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茗從醫院回公司的路上,烈日仍舊殘酷地照在身上,汗水不斷地從精緻的小臉上冒出來,擦去沒一會兒,新一輪的趕緊接上,彷彿都出來趕集似的,沒完沒了。
快要到達black集團大廈的時候,秦茗頭頂上忽地出現一把漂亮的小碎花遮陽傘,遮住了一頭的熱陽。
撐傘的人不是別人,竟是許戊憂。
“學長?”
秦茗望望對自己溫潤笑着的許戊憂,又望望頭頂上的遮陽傘,隨口問道,“這傘哪兒來的?”
許戊憂掏出一包溼巾遞給秦茗,示意她擦擦汗,“買的,好看嗎?”
“好看是好看,”秦茗點了點頭,不客氣地接過溼巾抽出一張,清涼的溼巾撫過額頭越臉頰,像是吹過來一陣愜意的涼風,特別舒服,“可你怎麼會喜歡這種花色的遮陽傘?”
一個大男人撐着一把小碎花遮陽傘,可真夠奇怪的。
“送給你的,別的女孩子大熱天出門總會撐一把遮陽傘,我見你似乎從來不撐,雖然你的皮膚依舊很白,但也不能讓太陽這麼欺負。”
“送給我的?這怎麼好意思?我習慣了不撐傘。”
秦茗驚訝的美眸裡無半絲欣喜,有種想從遮掩傘下逃出去的衝動。
除非是自己覺得理所應當的人,否則秦茗並不喜歡突然收到別人的禮物。
“女孩子被烈日曬多了對身體不好,不過是一把遮陽傘而已,收下吧。”兩人走到背陰處,許戊憂將傘收好,疊地整整齊齊地遞向秦茗。
見秦茗的手遲遲不接,許戊憂的表情佯裝受傷地說,“秦茗,我第一次送人禮物,你若是不收,我這輩子再送人禮物時,都會有不良的陰影,你忍心嗎?”
“呃。”他的話都說到這份上了,秦茗覺得自己再拒絕一把遮陽傘實在是不應該,只好點了點頭,“那好吧,我收下,謝謝學長。”
可是,他爲什麼偏偏買一把這麼招搖的小碎花?就不能買把低調點的麼?
秦茗愁眉苦臉地接過遮掩傘,許戊憂看了一眼她的右臂,欲言又止了好幾次,才啓口。
“我聽說你的手臂摔傷了,中午去了醫院處置傷口,我就跑來這附近等着你。”
原來二人不是巧遇,秦茗聽出了許戊憂的話裡有話,便問,“學長找我有事?”
許戊憂點了點頭,又是躊躇了半天才鼓起勇氣開口。
“秦茗,你能不能假扮我的女朋友?”
“假扮女朋友?什麼意思?”
“不瞞你說,我哥想要追你,我強烈反對,但他是個我行我素的人,不會聽我的話,不過他給了我三天時間,說如果我三天內追不上你,他就會跟我公平競爭。”
“秦茗,我哥人不壞,但在對待女人方面,還不懂得珍惜,我強烈反對他追你不單單因爲我喜歡你,主要還是不想你受欺負、受傷害。”
“我知道,我現在在事業上還無作爲,你對我的感覺尚未到位,我若是像之前一樣衝動地請你做我的女朋友,你肯定不會答應。所以我請求你能假扮我的女朋友,讓我哥死了那條心,直到你真的有了歸宿爲止。你的歸宿或許是我,或許是其他優秀的男人,但我唯獨不希望是像我哥那樣的男人。”
“秦茗,我這樣要求會不會太冒昧太荒唐?如果你不願意,也不要緊,我會盡量護着你不被我哥欺負,可你也要多加防範與小心,但凡我哥看上眼的女人,必定竭盡所能地得到,手段無所不用其極,這也是我最擔憂你的地方。”
許戊憂就如秦茗初次見到時產生的印象一樣,是一個善良的、真誠、正直的男人,她可以從他的每一句話中,每一個至誠的眼神中,體味到他的誠心誠意。
“今天是你們約的第幾天?”秦茗問。
“第三天。”
“怎麼今天才來找我呢?”
許戊仇俊臉微微泛紅,“前兩天是週末,我明明有着大把的時間找你,可我偏偏待在家裡沒跨出去一步,我怕你覺得我無恥,趁人之危,小題大做什麼的,所以總覺得說不出口,今天是最後一天,我怕再不說,就沒有機會了。”
“你選擇的時間很好,”秦茗想到昨晚發生的一切,苦澀一笑,“如果你前兩天對我說這番話,我未必會上心,但今日不同以往,我覺得,你的請求對我只有好處沒有壞處,所以,我答應你,答應假扮你的女朋友。但正如學長說的,我對你的感覺尚未到位,我不希望,在假扮你女朋友的時間裡,你希望我跟你有假戲成真的可能。”
雖然她的心裡已經放棄了卜即墨,可是,她並不覺得,這世上還會有一個男人能帶給她超越卜即墨曾帶給她的愛情。
許戊憂是個好男人,她怕自己萬一沒法愛上他,卻讓他愛上了自己。
她不想那般傷害他,所以先把話說清楚。
許戊憂完全沒想到秦茗會答應地這麼爽快,愣了半天才不敢置信地求證道,“秦茗,你真的答應?”
