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團龍珠各放奇光,或黑或白或赤,蔚爲奇觀,東海龍君一聲清叱,亦放出自家苦煉的龍珠,四道龍珠交相輝映,匯在一處,漸漸生出一種奇異變化,擾動虛空。
東海龍君喝道:“三百六十五座小千世界,你欲往哪一界?”凌衝早有準備,叫道:“便去西方白虎七宿世界罷!”東海龍君喝了一聲,全力催動神通,四枚龍珠合力,竟而撞破虛空,切出一條三丈多長的罅隙來!
凌衝不敢怠慢,身化流光,撞入虛空罅隙之中,一閃無蹤。東海龍君暗鬆一口氣,撤去神通,四位龍君收回各自龍珠,大嗓門的龍君叫道:“大兄!那小子真能在星宿魔宗老巢之中,斬殺蕭厲麼?”
另一位龍君皺眉道:“那凌衝不過脫劫修爲,就算修成待詔,也不能繞過太微那廝的監察,我看此行未必如意。不過我等既然押寶在他身上,不妨多等上一等。”
最後一位龍君道:“嗯!”東海龍君道:“郭純陽號稱算無遺策,輪迴界中吃過他虧的不知凡幾,可謂結仇滿天下,如今還不是活蹦亂跳,還證道純陽?不過太微那廝亦精斗數推算之道,兩強相爭,就看誰人的手腕更強。我等靜待幾日,便有結果,只消保着凌衝性命,畢竟他入了龍神母法眼,若在星宿魔宗中丟了性命,我等也沒甚臉面!”
將手一拍,吩咐敖意道:“且將沙通喚來。”敖意領命而去,不旋踵領了一個昂藏大漢進來,正是沙通,見了四位龍君當即拜倒行禮。
東海龍君道:“罷了,起身說話。你龍鯨一族說來還是天龍血脈,與我等算是親戚,更是同樣流落輪迴界中,本該相互扶持。不過你祖父沙瀧被神木島算計,被捉去當了苦力,逼着他出力運轉神木島禁制。此事我等弟兄本該伸手管上一管,無奈你祖父太過剛強,不肯接受我等好意,也就蹉跎至此。”
沙通想起祖父身披符鏈,被囚多年,忍不住虎目含淚,口不能言。龍君又道:“不過前些年你祖父總算開了竅,不肯你這唯一血脈再被神木島暗害,聯手了郭純陽,明是將你擒上太玄,實是愛護你,望你在太玄靜心修行。你能借歷代龍鯨先祖之力,破入待詔,也算你自家爭氣,不過你的福緣到此已算用盡,再想進窺純陽之境,便須貴人扶持。”
沙通抹了抹眼淚道:“此事祖父說過,我的貴人便是凌衝,日後成道全要靠他成全,命我捨命跟隨,不可怠慢。”東海龍君頷首道:“這便是了。想那郭純陽何等神通,何等修爲,既然屬意凌衝,立其爲下代掌教,定是有他的特異之處,不過眼下本君還看不出來,只知凌衝還得了空桑上人與尹濟老祖的青眼,既是你祖父這般說,你便照此行事便了,只要凌衝不曾隕落,日後總有你的好處!”
沙通流淚不止,忽然跪倒在地,重重叩頭道:“請龍君搭救我祖父出苦海!請龍君搭救我祖父出苦海!”東海龍君瞧着不忍,伸手虛拂之間,沙通不由自主起身。那龍君道:“你放心,本君既然許你入龍宮,便是你祖父災劫將滿,脫困在即,你只安心在此修行,等凌沖沖出魔宗,再與他會合,你祖父之事,自有我等幾條老龍擔待!”
凌沖沖入虛空罅隙,只覺頭重腳輕,眼前又有五光十色景象閃過,光怪陸離,亂人心神。好在他非是頭回橫渡虛空,自身也修煉了虛空法門,當即趁機心神,洞虛真界一起,鎮壓虛空亂流,果然好過了些。
晦明童子叫道:“你選了白虎星宿世界,便該修煉白虎監兵之法,此法最重殺伐,與你劍修的路子相合,不過刀法與劍法之間,總有許多不同,待我爲你一一分明!”
正囉嗦間,凌衝眼前一亮,原來已衝破九天大氣,來至域外虛空,只不知星宿魔宗總壇究竟在何處。想來以四海龍君神通,也不必他去苦苦搜尋。果然又有一股絕大法力加身,將他之身包容,只覺似是衝破了一層虛空禁制,眼前忽而大放光明!
已來至一處嶄新世界,觸目之間盡是無盡光華,射入洞虛真界之中,正是一處洞天。凌衝精神一振,喝道:“此必是星宿魔宗小千世界了!那光華正是西方白虎七宿星光之力!”
