鏘!鏘!鏘!
有刀兵出鞘的聲響,近百位人族神聖喚出了他們或密佈裂紋的,或斷裂的聖兵,周身騰起了淡淡的虛焰。
原本沉寂的兵魂再次復甦,嗡嗡而鳴,響應兵主的召喚,要進行最後一戰。
蘇乞年默然,不知道該說些什麼,但一身戰意卻前所未有的熾盛起來,雖然前路難料,他也要在茫茫黑暗中,爲衆人闢出一條生路。
躬身,朝着諸聖深深一禮,蘇乞年的腦海中,又不禁浮現出雲空闕內衆聖的身影,浩瀚星空的戰意未曾絕滅,只是傳承的種子沉寂,需要有人澆灌,令其再次復甦,綻開不朽的花。
嗡!
連同碎月道子三人,也再次被納入了肉身諸天的戰體天地,蘇乞年邁步,一條絢爛的光陰路在腳下延伸出去,時光雨飛舞,他展開了極速,一下衝出了黑暗天牢,貫穿過暗血古城。
轟!
暗血古城一下炸開,一些剛剛回到城中的黑暗生靈措手不及,連一聲慘叫都沒能發出,就隨着古城炸碎,亂石穿空,黢黑的血與骨飛濺,有黑暗生靈在臨死的那一刻驚鴻一瞥,忽然相信了冥冥之中的命運……還是沒能逃掉。
而在蘇乞年衝出黑暗天牢的那一刻,極淵最深處,屹立在至暗中的一道道巍峨身影中,一道身影冷哼一聲:“逃得掉嗎!”
轟!
他探出一隻黢黑的大手,貫穿了諸界裂縫,彷彿取代了這片極淵的天空,但緊接着,有五色光瀰漫,封天鎮地,無盡偉岸的氣機驅散黑暗,將那隻大手生生逼回。
“媧皇!”
極淵深處,有恐怖的低吼聲,像是可以貫穿一切虛空與時間,無限滋長在衆生的心靈中,生出無限恐怖。
“玄冥!”又有低沉而宏大的聲音響起。
那一道道巍峨身影之後,有人迴應,諸界之光閃爍,那五色光再次瀰漫而至,極淵深處,一道道巍峨而恐怖的身影屹立在天地間,背靠着一座漆黑的大山,一口巨大的黑洞,像是生長在了山體之上,黑暗如潮水般涌出,浸染這方天地。
轟!
有恐怖的氣機迸發,那一道道巍峨身影都變得朦朧了,唯有無盡黑暗,似立起了一座永恆的黑暗天壁,將五色光短暫阻隔。
黑暗峽中。
一座又一座黑暗古城炸碎,無邊血土上,似升起了一道極光,無論是炮烙、冥噬、墮落、還是黑暗峽最初的那座血食古城,全都在這極光中崩塌,瓦解成一片廢墟,城中的黑暗生靈盡皆隕落,這須臾間,何止百萬。
蟄伏在城中的諸多黑暗神聖也沒能逃過一劫,等到他們察覺到,那道極光已經到了近前。
血食古城中,剛剛升起的血色大殿中,重殺聖者露出驚恐之色,整個人都被生生定住了,像是化成了琥珀中的蟲蠡,億萬年而動彈不得,有至強內斂的鋒芒一閃而逝,生機盡滅,意志崩塌的那一刻,他輕嘆一聲,終究難逃一劫。
也就在這一刻,黑暗天牢之上,虛空裂開一道口子,一道巍峨身影邁步而出,這是一位冥族強者,灰色的甲冑古樸,肩頭足足盤踞有七頭恐怖的冥蛇,都已經生出了崢嶸頭角,滿身灰色鱗片,泛着冰冷的金屬光,幾乎可以稱之爲冥蛟了。
氣息太強了,隨着其降臨,整片虛空都在顫慄,似乎難承其重,恐怖的威嚴氣機,轟隆一聲,將那匍匐在地的墮落真龍首直接掀開,顯現出黑暗天牢中的真實景象。
“卑微的蟲子!”
