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處山峰之上。
王遺風、陶寒亭、不滅煙望着遠方山谷裡接近尾聲的廝殺。
谷周峭壁聳立,猶如刀削。
哪怕是輕功高手,想要從懸崖進入谷中,十有八九也要落得粉身碎骨、摔成肉餅的下場。
不滅煙一貫陰沉的聲音響起,“萬花谷地形險要,易守難攻,又有工聖僧一行在,谷口佈下機關陣法,普通江湖人想要進來,難如登天……如此看來,這個秘境外人是無法插手了。”
陶寒亭冷笑道,“哼,風雅之地,與世無爭?不過是些欺世盜名之徒罷了……若不是秘境爭奪,又怎會知道這萬花谷還藏着這麼多老傢伙!”
不滅煙笑道,“不錯!誰能想到當年還曾與呂純陽齊名的子虛、烏有兩個老道就在這萬花谷裡。若不是谷主見機的早,我們三個就麻煩大了!
那兩個老傢伙的實力至少也是宗師中期巔峰,若是硬拼,我怕是十招都接不下!”
陶寒亭冷聲道,“若不是天策府曹雪陽趕到,我們也未必沒有機會。可惜,這處秘境就要完全被正道把持了……”
王遺風搖搖頭,說道,“這萬花谷與棲鳳山不同,只是入谷一關就能攔住大半江湖人,就算搶得秘境石,也用處不大。”
不滅煙又道,“谷主,那司徒一一破了龍氣封印、與萬花谷反目,又挑戰工聖僧一行失敗,現在正走頭無路,我們要不要將他接納入谷?”
王遺風沉吟片刻,道,“可以接納,但也不必強求。”
不滅煙繼續道,“那天一教是苗疆五毒教分支,實力不小,這次天工坊之戰,他們煉製的大毒屍居然能憑藉肉體抗住子虛、烏有兩人的攻擊,實力非同一般……要不要同他們合作,以便奪取另外三處秘境。”
陶寒亭沉聲道,“不行!天策府那個女人不是說了嗎?那大毒屍是抽取中原地脈之力才煉製而成,每一隻都要毀壞一處地脈,天一教在巴陵郡還抓捕江湖人煉製毒人傀儡,這樣的惡毒手段怎麼能與他們相謀!”
不滅煙笑道,“陶堂主,你現在是殺人如麻的惡人谷十大惡人、雪魔堂堂主‘寒鴉’,江湖人無不聞之色變的惡魔……可不是十年前的‘白衣孟嘗’陶大俠!你說這話是又準備棄惡從善了嗎?”
陶寒亭大怒,“是人才要分善惡,你偏要與畜生爲伍嗎?”
手中兩柄寒刃光華吞吐、氣勢凌厲,大有一言不合就飛出來的架勢。
“哈哈,在江湖人眼裡,我們惡人谷的惡人怕是還不如畜生呢!”
不滅煙望着怒火高漲的陶寒亭絲毫不懼。
“一人爲惡,就殺人全家!陶堂主你所追求的‘善’,怕是沒人承受的起,不要再自欺欺人了!”
“與你何干!”
聽了不滅煙的話,陶寒亭反而平靜了下來,臉色沉凝如冰,不再說話。
王遺風擺手阻止還欲再說的不滅煙,“天一教不只是正道之敵,而是中原之敵。中原地脈被毀,同樣是惡人谷的損失。傳令下去,凡是惡人谷弟子若遇天一教,殺!”
“是!”
陶寒亭、不滅煙抱拳領命。
“天地秘境不是正邪兩道哪一方能獨佔的,勢力再大也擋不住蜂擁而起的江湖人。這萬花谷地勢獨特,正道雖然能多佔些便宜,也不必過於擔心。”
王遺風說道,
“下一個就該是少林寺了!有七秀坊、萬花谷在前……天地秘境出現的因果,該知道的也就都知道了,從少林寺開始恐怕就是風起雲涌的爭鬥了!”
“煙,你那裡有什麼消息?”
不滅煙道,“最後一道金系封印所在的天策府尚沒有確切消息……東都洛陽,陪都所在,不是江湖人能輕易掀起亂子的地方,恐怕那處秘境已經註定是天策府囊中之物。至於少林寺和純陽宮兩處,現在倒是有不少關於他們的消息。”
“在萬花谷之前就有人在江湖中散佈天地秘境出現地點的消息,許多勢力雖然半信半疑,但也派出人手趕赴兩地,等萬花谷的秘境再傳出去後,恐怕兩大門派就要麻煩了!道家聖地、佛家聖地,恐怕要變成江湖人的墳地了,哈哈!”
