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94

白雨關了電視,扭頭看他一眼,率先開了口:“楚益梵,我們兩個不合適。你以後別再打我的主意了。”說完直接站起來,要找房間睡覺。

楚益梵騰的起身攔住她:“爲什麼不合適?我們之前不是相處的很好嗎?”

“之前那只是因爲有任務在身,我不得不配合你。而且就算那時候我也沒答應過你什麼。”

“那也就是說,你利用完我,所以就甩了唄?”楚益梵有點兒鬱悶的看着她。

“我很抱歉。”

“那你告訴我爲什麼我們兩個不合適?”

“沒有爲什麼。”

“那你就是討厭我了?”

“沒有。”

“沒有就說明你喜歡我。”

“我也不喜歡你。”

“那你總得告訴我個原因吧?不要讓我這樣不明不白的就出局好不好?”

“好。今天我就跟你說清楚,我問你,你覺得我們倆個在一起你真正開心過嗎?”

“開心呀。爲什麼不開心?我又沒有自虐傾向,我要是不開心,我早就離你遠遠的了。”

“好。就算你說的對。但我是軍人。你是什麼身份?我心目中的另一半,只能是軍人。絕對不是你這樣的,明白嗎?”

楚益梵有點受打擊的看着她冷笑了一下:“也就是說你打心眼裡看不起我?”

“可是這麼說。”白雨毫不掩飾自己的情感。

楚益梵臉上滑過一絲苦笑,接着讓開了路:“明白了,一樓第一個房間進去睡就可以了,晚安。”說完轉身向廚房裡走去,直接關上爐上的火,再出了廚房,看着白雨還站在客廳裡看着他,便保持着一點淡淡的笑容:“去睡吧。我以後都不會再纏着你了,晚安。”說完頭也不回的上了樓。

白雨看着他的背影,眼睛微眨了一下,眼前閃過一張熟悉的臉,半晌後,還是擡腳去了一樓的房間。

接下來的日子裡,安莫琛和四大金剛全都在爲出國做着準備,大約半個月之後,一架從s市起飛的飛機載着四大金剛和安莫琛以及知夏,穿破了雲層,直飛向萬里高空,向着大洋的彼岸,另一片神秘的國度飛去……

*

八個月前。

一架飛機在美國的紐約機場緩緩的落地了,餘一朵跟着自己的‘二哥’常克天從機場裡出來,坐進一輛黑色的勞斯萊斯里。從小到大都沒有出過國的餘一朵,看着車窗外的異國風景說不出的激動與興奮。長這麼大,她還從來沒想過有一天,自己會出國,而且這裡,還有自己的家人。雖然真的很激動,但是一想到身患癌症晚期的大哥,她的眼底又滑過一抹憂鬱。不知道自己的大哥到底長什麼樣,既然是癌症晚期,那他是不是已經五六十了?

車子穿了紐約市的大街小巷,餘一朵看着窗外的西式建築,再看着不停走過的藍眼碧發的外國美女和帥哥,大眼睛裡全是好奇的目光。

這裡於她,是一個全新的世界。

不知道冷驍和四大金剛他們還有那個老大安莫琛,如果知道自己來了美國,肯定會羨慕她的吧?

一想到冷驍,她這纔想起來當時因爲走的急,竟然忘記了給他打個電話,甚至連老大都沒通知一聲。她扭頭看着身邊的常克天:“二哥,我能用下你的電話嗎?”

“怎麼了?”

“我來的時候太急,忘記給他們打個電話了。”

“等你見到大哥後再打吧。”

“哦……好吧。對了,二哥,我們現在是不是要去醫院呀?”

