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92:談判

關哥不是第一次見黑鋒,卻是首次這般近距離地見卜即墨。

因爲卜即墨的照片從來不會在報刊、雜誌或者網絡上出現,所以,若非在black集團工作,或者碰巧見過他,普通人都不會知道卜即墨的長相。

在廣華書店那次,關哥遠遠地見過卜即墨,那時,換掉着裝的關哥混在圍觀的人羣中,親眼看見卜即墨帶着十幾個黑衣人衝進書店,繼而抱着秦茗出來。

雖然他的年紀比卜即墨大很多,但是,對於有能力有作爲的年輕人,不論長幼,他都是心存敬佩的。

正如杉哥所說,他願意朝秦茗痛下殺手,不是爲了錢,而只是出於朋友道義。

一邊,他不願意得罪黑鋒與卜即墨,一邊,他不願意朋友看扁了他,權衡之下,想着他跟杉哥多年的情誼,他心存僥倖地選擇了朋友。

沒有誰不想活得健康安定,活得長命百歲,關哥也不例外。

可是,錯事一旦鑄成,行跡一旦被發現,他再想挽回已經來不及。

他不後悔爲了杉哥將命豁了出去,他惱恨的是自己再小心翼翼,還是被黑鋒查出了蛛絲馬跡。

此時此刻,他望着滿臉肅殺的黑鋒與卜即墨,彷彿能看見死亡正在向他招手。

他從來不是一個膽怯之人,換成革命時期,就算敵人對他嚴刑逼供,他都有能耐不出:賣組織,這輩子他沒做過什麼天大的好事,但他還是認爲自己是條硬漢子,他很驕傲。

他跟杉哥想的一樣,與其被黑鋒折磨得只剩下一個苟延殘喘的軀殼,不如死去幹脆。

所以,他其實已經瞞着杉哥,做好了必死無疑的準備。

不過,在他死之前,他希望杉哥能夠逃脫黑鋒的追殺,一家人繼續好好地過下去。

關哥望着此時恨不能將他碎屍萬段的黑鋒與卜即墨,胸有成竹地笑了笑。

他知道,現在秦茗在杉哥手裡,他們不敢將他怎麼樣,因爲若是他出了事或者聯繫不上杉哥,秦茗也不會好過。

“黑老大,卜先生,很榮幸還能見兩位一面,對於兩次綁架秦茗的事,我很抱歉,但非常時期,非常手段,我也沒有其他辦法。我本就是亡命之徒,死不足惜,我今天單槍匹馬地跟你們見面,不是求兩位放我一命,而是代表杉哥跟你們談判。”

“這輩子我還真沒幹過一件好事,所以在臨死之前,我希望能做件真正有益於朋友的好事。雖然我接下來提的要求有些過分,但請兩位看在秦茗的份上,還是能夠網開一面。”

“對於暗殺秦茗的事,歸根結底,不是我的初衷,也不是杉哥的初衷,而是求嘉嘉的初衷,想必兩位也很明白。求嘉嘉以她的色相迷惑了杉哥,讓杉哥不顧兩位的面子,設計對秦茗痛下殺手。整件事中,求嘉嘉是罪魁禍首,我是殺手,而杉哥不過是個可悲的發號施令者。”

黑鋒冷哼一聲,“你是想說,你跟求嘉嘉纔是真正該死的人,而杉哥是最無辜之人?”

“算不得無辜,但確實情有可原,”關哥看了一眼卜即墨,道,“我從秦茗口中聽說,黑老大已經答應她放過杉哥的家人,留杉哥一命?”

黑鋒冷麪承認,“確實,不過,你跟杉哥已經失去了活命的資格。”

“我明白,但是,與其被黑老大懲罰到半身不遂,倒不如死去,尤其是對杉哥而言,作爲一家之主的男人,誰願意以一具殘破之軀去煩累家中的女人照顧他下半輩子?”

“所以我希望兩位能給杉哥一個機會,讓他與他的家人安全地遠離a市,這輩子再不踏進a市一步,而我,願意接受黑老大的任何非人的嚴懲,直到死去。”

黑鋒與卜即墨對視一眼之後,卜即墨啓口道,“立即把秦茗安然無恙地交出來,你這個要求我們可以答應。”

關哥坦然地笑了笑,“我相信卜先生的誠意與信用,但是,杉哥不想冒一點點的風險,此刻,他的老婆還躺在醫院裡,無法下地行走,所以,恐怕要委屈卜先生至少三個月不能見到秦茗,不過卜先生大可以放心,杉哥對秦茗很客氣,這一路都沒有綁她,而是將她當成貴客般對待。”

“三個月?得寸進尺!”黑鋒一把抓住關哥的衣領,眸光兇悍,恨不能一把掐死他。

讓一對熱戀的男女分別三個月,這是何等的殘忍?別說三個月,三天都是煎熬。

卜即墨脣線抿得筆直,抓住黑鋒的手腕,強行拉下,半餉之後纔開口。

“杉哥跟家人將來準備在哪裡落腳?”

