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什麼,韓非還是不願放棄韓國?”方離聽完孫策的彙報,不快地皺起眉毛,“韓武薄情寡義,寡人不過略施小計他就能下殺手,這樣的國君,韓非還願意效忠?”
“韓非所言,效忠的不是韓武,而是韓國。”孫策想到韓非的反應也是敬佩不已,“韓非還說,主公麾下人才濟濟,無需在他身上費這麼大精力。”
方離聞言一拍桌子,面上風雲變幻。
現在唐國的人才大部分都是從系統召喚而來,小部分是佔領一地後就地提拔,方離真正收服的大才沒有幾個,好不容易在韓非身上下了這麼大功夫,還偏巧碰到個死心眼的。
“算了,就隨他去吧,讓華雄貼身保護好韓非的安全,你回甘城大營覆命去吧。”方離無奈地嘆了口氣,“周軍的訓練還要抓緊,伐韓之戰僅憑我軍還不夠,他們必須要上戰場。”
“諾!”孫策垂首抱拳,轉身離開了。
方離望着孫策矯健的背影心塞不已,大唐上有明君下有賢臣,國力也蒸蒸日上,怎麼就沒有諸如商鞅張儀之類的謀國之纔來唐國討口飯吃?
過了幾日,趙國使團歸國,程昱也帶着方離親筆寫就的國書和回禮踏上了去趙國的旅程。
韓武得知刺殺失敗之後大發雷霆,又從國內重新派出了精銳死士,下令要不惜一切代價除掉韓非。同時又下召收回了韓非的封地,一衆家臣盡皆拿下關入大牢,韓國宮廷頓時嫌棄一陣血雨腥風。
韓武派去秦國求援的使臣碰了壁,嬴任好此時正忙着徵巴國、滅義渠,正擔心唐國會發現秦國空虛突然咬上一口,現在韓武主動送來了情報,嬴任好松下一根神經,反而能專心搞定西邊的事情了。
跟方離想象得不一樣,唐趙邊境一片安寧祥和,但趙國境內卻是兵荒馬亂,到處都看得到行軍的大批將士,還攜帶有糧草輜重,明顯是在整兵備戰。
程昱一行人進入邯鄲城時,剛巧遇到一隊韓國兵卒護送使團從城內離開。
雖然隔着馬車看不清韓國使臣的表情,但從護衛的兵卒們沉寂的氣氛看來,韓武這次怕是沒在趙雍手上討到什麼便宜,聯繫一路上所見所聞,程昱懸到嗓子眼的心放下了大半,但還是面癱着一張臉,讓人根本摸不清這人在想些什麼。
進了邯鄲城,馬車在驛館門外停下,趙勝主動下車走到程昱馬車邊,拱手道:“請程尚書稍待,在下這就進宮面見我主覆命,同時將唐公的國書交與主公。”
“趙大人請便。”程昱下了車,文質彬彬地回禮,目送趙勝離開後便徑自進了驛館。
很明顯,趙雍拒絕了韓武的急病亂投醫,又派人以相王的名義試探方離的態度,國內兵馬又頻頻調動,程昱已經能夠確定,不日之後,趙國必有戰事。
並且以當前的局勢來看,要遭殃的很可能是衛國。
衛國地處趙、燕、齊、魯、宋五國的中心地帶,原本有百姓九十萬,三家攻晉時趁齊國和宋國不備滅掉了東北方的小國曹國之後人口達到了一百五十萬,帶甲八萬,國力得到增強的同時卻也得罪了趙國和宋國。
在與趙國相鄰的國家之中,本身實力較弱又沒有靠山相助的就只剩下的衛國,天下局勢風雲變幻,趙雍急於增強實力,比起跟正如日中天的盟友唐國幹上,當然是選擇先將衛國收入版圖更划得來。
窗外的街道紛紛攘攘,大小客商的叫賣聲不絕於耳,擾得人心煩意亂,但程昱心中卻變得輕鬆起來。
看來這次的趙國之行會十分輕鬆。
次日,天剛矇矇亮,程昱迷迷糊糊地從睡夢中甦醒過來,正準備喚人進來準備洗漱,目光劃到門邊,卻一眼就看見了門縫前一支小小的竹筒。
竹筒粗細不過小指大小,是內衛傳遞消息情報所用,啓程前爲保證事情發展的順序,方離特意囑咐過賈詡,在邯鄲的內衛有情報要給程昱一份。
想起來的程昱一凜,趕緊起身下牀猛地打開門,門外卻是一片安靜,四周的客房都還緊閉着門,連個鬼影子都沒有。
看來這個竹筒已經扔進來很久了,程昱再三確認周圍沒有人之後小心翼翼地關上門,撿起竹筒上下研究了一會兒,擰開頭上不仔細看根本發覺不了的帽蓋,抽出一張捲成筒的紙條。
此時的方離還沒將密碼用在內衛上,紙條上是幾個清晰的小字:“齊使已到邯鄲。”
“齊使?”程昱把紙條拿到燃了一夜的蠟燭邊燒掉,一邊不解地喃喃自語,“齊國這個時候派使者來趙國是爲什麼?但願不要妨礙主公伐韓纔好...”