玄冥冷冷看着天牢中立着的那近百道神聖身影,準王氣機沒有收斂,宛如億萬座冥界大山鎮壓而下,真空破碎,再劇烈扭曲,整個世界都變得朦朧起來,而天牢血土之上,近百位人族神聖沒有驚懼,沒有畏怯,沒有後退,每個人都揚起了手中的殘兵,他們渾身上下,每一寸肌體,都燃起了赤霞般絢爛的火光,發出了震天動地的嘶吼聲。
“戰!”
滂沱的戰音匯聚成一股熾熱的洪流,與壓落下來的準王氣機猛烈碰撞。
這剎那間,在近百位人族神聖身後,似乎出現了一道朦朧的虛影,屹立在天地間,寬闊的雙肩,似揹負起了萬古青天。
那是……
玄冥蹙眉,因爲準王氣機居然被抵住了,沒能第一時間鎮壓下去,哪怕近百名神聖聯手,但眼前的都是些殘聖,連一位聖人都沒有,而他超脫於聖境之上,邁入準王領域,是一位真正的無上生靈。
“死!”他語氣冰冷,一隻手擡起,就朝着下方的天牢按落下去。
灰色的手掌在放大,滄桑的肌體,看不到掌紋和褶皺,虛空破碎,在這準王一掌下,生出了密密麻麻,蛛網般的裂紋,諸界之光斑斕,落入諸人族神聖的眼中,更像是來自死界的光。
人族衆聖在流血,他們肌體龜裂,在這一掌下瓦解,但沒有人低頭,腳下的血土在坍塌、凹陷,也不能令他們彎折不屈的脊樑。
“燃我殘軀,不滅火種!”
每一位人族神聖,眼中都浮現出堅凝之色,他們齊聲吟誦,聲音古遠且滄桑,更透着無盡決絕的意志,繼而,每一個人都極盡燃燒起來,如赤霞般絢爛的魂火,瞬間綻放至極境,而後融匯成一道熾盛的光。
這光似劃破了上古歲月,照亮了無盡血與火,盡皆投遞到了衆聖身後,那朦朧虛影的手中。
不好!
這剎那間,強如玄冥準王,也一陣毛骨悚然,像是看到了什麼不可思議的景象,那人族衆聖背後的虛影,像是一下活了過來,從消失的上古蠻荒走出,那承接了火光的手掌握拳,就朝着他隔空打出。
這一拳,似貫穿了亙古時空,雖然不夠真實,但依然令得玄冥準王呼吸一滯,那拳光太熾盛且霸道了,令他渾身都變得灼熱起來,一身準王血嗤嗤作響,竟像是要被這一拳點燃了。
轟隆!
有震天的巨響,宛如在開天闢地,屬於玄冥準王巍峨的身影倒飛出去,撞塌了一角黑暗峽,他踉蹌起身,面色陰沉到了極點,看自己的手掌,那掌心赫然出現了一個燦爛的拳洞,任憑他如何勾動冥道秩序之力,也無法將那拳光驅逐,似永恆烙在了掌心。
“人皇燧人氏!”
他低吼一聲,眼中有驚懼之色一閃而逝,哪怕已經過去了兩個紀元,那道頂天立地的身影,依然在諸天百族的血脈中流傳,對於諸族而言,這是他們永遠的痛與懼,是永恆屹立在百族大界的恥辱天碑!
而此刻,黑暗天牢中,近百位人族神聖只剩下虛影,他們轉身,似乎追隨着那道朦朧的身影遠去,漸漸消失在遠方。
呼吸間,玄冥準王終究沒敢再出手,怕再引動什麼未知的變化,這些昔年的血食,卑微的螻蟻,總能在不可能間,生出諸多變數,令諸族頭疼不已,若非如此,上古又豈能終結,在這近古的每一天,於諸族而言,都是不堪忍受的。
霍地轉身,他看向黑暗峽的出口,眼中迸濺出冰冷的光!
嗡!
光陰路在黑暗中延伸,蘇乞年衝出黑暗峽,沒入黑霧瀰漫的極淵,朝着補天宮而去,倏爾,他若有所感,回首看向黑暗峽的方向。
朦朧中,他似乎看到了衆聖的身影在遠去,他們身披戰甲,踏着滿地的血與火,在極盡絢爛中,追隨着一道偉岸的身影遠去……去征戰另一方天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