關哥眸光一顫,其實他知道,只要杉哥一天被家人牽絆,無論他逃到天涯海角,很快就會被黑鋒找到。

現在他們以綁架秦茗的方式威脅他們,除非一輩子不放秦茗,否則只能保一時的安康。

他豁出性命跟兩人談判,不過是一場賭局而已,他賭兩人是個言而有信的人。

若是兩人中的一個出爾反爾,一旦秦茗得救,杉哥就會死無葬身之地,而一旦秦茗有何散失,杉哥的家人也不會再有好日子過。

所以,面對卜即墨的問題,關哥想了想還是如實相告,“q市。”

q市很大,而秦茗如今置身在深山老林,失去了通訊設備,不是黑鋒等人想找就能找到的。

卜即墨與黑鋒再次對視一眼,彼此心中都明白,此刻秦茗很有可能就在q市,但正如關哥所想的一樣,他們明白,對於富有經驗的杉哥與關哥,秦茗肯定不容易被他們找到。

卜即墨默了默,對關哥直截了當地說道,“我等不了三個月,不過,我會盡快讓杉哥看到我的誠意,希望你能及時轉達。我不喜歡作秀與欺騙,喜歡實話實說,只要你們能把秦茗安然無恙地還給我,再多的要求我都能考慮。”

“多謝卜先生,卜先生不做食言之人,我也絕對不做食言之人。一旦卜先生與黑老大真正地放過杉哥一家,我也會讓兩位看到我的誠意。”黑暗中,關哥以視死如歸的語氣說道。

……

杉哥的妻子梅香在車禍之後,已經順利地做完了骨科手術,在腿裡安裝了固定骨骼的鋼板,除了不能行走,需要好生在醫院休養之外,並無其他問題。

關哥與卜即墨兩人見面的時間是凌晨兩點多,關哥離開之後,卜即墨先回了藍山公寓,跟在山頂的秦茗一樣,一夜未曾閤眼。

想了一夜,可卻無法將那人想到自己跟前。

天亮之後,卜即墨開車去了人民醫院,在跟院長見過面之後,直接去了梅香所在的病房。

杉哥的大女兒小婷正在伺候梅香在牀上洗漱,見到英俊的卜即墨從門外進來時,手中的毛巾掉在了水盆中。

呆愣了片刻,小婷抓住梅香的手,興奮地輕聲道,“媽,超帥的帥哥來看你了,你認識嗎?”

梅香朝着門口看去,也是呆住了,她從來沒見過長得這般英俊的男人,比那些男明星還要冷酷矚目。

“請問你是?”卜即墨再帥,梅香也頂多只是欣賞,在她眼裡,這世上最好的男人只有杉哥而已,所以不像魂不守舍的小婷,梅香很快就鎮定下來。

“我想單獨跟你談談。”卜即墨的意思明顯不過,他希望小婷能夠迴避。

梅香連忙對着小婷說道,“小婷,你出去一下。”

“喔。”小婷漲紅着臉蛋,偷眼瞄着卜即墨慢慢地走了出去,將門帶上。

“先生請坐。”

卜即墨沒有坐下,而是開門見山道,“你的男人綁架了我的女人。”

“什麼?這怎麼可能?”梅香雖然不認識卜即墨,但從他的談吐、氣質與穿着等方面看得出來,他是那種人上之人,而她的丈夫杉哥雖然在道上橫行無阻,但絕對不會得罪這種優秀的男人。

“確實如此。”卜即墨將杉哥跟自己的過節簡單地講了一遍之後,道,“我今天來,不是來以其人之道還治其人之身,而是來表明我的誠意。”

“下午,我會派有醫生有護士跟隨的房車將你平安送到q市,與你同行的還有你的大女兒,你的父母,以及你丈夫的姐姐。至於你兩個女兒的轉學與入學手續,我都會派人辦理好。在q市最好的骨科醫院,你將住在最豪華的病房中修養,直到你痊癒出院,其中的費用全部由我承擔。”

“我對你們所做的一切,不是我對你們有仁慈之心,而純粹是爲了我的女人。我的女人值得我爲此付出。也許你的丈夫並不能完全信任我,但是,我希望你能相信我是個一言九鼎之人,只要他永不踏足a市一步,再不對我們心存報復之心,我願意對他既往不咎,讓你們全家團圓,過上風平浪靜的日子。”

“據我所知,你的丈夫是個愛妻愛家之人,希望你在獲得健康的同時,能夠時刻鞭笞好你的丈夫,這是我對你唯一的期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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