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5章 十個面首 帶1150鑽石加更

他這一聲“家法”喊得氣勢很足,然而江玄瑾聽着,卻是皺了眉。

“白大人。”他道,“尊夫人此舉,是意欲殺人。”

涉及人命,哪裡是家法能處置得了的?

白德重硬着頭皮裝作沒聽見他的話,一臉怒容地呵斥:“給我狠狠地打,讓她知道自己犯了多大的錯!”

“是!”家奴齊應,拿了棍子便站到了白孟氏身後。

白孟氏驚慌不已:“老爺,妾身還沒認罪,您怎麼能直接打呢!”

白德重面色攝人地看了她一眼,眉心微皺,輕輕搖了搖頭。

兩人幾十年的夫妻,也算是有些靈犀,白孟氏一看他這眼色就明白了——他是想先處置了自己,好阻止紫陽君送她去衙門。

看了看那粗得如同嬰兒手腕的棍子,白孟氏哽咽着搖頭。就算白德重是想救她,她也不想挨家法啊!

旁邊的江玄瑾冷眼瞧着這兩個人,想了想,退後一步,像是當真不計較了,只等着看白家的家法有多重。

白德重餘光瞥着,微微鬆了口氣,接着就厲聲道:“還愣着幹什麼?二十棍子的家法,誰也別省力氣!”

家奴一聽,立馬兩人上前將白孟氏按在地上,一人捏着棍子,高高揚起再狠狠落下!

“呯”地一聲響,白孟氏也顧不得儀態了,當即慘叫:“啊——”

白德重冷眼聽着,問她:“知道錯了嗎?”

捱了兩棍子,白孟氏就受不住地掙扎起來,哭着道:“妾身,妾身一時鬼迷心竅……啊!”

“鬼迷心竅?”白德重狠狠一拍案几,起身怒道,“你身爲主母,竟幹出謀害府中人命的事情,這豈止是鬼迷心竅!”

“啊!”白孟氏哀嚎,臉色蒼白,神情也癲狂起來,“妾身錯了!妾身錯了!快住手……”

絲毫沒有心軟,白德重拂袖朝着家奴道:“用力打!”

家奴一驚。下手立馬更重,打得白孟氏痛哭出聲:“別打了……別打了……”

江玄瑾安靜地看着,棍子打在皮肉上的聲音沉悶又響亮,許是跟之前落在白珠璣身上的力道差不多。

二十棍打完,白孟氏已經沒了叫喊的力氣,臉色慘白,滿頭都是冷汗,整個人狼狽至極。

白德重怒氣微消,想着打成這樣也算個交代,於是側頭就想給紫陽君說兩句好話。

結果話還沒出口,靈秀就急匆匆地從門外跑了進來。

“老爺、君上!”一進門她就哭着跪下,嘶喊道,“小姐,小姐快不行了——”

心頭一震,白德重不敢置信地起身朝她走了兩步:“你說什麼?!”

靈秀嗚咽着捂住自己的嘴,眼淚啪嗒啪嗒地往下掉:“您快去看看吧!”

猛地擡頭看向門外的方向,白德重擡腳就往南院衝。慌得跌跌撞撞的,差點就摔在了門口。

看着前頭白御史這激動的模樣,乘虛輕咳一聲,小聲提醒他家無動於衷的主子:“您好歹也悲傷一下。”

就算知道是假的,也要裝裝樣子吧?

江玄瑾回神,低頭認真地思考了一番,然後努力垂了眉毛,黯淡了眼神,露出一個悲傷的表情。

乘虛:“……”

虧得白御史沒心情回頭看,這裝的也太假了。

與他比起來,南院裡白四小姐的演技簡直就是出神入化!瞧瞧那青紫的臉色、顫抖着半睜的雙眼、蒼白乾裂的嘴脣,不管從哪個角度看過去,都是一個完美的“快不行了”的人。

白德重顫抖着跨進主屋,站在牀邊低頭看她。

“珠璣……”

“爹,您來啦?”咳嗽兩聲,她有氣無力地朝他笑了笑,“總算等到您來,我也能安心走了……”

“胡說什麼!”白德重厲聲呵斥,搖頭道,“你不會有事的!”

“醫女說我中的是‘一點血’,那東西毒性很大,解不了。”她雙眼噙淚,淚光裡飽含痛苦,朝他擡了擡手,又無力地垂下。

“都怪我,早知道就認下白孟氏給的罪名,也不至於讓她記恨至此,非要取我性命……”

說着,又咳嗽兩聲,“哇”地吐出口血來。

白德重看得心頭一震。

聽人稟告說珠璣中了毒,和親眼看見她這副模樣的感受是完全不同的。方纔紫陽君氣勢洶洶要抓白孟氏問罪,他第一反應竟然是想:幾十年的夫妻,總不能就這樣把白孟氏送進大牢。珠璣還沒死,這事說不定還能壓一壓。

然而,當真看見地上那烏黑的血,看着珠璣這痛苦的模樣,白德重紅了眼。

孟淑琴竟然心狠到要毒死他的女兒,這樣蛇蠍心腸的婦人,他還要包庇?他怎麼包庇!

