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0章 算計的是杜逸

看到這些擋住去路,顧采薇面色一沉。“我不是早已經和司馬桓把事情說開了嗎?以後我不會再見他了。”

她話音剛落,就聽到菸頭一陣窸窸窣窣的聲音傳來。緊接着,就見又一個頭戴面具、一身漆黑的男人走了出來。

一看到這個身形,顧采薇就脫口叫道:“司馬桓。”

“是我。”司馬桓信步來到她跟前,“好久不見。”

顧采薇別過頭。“我們都已經這個年歲了,也都各自兒孫滿堂,現在再玩這一套不大合適了吧?”

“你想多了,我這次是來找你有要緊事!”司馬桓忙道。

顧采薇聽出他的語氣裡帶着滿滿的焦急,看樣子不像沒事找事。她立馬眉心微擰:“什麼事?”

“是阿軒,他病了!”司馬桓道。

顧采薇頓時腦子裡一陣轟隆作響。

杜逸和顏氏所生的長子小名就叫阿軒。這個名字是孩子出生之前就定好了的,杜雋清給取的,說如果是個小郎君就叫阿軒,小娘子就叫阿萱。一開始孩子還沒生出來呢,杜雋清就已經巴巴的讓人去把小金鎖都打好了,男款女款各一個,上頭還刻了名字。

等小阿軒出生後,杜雋清抱了抱孩子,然後親手將這個刻着軒字的小金鎖給他戴在了脖子上。

然後,這個小金鎖還有這個名字,就成了小阿軒帶到少主身邊的唯二的兩件東西,這也是杜逸唯一向少主提出的要求。

在那之後,他們就都下意識的遺忘了那個孩子。結果卻沒想到,時隔這麼久後,她卻再次聽到了這個名字!

而且……雖然好幾年刻意沒有去想,但是現在當司馬桓提起這個名字的時候,她第一時間就想到了那個孩子,根本都沒有往別的地方去想。

“他生的什麼病?你們的太醫難道沒有給他看嗎?”顧采薇忙問。

“看了,可是沒用。不然我何必來找你?”司馬桓無奈道。

顧采薇握緊拳頭。“可我們一開始就說好了,以後老死不相往來。”

“我知道。可是現在阿軒他實在病得太厲害,我們請醫問藥好長時間,遲遲沒有任何效果。最後就連太醫都不來了,直言除非高神醫出面,否則這孩子怕是沒救了。不然,我何至於過來找你?”司馬桓突然聲音一低,“而且自從阿軒生病開始,阿兄就一直陪在他身邊,現在阿軒病得人事不知,阿兄更是日夜守護在他身邊,連公事都不辦了。然而至始至終,他都沒有提出要來找你們,是我實在看不下去了,纔過來找你的。而且我不也沒有找其他人嗎?現在你就以大夫的身份和我走一趟,可好?”

他是真的着急了,而且急得不行!

顧采薇看看那幾個堵住她去路的人,還有眼前這個手抓大刀的男人,她低嘆口氣。“如果我說那個孩子無論死活都和我沒關係,我不去,你會同意嗎?”

“不會!”司馬桓斬釘截鐵的回答,“阿軒他是我阿兄唯一的後人,是阿兄的命根子,那就也是我的命根子!我絕對不能容許這個孩子出任何問題!”

顧采薇聽後輕輕一笑。“你變了。”

“不,我沒變。在我心裡依然喜歡你,可是你終究還是比不上我阿兄、還有我們司馬家先祖一輩一輩積累下來的家業重要。如果在你們中間選一個的話,我必定會選擇阿兄,捨棄你。”司馬桓定定說道。

“所以說,你就是變了。”顧采薇堅持己見。

司馬桓臉色微變,顧采薇卻越笑越開心:“這樣挺好的。你終於發現你最在意的並不是我,那就說明你對我的執念已經沒那麼深了。我可以跟你走。”

頓一頓,她又補充一句:“以醫者的身份。”

司馬桓瞬時目光微閃,他立馬點頭。“好。”就旋即轉身給她帶路了。

兩個人又一道進了地宮。但是顧采薇分明發現,這次他們走的路和上次來的並不相同。

“這是小路。”顧采薇道。

“是。”司馬桓爽快的點頭承認了,“你總不想讓人知道你來地宮了吧?尤其是陳家還有殷家的人。”