“我先帶你去住的地方。”

“可是你不是說大哥現在生命危旦夕嗎?住的地方就先不用去了,我們還是直接去醫院吧。”餘一朵一想到大哥的病,心裡就說不出的着急,自己長這麼大,好不容易找到了自己的親人,她怎麼也不能再浪費時間了。

“好。我先打個電話。”常克天淡淡的看她一眼,接着拿出手機撥通了一個號碼。

餘一朵睜大眼睛看着他,但是常克天說的一口美式英語,她偶爾能聽懂幾個單詞,但還是沒聽懂他在說什麼。

“今天看來是去不了了。”常克天不一會兒就收了線,看着身邊的餘一朵緩聲道。

“爲什麼?”

“大哥在你來之前,病情突然加重,暫時轉到了別的醫院,而且他現在在重病監護室,需要調理一段時間才能讓家屬見面,今天我們就先回別墅吧。”

“那我們去他現在的醫院不行嗎?你讓我看一眼也行。”餘一朵只希望自己能看一眼。

“暫時不行。這裡跟國內的醫院不同。改天我一定帶你去。”

“好吧。”聽常克天這麼說,餘一朵也只好答應下來。

勞斯萊斯很快就在一棟私人別墅前停了下來,有一位金髮碧眼的女傭人走過來替她尊敬的打開了車門,餘一朵立即好緊張的下了車,還連忙跟人家說thankyou。

常克天看她緊張的樣子,立即走過來解釋:“這裡是大哥的家,你不用緊張,這裡的傭人都知道你的身份,走吧。”說完帶着她走進了城堡一樣的別墅裡。

雖然這裡是國外,但這棟別墅的裝修還是秉承了國內的裝修風格,當然也融入了西方的一些設計理念,達到了中西結合的完美統一。餘一朵看着這裡的一切看上去都非常的豪華,感覺自己這一身打扮跟這裡完全是格格不入。餘一朵跟着常克天坐在沙發裡,不一會兒就從樓上走下來一個漢族模樣的女孩子,看到餘一朵時微微一笑。

“小姐,您好。”對方看着餘一朵恭敬的微點頭。

“你好。”餘一朵也立即跟着站起來跟人家點頭打招呼。

常克天看着餘一朵的樣子笑了笑,接着衝她擺了下手:“快坐下來吧。她叫阿雅,以後就是你的貼身傭人了,無論有什麼事你都可以找她。”

餘一朵立即眼睛一瞪的看着眼前女孩子:“啊?她是我的傭人?”說完接着快速的搖頭,看着對面的常克天:“二哥,我有手有腳的,不用傭人服侍的。”她這種窮人家出來的孩子,一下子有這麼好的待遇,完全有些受不了。

常克天笑笑沒說話,一邊的阿雅立即看着餘一朵笑笑:“小姐要是不用我,那我馬上就會失業了。”

“啊?真的呀?”餘一朵聽阿雅的話有點吃驚的看着對面的常克天。

“你說吧,到底用還是不用?”

“那個……好吧。”餘一朵一聽二哥的話,生怕阿雅真的會失業,立即同意的點點頭。

常克天聽她的話立即看着一邊的阿雅吩咐道:“小姐剛回來,你先帶她去樓上換衣服吧。”

“是。”阿雅一點頭,看向沙發裡的餘一朵:“小姐請跟我來。”

“去吧。”

餘一朵點頭站起來,跟着阿雅上了樓。上到二樓的時候,餘一朵看着二樓有個小客廳,小客廳的壁爐上放着一個精緻的相框,相框裡是一個男人迎風站在海邊的情景,一想到相框裡的人很可能就是自己的大哥,她實在有些好奇的走過去,拿起那個相框看了看。只是一眼,就讓餘一朵嚇了一大跳。

“小姐。”身後突然傳來阿雅的喊聲,正在出神的餘一朵手上緊張的一抖,相框跟着掉了下去。

啪的一聲摔了個粉碎。

“啊。完了。完了……”阿雅看着打碎的相框人說不出的緊張。

餘一朵看一眼地上的照片,感覺大腦一片空白。

不等阿雅伸手去撿,她快速的彎腰撿起那張照片就跑下了樓。

“小姐。”阿雅緊張不安的追着餘一朵跑下了樓。

餘一朵下到一樓時看到常克天坐在沙發裡還沒走,她立即生氣的走過去,把手裡的照片一下子扔到他面前的茶几上:“你給我解釋清楚。這到底是怎麼回事?爲什麼我們姚氏集團總裁的照片會出現在這棟房子裡?”