“您別難過……”牀上的人還扯着嘴角想安慰他,“反正我只是個不懂規矩的傻子,死了就死了,還能去地下問問我娘過得好不好。”

最後這句話說得白德重顫抖起來。

珠璣的娘是個很溫柔的女人,也是他年少時,唯一一個動過真心的女人。他答應過的照顧好她沒能做到,答應過的照顧好珠璣,也沒能做到。

一時間,白德重只覺得愧疚衝心,拳頭捏得死緊,滿心都是蒼涼。

瞧着他情緒差不多了,李懷玉掙扎着做了個收場——她挪動腦袋,朝白德重頷首行禮,然後驟然閉了眼,昏了過去。

“珠璣!”眼睛發紅,白德重喘了兩口氣,抓着牀弦就哽咽出聲。

白四小姐的模樣實在太慘,屋子裡的人都忍不住唏噓。心軟些的小丫鬟,甚至立馬就哭了出來。

屋子裡的氣氛登時凝重,江玄瑾左右看了看,想了一會兒,閉眼垂頭,努力融入這個悲傷的氛圍。

牀上的李懷玉閉眼聽着哭聲,暗暗咬了咬牙。

江玄瑾這混賬,她上回就是被他害得在飛雲宮聽面首和宮人哭喪,這回竟然又讓她躺在這裡聽白家人哭喪,萬一把她的氣運給哭差了,她可得找他算總賬!

哭聲持續了一會兒,白德重的聲音終於沙啞地在牀邊響起:“來人。”

“老爺?”

“把孟淑琴捆起來。”他沉聲道,“你們與我一道,去一趟京都衙門。”

管家嚇了一跳,驚訝地看着他:“這……”

“去!”白德重擡頭,一張臉瞬間就蒼老了不少,“君上說得對,謀害人命的事情,家法處置不了,只能交給王法。”

看着白德重這陡然堅定起來的模樣,江玄瑾總算鬆了眉頭,任由他帶着管家和家奴離開,也沒跟上去。

本是想着,要是白珠璣這樣都不能讓白德重覺悟,他就親自動手把白孟氏綁了押送衙門。然而現在,江玄瑾覺得,這一趟他可以省了,在這裡等着消息就是。

把閒雜人等都趕出門,江玄瑾坐在了牀邊:“睜眼。”

懷玉聽話地掀開眼皮,笑嘻嘻地就挪了挪身子,想趴他腿上。

他擡手一擋,眼神涼涼的:“休想!”

“怎麼了呀?”懷玉不解地仰頭看他,“我哪兒又得罪你了?之前還好好的,一轉眼就冷淡成了這樣。”

將她的腦袋推回枕頭上。江玄瑾想起她在陸景行面前離開他懷裡那動作,冷聲道:“你既然知道避嫌,人前人後便都避一避。”

啥?李懷玉茫然了一會兒,歪着腦袋想,她什麼時候在人前避嫌了?避嫌這倆字就從來沒在她的人生中出現過啊!

江玄瑾也沒多解釋,氣壓低沉地道:“衙門那邊我讓人知會過了,剩下的事情你都不必操心,老實歇着吧。”

說完這話,起身就要走。

察覺到不對勁,懷玉伸手就拽住了他的衣襬:“你去哪兒啊?”

“還能去哪。”他冷聲道,“處理公務。”

江玄瑾是奉先皇遺旨輔政的人,幾天沒上朝,文書都堆得人高了。

懷玉拍了拍牀弦:“來這兒處理不好嗎?我還能給你揉揉肩!”

側頭睨她一眼,他沒好氣地道:“手不疼了?還揉肩?”

“疼,但比昨兒好多了,能動。”捏了捏手又張開,她諂媚地朝他笑,“就算揉不好肩,也能給你剝個橘子。”

誰稀罕?江玄瑾伸手就想去扯開她拉着他衣襬的手。

然而,手指剛一碰上,這人竟鬆了他的衣襬,飛快地反手抓住他。掌心相貼,手指一根根地擠進他的指間,死死地扣了個牢實。

“你這個人,怎麼跟個小孩子似的?”她抓着他的手搖了搖,揶揄道,“生氣也不肯說清楚,就打定主意不要同我玩了?貴庚呀?”

江玄瑾不高興地看着她,下頷緊繃,薄脣輕抿。

他這氣生得莫名其妙,李懷玉哭笑不得,朝他眨眨眼,放柔了語氣道:“我給你剝橘子,你原諒我好不好哇?”

聲音軟軟的,帶着點委屈,又帶着點寵溺,活像是哪家犯了錯的小相公在哄他家小娘子。

江玄瑾:“……”

他不吃這套!

然而,半柱香之後,靈秀端了一大盤橘子,乘虛抱了一大堆文書,都放在了主屋的牀邊。

李懷玉仔仔細細洗了兩遍手,拿了個橘子剝好,一瓣瓣分開遞給他。江玄瑾坐在她牀弦上,眼睛看着手裡的文書道:“沒剝乾淨。”

靈秀看得愕然,心想這橘子怎麼還沒剝乾淨啊?一點皮也沒剩。

李懷玉卻是會意,也沒說什麼,脾氣甚好地將橘子瓣外頭的莖絡一起剝了,然後再餵給他。

江玄瑾張口咬了,臉色稍稍緩和。

乘虛看得眼角直抽。

這還是他家那個高高在上彷彿不食人間煙火的主子嗎?啊!這分明是個要人疼要人哄的小姑娘啊!在別人面前都好好的,怎麼一遇着白家四小姐就成了這副模樣!