陳家是司馬桓兄弟母親的家裡,殷家則是現任少主夫人的孃家。

顧采薇無奈點頭。“的確,走小路挺好的。”

司馬桓也就點點頭,又扭頭去給她帶路。

但是,眼看此情此景,顧采薇卻又心口微微一縮,她總覺得似乎哪裡有點怪怪的。

只是現在都已經上了賊船了,人也已經到了這裡,她也只能硬着頭皮繼續往下走。順便,也就當做是幫杜逸他們來看孩子一眼好了。顧采薇心裡暗說。

一路通暢,他們很快就從後門進入地宮,然後來到了少主的寢殿。

也誠如司馬桓所言,現在少主正坐在牀沿,低頭照料着牀上那個小小的人兒。

一轉眼,從這個孩子生下來到現在都已經三年多了。三年前不過是在襁褓裡看過他一眼,再等着第二眼,就已經是三年後了。

聽到腳步聲傳來,少主立馬迴轉頭。當看到出現在面前的顧采薇時,他當即眼神一冷。“阿弟,你做了什麼?”

現在天色已晚,又是在內室,他並沒戴面具,因而一張和杜逸有六七分相似的面孔就這樣大大咧咧的呈現在顧采薇面前。

看到這張臉,顧采薇眼前不由一陣暈眩。

這個人,他和杜逸越來越像了!

不,不對,應該說是隨着杜逸越長越大,現在又在朝中擔任要職,他不管是容貌還是氣度,都和少主越來越像了!方纔不過驚鴻一瞥,她差點要把這個人給認成杜逸!

這是怎麼一回事?顧采薇眉心微擰。

被他教訓了,司馬桓當即上前一步:“阿兄,我請小娘子來給阿軒看病。”司馬桓上前一步作答,“反正人我已經請過來了,一時半會她肯定是走不了。你高興也好,不高興也罷,反正這已經成事實了。”

他這話什麼意思?顧采薇更察覺到有幾分蹊蹺。

而少主在聽到這話後,他則是立馬站起身,然後幽幽低嘆了口氣。“罷了。既然來了,那你來給孩子看看吧!”

司馬桓連忙推了顧采薇一把。

顧采薇上前幾步,就看到一個小小的孩子正躺在牀上。他眉眼長得不大像杜逸,但是從他的臉部輪廓還有小嘴上還是能看出一些杜逸的影子。

現如今,這個三歲的孩子就這樣一動不動的躺在牀上,小臉紅通通的,身體也在微微的發着顫。

顧采薇一眼掃過去,她就面色一沉。再給孩子把過脈,摸摸額頭,她立馬回頭:“這孩子不就是一點普通的發燒嗎?你們的太醫竟然都給他治不了?”

“不是治不了,而是他們不肯治。”少主淡聲回答。

顧采薇訝異看向他,少主則是對她點點頭。“你先給他退燒吧!具體情況一會我自會告知於你。”

顧采薇也着實放心不下這個燒得渾身發燙的孩子。她連忙點點頭,就從荷包裡取出兩粒大小不一的藥丸遞過去:“把這一丸藥大的化開,用溫水化成一碗水,給我送過來。這一丸小的化成一盆,化好後也給我送過來,越快越好!”

司馬桓連忙親自將藥丸接過去。

顧采薇再取出幾根小針,淺淺的在孩子頭上、太陽穴上紮了幾下。

扎完針,水已經兌好了。顧采薇先端起那一小碗,輕輕掰開孩子的小嘴想給他喂下去。但沒想到,她纔剛有所動作,這個孩子就低聲哼哼起來,扭擺着小腦袋不肯配合。

這時候,旁邊的少主主動開口:“還是我來吧!”

顧采薇讓出位置,少主端起碗遞到孩子身邊,低聲哄他幾句,這孩子還真就乖乖的張開嘴開始喝了!

