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英有些累了,改坐着的姿勢爲躺着,看着秦茗禁不住感嘆,“茗茗啊,如果你想跟即墨在一起,必須靠你單方面的加倍努力才行,真是委屈你了。”
秦茗明白,王英這話的意思是,因爲卜即墨不知道他們之間沒血緣,所以會有重重顧慮,恐怕也會比她更容易放棄這段感情。
而在秦茗眼裡,在這段感情開始到現在這副模樣,都是卜即墨比較勇敢,在她因血緣而產生的抗拒或逃避下,他也消停過,但最後好像都是他在不顧血緣的阻撓,在爭取跟她相愛,跟她在一起。
在他的眼裡,似乎血緣從來不是最重要的,血緣,從來都無法阻擋他愛她、霸她的步伐與恆心。
這也是秦茗覺得卜即墨可貴的地方之一。
如果他沒有一顆視血緣爲糞土的心,他們的感情就不會發展地越來越深,更不會有曾經與未來。
如果不是他一直在強勢地跟她牽扯不清,今天,她就不會驚喜地發現,其實兩個人可能有着無限美好的未來。
很多時候,都是卜即墨在拋卻衆多阻隔主動地要求她、牽引她,而她往往都是那個被動之人。
就算從今天起,讓她從被動變成主動,讓她從安逸變得辛苦,她也是樂意接受的。
以前是他加倍地追逐愛情,換成是她,她也可以。
“奶奶,愛情都是你情我願的事,怎麼會委屈呢?有你慷慨相贈的大秘密,我高興都來不及呢。”
而現在,她跟卜即墨之間,雖然還是橫亙着血緣關係,但實質上已經不存在了。
他們之間,如今最大的問題不是血緣,而是她、莫靜玲、卜即墨三人之間還未理清的三角關係。
那顯然是比血緣體型更加龐大的致命阻礙。
王英從秦茗的話語中聽出了樂觀與積極,滿意地點頭。
“嗯,這就好,奶奶等着你跟即墨重歸於好的好消息,當然,在即墨面前,奶奶會裝作什麼都不知道。”
望着對自己眨了眨眼的可愛奶奶,秦茗苦澀地笑了笑。
她跟卜即墨還會和好嗎?中間突然夾進來一個莫靜玲,他已經將話說得那麼狠絕,他們之間還有可能嗎?
無論如何,秦茗的情緒已經發生了巨大的改變,已經從悲觀頹廢變得樂觀向上。
所以,她暫時打消了離開卜家、離開black集團、離開卜即墨的念頭。
奶奶說得對,現在,她必須靠自己單方面的加倍努力,才能爭取到跟他繼續的可能。
離開了人民醫院,秦茗直接坐上了通往black集團的公交車。
不管卜即墨的心有多狠,也不管卜即墨的臉能裝得多冷,在他面前,她不想再做無名英雄了。
今天,她一定要見到卜即墨,一定要把那晚上她跟他發生關係的事原原本本地告訴他。
她倒是要看看,當他知道那晚她被他欺負得那般慘烈之後,是不是還能對她的靠近無動於衷?
她要像個痞子一樣地親口問一問他,就算那晚他分別跟她以及莫靜玲都發生了關係,憑什麼他只對損傷較輕的莫靜玲負責,而不對損傷慘重的她負責?
她要像個正義使者一樣,爲她所受到的慘痛回憶,討回一個公道。
坐在進行中的公交車上,秦茗的心砰砰亂跳,很是期待卜即墨聽見真相時的神情與反應。
他是一個外冷內熱的男人,她相信,只要他還是一如既往地愛她,一旦得知那晚上的事,定然做不到再對她像昨晚那般無情。
雖然,他說嫌棄她跟許戊憂吻過的事,讓她還是心生難過與傷感,不確定他究竟是說出來故意刺激她的氣走她的,還是類似酒後吐真言的真心話。
但是,此時此刻,無論前方有多少阻礙,秦茗只想奮勇向前。
最糟糕的結局她已經領教過了,還會懼怕多領教一次麼?
她,當然不怕!
不知是不是二人之間的血緣阻撓再也不存在的關係,秦茗對卜即墨,對愛情的寬容度在不斷地開闊之中。
以前,她寧可失去他,也不能接受他跟別的女人發生過肢體關係,而現在,她卻能接受些許。
她可能無法接受求嘉嘉等陌生女人,但是,莫靜玲可以例外。
是的,秦茗已經做好了最壞的打算,如果卜即墨確實在她離開之後跟莫靜玲發生過關係,她願意原諒他,不嫌他髒。
那晚,若非身臨其境,她怎麼可能相信在lose的控制下,一個平時清醒萬分、剋制力極強的人會將神智喪失到那種噙獸的程度?