更可怕的是,四小姐還不覺得奇怪,一副聽他任他的態度,就差把他捧在手心裡了!

乘虛很想拿頭撞牆,看看自己是不是在做夢。

懷玉剝第四個橘子的時候,外頭的御風進來回稟了:“君上,京都衙門已經升堂,廷尉正徐偃認出了‘一點血’,盤問了白孟氏一番。白孟氏因爲受了家法,身體不支,直接在堂上昏過去了。”

合攏文書,江玄瑾擡眼問:“徐大人如何處置的?”

“將白孟氏暫扣衙門,然後命人先去查毒藥來處。”御風道,“禁藥爲何出現在宮外,這似乎引起了徐大人的興趣。”

江玄瑾沒什麼特別的反應,點了點頭就繼續展開文書看。旁邊的懷玉捏着橘子,心情卻是有點複雜。

這個人未免太聰明,想查孟恆遠,竟然從白孟氏這裡下手。把白德重拖下了水,他倒是站在岸上半點不溼鞋。

接下來會如何就可以猜到了——徐偃要查,定然會有人把孟恆遠買賣禁藥的證據送上門,接着孟恆遠被定罪,白孟氏也因此坐實“謀害人命”的罪名。

一箭雙鵰啊!

真不愧是紫陽君,這等的心機城府,怪不得當初能將她誆死在陷阱裡,還讓她絲毫沒有察覺。

吃不到旁邊遞來的橘子了,江玄瑾疑惑地側頭:“怎麼?”

猛地回神,懷玉低頭纔看見自己差點把橘子捏爛了,汁水都流到了手腕。

連忙鬆開手,她笑道:“沒事。”然後撈開袖子要去擦手腕上的橘子汁。

然而,袖子一撈開,她發現腕上多了個東西。

“嗯?”瞧見那眼熟的沉香木佛珠,懷裡眼裡倏地劃過一道光。

“這是什麼呀?”她明知故問,笑得一口白牙閃閃發亮。

江玄瑾一頓,臉板起來。沉聲道:“不小心落在你那裡的,還給我。”

“給出去的東西,還有要回去的道理?”懷玉咧嘴,取下佛珠來仔細看了看。

上好的沉香木,十顆珠子顆顆烏黑泛光。每一顆珠子上頭好像都刻了字。

“施、戒、忍、願……什麼意思啊?”她嘀咕。

江玄瑾嫌棄地看她一眼:“佛家十波羅蜜,你這種毫無慧根的人哪裡看得懂。”

不服氣地鼓嘴,她把佛珠往手上一套:“看不懂又怎麼了?反正歸我了,你休想拿回去!”

這模樣,活脫脫就是個菜市場惡霸。

搖了搖頭,江玄瑾嘆了口氣,也當真沒再去搶。

這佛珠打小就被他好生藏着,不會輕易給人。但……如今給都給了,只要那人好生珍惜,他也不必急着收回來。

就當……就當做善事了吧,他想。

白孟氏入獄,孟恆遠也很快遭了秧,父女二人一併被扣在衙門裡候審。白德重沒跟徐偃求情,做完自己該做的事就進宮去替珠璣求藥。

於是,“中了毒”的李懷玉,藥材伙食的質量又上了一個臺階,每天吃好睡好還有紫陽君陪着。身上的傷好得挺快。

五天過去,李懷玉終於能躺着休息了。

江玄瑾出了門,南院裡就剩她和靈秀。靈秀這丫頭話多得很,坐在牀邊一邊給她上藥一邊喋喋不休。

“小姐能遇見君上真是太好了,您是不知道,最近外頭可熱鬧了,都在議論您同君上的事。”

懷玉吃着橘子笑:“一個是萬民敬仰百官愛戴的紫陽君,一個是癡傻多年被人嫌棄的四小姐。這兩個人要成親了,我要是外頭的人,我也議論啊!”

“不止這個,還有孟家的事情。”靈秀道,“雖然都知道是老爺把那白孟氏送去的衙門,但他們說呀,這是君上在替您出氣呢!”

這話就有點荒謬了,懷玉輕笑:“這說法是太看得起我,還是太看不起紫陽君了啊?咱們的君上可是個了不得的人物,出了名的不近人情、公事公辦。他看不順眼孟家,跟我沒關係。”

“不近人情?”靈秀愣了愣,想起前些日子君上守在小姐牀邊的模樣,搖頭道,“他挺重感情的。”

“傻丫頭。看人哪能只看表面?”她搖頭,“你可知你嘴裡這個重感情的人,親手殺了自己教導四年的徒弟?”

“啊?”靈秀嚇得站了起來。

懷玉得意地擡了擡下巴:“不知道吧?那纔是真正的他。”

江玄瑾以前教她禮儀規矩的時候,李懷玉從來沒有認真學過,導致他瞧見她就板着個臉,要不是她身份擺着,她想,這人肯定會打她一頓。

可不管怎麼說吧,兩人也算是有四年的師徒情分,她心情好的時候,還會給他送點小玩意兒。他心情好的時候,也會教她寫寫書法——雖然她四年都沒學會,並且字越寫越難看。

結果呢?有這樣的情分在,他還不是說殺就殺了她?

去他大爺的重感情吧!