沒錯!看到照片的一瞬間,她甚至感覺自己是不是看錯了?自己飛了十幾個小時,可是走進這棟房子看到的第一張照片,居然是姚氏集團總裁姚文磊的照片。

簡直是不可思議。

她想不清楚這到底是怎麼回事?

常克天看一眼茶几上的照片,瞬間就明白是怎麼回事了,看着驚慌失措跑過來的阿雅,他擡手一揮,示意所有的傭人全都退下去。

“既然你看到了,那我也就不瞞你了。你先坐吧。”常克天的臉上倒也沒看出什麼異樣,看着對面的餘一朵擺了下手,示意她坐下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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餘一朵立即不客氣的坐下來,看着對面的常克天,想聽他到底怎麼跟自己解釋。

“你不會告訴我,照片上的這個人,就是我的親大哥吧?”

常克天一挑眉尖,並不否認這件事:“你猜的沒錯。他就是你的親大哥。他一直找了你二十年。”

“不可能!”餘一朵直接否定了:“我在姚氏集團工作那麼長時間,他爲什麼都沒認出我來?”

“二十年前你丟失的時候才四歲,二十年後想要在茫茫人海中找到你,又談何容易?他讓人翻遍了一個又一個城市,快要把全國都翻過來了,可他怎麼也沒想到,他找了二十年的親妹妹,居然就在他的公司裡。”

“那他在國內的時候爲什麼不跟我相認??”

“他有自己不得已的苦衷。你要體諒他。”

“苦衷?他有什麼苦衷?只要他把我叫到他的辦公室,我不就跟他相認了嗎?何苦要把我騙到這種地方來?”餘一朵越說越生氣:“現在看來,你之前說的話也全都是騙我的對不對?他根本就沒有生病。”

常克天擡手揉了揉額頭,還是承認的點點頭:“是的。只是爲了讓你更快的來美國,你大哥沒有其他的用意,只是想護你安全。”

“我一個女孩子,有什麼危險不危險的?”

“如果你一輩子不跟他相認,你肯定沒什麼危險,但是你現在是他的親妹妹,他的身份擺在那裡,怕有人會利用你大做文章。”

“我不想住在這裡。我要回去。”

“你怎麼回去?”

餘一朵被堵的說不出話來,接着又質問他:“那你又是什麼人?你根本就不是我的二哥對不對?”從他剛纔說的你大哥這三個字,她就判斷出他跟自己應該沒什麼關係。

“是的。我只是你大哥的一個保鏢,我的真名也不叫常克天,我叫齊源。”

“你騙我?”餘一朵氣憤的從沙發裡站起來。

“小姐別生氣,我也只是按大哥的吩咐辦事,如果你有什麼話想說的話,還是等大哥回來的時候跟他一起說吧。”

“那他什麼時候來?”

“一週以後吧。”

“好。那我就等他一週。”餘一朵說完,接着氣憤的上了樓。

齊源看着餘一朵的背影,聽着她的腳步聲慢慢的消失,這才起身走到門口,把剛剛的阿雅叫進來:“從現在開始看好小姐。”

“是。”

餘一朵回了自己的臥室,把房間的門呯的一聲關上,直接走到牀邊坐下來,想着自己剛剛看到的照片上的人,怎麼也想不通,那個高高在上的姚氏集團總裁姚文磊,怎麼轉眼間就變成了自己的大哥呢?回想自己看到他的第一眼,心裡就對他充滿了無限的崇拜,雖然在姚氏集團工作的日子裡,她沒什麼機會跟他近距離的接觸,但她也從一些雜誌和一些同事的口中聽說了一些他的事,一直覺得他是個傳奇人物。心裡對他說不出的尊敬和崇拜。

可是怎麼也沒想到,他竟然就是自己的大哥。

這是真的嗎?