不滅煙臉上露出笑容,自然很是樂意看到這些大對頭的笑話。
“哼,只憑那些江湖人,可未必能撼得動這兩大門派!”陶寒亭道。
“自然不止這些!那位貴人的手段可是面面俱到的很,我還調查到其他的一些事情……前明教法王之首的血眼龍王蕭沙被囚禁在少林寺後山的消息被人放了出去,無論想殺他的還是想救他的都不在少數……”
“蕭沙……”
王遺風淡淡重複到,眼中意味莫名。
隨後又問道,“純陽宮那邊呢?”
“呂洞賓大弟子,當年叛出純陽宮的‘劍魔’謝雲流再次從東瀛回到中原!”
“謝雲流!”王遺風眉頭一皺。
“有傳聞說,‘劍魔’謝雲流這次回中原是爲了血洗中原武林,以報當年被中原武林追殺的怨氣。”
不滅煙道,“數年前,藏劍山莊名劍大會時候,謝雲流首次回到中原,武功大進,殺了許多高手,搶得名劍‘殘雪’,被江湖人送了個劍魔的名號。所以這次血洗中原的傳聞許多人都認爲必定是真的,消息雖然還沒傳開,但那些得到消息的正道大俠們,已經準備前往東海阻止謝雲流,純陽宮不能置身事外,高手必定要被牽制。”
正在這時,一道身影從遠處掠來,輕功提縱之時,黑煙直冒,速度賊快,正是惡人谷飛煙堂飛煙衛。
“何事?”
不滅煙問道。
飛煙衛拱手遞上一封情報。
不滅煙拆開一看,頓時大怒,“好大的膽子,誰給你們的命令,居然去追殺楚霞影?難道不清楚她是谷主的徒弟、陶堂主的義女嗎?”
飛煙衛道,“這是通過堂中密令下發的任務,屬下也覺疑惑,仔細勘核過,確是堂中發佈秘密任務的密令沒錯,這纔派人執行。”
“爲何當時沒有向我詢問?”
不滅煙厲聲喝道。
“屬下當時尋不見堂主,密令的期限又是加急,所以……”
那飛煙衛滿頭大汗,也不敢想到底是哪裡出了差錯,急忙解釋。
“好了,你先退下吧!”王遺風道。
“謝谷主!”飛煙衛衝三位大佬行了個禮,一溜煙不見了。
陶寒亭冷聲道,“雖然她做了錯事,勾結純陽宮,該殺!但好歹是我義女,殺之前不用知會我一聲嗎?飛煙堂,好大的膽子!”
不滅煙一攤手,陰沉的聲音木木作響,“你也聽到了,不是我簽發的密令,與我無關!”
王遺風皺眉道,“結果如何?那雨卓承可有護住我徒兒?”
陶寒亭眼神閃爍,臉上表現的不在意,卻也仔細聽着。
“雨卓承被正道那些自命正義的俠士圍攻,身受重傷,當時已經無有餘力!”
王遺風和陶寒亭同時眉頭一皺。
不滅煙繼續道,“不過,雨卓承的師叔出現,兩名一流中期兩名一流初期的飛煙衛被一招斬殺!”
“純陽五子的哪一個?”王遺風問道。
不滅煙搖了搖頭,臉上神色古怪?
“謝雲流?”陶寒亭問道。
不滅煙又搖了搖頭,見那邊老大的臉即將發黑,馬上快速說道,
“是呂洞賓新收的小弟子,名叫李衍,只有十六歲,修爲疑似宗師中期!”
“呃?”
王遺風和陶寒亭同時愣住。
剛纔你還說純陽戰力可能被牽制,這就又冒出個比擬純陽掌門李忘生的高手?
而且還是呂洞賓新收的弟子,那不是意味着呂洞賓很有可能還在滿地圖亂轉,並沒有昇仙不見。
當然,昇仙什麼的,他們也不信……
但是,銷聲匿跡幾十年的呂洞賓又有了確切出現過的行蹤,這可不咋妙啊……
再加上還有個陸一掌,這純陽高手怎麼不停往外冒?
難道老呂寂寞久了,要出來搞事?
“這個名叫李衍的年輕宗師很可能就是殺了我們惡人谷三個宗師的陸一掌!”