瞧着自家小姐臉色有點不好,靈秀慌忙道:“奴婢也就是隨口一說。”

意識到自個兒臉繃起來了,懷玉連忙緩和了表情,笑着道:“不說這個了,你替我送封信去陸府吧。”

“好。”靈秀也不問原因,乖巧地拿了紙筆來,看着自家小姐一頓亂畫,她不識字。只覺得自家小姐這墨跡看起來與衆不同,忍不住就誇她:“小姐寫得真好!”

筆墨一頓,懷玉眼神複雜地摸了摸她的腦袋:“你這話要是讓教我書法的人聽見就好了。”

江玄瑾從來不認爲她寫得好,或者說,壓根不覺得她在“寫”。

一封信寫完,懷玉仔細封了口,讓靈秀帶出去了。

江玄瑾利用白孟氏把孟恆遠拖下水,是一箭雙鵰,可她覺得,這事兒能讓她一箭三雕也說不定。

看了看手腕上的佛珠,懷玉伸手碰了碰,眼神暗光流轉。

……

江玄瑾今日清晨離府,傍晚纔回來,並且一進門臉色就很不好。

“怎麼了?”李懷玉好奇地看着他問,“出什麼事了嗎?”

“孟恆遠私下買賣禁藥,存貨的地方都已經被找到,證據確鑿,今日本該定罪。”江玄瑾一撩袍子在牀邊坐下,頗爲不悅,“可朝中竟然有人袒護他。”

官商勾結這種事兒自古有之,李懷玉不覺得奇怪。只問:“誰護着啊?官比你大麼?”

白她一眼,江玄瑾道:“丞相長史,厲奉行。”

這個人官沒他大,但棘手的是,他最近剛好在查他。要是這樁案子也把厲奉行牽扯進去,情況就要複雜許多了。

“厲長史啊,我有耳聞的!”懷玉連忙舉手道,“他不是個好人,作惡多端呢!”

看她這一副告惡狀的模樣,江玄瑾氣極反笑:“這又是哪兒聽來的謠言?厲長史爲官多年,雖建樹不多,但也算個忠臣。”

“忠臣?”李懷玉不以爲然,“誰家的忠臣會收受賄賂、偏袒犯事的商賈啊?”

江玄瑾一愣,皺眉看她:“你怎麼知道他收受了賄賂?”

廢話,她之前三番五次阻止厲奉行升官,就是因爲這個人心太貪,人前裝得一副清官模樣,人後卻收受大量金銀古董,以權謀私,根本不是個好東西。

然而,這話不能對江玄瑾說。懷玉笑了笑,順手就拉了個人出來當擋箭牌:“陸掌櫃說的。”

江玄瑾看她一眼:“陸景行說什麼你都信?”

“他也沒必要騙我不是?”懷玉撇嘴,“再說了,人家從商的人,知道的這些背後交易肯定比你這個關在朝堂裡的君上多。”

話一落音,旁邊這人周身的氣息又涼了涼。

之前不知道江玄瑾突然生氣的原因,是她沒反應過來。而這一次,李懷玉反應極快,察覺到不對勁,立馬找補:

“不過陸掌櫃也就能知道些這些消息了,比起君上日理萬機關懷天下,還是差得遠啊!”

江玄瑾目光冷冽地看着她。

懷玉嘿嘿傻笑。

“就算你把厲奉行受賄的證據放在我面前,現在我也不能動他。”他道,“這個人對我而言,有更重要的用處。所以現在他摻和進來,我既不能將孟恆遠的案子上稟,又不能直接定下孟恆遠的罪。”

不上不下,兩邊爲難,這纔是最惱火的。

“他能有什麼用處啊?”懷玉道,“以他那普通的資質,隨便找個人來都能替。”

“替得了他的官職,還能替得了他的供詞?”江玄瑾有些煩躁,“你壓根什麼都不知道,別瞎出主意。”

這話有點傷人,幾乎是在出口的一瞬間,江玄瑾就有點後悔。然而想收回來已經來不及,他抿脣,有點心虛地瞥了一眼牀上那人。

李懷玉突然安靜了下來,眼眸垂下,睫毛微顫,臉上的笑收斂了個乾淨。

這樣的模樣其實才像個正經閨秀,但不知怎麼的,他覺得心口發緊,還是想聽她嘰嘰喳喳說話才正常。

輕咳兩聲,他眼神飄忽地問她:“吃過藥了嗎?”

懷玉點頭,沒吭聲。

“……晚膳呢?”

她還是點頭,依舊不吭聲。

江玄瑾沉默,皺着眉頭想了好一會兒,從旁邊拿了個橘子過來,一瓣瓣給她剝開,又剝掉莖絡,然後遞到她脣邊。

李懷玉怔了怔,擡頭看他,就見他抿着脣垂着眼,悶聲道:“挺甜的。”

好不容易裝出來的怒氣差點破了功,懷玉咬牙,心想這人就不能一直一副死人臉嗎?突然這麼乖巧是幹什麼?反調戲她?

惱怒地張嘴把橘瓣從他手上叼走,她很是氣憤地咬進嘴裡,口齒不清地道:“反正我什麼也不知道,管你急什麼呢,急死算了!”

江玄瑾抿脣,沉思了一會兒,道:“厲奉行這個人寫過一份供詞,作證司馬丞相在死的那個時辰裡,被丹陽長公主請走過。”

懷玉一愣,差點咬着自己嘴脣:“什麼?”