想想那個高不可攀的人物,怎麼可能會認自己這麼一個普通平凡的妹妹呢?

可無論她再怎麼不相信,現在的她,也已經到了美國。

接下來一週的時間,對餘一朵來說,是說不出的煎熬。一想到自己很快就能見到姚文磊,她的心裡就說不出的緊張,但又說不出的期待。畢竟她對姚文磊那個人,根本就沒有什麼壞印象,只是覺得他的身份地位太高,自己一直無法觸摸到。一想到他就是自己的親大哥,她在驚奇之餘,最多的還是激動。

很想知道他會真的喊自己一聲妹妹嗎?

心裡說不出的渴望。

時間一天天的滑過去,這一天,終於來了。

餘一朵早上就早早的起了牀,吃早飯的時候,齊源告訴她,今天大哥姚文磊要回來了。一個小時之後就能看到他,餘一朵一聽激動的連早餐都快吃不下了,只喝了一杯牛奶,就跑回了自己的房間。大衣櫥裡全是漂亮的衣服,她來的第一天就看到了,她這輩子長這麼大,還從來沒穿過這麼多好看的衣服。雖然沒見到姚文磊,但她還是感覺到了他對自己的關心。

她從衣櫥裡選了一套最漂亮的衣服拿出來,換好了之後站在穿衣鏡前不停的左看右看,一想到一會兒就能看到大哥,她的心跳都跟着激動的加速了。她穿好衣服站在窗邊,大眼睛一直緊盯着別墅前的馬路,大約過了一個小時,一輛黑色的勞斯萊斯果然從路的盡頭緩緩的開了過來。餘一朵的心,跟着提到了嗓子眼,大眼睛一刻也不敢離開那輛車子。看着勞斯萊斯真的開進了別墅的院子裡,在別墅前緩緩的停下來,早就等候在一邊的齊源立即走上前,伸手恭敬的打開車門。

姚文磊靜靜的站在原地,看着三樓上站在窗邊的那個身影,注視了幾秒鐘,這才擡腳緩緩的走進了別墅裡。

餘一朵感覺自己的心呯呯呯跳的厲害,真的是他。真的是姚文磊。

那個一直高高在上的男人,真的是自己的哥哥嗎?

她捂着胸口走到牀邊坐下來,因爲緊張又夾雜着激動,讓她不停的直喘粗氣。

樓梯上的腳步聲,不一會兒的時間就響了起來,一步一步,餘一朵甚至想起了姚文磊曾經在姚氏集團裡,她每一次看到他那邁着沉穩有力的步伐走過去時,都讓人由衷的產生一種深深的敬畏……

房間的門,被人緩緩的推開了。餘一朵立即向門口看過去,對上姚文磊雙眸的一瞬間,她緊張的從牀邊站起來,有些侷促不安的看着他:“總……總裁……”

她還是有些不相信他的身份,他怎麼可能是自己的大哥,怎麼可能?絕對不可能。

姚文磊看着她緊張不安的樣子,伸手輕關上房間的門,這才走到她面前,低頭打量着她那張可愛的臉,現在回想起來,才發現她跟小時候有些相似,圓圓的臉上,大眼睛總是像現在這樣眨呀眨的。緩緩的擡起手來,在她的臉上輕撫了一下,手碰上她的臉頰時,他明顯感覺到她的身體跟着輕顫了一下。

“餘一朵?爲什麼起這個名字?”

