血神道人全力逃命,身化無窮血光,濃稠綿密,與周遭血河相合,虛實之間,有相無相,已是血影神遁之最高境界。另一面花姥姥亦是施展血影神遁向相反方向逃遁,不過她的神通神妙之處比起血神道人來要大打折扣,逃遁之速也要遠遜於血神道人。
葉向天被花姥姥血氣環繞護持,等太陽神符墜落血河,花姥姥捨命而逃,哪還有心思保他?葉向天亦是機警,先前已得了郭純陽授意,太陰火樹一起,遁出血氣,向上疾飛,恰好與太陽神符交錯而過。
兩位玄陰一位待詔,三人渾沒了方纔打生打死的氣概,分三路逃命。太陽神符來勢絕快,一入血河,立時爆發!血河之中陡然升起一輪大日,無邊大日真火肆意流動,頃刻之間血河已是大亂!
太陽神符本體乃是符籙,不知太清門的前輩當年用了甚麼天材地寶祭煉,神符本體介於虛實之間,卻能容納無窮大日真火之力。
此刻神符之中向外噴涌無盡大日真火,先是一圈圈純白之色的火焰呈漣漪狀鼓盪不休,由近及遠。此爲精純之極的大日真火,所過之處血河之水立時蒸乾,空無一物,其速之快,周遭血河連回流補益都來不及。
大日真火奔流之間,非但血河之水,連空間都被燒的扭曲!甚麼虛空泡沫之類,未等生滅之間,已盡數化爲烏有!血神道人遁光再快,也快不過大日真火之速。
只覺渾身燥熱,連元神也有熱不可當之感,當此之時,哪裡還敢再逃,忙即大喝一聲,周身立時有層層血氣升起!郭純陽用心歹毒,先讓太陽神符飽吸大日真火,再來暗算,血神道人心知此是生死之時,哪敢怠慢,那血氣滾滾無盡,隨滅隨生,俱是他的本命法力所化!
血神道人周身血氣之障一出,果然奏效,勉強將爆發的大日金焰太陽真火抵擋在外,但就聽吱吱啦啦聲響不絕,大日金焰與血河真氣本爲天敵,二者頂牛起來,相互消磨。
血神道人有苦難言,眼見大日真火幾乎無窮無盡,不斷將自家本源魔氣磨滅煉化,心頭將郭純陽十八輩祖宗都罵了個遍。他冒險來血河搶奪魔胎,便是覬覦魔胎所含先天本源之力,想要煉化據爲己用,誰知偷雞不成蝕把米,如今連自家的本源法力也保不住了!
好在血神道人亦是老奸巨猾,料定郭純陽不過借了一件純陽法寶出手,不能持久,只消抵擋過最猛烈的一輪真火灼煉,自然想走便走,那件純陽法寶也奈何他不得!
不出血神道人所料,太陽神符中的大日真火不多,金焰奔流之下,一鼓作氣、再而竭、三而衰,不過等到三而衰時,已然耗去了盞茶功夫。便是這盞茶功夫之間,血神道人已有兩成本源精氣被真火煉化一空!
血神道人心痛的無以復加,本源精氣不必其他,損耗了要修煉回來,起碼要有數百年苦功,這一下他衝擊歸一境之望已被斷送!
血神道人法身殘破,思及與郭純陽之仇,精神反而更加健旺,正要趁真火衰落之時去搶奪那件純陽法寶,就見真火金流之中陡然現出數條金線!這一驚非同小可,悲嘯一聲,立刻身化血光,自無邊血河之中衝起,奪路而逃!
凌衝一縷元神藏於太陽神符核心禁制之中,對外界變化感應若斯,神符之中盡是無邊真火之力流淌充斥,按理以他道行絕難安然無恙,但有一股柔和之極的法力將他元神包裹,免受真火炙烤,自然是乃師出手護持。
凌衝沒了後顧之憂,專心體悟太陽神符之中禁制運轉之道,自太陽神符汲取大日真火,到墜落九天,在血河之中肆虐,郭純陽便等如手把手傳授凌衝如何操控這一件符寶法寶。
凌衝手中道訣太多,平日修煉還來不及,何況還有一件生死符要祭煉,對太陽神符不說不聞不問,卻也頗有束之高閣之意。只在天星界汲取先天太火之力時,親歷親爲,算是對此符有所認知,今日得了這般寶貴之經驗,不由大喜!法寶之力各不相同,但能親見太陽神符演化之道,仍是不可多得之事!