“你知道丹陽長公主嗎?”他問。

呆呆地點頭,懷玉想再笑,又有點笑不出來:“整個北魏,誰會不知道她?”

沒注意她的神色,江玄瑾垂眸道:“這位長公主,因爲被指證‘謀殺丞相司馬旭’,證據確鑿,死於御賜的毒酒。那毒酒是我送去的,當時我以爲……是她罪有應得。”

“可是她死後。我發現了很多不對勁的地方,稍微一查,就更不對勁了。司馬旭的死好像另有隱情,長公主的罪名,好像也另有隱情。”

他說得很認真,像是在給一個不知情的人訴說自己的苦惱,眉心微蹙,滿眼疑惑。

“前些日子有兩個重臣去告御狀,說厲奉行僞造供詞,他當日並沒有在場,並不能證明司馬丞相是被長公主請走的。所以我最近在蒐集更多的證據,想看看這個厲奉行到底是不是在撒謊。”

“……這些,就是你不知道的事情。”

李懷玉雙眼失神地看着他,聽他說完最後一個字,心裡和腦子裡都掀起了驚濤駭浪。

什麼意思?江玄瑾在查她是不是被冤枉的?爲什麼要查?害死她的人不就是他嗎?不是他從宮宴就開始安排,一步步地將司馬旭的死栽贓到她頭上的嗎?現在爲什麼會說這些話?

第一反應,懷玉覺得他在撒謊。可是,這些話他本不必說,如今的她在他面前是白家四小姐白珠璣,不是丹陽長公主李懷玉,他沒有騙她的理由啊!

那麼。他說的是真的?在厲奉行的事情上爲難,是因爲怕把他牽扯進孟恆遠的案子,再要查別的案子就會複雜許多?他是真的察覺到了不對勁,所以想還她一個公道?

江玄瑾……不是在背後害她的兇手?

瞳孔微縮,懷玉睜大了眼,一時間連呼吸都忘記了。

“怎麼了?”看着她這反應,江玄瑾下頷微緊,“你不信?”

“沒……我信。”喘了口氣,李懷玉應他一聲,勉強擠出個笑容來,“你這麼大方地全告訴我,都不擔心我泄露你的秘密,我又怎麼能不信呢?”

江玄瑾覺得她的反應有點奇怪,但想想應該是被他的話嚇着了,也就沒多想。畢竟是長在閨閣裡的姑娘,哪裡聽過這些朝廷大事。

想了想,江玄瑾道:“我與你說的話,你切不可同別人泄露半句。尤其是陸景行。”

最後六個字說得有點兇,懷玉低頭抱住他的腰,聲音裡帶着笑:“放心吧,你我下個月就要完婚了。你是我的內人,其餘人都是外人,我自然是聽你的。”

腰被她一抱,溫軟的藥香撲了他滿懷,江玄瑾身子一僵,瞪眼看她:“下個月完婚,眼下也還沒完婚,你摟摟抱抱成何體統?”

“體統是什麼東西?”她道,“沒聽說過。”

說完,又將他抱得更緊。

江玄瑾兩隻手微微張着,頗爲無奈地嘆了口氣。

“你想知道丹陽是不是被冤枉的,爲什麼不直接去問她身邊的人?”她賴在他懷裡道,“那不是比從厲奉行那裡入手來得更快嗎?”

提起這個,江玄瑾道:“你以爲我沒想過?但是她身邊的人口風都緊,問不出來。”

之所以抓着青絲沒送進衙門,就是想問出一些關於丹陽的事情。可青絲那個倔脾氣,不管他怎麼問都不肯開口,有什麼辦法?

“問不出來?那就詐呀!”李懷玉撐起身子,笑眯眯地問他,“要我教你使詐嗎?”

看了看她臉上的奸笑,江玄瑾覺得很有趣。順着便問,“四小姐有何高見?”

撒謊啊、騙人啊、使詐這些東西,彷彿是這位白四小姐最擅長的事情。一說起來,她兩隻眼睛都在發光。

“套人話還不簡單嗎?你抓個知道事兒的關起來,也不必問什麼,就關幾天。等人身心疲憊意識模糊了,便找個人假扮成去救她的,救出地方趁機套話,還能套不出來?”

她一邊說還一邊比劃:“假扮得要像一點兒,要讓人把她帶出你的地盤,讓她以爲自己真的逃脫了。這樣一來,她就會放心說話。”

本來是隨便問問的,可沒想到她真有法子,並且聽起來好像還不錯?江玄瑾沉默,眼神微動。

陸景行收到了白府傳來的信,看了幾眼,吩咐下人去辦事。

懷玉想借着孟恆遠的事情把厲奉行的皮撕了,這是個不錯的主意,正好韓霄和雲嵐清那邊都憋着氣,讓他們在這件事上出出力,他們一定很樂意。

用不着他上場。

打了個呵欠。陸掌櫃懶洋洋地往搖椅上一躺,南陽玉骨扇有一下沒一下地搖着,打算就這麼睡個好覺。

然而,沒過多久,又一封信過來了。

睏倦地伸手打開,瞥了幾眼,他來了精神,坐直身子將信全部看完,臉上的表情不知是高興還是不高興。

捏着信紙起身,他去了北邊的院子。

這院落有十間並排的廂房,房前空地很寬,立着木頭人、武器架和箭靶,若不是在他的府邸裡頭,旁人瞧見定要覺得是個武館。

去了第一間廂房門口,陸景行敲開了房門。

“大人?”開門的人看見是他,微微驚訝,旋即便問,“又有救青絲姑娘的機會了嗎?”