愛情的世界裡往往需要很多的寬容,而有些寬容往往需要自身的不斷突破。
只是,一想到莫靜玲,秦茗的心就無法徹底地輕鬆與快樂起來。
一邊,是有了新希望不願意讓步的愛情,一邊是擔憂不願意割捨的友情。
都說魚與熊掌不能兼得,秦茗以前一直不能深切地體會這句話所帶來的含義,總是想,只要有能力,爲什麼就不能兩者兼得呢?看起來並不艱難。
現在,她終於切身體會到了,兩邊都是她珍視的,在她眼裡都是珍貴無比的,可命運卻逼迫她一不小心就會失去一件。
兩全,有時候真是這世上最難的平衡。
不過,糾結歸糾結,在公交車輕微的震盪中,秦茗已經想得很清楚了。
如果,卜即墨最後的選擇仍然是莫靜玲,她傷心歸傷心,失望歸失望,但絕對不會纏着卜即墨無理取鬧,而會大大方方地退出,真心地祝福他們。
但如果,卜即墨最後的選擇是她,是一個與他有着血緣阻隔的她,那麼,她也不會矯情地退出,硬要將莫靜玲塞到他的面前。
正如卜即墨曾經跟她說過的,她該相信他異常的強大。
既然他那般強大,一定能有本事讓她魚與熊掌一起兼得。
到達black大廈時,秦茗直奔卜即墨所在的樓層。
電梯到達之後,秦茗先去了石孺譯所在的辦公室,發現石孺譯還是不在。
難道真的如黑鋒所說,石孺譯出差去了,很長時間都不回來?
秦茗訥訥地站在門口,身後突然傳來一個冰冷的聲音。
“就算石孺譯在這兒,你也見不到總裁。”
這可恨的聲音,明明沒夾雜任何感情,但秦茗聽着就是不爽極了。
秦茗憤憤地轉過身,怒視着突然出現的黑鋒,“黑助理,似乎我見不到總裁你很幸災樂禍嘛!是不是我跟你有什麼深仇大恨,你要這麼針對我?”
黑鋒面無表情地看着秦茗,“你想多了,我只是按總裁的規矩辦事。”
秦茗這會兒真是萬分懷念笑臉迎人、溫文爾雅的石孺譯,現在這個黑鋒,跟石孺譯簡直就是完全不同的兩種人,一個是溫暖有禮的,一個是冰冷無禮的。
不過,秦茗知道,今天她若是想在這兒儘快見到卜即墨,還得仰仗他的通融。
於是,秦茗露出一個虛假的微笑,陰陽怪氣地說,“那麼煩請黑助理通報總裁一聲,說我想跟他見人生最後一面,從此井水不犯河水。喔,我叫秦茗。”
沒想到,黑鋒沒有半點動步去稟報的意思,反而身姿巋然不動,冷冷啓口。
“總裁不在。”
“你唬誰呢?他若是不在你會擋在這兒?如果他不在,你敢讓我推開門看上一眼嗎?”
“不能。”
“就說你在撒謊,心虛了吧?”
黑鋒沒有再理會秦茗,徑直走到卜即墨辦公室的門前,像尊石雕似的矗立在那兒,儼然從助理的身份變成了保鏢。
真冷!真可恨!
秦茗實在不解,卜即墨究竟從哪裡挖來這麼一個冷人?
若是卜即墨想跟黑鋒比冷,那隻能甘拜下風。
卜即墨的冷是外在的,肉眼看不出他內在究竟是冷是熱,而黑鋒呢,稍稍一接觸就能感覺,這人裡裡外外都是冷的,都是冰塊做的。
秦茗走到樓梯口,坐在臺階上,開始給卜即墨發短信。
她自信她轟炸式的短信一定能夠讓他答應見她一面的,而只要他答應跟她見面,她不但可以向黑鋒耀武揚威一下,還能將她今天最迫切的心願達成。
“小叔,我現在就在29樓樓道口,放心吧,我不是來糾纏不清的,只是還有些話想跟你交待一下,沒任何惡意,你見我一面好吧?”
“小叔,我今天就回南溪鎮了,就當見我最後一面,都不肯嗎?”
“小叔,我剛纔去醫院看望奶奶了,其實是奶奶讓我帶點東西給你,東西送到我就走了。”
“卜即墨!我今天還見過靜玲了,你們的事我都知道了,我過來,不是跟你理論的,而是想告訴你一些更多的真相!”
“卜即墨!你不見我你會後悔的!我這輩子都不會原諒你!我會恨你一輩子!”
“總裁,有份文件需要你審批,見個人吧。”
……
知道自己在給卜即墨發短信,秦茗的腦袋就亂哄哄的,打字打了半天不知道自己在講些什麼。
短信一條一條地發出去了,她都不敢回頭看,因爲不用看也知道,一定是說話前後矛盾,態度變化多端,內容空洞無說服力。
是誰說過的,陷入愛情的人,智商往往會降爲零?
秦茗應該就是這麼一種情況,坐在來時的公交車上冷靜沉穩的那個她早就不見了,變成了一個心急如焚、毫無智慧的蠢女人。
愛情,有時候還真是傷人。
等了半個小時之後,手機短信區沒半點動靜,秦茗再也沒有發短信的耐心,索性直接撥通了卜即墨的電話。
誰知,卜即墨的電話關機了!
原來她編寫了那麼多的短信,全是無用功!
秦茗有些頹喪地盯着手機,忽地,她聽見下一層的樓梯上響起了有人哼哧哼哧往上走的腳步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