不滅煙凝眉沉吟許久,緩緩說道。
“確定?”
“九成九的可能!陸一掌出現的毫無徵兆,消失的莫名其妙,至今音信全無,而那李衍又恰好從巴陵冒了出來,時機太巧了。最重要的是宗師中期的修爲,可不是輕易就能達到的!”
不滅煙道。
“不錯!”王遺風點點頭,
“除了天策府的楊寧,這是第二個年歲在四十歲以下的大宗師,還如此年輕……純陽祖師呂洞賓,果然不凡。”
在江湖上,練氣化神境界穩固的一流中期高手被稱作大高手。
同樣,煉神返虛境界穩固的宗師中期高手被稱作大宗師。
無論是一流初期還是宗師初期都只算是那個層次的見習階段。
陶寒亭道,“谷裡那個傢伙已經待在宗師初期數十年了,當年也是赫赫有名的少年宗師,直到現在也沒有進入大宗師境界,若是知道這個消息,不知道會不會氣的走火入魔,哼!”
想起那個自己年少時期就如雷貫耳的惡人谷大惡人,陶寒亭一臉不屑。
王遺風與不滅煙對視一眼,不滅煙道,“恐怕他現在已經是大宗師了!”
陶寒亭一愣,“怎麼可能?他已經閉死關閉了數年,沒有半點突破的跡象,怎麼可能就成了大宗師?”
不滅煙道,“先前谷主就察覺到那些人有異動,不過並不確定……命飛煙衛查探,也沒有任何結論。”
不滅煙晃了晃手上的情報,“這次那些膽小鬼們主動出手,向我們示威,除了他們的主心骨晉級了大宗師,我想不出別的可能!”
“你的意思是,追殺雨卓承和霞影的飛煙衛密令是出自那些人的手筆?”
陶寒亭皺眉道,“若那人晉級大宗師境界,倒是的確有這個可能。”
“哼,難不成你還真以爲是我發的追殺密令不成?”
不滅煙冷笑道,“在我們入谷之前,那些人才是惡人谷的大惡人,谷中大部分惡人都唯他們馬首是瞻,不過他們敵不過谷主厲害,才被迫讓出了谷主之位,連十大惡人的席位都讓了出來。看似老老實實的,其實是在等那人修爲突破罷了,他們在谷裡的勢力可是不可小覷!”
“既然你早知道有異動,爲什麼還不清理好那些飛煙衛,居然被人冒名發了追殺密令?”
陶寒亭冷聲道。
“只能說他們在谷里根基太深,我也大意了!”
不滅煙沒有反駁。
負責情報、刺殺的堂口卻被人安插了釘子,出了這麼大紕漏,他身爲堂主自然難辭其咎。
“哼!”
不滅煙對王遺風說道,“若那人真的進入了大宗師境界,谷裡接下來就不會安穩了!”
王遺風沉默不語。
不滅煙又道,“陳和尚、柳公子、忽而默三人身死,十大惡人空出三個位置,他們肯定會爭上一爭的……要不要現在找幾個名聲大實力低的宗師頂上去,堵住他們的路。”
王遺風搖了搖頭,“不需要!有了大宗師撐腰,他們必定不會像以前那樣忍氣吞聲。將那幾個分堂給他們,再告訴他們陸一掌的消息,接位可以,陳和尚他們的仇,也得他們來報!”
“谷主高明!”
……
華山純陽宮。
純陽五子除祁進依舊在揚州轉悠外,其餘四子全部在列。
李忘生將一封書信傳給幾位師弟、師妹觀看。
隨即說道,“天策府朱軍師傳來消息,小師弟現在正在巴陵郡,傷勢已經痊癒,並無重傷跡象。”
其餘三子相視一笑,總算是放下了一直懸着的心。
“另外,朱軍師所說天一教之事,要告知外出遊俠的弟子,若遇之,定要小心應對。天一教抽取地脈的惡毒之法乃是社稷大敵,純陽弟子遇到,定要將其剷除!”
“謹遵掌門師兄法令!”
其餘三子齊齊施禮應道。
“四師妹,卓成之事……”
李忘生望向清虛子於睿。
於睿道,“全憑師兄定奪!”
雨卓承正是清虛子於睿的弟子。
李忘生嘆了口氣,“卓成之事暫且先放下,聽說他和那位楚姑娘去了瞿塘峽方向,也不知會不會遇到小師弟……當務之急,卻是大師兄的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