陸景行低笑:“你真是聰明。”

那人跨出門來,英氣的眉眼映照在月光之下,眼裡滿是嚴肅:“在下先去叫醒其他人。”

說完,轉身往回廊上走。每經過一扇門前便扣手一敲,只一下,一排廂房的門就都先後打開。

不消片刻,十個男子就都規規矩矩地站在了陸景行面前。

看着這十個人,陸景行很是感慨。這些人昔日都是飛雲宮裡的面首,綾羅綢緞、玉冠金簪,瞧着都妖里妖氣的。沒想到如今換一身乾淨利落的衣裳,竟是英姿逼人,很難將他們同以前的模樣聯繫在一起。

“大人請講。”就梧站在最前頭,朝他拱了拱手。

陸景行回神,笑道:“過幾日青絲也許會離開江府,到時還得再麻煩各位出手。”

“好。”就梧想也不想就點頭,“具體要如何做,還請大人指示。”

夜色已深,陸景行點着燈與他們說了李懷玉的計劃,又細細商議了救人和撤退的路線。

說完的時候,陸景行看了看這十個人,突然很想把丹陽還活着的事情告訴他們。

這十個人裡有有些人的命是丹陽救的,有些是喜歡丹陽的做事路數,自願投奔,甚至還有的是因爲與家裡鬧不和。所以跑去飛雲宮混吃混喝。

不管是怎麼到飛雲宮的吧,他們都頂着面首的名頭爲丹陽效力了好幾年,丹陽對他們很好,他們對她的感情自然也極深,某種程度上來說,他們都算丹陽的親人。

要是知道她還活着,他們一定會很高興,眼裡的仇恨也會淡下不少。

然而……陸景行嘆了口氣。他不能說,這件事太大了,多一個人知道,丹陽就多一分危險,還是且先瞞着吧。

就梧等人不曾察覺陸景行的複雜心情,知道又有機會救青絲姑娘,他們心情都不錯,送走陸景行,就又在院子裡對拆幾招。

“等青絲姑娘出來,咱們去殺了江賊吧。”有人練着練着,低聲說了一句。

看他一眼,就梧搖頭:“清弦,你這個人就是太急躁。江玄瑾豈是那麼簡單能殺得了的?”

清弦不服氣地道:“不試試看怎麼知道呢?”

“還是先把青絲姑娘救出來吧。”就梧搖頭,“上次那麼好的時機都沒能得手。這次你們也別太樂觀。”

一聽這話,衆人都沉默了。

先前幫長公主做事,也闖過高門府邸,也入過天牢大獄,可當真沒一處比得過江府墨居的守衛。偷摸着救人尚且如此困難,更何況直接上門去刺殺紫陽君?

想着這次的計劃,就梧覺得沒什麼問題,但就是莫名地提心吊膽,總覺得好像要出事。

五天之後,他的預感成了現實。

江府有賊人闖入,帶走了一個渾身是血的丫鬟——這消息不用他們去打聽,走在江府附近都聽見百姓在議論。

“就在剛纔,南邊院牆,我剛好路過。哎呀嚇死了,別是什麼強盜搶人吧?”

“誰能從江府裡搶人啊?瞧着江府也沒動靜呀,真丟了人,還不得找嗎?”

“那是什麼情況啊,那丫鬟看着忒嚇人了,衣裳都被血染紅了。”

越過這些議論的人,就梧帶着人就往前追。

也不知陸大人是怎麼辦到的,墨居守衛森嚴,他竟有法子讓江玄瑾把青絲姑娘帶出來。

在外頭就比在墨居里輕鬆多了,只要順利截住,救回人就不難。

遠遠看見一行人的影子,就梧眼眸一亮,立馬加快腳步衝上去。十個人刀劍齊出,一陣鐵戈碰撞之聲,驚得前頭的人回頭看了一眼。

“什麼人!”

這種愚蠢的問題誰會回答?就梧盯着他們手裡的奄奄一息的人,二話不說上前就動手。十個人配合默契,很快就衝破他們的阻礙,一把將人給接了過來。

“青絲姑娘?你還好嗎?”就梧一邊防着周圍刀劍,一邊焦急地低頭問。

懷裡的人頓了頓,緩緩擡頭抹開臉上髮絲,笑着朝他道:“青絲在墨居里好得很。”頓了頓,又補上一個稱呼:“就梧大人。”

瞳孔一縮,就梧飛快地鬆開了他,橫劍便刺。

乘虛利索地躲開他這一招,唏噓道:“本是想隨便釣個小魚,沒想到竟是您來咬鉤。我家主子若是看見您,一定很高興。”

此話一出,周圍那一羣假意退開的護衛就重新圍了上來,將他們十個人去路全部封死。

就梧臉色瞬間蒼白。

白府。

懷玉正逗江玄瑾:“我說一句話,你重複那句話的第一個字好不好?”

江玄瑾冷漠:“你閒得慌?”

