宿蒼子點頭道:“郭掌教來自別界,助我等擊退焚天魔祖,凡天星界之人皆銘感五內,太玄派若有意立下到場,我等並無異議。極天宮浩光道人狼子野心,數度勾結天魔,所圖非小,還請郭掌教主持公道!”
純陽老祖也非傻子,今日擺明是郭純陽與天妖聯手坑害焚天魔祖,更有天妖老祖撐腰,太玄派大勢已成,立下道場還能翻臉不成?不如做個順水人情,就便請郭純陽對付極天宮。
黑龍鱗甲一抖,呵呵笑道:“老道來的不過一點化身,不能持久,道場之事交由凌衝去辦,至於極天宮麼,日後自有分教,道友不必心急。”龍爪一抓,將旱魃魔軀攥在掌中,鑽入地下,眨眼不見。
凌衝現身與兩位老祖見禮,宿蒼子得他送了一道還幽寒水,拿人手短,十分熟絡。忽有一道烏光飛來,凌衝識得是寒龍之軀,忙用洞虛真界收了,陽神運法力體察一番,當即大喜。
郭純陽運使寒龍時,以無上法力將寒龍之軀七成穴竅祭煉了一番,如今相當於二十六重禁制之寶,比凌衝自身道行還高出一個境界,省卻了許多苦功。
無垢子見凌沖喜上眉梢,笑問:“小友有何喜事?”凌衝道:“家師替晚輩祭煉了一柄飛劍,因而開懷。”宿蒼子問道:“太玄派亦是玄門支流,不知欲在何處立下道場?”
凌衝道:“此事不急,晚輩心血來潮,第一次天劫不遠,且容我修煉一回,再與兩位老祖相商。”無垢子道:“修煉事大,天劫臨身萬萬輕忽不得,有尊師護法,不必我等多事。”
宿蒼子道:“賢侄渡過劫數,可去蒼海派尋我二人。”凌衝點頭,道一聲得罪,縱身飛出天星界。
吞星老祖帶了莫孤月出了天星界,借星光飛遁,眨眼間已遠在數十萬裡之外,這才微作停頓,尋了一顆小小石星落腳,將養元氣。
莫孤月神情淡淡,問道:“本門有借星力療傷之法,前輩可要聽麼?”吞星飛遁良久,已感元氣不支,聞言道:“說來聽聽!”莫孤月當下誦出一篇法訣,吞星細細品味,果是借星力扭轉傷勢的法門,精妙非常。
吞星強弩之末,忍不住修煉起來,勾動四周星光,吞噬煉化,周身朦朦朧朧,氤氳四起,望去如仙。莫孤月冷眼旁觀,嘴角噙着一絲冷笑。
吞星甫一修煉,頓覺傷勢恢復加快,周天星光如水,滋潤真身,舒適非常,忍不住沉浸其中。忽忽數日過去,被旱魃打穿的真身已然皮肉生長,不復先前那般慘象,傷勢好了大半。
吞星微有喜色,元神出定,正要開口,只聽一個柔柔聲音響起,如金鈴扶風,好聽到了極點:“不愧爲吞星鐵甲獸,諸天難尋,也不枉我出手一回。”
身旁莫孤月早已推金山倒玉柱般跪拜下去,口稱:“恩師!”吞星活過千年歲月,歷經無數磨難,那聲音一起,心頭纔有一絲強烈之極的警兆,但元神驚駭的要死,偏偏真身卻不能稍動一動!
只見虛空中一隻白淨若女子的手掌輕飄飄伸出,捏了一個劍訣,往吞星一指。吞星老祖口中發出荷荷之聲,元神僵硬、真身凍結,元神與真身不由自主合一,接着一個龐大之極的身軀陡然縮小,由諸天而化介子!
出手之人竟是星帝!星宿魔宗掌教,執掌星宿魔宗千年,譽爲天下第一大魔頭的星帝!莫孤月五體投地跪伏,大氣也不敢喘一口。
星帝真身未現,似乎只有一隻手掌隔空而來,聲音又自響起:“這般好的寶材,可莫要浪費,煉成甚麼法寶呢?”自言自語之間,吞星老祖真身已化爲巴掌大小,縱有鐵甲護身,全無無用,一個千錘百煉的真身如泥土般變幻不同形狀,恰似有人以雙手揉捏不斷!
