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人說你不經朝廷允許,剛到池陽便招兵買馬,招募百姓,恐有不臣之心!”
百里奚端着茶碗呷了一口,不動聲色的說道。
語氣平緩的彷彿在說一件無關緊要的事情,雙目也不看方離的表情,好似老僧入定,展示出了深沉的城府。
“誣陷,這是誣陷!”
方離大聲反駁,雖然自己內心深處的確藏着不臣之心,可是直到現在沒有表現出一點不軌的舉動來,這些流言蜚語從何而起?這簡直就是春秋版的莫須有!
再者說了,我方離若不是爲了將來自立爲王,逐鹿天下,爲何要爲你們這個巴掌一般大小的國家效力?
老子是個穿越者,和你們虞國有一毛錢的關係麼,爲何平白無故的替昏庸的姬闡賣命?我又沒把姬闡的女兒睡了!
雖然我方離遲早是要自立的,但至少我現在在爲你們虞國效力,沒有做出任何不臣的事情來,你們給我戴上這頂帽子就是污衊我,誣陷我!沒有任何根據的揣測!
可能在不久的將來我方離會割據一方,但我不會危害你們虞國,而如果沒有我方離爲你們虞國運籌帷幄的話,不出半年你們這個小國就會被強大的晉國吞併。
這一刻,方離忽然感到了深深的惡意,感受到了政治的險惡!
即便是兩千多年前的世界,即便孱弱的不像個國家,即便是內憂外患,強敵壓境,依然有人在勾心鬥角,爲了一己之私置國家利益於不顧。
“呵呵……我爲朝廷立了一件大功,不曾想非但沒有得到主公的嘉獎,反而引來不臣的詆譭,呵呵……真是讓人心寒呢!”
方離放下茶碗發出一串冷笑,內心的自立之意反而更加強烈了。
這樣昏庸的朝廷,這樣不分是非的君主,自己保他作甚?如果真把自己逼急了,返回池陽關就揭竿自立,憑周瑜、張遼、麴義、祝融四員大將,憑藉着八萬百姓,近萬名將士,自己也不虛他虞國!
“哎……方將軍不必激動!”
百里奚微微一笑,伸手示意方離坐下,“身正不怕影子斜,你的爲人老夫一清二楚。而且老夫也明白流言自何處傳來,今天之所以告訴你是爲了提醒你將來注意自己的言行舉止,以免受人以柄!”
方離平息了一下激動的心情,起身施禮道:“多謝君上教誨,門生日後自會注意一言一行。只是不知何人放出這樣惡毒的流言,中傷於我?還望君上提醒。”
百里奚嘆息一聲,撫須道;“唉……虞國的實力本來就非常孱弱,現在大敵當前,太子虧又與翟公子奪權。你受過由償的關照,被太子黨視爲翟公子的人,自然不會讓你大權在握。”
“君上的意思是謠言來自於太子姬虧?”方離恍然頓悟,“君上放心,方離日後自會小心行事!”
百里奚點點頭:“你就在我府上休息半晌,我先入宮把你的請求稟報給主公,探探口風。”
方離再次拜謝:“多謝相邦!”
“對了,池陽關城池狹小,絕無可能住下八萬百姓,不知道方將軍如何打算?”百里奚扶起方離,在臨走之前問道。
方離畢恭畢敬的站着:“門生在返回平陸的時候發現池陽關南面十五里有個河東鎮,周遭地形平坦,土地肥沃,水草豐茂,有汾河從鎮前穿過,打算在此地建築一座新城供百姓居住。不知君上意下如何?”
百里奚大笑:“哈哈……好眼光,幾年前我就看好這個地方,只可惜沒有多餘的人口遷過去。現在你給我們虞國一下子招募了八萬百姓,無處可去,到這裡建設一座城池最好不過。”
“既然如此,那就勞煩相邦爲百姓請命,我是不敢再擅自出頭了!”方離搖頭苦笑,把擔子推給了百里奚。
商量完畢,百里奚乘坐馬車直奔王宮尋找虞襄公替方離討要物資去了,留下方離在相邦府等候消息。
百里奚剛走,百里蘇蘇就風風火火的闖了進來:“師父,你看你滿身塵土,徒兒已經幫你燒了熱水。你去沐浴一番,我去街上幫你選購幾身衣服。”
方離急忙阻止百里蘇蘇:“燒水可以,買衣服就不必了。我的馬鞍上有一件,麻煩你幫我取來。”
不大會功夫,百里蘇蘇就拿着一件精緻的淡藍色緇衣走了回來,一路上不停的腹誹“這做工可不像尋常裁縫鋪裡縫製出來的,每一針每一線都如此仔細,彷彿傾注了很大的心血,莫非師父有心上人了?”
一想到這,百里蘇蘇的美好心情頓時化爲烏有,嘟着嘴把衣服塞到方離手中,一聲不吭的扭頭就走。害得方離丈二和尚摸不着頭腦,不知道自己怎麼得罪了百里大小姐?
半個時辰之後,百里奚出現在了虞襄公姬闡的面前,此刻這個五十多歲的國君正在和新納的愛妃甄氏下棋。
聽百里奚把來意說完,虞襄公皺眉道:“哦……方離回來了啊?他爲何不來見我,反而先去見相邦你呢?”
百里奚拱手爲方離辯解:“最近有些不利於方離的流言甚囂塵上,所以臣特地把他召入府中叮囑幾句。不是方離不肯來見主公,是我讓他在家裡等老臣的消息!”
虞襄公似笑非笑:“不做虧心事何必怕鬼敲門?寡人還沒有這麼昏庸,就憑几句流言便懷疑臣子的忠心,說不定這是晉人使用的離間之計呢?”
百里奚急忙施禮拜謝:“主公聖明!這麼說主公同意方離在河東建設城池的請求了,並撥給他錢糧物資補充軍需?”
虞襄公摸了摸下巴稀疏的鬍鬚,沉吟道:“此事非同小可,寡人得把太子與太宰、太宗、大夫召來商議一番。”
不消一頓飯的功夫,太子姬虧,大夫宮之奇,太宰楊柏,太宗蒯朋等人陸續來到王宮,聽候虞襄公的指示。
“方離回來了,託相邦來向寡人要錢要糧,要甲冑要兵器,要物資要馬匹,並打算在河東鎮修建一座城池,不知道你們意下如何?”姬闡捻着鬍鬚掃了衆人一眼,慢悠悠的問道。
太子姬虧並沒有直接表明態度,而是用眼神示意太宗蒯朋跳出來,按照他們之前商量的措辭打壓方離,絕不能讓他大權獨攬。
蒯朋會意,出列稟奏:“啓奏主公,方離招募百姓固然有功,但擅自做主免除賦稅也有錯,姑且算他功過相抵吧!大戰在即,池陽關新增了八千將士對我們虞國有利無害,可以打開國庫,撥給甲冑兵器。但這些新軍皆是由方離私自招募,竊以爲不該再讓他繼續坐鎮池陽,而是應該把他調回國都,另派一員大將前去坐鎮!”
太宰楊柏接着站出來添油加醋:“啓奏主公,池陽關狹小,河東鎮水土肥沃,適合新建城池供百姓居住。但不該再讓方離過問,應該另派文官前往治理,安撫百姓,嚴厲杜絕武將過問地方政事。尤其這些百姓是方離一手招募的,絕不能養虎遺患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