“可不是閒得慌嗎?都躺牀上這麼多天了,什麼事兒也沒有。”委屈巴巴地扁嘴,她道,“你陪我玩嘛!這個可簡單了,就看你反應快不快。”

翻了一頁文書,江玄瑾沒好氣地道:“你說。”

懷玉咧嘴就道:“我是整個北魏最美的姑娘!”

江玄瑾:“……?”

“你這表情什麼意思?”懷玉氣得瞪眼,“讓你重複第一個字,又沒讓你承認這句話!”

不管要不要他承認,能說出這句話就挺無恥的好嗎?神色複雜地她一眼,江玄瑾重複:“我。”

“就是這樣,回答得再快點兒。”懷玉嘿嘿笑着,飛快地道:“春天的陽光?”

“春。”

“秋天的果實?”

“秋。”

“你心悅的人?”

“你。”

字吐得快,說完才覺得哪裡不對勁,江玄瑾擡頭,就見牀上那人抱着被子笑成了一團。

“你心悅的人是我。”她一邊笑一邊道,“自己說的話,可記好了啊!”

反應過來又被她誆了,江玄瑾額上的青筋跳了跳,微惱道:“無恥!”

聽着這兩個字,李懷玉不僅不生氣,反而笑得更歡,滾來滾去的,差點從牀上摔下來。

乘虛進來的時候,就看見白四小姐抱着被子在傻樂,自家主子則坐在離牀老遠的椅子上,不知道是被氣着了還是怎麼的,耳根微紅。

“主子。”來不及細究這兩位之間又發生了什麼,乘虛小聲稟告,“當真抓着人了,還是不止一個。”

“嗯?”江玄瑾擡眼。

乘虛貼着他的耳朵說了幾句,聲音極小,懷玉支長了耳朵也沒能聽見。只見聽完之後,江玄瑾“刷”地就站了起來。

“怎麼啦怎麼啦?”她連忙問。

吩咐了乘虛兩句,江玄瑾走到牀邊,心情甚好地道:“你也算幫了我一個忙,可有想什麼要的東西?”

方纔還陰沉着臉呢,突然就這麼高興了,還要送她東西?懷玉很意外,沒回答他的問題,倒是問:“是不是之前給你出的主意起作用啦?”

“算是起了一半。”他道。

懷玉急了:“你說話能不能直接點?起了一半是什麼意思?”

看她好奇心挺重,江玄瑾便解釋道:“你之前不是教我套人話?我想了想,抓着的那個人的話實在是不好套。與其套她,不如用她來套別人。所以我用她當了餌,釣着了上次跑丟的魚。”

李懷玉聽得愕然,心裡猛地一沉。

“方纔乘虛說,這魚還挺大。”江玄瑾道,“也算你半份功勞。”

懷玉:“……”這半份功勞她真的不想要。

她是想製造機會讓陸景行他們去救青絲的,結果陰差陽錯,竟然害了他們?微微捏緊拳頭,李懷玉氣笑了,這紫陽君是不是天生跟她八字相剋?不然怎麼她挖好的坑,反而被他用來把她埋了?

“能讓你這麼高興的人,我倒是想見見。”收斂住氣憤,懷玉掛上一副醋意,“你不是問我有什麼想要的嗎?那我要跟你一起去看熱鬧!”

江玄瑾一頓,繼而皺眉:“這有什麼熱鬧好看?”

“我不管!”懷玉耍賴,“咱倆是即將成婚的夫妻,我可不能‘什麼都不知道’!從今日起,你感興趣的事情,我都要知道!”

這一副蠻橫不講理的模樣,又可惡又有些可愛,江玄瑾覺得頭疼:“你一個姑娘家。摻和這些事幹什麼?”

“誰說我是摻和事啦?”懷玉叉腰,一本正經地道,“我是想摻和你!”

“……”

說兩句沒羞沒臊的話,就以爲他會心軟?江玄瑾冷漠地轉身。

半個時辰後,他把白珠璣抱上了馬車。

不是,這真不是他心軟,實在是這人太能鬧騰,他想一個人走,她就抱着他的腰不撒手,又是撒嬌又是裝可憐的,還跟御風哭訴說他過河拆橋、兔死狗烹……

且不說過河拆橋是怎麼回事吧,能把自己說成狗,也真是豁出去了。再不帶她一起走,他彷彿就要成了北魏第一負心漢。

罷了,江玄瑾想,區區女眷,又不是什麼正經公事,帶上也無傷大雅。

於是,李懷玉就以一種裝傻充愣的姿態,一路享受着紫陽君的懷抱,然後被放在主樓的屏風後頭。見着了那些被抓的人。

一瞧見就梧,她心裡就震了震,再一瞧見後頭齊齊整整的九個人,李懷玉眼前一黑,好懸沒直接暈過去。

這些人怎麼被抓住的?怎麼能被抓住的!不是都該離開京都了嗎?

江玄瑾坐在主位上,沉默半晌纔開口:“各位別來無恙?”

就梧可沒心思跟他寒暄,直接冷聲道:“要殺要剮,悉聽尊便!”

他們這些人,多多少少都曾與這位紫陽君有過節。紫陽君看他們不順眼,覺得長公主留他們在宮裡很是荒唐,他們也看紫陽君不順眼,覺得這人管得實在太寬。

昔日有丹陽在,紫陽君沒能對他們做什麼。如今丹陽沒了,他們又落在這個人手裡,還能有什麼好下場不成?