好容易把一碗藥給餵了下去,顧采薇再將那一盆水遞過去。“一事不煩二主,現在就請少主您用這盆水給他擦洗身體吧!外敷內服,這樣才能儘快將他的燒褪下去。”

“好。”少主當即點頭,就將毛巾浸到水盆裡沾溼了,再擰乾了給孩子從頭擦到腳。

他的動作細緻仔細,孩子雖然中途一直在不舒服的低聲哼哼,但並沒有多少抗拒的動作。等到他用這一盆藥水給孩子身上全都擦過一遍後,這個孩子燒得通紅的身體果然慢慢開始恢復往日的白色。

顧采薇再上前去看一眼。“差不多了。一會再喂一次藥,好好吃點東西,他就該沒事了。”

說罷,她就將目光投向少主和司馬桓兄弟二人:“剛纔少主給孩子擦拭身體的時候,我在他身上看到了幾道傷疤。小孩子恢復能力好,除非是傷得極深極重,否則不可能落下這麼明顯的傷疤。這件事,你們能給我解釋一下嗎?”

“事情是這樣的……”司馬桓立馬開口。

但少主卻擺手。“還是讓我來說吧!”

司馬桓就閉嘴了,少主則是開口說道:“是殷氏做的。”

“少主夫人。”顧采薇點頭,“她不喜歡阿軒,想除掉他是嗎?”

“是。”少主點頭。

“所以這也是你現在不假別人之手,親自照顧他的原因所在?”

“是。”少主再次點頭。

顧采薇心口一緊。“難道你就找不到任何親信來照顧他了嗎?”

少主緩緩搖頭。“我現在已經處於衆叛親離的地步了。”

顧采薇一愣。“爲什麼?”

“自然是我不聽話、不順從他們的擺佈了。”少主說着話,竟然臉上還浮現出一抹淺笑,“尤其當我遲遲沒有生出來孩子,還從外頭抱回來一個孩子,一意孤行要讓他做我的繼承人後,他們全都憤怒了。到現在,他們都已經把我給架空了。就連現在這個地宮都已經沒多少人聽我的指揮,其中就包括地宮裡的太醫們。”

“他們是想讓阿軒活生生病死吧?”顧采薇低聲問。

“是。”少主點頭。

顧采薇當即臉一沉。“既然如此,你當初又爲何堅持要把這個孩子給帶回來?他要是留在我們身邊,現在肯定活得好好的。”

“我知道。”少主點點頭,卻並沒有說原因。

顧采薇看着他這般模樣,她正要追問到底,忽聽外頭一陣腳步聲傳來。

司馬桓臉色一變,他連忙拉着顧采薇躲了起來。

他們纔剛在屏風後頭藏好,就聽到吱呀一聲,大殿的大門已經被人給推開了。

透過屏風中間的縫隙,顧采薇看到少主夫人領着一羣人,氣勢洶洶的走了進來。幾年不見,少主夫人氣勢更足了。現在身後還浩浩蕩蕩的跟了一羣人,就更襯得她氣勢洶洶的。

只是,再氣勢洶洶的她,在和形單影隻的少主正面對上時,她也並沒有佔到多少上風。

畢竟,衝她見到少主的那一眼起,她就輸了。

“夫君。”只見她在少主面前站定,就忍不住換了一聲。

聲音冷硬,尾音中卻還是不由自主的帶上了一抹柔情。

少主卻冷着一張臉一言不發,甚至連目光都沒有落在她的身上。

少主夫人見狀,她立馬將目光落在了躺在牀上的那個小娃娃身上。馬上,面對少主時候的那一抹溫情煙消雲散,取而代之的是滿滿的憎惡和惡毒。

“這個小雜種還沒死?”

顧采薇立馬心口一緊,她都差點忍不住想衝出去抓爛這個女人的臉!

少主聞言,他眼神中才出現一抹波動。

“老天垂憐,阿軒的燒已經開始退了。不出意外的話,他會挺過這一劫。”

“是嗎?”少主夫人聞言,她不禁冷冷一笑,“果然,只有在提到和這個小雜種有關的事情的時候,你才肯和我說上幾句話。”

少主立馬又抿緊脣瓣,扭頭去照料那個還因爲身體不適而低聲哼哼個不停的小阿軒。

少主婦人將這一幕看在眼裡,她又眼神一冷:“夫君,你肯定又用了許多心思在他身上吧?這麼說,你是將我的交代當做耳旁風了?”