凌衝旁觀者清,細細參悟太陽神符之奧妙,連帶自家的符道修爲也在不知不覺間提升良多。神符之外,花姥姥遍體血氣翻滾,再往外則是一層細密之極的純色火焰。
郭純陽不知用了甚麼手段,能運使太清門的太陽神符,但畢竟非是他親手祭煉,道法不合,神符中所存大日真火不多,一線爆發之後,所剩無幾。
血神道人瞥見真火之中幾縷金線,當真是亡魂皆冒!那金線乃是大日真火高度凝聚而成,切割萬物,無物不焚,若是沾染上,他的血神之身必要遭受句創!
血神道人根本不及細想,血影神遁運使到了極致,向上急遁,忽然頭頂陰影一閃,卻是一株碩大之極的妖樹橫空,恰好封住了去路。
血神道人大罵連連,正是葉向天瞧出便宜,反手將太陰火樹橫在半途,只要攔上一攔,便可給血神道人造成天大的麻煩!
血神道人奪路而逃,不顧其他,手中血光一閃,血靈劍在手,狠狠劈去,太陰火樹雖是先天之物,葉向天功力不足,不能發揮十成威力,吃血神道人一劍將妖樹劈開,斬出一條血路。
但就是這麼一耽擱間,已有一條金線悄無聲息自血神道人足下劃過!血神道人目中血芒駭人,幾乎凝成實質,恍如不覺,身法一搖,已然衝出血河!
葉向天躲在一旁,血神道人只顧逃命,未及傷他,倒是並無大礙,伸手一招,太陰火樹落入掌中,見樹身上有數道劍痕,最深的一道幾乎將妖樹斜斜劈開,不由大是心痛。此樹是他元身,最與心神相合,說不定日後證道純陽還要指望它,若是被毀,可沒地方找替代的。
花姥姥厲嘯連連,幸好太陽神符並不針對她,八成真火之力都燒向血神道人,饒是如此,這位血河宗前長老也鬧得灰頭土臉,乾脆身裹金焰,掉頭就走。郭純陽擺明了坑血神道人,卻也連她也未放過,說白了是要敲打她一番,免得血河妖魔忘乎所以,畢竟這極西之地數十萬裡方圓,乃是太玄派的地界。
太象五元宮中,周其與賀百川面面相覷,至今還未搞懂究竟出了何事,只瞧見郭純陽不知從何處借來一枚符籙,接着便閉目不語,面色也自蒼白起來。
二人正心頭嘀咕間,陡覺殿中一陣搖盪,還未止歇之間,整座太象五元宮乃是太玄峰亦開始動盪不休,周其面色大變,喝道:“這是何故!”忙拉着賀百川一氣挪移至五元宮外,就見半空之中鉛雲低垂,密雲不雨,二人正遙望天象之間,太玄峰震動陡然大上了十倍不止!
賀百川叫道:“三師兄,你看!”一指太玄峰下,周其順其所指望去,就見離太玄尚有萬里之外,大地之上正有一個極大土包急速鼓起,遙聞內中水聲激盪,就似有甚麼物事要破土而出!
二人念頭還未轉完,只聽一聲雷響,地動山搖之間,那土包陡然炸裂開來,一道粗有十丈的血河之氣沖天而起,內中一道血影連閃幾下,已然消失於天邊,只留下聲聲泣血厲嘯之音:“郭純陽!我與你不死不休!”
血神子扔下一句場面話,急匆匆逃命而去,開玩笑,就算有各路魔祖前來尋郭純陽的晦氣,如今他已是強弩之末,被大日真火煉的欲仙欲死,甚至道行都有跌落之勢,哪敢久留?就算要撿便宜,也得等傷勢復原再說!
