俞翀僵着一張臉,看着跌坐在地上的童玉青,對她眼中的失望愧疚又自責。
童玉青一陣心寒,恍若被所有人都拋棄的無助。就這麼一瞬間有人拽住了她,冰冷的觸感和死死的禁錮把她激得一個清醒。
“你不是童玉青!”
男人扭曲的臉上睜着一雙快要瞪出眼眶又滿是猩紅的雙眼,那雙爬滿了暴露青筋的雙手死死拽着她的手腕,死命的把她往自己身邊拉。
本就跌坐在他身邊的童玉青冷不丁的被嚇得差點兒魂飛魄散,在她眼裡,這個明明已經死了又活的人根本就是要把自己也一同拉向地獄。她驚恐的大喊,擡起腳就衝着他踹了過去。慌亂間本就不合穿的鞋子飛了出去,她的光腳踩在男人身上的污物上,更是嚇得她驚慌不已。
“青兒!”
俞翀再不能忍,推開鈴公主後又一腳踹開男人拉着童玉青的手,轉身再想要把她扶起來。
“別碰我!”
童玉青彷彿還在驚嚇中,連連後退。退到無路可退時才知道站起來,慌不擇路的跑了出去。
俞翀心口一緊,幾乎同步追了上去。
“青兒!”
“翀哥哥!”
心有不甘的鈴公主擋在他跟前,一雙眼眸冰冷又透着陰狠。“鈴兒剛纔說的話你是全然不信麼?”
俞翀冷怒的看着擋在自己跟前的鈴公主,突然在衆目睽睽中,竟然抓着鈴公主的雙肩,壓低的語氣夾帶着威脅。
“那就試試看!”
說罷,他毫不客氣的把鈴公主推開,擡腳就追了出去。鈴公主沒防備,直接跌坐在了地上。
俞家人簡直是心驚膽戰,更不用說是府中下人了。老夫人趕忙讓許書媛上前把鈴公主扶起來。鈴公主看着俞翀消失的方向,恨得是咬牙切齒。想她堂堂金枝玉葉爲了俞翀屈尊降貴,他竟絲毫不知珍惜,反而在人前這麼對待自己!
鈴公主在許書媛上前把自己扶起來的時候惱羞成怒的推了她一把,許書媛直接仰面摔了下去。
這一跤摔得是結結實實,旁人看着都覺得疼,更不用說是懷着身孕的許書媛了。老夫人跟俞文意見許書媛連爬都爬不起來,只能捂着肚子哼哼,這才反應過來。俞文意趕緊把她抱起來,也顧不得前院的事情,叫人再去催了大夫,抱着許書媛就直接跑回了屋裡。
老夫人面上一晃心虛,她知道鈴公主這會兒生氣,自己不願意往刀口上撞才叫了許書媛上前扶。因她的身份和在俞府中的地位,這事兒吩咐許書媛也算是應該,卻被今天的這些爛攤子事兒弄得忘了許書媛已經有孕的事情。
萬一她的寶貝曾孫有個好歹可怎麼辦!
鈴公主哪兒管這些事情,瞪着穿着七王府侍衛裝的人痛罵一句:“你傻了啊,本公主帶你過來湊熱鬧的麼?還不趕緊把我扶起來!”
侍衛這才如夢初醒的過來把她扶起來,鈴公主厭惡的推開他,拔腿就朝着小院兒去了。
之前滿滿當當一前院兒的人,現在就只有老夫人和幾個下人了。老夫人心中惴惴,一方是公主,一方是曾孫……
“老夫人,這人……”張媽臉色不善,指着躺在地上的那個男人。“又死了。”
俞老夫人快步走了過去,用腳踹了兩下,不見男人再有任何動靜。本想要親自試試鼻息的她又心有餘悸的收了手,看着張媽吩咐道:“去看看,是不是真的死了。”
張媽過去試了試,果真是死透了。
“他剛纔說的那句話,你聽清了沒?”
張媽頷首,“聽清了。”
老夫人眉心一跳,“他說什麼了?”
“他說,二夫人不是童玉青。”
老夫人臉上立顯陰狠,怒道:“什麼二夫人!派人去查!我倒是要看看,我府裡頭這個到底是個什麼人物!”
就在這時,懷香領着金大夫姍姍來遲。金大夫一路走一路揮汗,像是跑着過來的。懷香見前院只有老夫人在場,心裡咯噔一下。
老夫人冷瞪她一眼,又對金大夫說:“書媛剛纔摔了一跤,你趕緊去看看。”
懷香臉色一變,拽着金大夫又跑。老夫人臉色更加難看,指着懷香離去的背影罵道:“對待自己主子就這麼上心了?真是喂不飽的白眼狼!”
跑回小院兒的童玉青被一直守在院中的子華截住,此時的她兩眼空洞無神,根本就看不清任何人,只能驚慌的掙扎逃竄。
“青青!別怕,是我……”
子華在她耳邊一聲聲喊着,卻絲毫沒有把她給喊醒。
“姐姐!”
崔揚聽見動靜跑過來,懦懦喊了一聲。
童玉青渾身一震,獨獨就聽見了他這一聲“姐姐”。她恍如初醒般的看着周遭的一切,似乎不明白自己究竟是怎麼回事。心口一抽小腹一痛,記憶瞬間回籠,一幕幕的畫面仿若尖刀在凌遲着她。
“姐姐你流血了!”