少主只管照料小阿軒,並不理會她。

少主夫人見狀,她突然加快腳步走過去,伸手就要去抓牀上的小娃娃。但少主卻彷彿背後長了眼睛一般,就在她的手即將碰到小阿軒之際,他猛地出手,一把將少主夫人的柔荑一把抓住,然後連胳膊帶人一起往後甩了出去。

少主夫人頓時踉蹌好幾步,也瞬息和他們之間拉開了距離。

“不許碰他。”少主又冷聲開口。

“好,好!”少主夫人聞言冷笑,她連說了好幾個好字,而後臉色越發陰沉可怕,“就爲了這個你從外頭抱回來的小雜種,你現在什麼都不管,就連我都不看一眼了!”

少主聞言,他“我什麼都不管,不正合了你們的心意嗎?反正現在我就算不管,一切不也都運轉正常麼?”

“哈哈,是啊,沒了你一切依然運轉正常。既然如此,那我們還要你這個少主做什麼?又要你這個少主的繼承人做什麼?”少主夫人冷笑不止。

少主再次一聲不吭,少主夫人自顧自的笑了半天,很快整個殿內都充斥着她瘋狂的笑罵聲。顧采薇聽在耳朵裡,她都不由胳膊上泛起了一陣雞皮疙瘩。

她忍不住看一眼身邊的司馬桓:“我覺得,真正需要治病的人是她吧?”

這纔過去多久,這個女人就越發的瘋狂了。而且,她也就剛纔進門的時候還能裝模作樣的溫文爾雅了一下,可轉眼的功夫,她就按捺不住了。尤其到了這個時候,她已經跟瘋了一樣扯着嗓子大喊大叫:“你說話呀!你啞巴了是嗎?我好好的和你說話,你爲什麼就是不肯理我?司馬勳,你是不是非要逼着我把這個小雜種給活活摔死在你面前才行?”

少主再次迴轉頭。“我和你早無話可說。”

“好!好一個無話可說!既然你無話可說,那我現在就鞭死這個小雜種!”少主夫人一聲厲喝,她猛地從腰上抽出鞭子,就朝着小阿軒那邊揮了過去。

她這一鞭子夾帶着無盡的怒意。鞭子揮過去之時,幾乎可以聽到呼呼的風聲在獵獵作響。顧采薇的心跳都不由慢了一拍,她差點就想跳出去攔下那個女人!

但司馬桓一把拉住了她。

緊跟着,就聽到啪的一聲響,是鞭子陷進去皮肉裡的聲響。

然後,少主夫人再次發狂尖叫:“爲什麼?爲什麼?”

她一連問了十多個爲什麼,一次比一次更大聲,一次比一次更瘋狂。到最後,她的聲音已經尖刻得跟一把刀子一樣,死命的我那個人耳朵裡刺進去,顧采薇只能雙手捂住耳朵才能避免自己的耳朵受到傷害。

但即便她這麼瘋狂,少主也遲遲不發一語。

倒是少主夫人身邊的人看不下去了,他們趕緊走上前來,七手八腳的將少主夫人給帶走了。

再隨着哐的一聲響,大殿大門死死關上,這裡才又恢復了平靜。

而後,司馬桓連忙將顧采薇給拽了出來。“快,你拿藥給我阿兄治治傷口!”

顧采薇被他推到少主跟前,才發現少主現在胳膊上赫然多出來一道長長的血痕。這道痕跡深入肌膚,都已經將表皮打破,露出了裡頭鮮紅的血肉。

不用說,必定是方纔少主夫人那一鞭子被他擡手硬生生的扛下了。

這一鞭子打得不輕,要是再重一點,他的骨頭都極有可能被打斷。但少主卻愣是一點反應都沒有。

司馬桓在一旁看着,他都快急死了,忙不迭的催促着顧采薇:“你快點給他拿藥啊!你手頭這種藥多得是!”

“的確,我手裡有很多這種藥。可是在拿藥之前,我得先問少主幾句話。”顧采薇冷聲道。

少主頷首。“你問。”

“我看阿軒身上的傷,應當也是少主夫人的鞭子打的吧?”

