“劉飛受傷了,怎麼回事?”
柳月說:“一眼難盡,我現在也不是很清楚過程,大概就是市委書記貿然出來接見上訪羣衆,被情緒激烈的羣衆撕撓抓打,劉飛正好路過,衝上去保護市委書記,被打傷了,具體傷在哪裡,傷勢如何,我還不清楚,聽說已經送急診了,你帶着陳靜,抓緊去看看……”
我靠,原來還有這事,劉飛竟然護主受傷。
我來不及多想,急忙帶了陳靜去醫院看劉飛。
我此時並沒有想到,此次劉飛的受傷會給他以後帶來什麼。
我和陳靜到了醫院,在急診室見到了劉飛。劉飛此時的模樣相當狼狽,臉上脖子上都是被抓撓的血痕,渾身髒兮兮的,正捂着下身體完成了大蝦痛苦地叫着,額頭大漢淋淋。
送劉飛來醫院的是市委保衛科的工作人員,在我們表明身份之後,保衛科人員和我們說了事情的經過:
事情的大概就如柳月所說,市委書記新上任,迎來了第一波上訪的羣衆,而且還都是婦女羣體。市委書記可能是想顯示下親民的形象,就貿然親自到了市委大門口,和大家直接對話,讓大家現行散去,不要圍堵市委大門,影響政府機關正常的辦公秩序,問題可以慢慢解決……不曾想市委書記的官腔惹惱了上訪羣衆,那些爲生計而犯愁爲孩子交不起學費而困憂的婦女們,非要市委書記當場就給答覆,並且拉扯住了市委書記。
市委書記發現情況不妙,想要抽身撤退,卻來不及了,保衛人員衝上去驅趕上訪人員,行動過激,直接導致了矛盾激化,成羣的上訪婦女衝了上了,怒火迸發,直接和保衛人員發生了推搡撕扯,一羣婦女直接衝着市委書記廝打起來,圍起來撕撓,保衛人員來不及救護。
正在這時,正在接受三個代表培訓、政治覺悟大大提高的我黨久經考驗的優秀正科級幹部劉飛正好路過這裡,看到了這一幕,於是不顧一切勇敢地衝了上去,衝破人羣的阻撓,奮不顧身拉扯開圍攻市委書記的婦女們,然後撲在市委書記身上,大聲喊道:“不許動武,要文鬥不要武鬥……”
憤怒的羣衆接着就對劉飛展開了圍攻,劉飛很快就遍體鱗傷。等武警衝進來,救起劉飛和市委書記的時候,劉飛已經接近昏厥的邊緣,但是,在昏迷狀態還依舊喃喃喊道:“不要管我,快……快去救書記……”此情此景,令人感動令人欽佩令人熱血沸騰,多麼勇敢的青年啊,多好的幹部啊,用自己的實際行動詮釋了入黨誓詞,堅決維護黨的利益,爲黨的利益獻出自己寶貴的身體……
剛脫離險境的市委書記感動不已,立刻命人將劉飛速送醫院救治。在醫院急診室,醫生初步斷定劉飛的臉部和頸部受了輕傷,被抓撓破了,但是,劉飛下部,卻被那不文明的上訪婦女該用手傷害了,睾被捏傷了,不知道破裂沒有。但是,從劉飛那痛苦嚎叫的表情看,這傷應該不輕,估計短時間內恐怕是不能用了,小龔得放假休息了。
我們聽完保衛人員的敘述,陳靜捂住嘴巴跑了出去,竊笑不已。我憋住笑,臉上努力堆出嚴重關切的表情,同情地看着劉飛,安慰劉飛。
醫生迅速採取了應急措施,劉飛的痛漸漸輕了,慢慢安靜下來,眼睛閉着,似乎睡了過去。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