她還以爲他一走進來,就會像電視裡演的那樣,他會緊緊的抱住自己,但他什麼也沒做,卻提出了這麼一個不着邊際的問題。

她眨了眨眼睛,看着他回答:“因爲爺爺一直以爲我被父母遺棄了,是家裡原本多餘的一個人,就給我起了這麼一個名字,是不是很好聽?”說到最後時,她的聲音有些哽咽,眼底也泛着一點淚花。

姚文磊的心被狠狠的刺痛了一下,他擡手輕輕的擦去她眼角的淚,伸手把她輕擁到懷中:“我的妹妹,怎麼會是多餘的呢?你有一個很好聽的名字,叫吳貝貝,媽媽生下你的時候,爸爸發現你是個女孩子,說,就起名叫貝貝吧,因爲家裡已經有三個男孩子了,你是我們家唯一的女孩子,一定要把你當成家裡的寶貝來寵着……貝貝,你從來都不是多餘的那個人……”

餘一朵的眼淚跟着落下來,這麼多年,還是第一次聽到有人這樣說自己,可心裡還是有些疑惑,不明白姚文磊怎麼可能是自己的大哥:“可是……你怎麼會是我的大哥呢?就算我真的是,爲什麼你不帶我去姚家?那董事長是不是也是我的爺爺?我們的爸爸媽媽呢?爲什麼你要帶我來這麼遠的地方?”

聽着她一連串的問題,姚文磊放開了她,低頭看着她含淚的眼睛,心裡明白她雖然是安莫琛的秘書,但她對四里屯的事卻是一無所知的。

他讓餘一朵在牀邊坐下,這才緩步走到窗邊,看着遠方無邊無際的天空,重重的嘆了一口氣……

“我們的老家,是在s省f縣的一個小山村,它有一個好聽的名字,叫四里屯。那裡三面環山,山村的旁邊還有一個湖泊。每年夏天的時候,滿山遍野都是紅紅的山棗,在我的記憶裡,爸爸經常帶着我和弟弟去山上摘山棗,有時候還會抓到山雞回來吃。夏天的天氣太熱,晚上爸爸還會帶着我去湖邊洗澡。那時候,我們家雖然窮,但是很快樂。那些時光,是我這一生中最幸福最難忘的日子。可是四里屯的安靜祥和,在二十年前被人打破了。四里屯的山連着一片山脈,很多處山上都有豐富的煤礦資源,因爲我們村的山上沒有找到,所以纔會得以倖免。可是有一個人,卻在我們四里屯的地底下,發現了豐富的煤礦。被利益薰心的他,從縣政府花錢拿到了開採權,在我們村的周邊開了很多的小煤窯,因爲整個村子下面全是煤礦,他糾結了一夥人只用了半年的時間就挖空了整個村莊。”

“挖空了?那村子不是很危險嗎?”餘一朵認真的聽着。

“對。因爲他在開採的過程中,根本就不注重煤礦的建設,二十年前的一個夜晚,地下的煤礦突然發生了瓦斯連環爆炸,整個村莊像是遭遇了千年不遇的地震一樣,一千多人……幾乎全都在睡夢中……”姚文磊說到這裡停頓了一下,雖然事隔二十年,他依然不願意想起那一段血淚橫飛的往事。

“那……那些人怎麼樣了?”聽着姚文磊的話,餘一朵的心被猛的揪緊了,看着姚文磊的背影緊張的追問。

“其實……如果那時候有人肯出手相救的話,整個村莊裡……還是能活下二三百人的,可是誰也沒想到……那些黑心的煤礦老闆,一看到出了這麼大的事故,他們連夜召開了一個緊急會議,所有的人達成了一致,就是把四里屯所有有聲音的地方全都填平……”

“這些混蛋。”餘一朵聽着大哥的話再也忍不住的罵出聲來。

“有些孩子……還在不停的喊媽媽,有些大人,在喊自己的孩子……可是那些聲音……慢慢的全都消失了……”

“那爲什麼我們活了下來?”