“是。”

雖然早已經料到答案絕對是如此。可現在從少主嘴裡聽到了肯定的答覆,顧采薇還是忍不住一陣頭暈目眩。

她後悔了。早知道這個孩子小小年紀就在這裡受了這麼多罪,她真不應該一開始放手讓他們把孩子帶過來,而且三年間還一直不聞不問!

“那麼,現在你們想想方設法的偷偷把我給弄過來,其實真正目的不是爲了讓我給阿軒治病,而是想以我爲引子,把阿逸給引過來。”顧采薇又說道。

她看着少主的眼,一字一頓的繼續說:“其實,趁着李唐王室那邊正亂着,你們再趁亂將我給抓了,這是你們早就安排好的。而且,這是少主你的意思,司馬桓他也不過只是你手下的一顆棋子罷了。”

“你胡說些什麼?這件事明明就是我自己樂意的!”司馬桓聞言,他連忙低叫。

但少主卻對他擺擺手。“阿弟,她說得很對,其實這件事是我一手計劃的。你現在會走出這一步,完全就是我計劃之中的。你的一切都在我的掌控之中。”

司馬桓瞬時臉一白。“阿兄……”

少主卻早已經又轉頭看着顧采薇。“除此之外,你還看出了什麼?”

“我看出來——你是故意挖了個坑,在引着我家阿逸往這邊跳!”顧采薇咬牙切齒的低吼,“司馬勳,你不要臉!”

少主聞言,他微一頷首,衝他拱手行禮。“多謝小娘子誇獎。”

這邊地宮裡一片混亂,那邊長安城裡也好不到哪裡去。

太平公主趁着聖人帶人圍剿她的黨羽之際潛入深山之中,一連三天不見蹤影。三天之後,她才終於施施然出現在大衆眼中,四處搜尋她的御林軍連忙將她羈押上車,送回公主府裡看守起來。

然後,關於如何處置太平公主的問題,朝野上下都吵翻了天。

有人主張將她幽禁起來,一輩子不許再出門一步。有人則是要求釋放她,給她一塊封地將她遠遠的發配了,以後不許再回長安就是了。但也有狠的,直接上書請求聖人將她賜死。畢竟,以太平公主的本事和人脈,日後她想東山再起也不是不可能。所以,爲了防患於未然,太平公主不能留!

因爲觀點不一,這三派人吵成一團,就連太上皇都被牽連了進來。

但是,這些人吵他們的,整個寧國公府裡頭卻在爲了另一件事發愁——顧采薇不見了。

明明太平公主下山後,特地告訴過押送她回公主府的侍衛,說顧采薇就在後山上,人安然無恙。可是,他們連瞪了兩天,都沒有等到她下山來。

杜逸和顧天元還特地帶人去太平公主住了三天的山寺裡找過好幾回,那裡到處都留下了顧采薇和太平公主停留過的痕跡。然而現如今,太平公主已經回了長安被暫時扣押起來,顧采薇卻不知所蹤。

他們到處找人打聽,才聽到一個上山砍柴的老農說起:“那天太平公主被捉住後,圍在山腳下戒嚴的人才都走了,我抓緊時間上山砍柴,看到一輛黑色的馬車從我面前開了過去,那趕車的人也一身漆黑,臉上還扣着一個面具,大傍晚的還怪嚇人的!”

“黑市的人。”聞聽此言,杜逸、顧天元以及杜雋清三個人異口同聲的說道。

只是,話剛出口,他們幾個人就都陷入了沉思。

“他們爲什麼又會出現?這幾年他們不是都已經銷聲匿跡了嗎?而且阿姐……按理說,她應該不會上他們的車纔對。”顧天元率先發表意見。

“但也不排除有什麼突發狀況,逼得她心甘情願的上車。”杜逸說道。

他話音剛落,杜雋清就吐出了兩個字——“阿軒。”

當即,杜逸的臉色就變得異常複雜。

“應該就是他了。”他點點頭,“阿孃一直疼我,比疼阿弟阿妹還要疼愛得多,愛屋及烏,我的孩子她也都放在心坎上了。就算是阿軒也是一樣。現在他們只要跟她說阿軒病了,她必然會不顧一切的趕過去給阿軒治病。”

“既然如此,那咱們就往黑市地宮去一趟好了!”顧天元立馬站起來。

然而,杜雋清和杜逸卻並沒有附和。尤其是杜逸,他現在的臉色變得越發的複雜了。

顧天元看在眼裡,他瞬時又面色微變:“小外甥,你別告訴我,這些年你一直還有別的事情在瞞着我?”