下頭十個人,都已經做好了赴黃泉陪長公主的準備。

然而,江玄瑾沒要殺也沒要剮,任憑他們怒目而視,他臉上一片平靜:“你們只需回答本君一個問題,便可以離開這裡。”

就梧有點不敢置信,皺眉道:“你耍什麼花樣?”

怎麼可能這麼輕易放他們走?

“質疑之前。不如先聽聽本君的問題,看你們能不能回答得了。”江玄瑾道。

就梧皺眉:“你說。”

江玄瑾起身,目光掃過屋子裡這十個人,沉聲問:“在司馬旭死的那個時辰裡,丹陽究竟在何處?”

竟是問這個?衆人都有些意外,相互看了看,又齊齊沉默。

當初長公主被問罪,就是因爲無法證明案發之時自己不在場。她的確是不在場的,但她不能說自己去了哪裡。況且就算說了,也不會有人信。

“怎麼?當真回答不上來?”等了一會兒都沒聽見聲音,江玄瑾不耐煩地皺了眉。

一片沉默之中,清弦開口說了一句:“人都死了,你問這個幹什麼?”

江玄瑾也不隱瞞:“自然是想知道司馬旭究竟是不是長公主殺的。”

“自然不是!”清弦怒聲反駁,“她殺司馬丞相干什麼!司馬丞相是個好人!”

“哦?”江玄瑾側頭看了看他,“那你知道她當時在何處?”

清弦一噎,下意識地看了一眼就梧,後者打量了江玄瑾一一會兒,冷聲道:“回答了,你當真就放我們走?”

“自然。”

“那好,我告訴你。”就梧道,“長公主當時不在宴會。也不在福祿宮,她在……”

呯——

倏地一聲巨響,嚇得就梧即將出口的話猛地嚥了回去。衆人都都是一驚,齊齊循聲側頭往旁邊看去。

巨大的梨木雙繡屏風不知爲何倒了下來,震得整個屋子都動了動。那屏風後頭,是個坐在椅子上的小姑娘。她像是也被嚇着了,茫然地眨眨眼,然後朝他們傻笑:

“嘿嘿!”

第109章 弒君第16章 你有我就夠了第116章 與卿同歸處,花好是人間第86章 我一點也不記仇第42章 圓房 帶1900鑽石加更第104章 螳螂之戰第115章 姓李的孩子第100章 引狼入室第72章 馴服的狐狸第111章 看你洗澡啊第79章 月亮第100章 引狼入室第69章 男人要會心疼人第14章 熟悉的感覺第30章 三公子藏女人了! 400鑽石加更第95章 骨子裡的惡第40章 你太好看了,我忍不住 帶1600鑽石加更第66章 誰更重要第106章 玉雕第26章 白家那個四傻子第92章 進步巨大的紫陽君第5章 賴上他了第34章 吃醋 帶1000鑽石加更第97章 臨盆第29章 我幫你搶回婚事第28章 嘴硬心軟江玄瑾第102章 小混蛋小禍害第29章 我幫你搶回婚事第112章 故地重遊第102章 小混蛋小禍害第65章 心疼我?第113章 兩清第33章 生死未卜 帶850鑽石加更第70章 燕雀與鴻鵠第57章 救我夫君第52章 重翻舊案第61章 我什麼也不期待第98章 我愛你第79章 月亮第14章 熟悉的感覺第49章 本君慣的,有何不妥? 帶2950鑽石加更第35章 十個面首 帶1150鑽石加更第62章 逃出生天第112章 故地重遊第111章 看你洗澡啊第24章 人家真是想死你了! 300鑽石加更第70章 燕雀與鴻鵠第39章 大婚 帶1450鑽石加更第60章 名字的秘密第63章 她不哄他了第35章 十個面首 帶1150鑽石加更第25章 紫陽君的婚事第60章 名字的秘密第13章 找人幫個忙 100鑽石加更第89章 不爲女色所動的紫陽君第71章 搞事情第74章 想見她第21章 滄海遺珠閣 250鑽石加更第62章 逃出生天第97章 臨盆第113章 兩清第100章 引狼入室第19章 脾氣古怪的小叔第88章 莊家九公子第76章 迎賓第67章 瓶子倒了第8章 丹陽長公主的餘孽第15章 我認得出你 150鑽石加更第59章 皇姐第90章 男主外女主內第32章 她渾身浴血 帶700鑽石加更第5章 賴上他了第20章 沒出息的四小姐第111章 看你洗澡啊第58章 你騙我第62章 逃出生天第95章 骨子裡的惡第64章 紫陽君的套路第86章 我一點也不記仇第71章 搞事情第75章 最不屑一顧是相思第7章 纏住他,套路他!第94章 東晉百花君第23章 人模狗樣的第108章 七七四十七第12章 煩躁的紫陽君第12章 煩躁的紫陽君第109章 弒君第61章 我什麼也不期待第4章 綠酒一杯歌一遍第42章 圓房 帶1900鑽石加更第49章 本君慣的,有何不妥? 帶2950鑽石加更第45章 還是各不相干爲好 帶2350鑽石加更第6章 擾亂人心的花言巧語第63章 她不哄他了第113章 兩清第72章 馴服的狐狸第100章 引狼入室第3章 是不是認識他?第102章 小混蛋小禍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