“也許是我們家住在村莊的邊緣吧,佔了一點地勢的光……但是爸爸媽媽卻在那場礦難中去世了……我到現在都記得爸爸把你從下面託上來,讓我往山上跑,說一定讓我照顧好弟弟和妹妹……那時候你還在不停的哭,因爲全村莊裡全是哭喊聲,所以我帶着你和弟弟跑到山腳下的時候,纔沒有被發現,因爲那時候天冷,我就找了個草垛把你和弟弟全都藏了進去,後來我被一個看林場的五爺爺發現了,他也是那場礦難中倖存下來的人,我那時候也才十歲完全嚇壞了,他問我什麼我都沒回答……再後來……我在五爺爺山上的小屋裡偷了些饅頭帶着下了山,幸好你和弟弟都在,加上我們三個人太小,沒有引起別人的注意……在把你和弟弟藏好後我曾經偷偷的跑到村邊去看了看,卻聽到那些人說一個人也不能救,就算是有活着的也要滅口的話……我嚇的跑回去帶着你們離開了……”

“混蛋。這些人渣。他們怎麼能這樣?”餘一朵聽着姚文磊的話眼睛不停的落下來,手緊緊的握在一起。她緊盯着姚文磊的背影:“那個人是誰?在我們村子下面挖煤礦的那個人他到底是誰?”

姚文磊轉過身子,臉上有淚痕滑過,他緩步走到牀邊坐下來,看着妹妹淚流滿面的樣子,收回視線看向窗外,眼底是無盡的憤怒:“他就是姚萬根。姚氏集團的董事長。”

“怎麼會是他?”餘一朵被這個名字徹底的震驚了。不可思議的看着姚文磊。

“就因爲是他,我纔會千方百計的留在他身邊,四里屯一千多人,全都在那場礦難中離開了這個世界。可是所有參與那場礦難的人,包括姚萬根在內,全都當官的當官,發財的發財……”

“就沒有人報警嗎?”餘一朵緊握着拳頭憤怒的追問。

“報警?那些人早就買通了政府裡的人,其實姚萬根原本就是政府裡的一個科員,真正開煤礦的人現在是他的管家,叫陳學軍。那麼大的一場礦難如果真的報上去,他們也是死路一條,所以他們連夜召開了會議,一致決定把這場事故隱瞞下來。這二十年裡,曾經也有人上報過,但是因爲姚萬根他們的勢力太大,每一次都不了了之了。貝貝,這二十年裡大哥最開心的,就是你沒有帶着這些痛苦的回憶生活……”

“可是……你怎麼確定我就是你的妹妹?”

“雖然你身上有胎記,但我也知道時間過去了二十年,我怎麼也要確認一下,所以我之前就找人採取過你的毛髮樣本,和我做了一次dna檢驗,檢驗結果顯示,我們就是親生兄妹。貝貝,我就是你的大哥。”

餘一朵的眼淚止不住的落下來,在臉上滑下一道道淚痕,她看着眼前的姚文磊,又哭又笑的道:“真的嗎?我一直以爲……你這麼高高在上的人……我一輩子都不可能跟你近距離的接觸……”她擡起手來,輕輕的撫過姚文磊的臉,那張滿是淚痕的臉上漾起激動的笑容:“你真的……是我的大哥嗎?”

看着她臉上的淚痕,姚文磊的眼眶跟着紅了,伸手把餘一朵擁在懷中:“是。我是大哥。我找了你二十年……終於讓我找到了……”

“大哥。”餘一朵伸出手緊緊的抱住自己的大哥,撲進他懷裡哇的放聲大哭起來。

姚文磊緊緊的抱住妹妹,想起父親二十年前對自己的囑託,緊緊的閉上眼睛,兩道淚痕也從他的臉上滑了下來……

這個揹負着四里屯血海深仇的男人,二十年來爲了報仇,只流血不流淚,今天重新見到自己失散二十年的妹妹,也忍不住流下了淚水……

餘一朵在大哥的懷裡不知哭了多久,這才從他的懷裡擡起對來,看着他的臉上有淚水,她擡起小手幫大哥輕輕的擦掉,想着他二十年來過的肯定很艱難,心疼的看着他:“大哥,對不起。這二十年裡我什麼也沒有幫你分擔過……”

姚文磊聽她的話欣慰的一笑:“傻瓜,報仇是大哥的事,你一個女孩子怎麼做這種事?如果可以不告訴你二十年前的事,大哥寧願什麼也不對你說,我只希望以後的日子裡,你能快快樂樂的生活,大哥就知足了……”

“那姚萬根現在怎麼樣了?還有那引起參與者,你不是說他們現在當官的當官發財的發財嗎?”