血神道人身化血光逃走,身後尚有數道金線搖曳追逐,轉眼皆沒了蹤影,血神子一去,被他衝蕩而起的無盡血河之水立時回落,緩緩歸於地下。
周其喝道:“走,你我去將那處地窟平掉,若是放任其逸散血河之力,怕是要污穢無盡淨土!”二人尚未動身,太象五元宮中忽有一隻金色大手飛去,轉眼已至那處地窟之上,大手覆壓之下,瞬時將地窟抹平,連帶將逸散的血河之力也自生生擊散。
周其鬆了口氣,自是郭純陽出手,他與賀百川回至掌教大殿,問道:“方纔是掌教暗算了血神道人?”郭純陽頷首道:“不錯!那廝也來打秋風,我借來一件符寶,用大日真火煉他一記,將他驚走。”說着又有一點金芒自殿外飛入,郭純陽看也不看,隨手一拍,將那金芒拍入地下,順地脈去了。
郭純陽輕描淡寫幾句話,周其與賀百川對望一眼,也懶得多問,畢竟涉及到長生級數之戰,多問也是無用,還是老老實實聽命行事便是。
凌衝在太玄九國之中,閉目端坐,藉着那一縷元神之力,體悟太陽神符運使之妙,面色一動,一道金芒自地下衝出,他頭頂立時現出一張符陣星圖,將金芒吞入。那金芒落入飛星符陣之中,化爲一團金光,依舊鎮壓大陣核心。
晦明童子最是心急,遁入符陣中圍着太陽神符繞了好幾圈,先鬆了口氣,神符並無碎裂之處,仍是完好無損,接着跳腳大罵起來:“郭純陽那廝好不要臉,借用我太清神符也罷了,連其中辛苦攢下的大日真火也給消耗一空,還要不要麪皮?我太清門之物,是那麼好拿的?”
原來凌衝在天星界時借生死符煉化了不少先天太火之力,補充太陽神符所耗,郭純陽方纔借用一招,雖提前溝通大日,汲取純陽真火,但要暗算血神,須得全力以赴,連凌衝先前所存的太火之力也一併消耗一空!
晦明童子早把自家當成了太清門太上長老兼任副掌教,太陽神符本就是太清門故物,說來其成就元靈遠在生死符之前,只因門中大變,被清虛道宗得手,其中元靈究竟是在滅門大戰中逝去還是清虛道宗得手之後生生抹去,已不可考據,但太陽神符本體還在,便是一個念想,只要太清道統不絕,終有一日還能再蘊育出元靈來。
郭純陽借用一回,反將神符中法力耗盡,等若廢去他與凌衝許多苦功,寧能不怒?凌衝也知他心意,暗歎一聲,勸道:“你莫要動怒,我師傅不過借用了神符法力,未傷神符根本,以他老人家的道行,將神符重新用大日真火灌滿,不費吹灰之力,我去求上一求,必會應允。”
晦明童子罵了幾句,氣呼呼道:“我非是在乎這一點太陽真火,你師傅那老陰貨,答應了助你重立太清道統,而今卻一事未做!還有你,空自修煉了太清符法,貪多嚼不爛的道理不懂麼?甚麼洞虛劍訣、飛星符陣、虛空無量法,那老陰貨讓你修煉你便煉,煉成一個大雜燴,你瞧瞧這洞虛真界,亂成甚麼模樣?難不成你真以爲憑這東拼西湊的洞天,能證純陽?簡直妄想!”
晦明童子也是憋得狠了,一股腦狠罵了凌衝一頓,連帶郭純陽也不放過。太清道統重立之事,至今也沒個影,換誰人得了太清全部傳承,還不興奮欲狂,閉關苦修?偏偏凌衝手上極品道訣太多,只修了一門太乙飛星符陣,還是爲了推演洞虛劍訣,不得不爲,讓晦明童子怎能嚥下這口氣?
凌衝聽他罵完,苦笑道:“你莫生氣,我兼修諸法,雖說貪多,卻也非如你所言那般不堪,至於太清重立之事,等我師傅證道之後,我自會告知天下,也算報答尹濟祖師一番傳法之德,如何?”
凌衝也是無法,勸了幾句,說道:“莫要使小性子,眼下破天欲教妖女魔陣要緊!”略一存神,陰神之身立時發動神通,借噬魂劫法沾染生靈之力,搜尋一干妖女下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