崔揚一句話,童玉青才後知後覺自己正緊緊抓着肚子上的衣服,她低頭看,淺色的裙子上不知何時已經沾上了血漬。
子華心口一緊,彎腰將她抱起。抱起來後崔揚纔看見,童玉青的裙裝已經是大片的紅色!
俞翀恰好追到院門口,入眼就是這一片鮮紅。
他自然知道這意味着什麼,剎那間心狠狠墜落淵谷。
子華不敢再耽誤,抱着童玉青轉身離去,臨走前又想起了什麼,吩咐了崔揚一句。崔揚看着毫無反應像是丟了魂兒一樣的俞翀,又望着子華急促的步伐,心急的不得了。
崔揚等不了的拽了他一把,等他清醒過來的時候,子華早已抱着童玉青離開了。
“你傻了吧你?他讓我告訴你,慶安出事兒了。”
崔揚丟下這一句話,拔腿就追了過去。俞翀顫抖的脣動了動,也想要追上去,卻聽身後一道腳步,頓時厭煩無比。
他毫無預兆的轉身,急奔而來的鈴公主差點兒就撞到他了。俞翀突然一把掐住了她的脖子,滔天怒火一觸即發。
侍衛才拔出佩劍,就被鈴公主給呵斥的退下。俞翀手上動作收緊,恨不得就這麼把她掐死。
“青兒若是有什麼事情,我讓你陪葬!”
鈴公主得見他眼中的殺意,心中苦寒。她是金枝玉葉,從未受過這種待遇。隨着俞翀越來越強的力氣,隨着氣息一分分被剝奪走,她慌了。
“慶……安!”
在氣絕之前,鈴公主啞聲喊出了這個名字。俞翀渾身一震,果真把力氣收了回去。鈴公主癱軟在地,大口大口的喘着氣,喘的急了,又猛地咳嗽了兩聲。
俞翀雖心有困惑,但是更加擔心童玉青,他剛一轉身,就聽鈴公主啞着嗓子說:“慶安在我七哥手裡。”
先前子華要崔揚轉交給他的話,再有鈴公主的這一句,他的動作猛地一頓,凌厲的目光已經掃了過來。
鈴公主彎着脣,“還有云昭,還有云芳。”
俞翀臉色驟變,袖中的兩隻拳頭驟然緊握,“你想要什麼?”
鈴公主掃了侍衛一眼,侍衛上前把她扶起,她站起來後就甩開了侍衛的手,徑直進了俞翀的屋裡。俞翀眸心幽冷又暗沉,倏然眸中情緒一轉,目光又移到了慶安的屋子。
“翀哥哥,你不進來聽聽慶安跟那兩個女人的事情麼?聽說我七哥,把他們折磨得很慘。”
心頭一緊,俞翀臉色比之前更加冷沉了些。
童玉青有子華在,可是慶安的性命卻涉及整個黎國百姓!
俞翀心一狠,擡腳時已經做出了選擇。
他擡腳剛進了屋裡,鈴公主就把房門給關上了。她用身體抵在門口,高傲的仰着下巴。
“我就知道慶安對於你來說絕對比童玉青來的重要!”
俞翀眯着眼眸,還未說話,鈴公主就已經知道了他想要問的話。“我七哥好像要把慶安送給晉立夫,至於怎麼個送法,這就得看我七哥的心情了。”
聽到晉立夫的名字,俞翀眯着的眼眸瞬間變得危險。他一步向前,帶着鈴公主從未體驗過的氣勢。
“公主說這些,不怕我殺了你?”
鈴公主笑了,“殺了我,那就沒人幫你救慶安了。”
“我憑什麼要信你?”
鈴公主靠在門上,一雙眼睛恨不得長在俞翀身上。“因爲我七哥誰都會防着,就是不會防着我。我能知道他抓了慶安,知道他跟晉立夫有交易,爲什麼就不能幫你救慶安出來呢?”
俞翀步步逼近,身上氣息讓人有種不寒而慄慌亂。“你既然知道這些,那想必你也知道我的身份了?”
鈴公主露出實實在在的疑惑,樣子的確不像假裝。“我不知道,也不想知道。翀哥哥只是俞府二爺,是鈴兒未來的駙馬。光是知道這些就足夠了!”
儘管如此,俞翀心裡還是提起了謹慎,“你要怎麼幫我?”
“翀哥哥你着急什麼,容鈴兒跟你慢慢說。”
……
許書媛肚子裡的孩子倒是保了下來,就是得好好休養,否則就有小產危險。許書媛聽到這話差點兒哭死過去,俞文意心疼嬌妻,又不敢向公主討責,最後只能把這筆賬轉到了童玉青的身上。
後來的老夫人臉色不善,也不等查探童玉青身份的消息了,把桌子拍得震天響。
“豈有此理!她這兒是欺負我俞府沒人做主麼!文意,叫人帶上板子,跟着我去小院兒,把那個賤人直接杖斃!”
俞文意早就想這麼幹了,猛地從座椅上站起來,張口就喊:“來人,給我……”
“老夫人。”張媽突然開口,“奴婢覺得,不管她到底是不是真的童玉青,只要是七王爺喜歡的就成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