“是。”杜逸爽快點頭。

“是你和少主之間的約定吧?”杜雋清問。

杜逸再點頭。

“你你你!”顧天元聞言,他頓時氣得一蹦三尺高,“你這個人怎麼能這樣?口口聲聲說我是你最好的朋友,咱們之間無話不談,結果這麼要緊的事情,三年了,你卻一個字都沒和我提過!”

“這個你讓我怎麼提?我本以爲,只要我堅持不理會他們,也不去打聽那個孩子的任何消息,我就不會再和他們扯上任何關係。結果誰曾想,他們竟然這麼卑鄙,直接從阿孃身上下手!”杜逸咬牙切齒的低吼,

他早氣得面色鐵青,雙手也緊握成拳,手指關節互相撞擊,發出清脆的聲響,手背上青筋暴出,可想而知他有多生氣。

杜雋清此時卻依然面色平靜如常。他只淡聲問:“你和他之間有什麼約定?”

“事不過三。”杜逸回答,“我們說好,頭兩次我去地宮,他可以護着我,讓我自由來去。可是,如果第三次我再主動找過去的話,他就不管我了。我是死是活,是走是留,全憑我自己的本事。”

“只是這樣麼?”杜雋清這才眉心微微擰起。

“肯定不止是這樣!”杜逸繼續低吼,“那個人就是個瘋子!他的夫人更是!既然當初他說了這樣的話,那他肯定早就已經預料到了這樣的情形,不然他爲什麼要把阿孃給騙過去?他就是爲了確保我一定會過去!”

“那你去不去?”杜雋清又問。

“我……去!”杜逸定定點頭。

杜雋清立馬頷首。“那我和你一起去。”

“還有我,我也去!”顧天元也連忙舉起手。

杜逸點頭。“那好,咱們現在都回去準備一下,我向聖人告假,清點人馬和兵器,明天一早就出發。現在,不管他們私底下又在謀劃些什麼,我都要親自去探一探。反正大不了就是豁出去這條命,可就算是我沒命,我也絕對不允許他們傷害我阿孃!”

顧天元連忙點頭。“那是當然!他們敢動我阿姐一根手指頭,我一定和他們拼命!”

“他們不會的。他們的目的就是你。”杜雋清立馬說道。

杜逸輕哼了聲。“我走了!”就直接扭頭就走。

他氣呼呼的出了杜雋清的書房,回到家裡就迅速手書一封,叫阿忠送去給聖人。然後自己就開始擦拭兵器和鎧甲。

正忙碌着,突然一陣輕盈的腳步聲傳來,他娘子顏氏進來了。

這些年他們小夫妻倆在長安相濡以沫,如今感情十分和睦。因此看到顏氏,杜逸陰冷的面色立馬稍稍和緩了一點。

“你怎麼來了?”他低聲問。

“我給你送東西來。”顏氏低聲道。

說着,她慢步來到杜逸跟前,將手裡一個用帕子包裹着的的小東西遞到他面前。

“這是什麼?”杜逸一臉疑惑。

顏氏卻道:“你自己打開看看就知道了。”

杜逸接過來打開一看,卻發現這帕子裡頭包裹着的赫然是一隻虎符!

他立馬擡頭看向顏氏,顏氏卻垂下眼簾。“少主交代過,只要你哪天下定決心要殺回去,就讓我將這個東西交給你。不過,收不收,這是你的決定,我和他都不會橫加干涉。”

杜逸再低頭看看這個虎符,他臉上突然掠上一抹苦笑:“他果真早就把坑給我挖好了,而且現在還是站在一旁,眼睜睜看着我主動往下跳。而如果我跳了,那我是心甘情願,和他沒有任何關係。這個人的確卑鄙狡猾,他一直在算計着我,我的道行和他比起來實在是差太遠了!”

如是說着,他慢慢閉上眼,最終五指慢慢收緊,將這隻虎符牢牢的包裹在掌心深處。

“可是現在,除了收下這個,我還有別的選擇嗎?我……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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