可憐吞星老祖堂堂玄陰之輩,神通廣大,但在星帝一隻手掌面前,仍舊不堪一擊。星帝竟是要將吞星生生煉成法寶之類,將一位玄陰老祖形神一併煉成法寶,這等手段可謂驚天地泣鬼神!
吞星老祖只覺一隻大手在其形神上揉捏不斷,如千萬把利刃分身割魂,痛的直欲暈去,偏偏元神清明,生生看着自家被人煉製。
吞星之身在星帝法力之下漸漸扁平,化爲一卷圖畫模樣,所負三百六十五座星芒亦自化入其中,星帝之聲傳來:“孤月,起來說話。”
莫孤月這纔敢起身,一卷陣圖飄飄蕩蕩落入其手,展開看時,卻是一副諸天星辰圖,內有三百六十五團星光明滅。星帝隔空說道:“此圖便叫吞星圖罷!賜了給你防身,你持此寶去地星界立下本門道統,不得有誤!”
莫孤月拜道:“弟子遵命!”星帝笑道:“天星界中倒有兩位道友十分有趣,可惜我還在閉關煉法,來日有緣再會!”餘音嫋嫋,已然走去。
莫孤月等了半晌,望空再拜,將吞星圖一抖,星光如浪,吞星老祖元神浮現,依舊黑袍罩身,目光呆滯,對莫孤月躬身道:“請主公吩咐!”
莫孤月不置可否,再一抖收了吞星元神,將吞星圖祭在頭頂,一派星光投入其中,緩緩祭煉,自身則往地星界飛去。
郭純陽分身走入地心之中,立於太火之前,將旱魃魔軀放出,旱魃眉心一道金符流轉,散發無盡鎮魔符意,再加先天太火之意一衝,內中焚天魔祖元神立時老實下來。
郭純陽正要說話,驀然擡頭,雙目似能穿破虛空,與一位似乎卓立萬古的魔影對望一眼,雙雙別過頭去。郭純陽一笑,自語道:“終會再見!”一指旱魃,說道:“焚天道友,你元神兩分,若我將這旱魃投入先天太火之中,你道如何?”
旱魃面上登時露出憤恨懼怕之色,焚天魔祖聲音傳來:“你待如何?”先天太火毒質雖多,但熾熱不亞於大日真火,旱魃之身投入其中,連帶焚天魔祖元神皆要被焚化成灰,郭純陽之言威脅之意溢於言表,以焚天魔族心性,也自懼怕不已。
郭純陽笑道:“你乃天生神聖,老道豈敢肆意殺戮?用些小手段請你來,不過是爲兩界生靈着想,免得魔祖煉化了地星界陰火,導致地星崩塌,危及兩界生靈罷了。”
焚天魔祖哼了一聲,道:“你安的甚麼心本座會不知?無非瞧中了天星界,要立做道場,天星界中有大隱秘……”驀地住口不說。
郭純陽笑眯眯道:“魔君心如明鏡,不必宣諸於口。天妖道友以符力將你元神鎮於旱魃身中,既來之則安之,魔君大可安心在此修煉。至於另一半元神,還是返回地星界中,從此相安無事,豈不是好?”
焚天魔祖冷冷道:“你一個小小純陽之輩,也敢威脅本座?咦?不對,你……”旱魃目中噴出兩道魔光,似是要看穿甚麼。
郭純陽一改和顏悅色,冷冷說道:“老道以禮相待,魔君還是莫要給臉不要臉!若是不從,便送你進太火中享受一遭!”伸手隔空一推,旱魃魔軀不由自主,往太火中飛近了數十丈!
焚天魔君只駭的魂飛魄散,叫道:“罷了!就依你之言便是!快些住手!”郭純陽屈指一探,旱魃去勢頓消,面前便是無邊先天太火,映在旱魃面上,把個縱橫星河的魔君嚇得面無魔色!
郭純陽滿意道:“這才聽話!老道舍了一副先天旱魃魔軀,總要值回些票價纔是,魔君千萬莫要招惹老道,不然只剩半邊元神,可要從歸一境上跌落下來了!”