凌衝遊目四顧,所見所感,皆是精純之極的白虎七宿星光之力,白虎七宿屬西方精金之氣,星力如此濃郁,自是到了白虎七宿的小千世界。
晦明童子元靈顯化而出,叫道:“不錯!確是星宿魔宗的小千世界!當年尹濟便曾偷偷來此!”凌衝道:“先找有無生靈,我有噬魂劫法在手,自能打探此界虛實!”
將身一轉,化爲一道星光便走。他初入道時,除洞虛劍訣之外,還得惟庸道人傳了一手星斗元神劍,亦是以星宿魔宗道法爲基,演化而來,此時使出,正可避人耳目。多年不用,重作馮婦,頗有幾分新鮮之感。
星斗元神劍使出,以凌衝的道力,根本分辨不出是星光還是劍光,一溜流走之下,已掠過數千裡之遙。這座洞天雖是小千世界,但一應山石花木俱全,與輪迴界別無二致,凌衝邊飛邊嘖嘖稱奇,不知星宿魔宗花費了多少苦功纔將此界祭煉成了這般模樣。
照此看來,星宿魔宗擁有三百六十五座這般小千世界,底蘊之深,直是思之可怖可畏,不愧爲魔道第一門戶。凌衝飛了半晌,終於見到一座大城,城門城頭並無人把守,任由出入,卻絲毫不見人影。
凌衝所化星光一衝,已來至城中,陰神浮現,將手一指,無數噬魂魔念分化而去,遍灑大城,侵奪生靈元神。他的七情魔念受創極重,不過這些時日又重煉了一些回來,畢竟只要雜念不斷,魔念便不斷。
凌衝陰神輕易不肯將魔念遍灑,只怕流毒無窮,但在星宿魔宗之中全無顧忌,畢竟大家都算魔道中人,爭的只是手段高下而已。
片刻之間,已有魔念侵染了生靈,傳回其畢生記憶。凌衝咦了一聲,這座城池不大不小,但內中居民不多,不過數千人,更爲詭異的是,那些人不事生產,連一日三餐都禁絕,只知打坐修行,煉化星光。
晦明童子道:“這便是了!與當年尹濟所見一般無二,星宿魔宗以強者爲尊,只有修爲越高,才能得了上面青眼,有望衝擊長生,因此門中弟子俱都戮力修行。反正星光無盡,只要修煉有成,就能辟穀不食。”
凌衝頷首道:“原來如此,整座周天羣星大陣便能從虛空中汲取無邊星辰之力,供應一門上下修煉無虞,真是好大手筆!”晦明童子道:“不過星宿魔宗的道法進境極慢,畢竟要一點點熔鍊星光,就有許多人打起了歪主意,肆意殘殺同門,汲取其等的法力,壯大自身。因此星宿魔宗雖大,弟子卻少,還要有高手不時前往輪迴界,劫奪人種過來。”
凌衝道:“此處小千世界中共有七座城池,對應白虎七宿,這一座算是最小,其餘城中足有數萬修士,只星宿魔宗一家的弟子,只怕要比玄門七派加起來還多了!”
晦明童子道:“那有甚麼!玄門收徒講究寧缺毋濫,又要根骨好,又要心性好,還要考驗個幾年,才肯傳授入門道法。魔教恰好相反,類似於養蠱,廣納門徒,若是修行的慢,隨手就打死了,因此人人自危,只好拼了命修煉。”
凌衝道:“也是我們來得巧,白虎七宿洞天中正要舉辦一場大會,前三勝者再與其他星宿世界弟子比試,最終勝出的三位,便能拜入三垣星宮之中。我正愁接近不了蕭厲,正好趁機混了進去!我師傅爲我攬了這件差事,想來是要我用噬魂劫法的神通,攪風攪雨罷!”
東海龍君不知凌衝底牌,但有郭純陽作保,也就相信凌衝必有手段混入星宮之中。凌衝想得通透,不好直接動用陽神的手段,只好用噬魂劫法,沾染一位弟子,借其之手混入太微星宮之中。
一念之間,這座城池數千弟子修爲盡入掌中,尋思片刻,挑選了一人,陽神一轉無蹤,換了陰神手持噬魂幡出場,化爲一點魔光,倏忽鑽入一處大宅院中。
那座大宅院中,一位昂藏大漢,滿臉橫肉,正在打坐練氣,忽然全身一涼,似是被甚麼寒氣侵擾,忙用星光查探全身,卻未發現甚麼端倪,喘了口氣,又自修煉起來。
此人喚作童虎,乃是城中有名的兇惡之輩,動輒打殺同門,不過星宿魔宗素來奉行弱肉強食,也無人去管束他。好在童虎雖然兇性極大,卻知好歹,懂得只有苦修不輟,才能打死別人,不被別人打死。
凌衝既然要混入星宮,自然選修爲越高的越好,便挑中了他,噬魂魔念入體,立時助他催動星光神通。霎時間,童虎宛如頓悟成道,心頭靈光連閃,大喝一聲,頭頂現了一團星光旋流,大肆吞吸起星力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