程昱不敢怠慢,連忙遣人去打聽有沒有關於齊國使團的消息傳出來。
辰時過半,天色已經大亮,代替趙雍來宣程昱覲見的內侍才姍姍來遲:“程尚書,主公請您前去偏殿相見。”
“偏殿?”程昱整理衣衫的手一頓,“不是正殿嗎?”
中年內侍笑彎了眉毛:“程尚書沒有聽錯,主公說趙唐乃是兄弟之國,見唐國的使臣,無需還特地擺上架子。”
話說得冠冕堂皇,但應該是有什麼話要對自己說吧。
心下了然的程昱也沒再問什麼,乘上等候在外面的馬車就往宮城駛去。
走進偏殿,程昱垂首向趙雍行禮,同時驚訝地發現偏殿中竟除了伺候的內侍外別無一人。
趙雍穿着簡裝,見程昱來便哈哈大笑着上前扶住不讓人行禮,雄渾的笑聲響徹整個偏殿:“先生就是大名鼎鼎的程仲德程尚書嗎?寡人可是久聞你的大名了!”
程昱謙虛地低下頭:“趙公嚴重,外臣只是我主麾下一名普通的臣子而已。”
“行了,寡人面前用不着遮遮掩掩。”趙雍豪放地一揮手坐回桌案後,又派人給程昱看座,又繼續問道,“寡人那小侄子可好?”
程昱一愣,然後反應過來趙雍說得是方驥,便又拱手道:“外臣待我主謝趙公關心,小公子身體康健,一切都好。”
“那就好,寡人上次送的馬駒還在吧?等他長大能學着騎馬了,寡人再送個專門教習騎術的師父過去,那可是正經馬背上長大的草原胡人!”趙雍頗爲感嘆地擺擺手,“唐公馬背上打天下,他的兒子不會騎射可不行,程尚書說呢?”
“那臣先替我主謝過趙公好意了。”程昱臉上波瀾不驚,把被趙雍拉走了十萬八千里的話題重新拉回來,“外臣此次奉命前來,乃是爲了此前趙公邀我主相王之事,對趙公表示歉意,我主....”
“誒,此事是寡人考慮不周,以後莫要再提!”趙雍毫不猶豫地打斷程昱的話,“明人不說暗話,知道唐公馬上要伐韓,寡人早早的把韓武派來求援的人轟出邯鄲了,想挑撥寡人與唐公的關係,就憑他韓武也配?”
程昱又是俯首稱謝,心中卻暗暗感嘆這位趙公的名不虛傳。表面上大大咧咧地把所有事情都說了出來,但從始至終卻都掌控着談話的主動權。
但既然趙雍已經明示了趙國的態度,程昱也就不打算再彎彎繞下去了,當即笑道:“外臣來趙之時看見到處都在調兵遣將,請恕程昱妄自猜測,趙公可是打算伐衛?”
“程尚書果真慧眼如炬,沒錯!”趙雍豪氣沖天地一掌拍在身後的地圖上,“寡人沒有在仲德面前遮掩的意思,此前衛國仗着寡人疲於應對齊魏戰事沒少挑釁,居然還趁寡人不注意把曹國給滅了,是可忍孰不可忍!”
程昱挑眉,心知曹國只不過是趙雍找茬開戰的藉口,就像方離要伐韓,打着的也是韓國背信棄義在先的名號。
趙雍等了會兒見程昱不說話,又主動道:“寡人用兵,卻也不能不照顧盟國的想法,還請程尚書轉告唐公,衛國雖小,拿下他不費什麼功夫,但還有東邊的齊國需要防範,寡人怕是沒有餘力助他伐韓啦。”
說是沒有餘力幫忙,話裡含義其實是我不摻和你打韓國,你也不要摻和我打衛國,咱們保持邊境相安無事,先把那些不長眼的小國給收拾掉再說。
同時也是在告訴方離,論兵力論國力,我趙國還是在你唐國之上,還是你唐國的大哥,而且咱們還有個共同的敵人齊國,這兄弟情暫時還不能崩掉。
程昱心知肚明,面上卻還是保持着感激的微笑:“外臣謝趙公好意,然唐國雖還遠遠比不上趙國,拿下區區韓國卻也無需趙國相助,趙公多慮了。”
趙雍卻沒有立即接話,而是笑盈盈地看向恭謹的程昱,心中警鈴大作。
果然唐國已經不可小噓,在找東邊這羣不長眼的小國麻煩的同時,西部邊境也不能放鬆片刻了。
從宮城出來之後,等候在外面的副使陳伯起急忙迎了上去,問起趙雍的口風來。
聽程昱把應對經過一說,陳伯起登時大急:“尚書說話怎的如此硬氣?豈不是有違我大唐示弱於趙的初衷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