焚天魔君恨得咬牙切齒,要害被拿,徒作口舌之爭全然無用,免得惹怒了這瘋道人,真將旱魃投入太火中,那就無可挽回。
兩界之外虛空中,天妖老祖身纏符光,將晦明生死符盡情演化,祈禳部、煉魔部、煉神部,三部法門交替運使,已到神而明之之境,與焚天魔祖另一半元神苦鬥了半晌。
焚天魔祖駕馭陰火,滅世魔焱早已支撐不住滅去,陰火橫流,對天妖老祖層出不窮的符法神通實在頭疼,焚天魔火忽然一頓,魔祖元神現身,恨恨望了一眼天星界,扭頭便走。眨眼之間,無邊陰火收斂成一道火線,投入地星界中不見。
天妖老祖亦收了神通,冷笑連連,揮手間生死符縮爲一道符文,晦明童子白胖身軀浮現,不敢正視天妖老祖,小腦袋耷拉着。
天妖老祖冷冷道:“你這小混蛋奪我精氣,本該一掌拍死,不過尹濟將你送給凌衝,瞧在他面上,先放你一馬。須得小心侍奉,不可懈怠,知道了麼!”
晦明童子低垂腦袋不敢回嘴,渾沒了平日的勁頭。天妖老祖一指虛空,喝道:“還不回去!”晦明童子如獲赦令,化爲一道黑白生死氣,轉眼跑的蹤影全無。
天妖老祖輕笑一聲,錯步之間已回至太火之前,見旱魃被金符困鎖,一雙魔睛如欲噴出火來!
天妖老祖一言不發,念頭一動,旱魃魔軀上仙符流轉,自先天太火中汲取一條金色火線,直入旱魃眉心,登時與焚天魔祖元神戰在一處!
旱魃周身黑煙滾滾,焚天魔族受太火炙烤,罵道:“該死的婆娘!就算我落在你手,也絕不受辱!”天妖老祖默然不語,只汲取太火更急。
約莫過了一柱香功夫,旱魃紫府一片漆黑,已有縷縷金焰流淌於表面,顯是元氣大損。郭純陽才咳嗽一聲,道:“老道做個和事老,魔祖莫要出言不遜,天妖道人也莫爲己甚,就此罷手罷!”
天妖老祖哼了一聲,金符光華黯淡幾分,太火金焰斷去。旱魃喘息幾聲,果然不敢再言。天妖老祖不去管他,對郭純陽道:“此番多虧道友出手,了我一樁大患!”
郭純陽拱手回禮道:“貧道正有一樁難處,欲請道友相助。”天妖老祖默然片刻,似是未想到郭純陽面皮如此之厚,打蛇隨棍上,良久才道:“郭掌教請說!”
郭純陽道:“是我那不爭氣的徒兒凌衝,搶了別人的一件鈞天壺,此寶傳自前古仙人鈞天道人,歷經劫數,元靈不存,本質倒還極佳,正可配合本門一道劍訣修煉。凌衝亦是尹濟祖師選中之人,將生死符也賜了下來,要他在輪迴世界重開太清一脈……”
天妖老祖聽他囉裡囉唆,不禁皺眉道:“郭掌教究竟有何所求?”郭純陽呵呵一笑,伸手在虛空中一抓,竟將凌衝隔空攝來,那徒弟滿面不解之色,手中託着一團黑白生死氣,正在教訓,見了郭純陽忙道:“師傅,我怎得又回來了?”
郭純陽道:“你身有大恙,若不及早去根,早晚將你害死!且將鈞天壺取出來!”凌衝不敢怠慢,忙現了洞虛真界,但見太乙飛星符陣之下壓着一尊形式奇古的寶壺。
郭純陽伸手一指,說道:“便是此物了!”天妖老祖何等法力,早看清壺中核心禁制乃是一朵波羅花所化,其上更有一柄魔刀深深嵌入,散發滔天魔氣!
以天妖老祖見識,見了那柄魔刀也自驚道:“化血魔刀?如何會是此物!”郭純陽道:“道友有所不知,鈞天道人乃空桑上人之徒,空桑一脈與血海門下素有嫌隙……”
凌衝只聽得雲裡霧裡,似乎波羅花上那柄魔刀來頭極大,大到天妖老祖也有幾分忌憚,鈞天道人竟是空桑上人之徒,怪不得虛空種子對波羅花生出感應。
郭純陽續道:“此是陳年舊事,與我等無關。老道所請,是盼道友出手,將魔刀刀氣化去,還鈞天壺本來面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