“四里屯的案子已經驚動了中央,上面派人正在徹查二十年前的事,我想用不了多久,這些人就會全被抓起來了,他們也該爲他們曾經做過的事謝罪了。。”

“把他們抓起來,那我們的冤情就真相大白了,爲什麼你還要把我帶到國外來?”餘一朵不解的問。

姚文磊看着妹妹那張純真的臉,眼眸微眨了一下:“咱們的仇……是報了,可是大哥在報仇的過程中……已經觸犯了國家的法律,我不在乎自己能活多長時間,但我只希望你能好好的活下去……”

餘一朵立即緊抓着大哥的手:“不。我要跟大哥在一起。好不容易找到你,我不能再失去你。你要答應我好好活着。”

姚文磊擡手輕撫着她那張小臉:“好。大哥答應你。好好活着。”

“大哥。”餘一朵伸手再次抱住大哥,眼淚再次滾落下來。

*

在民政局門口中的那一槍,劉豔茹原本以爲自己的生命走到了盡頭。可她怎麼也沒想到,一覺醒來的時候,她居然還活着。伸手摸摸自己的胸口,那裡只是微微有些疼,她不可思議的從牀上坐起來,赤着腳走到窗邊,看着窗外已經是中午了。仔細看看這棟別墅,竟然發現院子裡有外國人。

這到底是哪裡?

她甚至懷疑自己到底是活着還是已經死了?

她迅速的轉身,走到牀邊穿上拖鞋一口氣跑到了一樓。

“大嫂,你醒了?”沙發裡坐着一個三十歲左右的男人,穿着白色的樽領毛巾,看到劉豔茹接着從沙發裡站起來,手抄在口袋裡笑眯眯的走了過來。

“你是誰?”劉豔茹眉頭一皺的看着這個陌生的男人。

“我叫柏然,是大哥的三弟。”

“姚文磊呢?”

“他可能要到晚上才能過來看你。”

“這是哪裡?”

“紐約。”

“紐約?不可能。我只是中了一槍,怎麼可能會出國了?”

“這種事對大哥來說很簡單,你中的那一槍,原本也只是針麻醉劑。”

“姚文磊爲什麼要這麼做?”劉豔茹近乎憤怒的反問。

“這件事說來話長,但告訴你答案的那個人肯定不是我。”柏然無奈的聳了下肩。

“我現在就要見他。”

“對不起。他現在去見一個重要的女人,所以暫時不能見你。”

“重要的女人?他有老婆了?”劉豔茹的手一下子緊緊的握起。

柏然看她的表情笑了笑,手摸摸鼻尖笑着在沙發裡坐下來:“看來大嫂很愛大哥嘛,不過你放心,他見的不是老婆,是自己的妹妹。”

“妹妹?難道姚雪婷也來這裡了?”劉豔茹不解的反問。

“呵呵,算了,我也跟你解釋不清,你跟大哥之間的事,還是讓大哥自己跟你解釋吧。”

劉豔茹看了一眼沙發裡的男人,怎麼想都覺得有些想不通:“你剛剛說你是姚文磊的三弟?他只有一個妹妹,哪裡來的弟弟?”