秦茗微笑着點了點頭。
許戊憂興奮地想要去抓住秦茗的手,卻在即將觸到的那刻,又訕訕地收了回來。
“秦茗,你放心吧,我說假扮就是假扮,不會妄想假戲真做,等將來我有實力追你的時候,我會清清楚楚地跟你說明白。”
秦茗主動伸出一隻手跟他的一隻手輕輕地握了一下,“學長,我相信你。”
許戊憂的手被秦茗的小手一握,只覺心襟盪漾,神清氣爽,他竭力保持鎮靜,與秦茗相視而笑。
忽地,許戊憂想到了許戊仇說過的一句話,俊眉立即緊緊地蹙了起來。
在秦茗詢問的眸光下,許戊憂有些氣餒地說,“算了,秦茗,我們還是不假扮男女朋友了。”
“爲什麼?”
許戊憂吞吞吐吐了半天,才低着頭輕聲解釋,“我哥說,他要看到我跟你舌吻,才相信我們確定了戀愛關係。”
秦茗面色一寒,這種不要臉的話的確只有許戊仇說得出來。
她能這麼快答應許戊憂的請求,一個原因是她已經徹底失去了愛情,另一個原因則是,她不想跟那個討厭的許戊仇再有接觸的機會。
即使許戊憂沒有告訴她,她也能從許戊仇的眼神中感覺到他對自己強烈的企圖,而一旦他對自己果真展開了追求,她豈不是要被他煩死?
既然是兄弟倆之間的賭約,她相信兄弟二人之間的說話算話,所以她願意讓許戊憂贏了這場賭局,讓許戊仇從此離她遠遠地,最好老死不相往來。
“舌吻?”秦茗腦海裡晃過卜即墨一次又一次親吻她的情形與感覺。
那感覺曾經有多麼甜蜜,此刻就有多麼苦澀。
他終將娶別的女人,跟別的女人接吻,而她也終將嫁給別的男人,跟別的男人接吻。
一種惡劣的破罐子破摔的感覺襲上心頭。
她將最珍貴的初吻給了他,從他那兒學會了不錯的吻技,從他的吻裡獲得了數之不盡的甜蜜,如今徹底告別了他的吻,她這輩子恐怕再也沒心情稀罕誰的吻,更沒心情去看重自己的吻。
秦茗望着許戊憂乾淨清新的薄脣,笑得比陽光還要燦爛,“舌吻怕什麼?如果他想看,我願意跟你配合。”
聞言,許戊憂震驚地瞪大了眼睛,這個時候的秦茗,太不像那個害羞的秦茗了,竟然這般開放!
“學長,看你這副猶豫不決的樣子,是不是你不屑跟我舌吻?”
許戊憂連忙否認,“不是,我是不想強迫你做不喜歡的事。”
秦茗無所謂地搖了搖頭,“學長,還記得那天在暖麼,我本來就是想去強吻你的,誰知吻錯了人,這次如果許戊仇想看,就給他看,就當我欠你的吧。”
都說女人的邏輯有時候讓男人實在無法理解,此刻的秦茗就是這樣。
她的邏輯讓許戊憂汗顏不止,但她既然已經答應了跟他假扮男女朋友,甚至願意跟他舌吻,他當然再沒有扭捏的必要。
“謝謝你,秦茗,今晚你到我家吃飯去好嗎?我父母都在國外,家裡就我跟我哥兩個人。”
秦茗點了點頭,許戊憂的意思她聽明白了,今晚是證明她是許戊憂女朋友的最後時機。
前方又有一塊無法避陰的路段,許戊憂主動將秦茗手裡的遮陽傘拿了過來,爲她撐起,二人一道向前走去。
秦茗頭頂上的小碎花開得很是燦爛,可她的心卻是陰雨綿綿。
電梯裡分別的時候,秦茗率先開口,“學長,下班見。”
許戊憂溫和地笑笑,“下班見。”
秦茗跨出了電梯,朝着許戊憂擺擺手。
許戊憂望着秦茗,眼看着電梯門就要關起,他連忙按了開門開關,對着秦茗鄭重地說道。
“秦茗,從今天下班開始,別叫我學長,直呼其名就行。”
秦茗點了點頭,呆呆地看着電梯門終於合上。
人生真是諷刺,拼命地想做一個男人的女人,到頭來卻沒做成,大概是老天喜歡開玩笑補償她吧,竟讓她做了別人的假女朋友。
她的人生,還將如何地荒唐下去?
她不知道!
她唯一知道的是,她已經脫離了最荒唐的軌道,邁在了正常人眼裡最健康的軌道上。
儘管如此,爲什麼她反而越加不快樂?
給讀者的話:
三更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