“有些事我跟你解釋清,你還是耐心等大哥回來,讓他告訴你們之間的恩怨吧。”

“恩怨?我跟他有什麼恩怨?”劉豔茹聽的更加摸不着頭腦了。

柏然看着她打破砂鍋問到底的架勢,乾脆從沙發裡站起來:“既然大嫂已經醒了,那我也該回去了。大嫂,回頭見。”柏然說完不等劉豔茹開口就快步的走出了客廳。

“喂,你給我站住。”劉豔茹追着他跑到客廳門口,剛踏出一隻腳,眼前就突然閃出兩個穿着黑衣,戴着墨鏡的男人,伸手攔住了她的去路。

“你們想幹什麼?”劉豔茹怒視着眼前的兩個人。

“小姐請留步,這是大哥吩咐的。小的也是按規矩辦事。”

“大哥?姚文磊?”劉豔茹看着眼前的兩個人,怎麼也無法相信。

“是。請小姐耐心等待。大哥會來看你的。”

“我要見他。”劉豔茹生氣的道。

“請小姐還是進屋吧。”黑衣人根本不理會她的話。

劉豔茹看看眼前的兩個人,明白自己現在是在異國他鄉,便哼的一轉身,擡腳又回了樓上的臥室。

劉豔茹原本以爲,當天晚上就可以看到姚文磊,可是沒想到,她這一等,就整整等了一個月的時間。

一個月的時間裡,她已經漸漸適應了這裡的生活,時差也早就倒過來了,雖然這裡是異國他鄉,但是別墅的裝修和國內基本沒什麼差別,除了她不能出別墅,裡面的一切姚文磊都給她安排的很舒適。每天吃過早飯,她就回到自己的房間,臥室很大,她每天就坐在陽臺邊,看着別墅前的馬路上,有沒有車子要來。

因爲昨天柏然來了,說是今天上午姚文磊就回來了。這讓劉豔茹有些激動,但更多的,是一個又一個的疑問。

想知道他爲什麼把自己帶到這裡來?他爲什麼要騙自己?很多很多,這一個月的時間裡,她已經被折磨壞了。

大約上午的十點鐘,一輛黑色的勞斯萊斯終於出現在她的視線裡,劉豔茹立即緊張的盯着那輛車子,姚文磊在國內的時候,也喜歡坐這種車,看着車子最終駛進了別墅的大門,在別墅前再慢慢的停下來,劉豔茹緊張的盯着從車子上走下來的人,果然是姚文磊。

她的眸光一熱,迅速的轉身跑出了臥室,蹬蹬蹬的跑下了樓,走到一樓的客廳裡時,看到姚文磊剛剛走進了客廳,一眼看到了從樓梯上跑下來的劉豔茹。

姚文磊站着沒動,只是對身後的柏然緩聲吩咐:“讓所有的人全都下去。”

“是。”

客廳裡的傭人立即全都退出了客廳,看着客廳的門關上,姚文磊這才微眨了下眼眸,向着她緩緩的走了過去,在她面前停下腳步。

劉豔茹看着他那張臉,擡手想也不想的給了他一個耳光。

啪!

姚文磊站着沒動,只是沉默的看着她。

“爲什麼帶我來這種地方?爲什麼要騙我?”

姚文磊沉默的看她一眼,轉身去了廚房,很熟練的開始煮咖啡。

劉豔茹跟在他的身後,被他的態度徹底的激怒了:“姚文磊!你能不能別這樣?快點兒告訴我爲什麼?到底發生了什麼事?爲什麼你說帶我去登記結婚,可是當我醒來的時候,卻跑到了這種鬼地方?告訴我!!”說到最後,劉豔茹快要歇斯底里了。

姚文磊看着眼前的咖啡壺,終於緩聲開口:“我最喜歡喝的,就是黑咖啡。很多人不喜歡它的味道,覺得它太苦。”說到這裡他扭頭看了一眼劉豔茹:“知道我爲什麼喜歡喝嗎?”

劉豔茹愣了一下,聽着他不着邊際的話,想發火,可是看他那一臉淡然的表情,瞭解他這個人的性格,如果他不說,你就是再怎麼問,也不會有什麼結果,便咬着脣沉默的看着他。

“因爲黑咖啡,就像是我的人生一樣,它每時每刻都在提醒我,我身上揹負着什麼樣的責任。這個世界上的很多人,都是爲自己的父母而活,爲自己心愛的人而活,或者爲了自己的孩子而活……”姚文磊說到這裡停下來,看着身邊的劉豔茹:“我只爲仇恨而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