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篇 夏之柔 來自米蘭的邀請

每當景川罵自己“不務正業”的時候,尼克都會辯駁,景川就會罵得更慘更直接。什麼“找死”、“公子哥的糜爛生活”、“犧牲睡眠玩遊戲,日後等着去賣腎”、“遊戲裡沒有顏如玉,也沒有黃金屋。”,尼克是一個對外人褒貶無動於衷的人,無論對錯他從不解釋,只做自己認爲對的事情。自從景川奚落他深夜玩遊戲後,他第一次有了想證明自己清白的衝動。

五一假期的一個深夜,他在調音室工作到了凌晨2點,在把兩個剛剛採風完的樂器合聲編輯完成後,他如釋重負的伸了伸懶腰。雖然疲憊卻無半點睡意,他走到廚房從冰箱中取出了一聽可樂,喝了兩口,覺得無聊又寂靜。於是打開了自己的音樂歌單,隨便挑了一曲,聽着歌,喝着可樂。昏暗的燈光,窗外乾淨的夜晚,他有一種想和景川聊天的衝動。拿起手機,又放下了,時間太晚,會打擾她休息。尼克坐在窗前的沙發上,手不斷的敲打着手機屏幕,現在的時間確實很晚,但發一條,萬一夜裡上廁所,看一眼手機的可能性也不是沒有。“乾脆發一條,兩三天沒聽她懟我了,還有些不適應”他自言自語道。

想了想又不知道說什麼,乾脆祝她假期快樂吧,於是:老奶奶,節日快樂。然後是一隻狗的趣味表情。他放下手機,回到書房拿了一本王小波的書,躺到了沙發上讀着。手機平靜的扒在茶几上,沒有半點動靜。尼克那種想敞開心扉、渴望被瞭解的心,沒有因爲深夜變得平靜。他又發了一條:剛打完遊戲不想睡,哎,和你說了也不懂。十分鐘後:明天有安排嗎?沒事兒過來看我打遊戲吧!又是一隻狗的表情包。五分鐘後:誰不來誰是小狗,來了有禮物!妮妮也有!又一個狗的大笑的表情包。

尼克被手機的響聲吵醒後,發現自己躺在沙發上睡了一宿。當初爲了節約資金,把自己家改裝成了工作室,如今假期大家都休息去了,空空的房子裡掉個針都能聽到。打開手機,是景川的消息:李公子,帶着妮妮參觀你是如何玩遊戲的,這對少年兒童影響不好吧!一個鄙視的表情。尼克回覆到:我玩得和別人不一樣,保證對少年兒童身心沒傷害。十分鐘後:好吧,我一個人去,妮妮有課。十點,我在7-11門口等你,你來接我,我的車被程果開走了。不見不散喲!尼克看了手機後舒心的笑了笑:知道了,老奶奶!

尼克載着景川開進了米蘭公寓的停車場,兩個人下車後,右拐直行進了電梯間。尼克按了21,看着景川說:“今天帶你看看我奮鬥的地方,也是你嘴裡我不務正業玩遊戲的地方。”“哎,玩物喪志,年輕人,小心找不到好媳婦。”電梯門打開了,綠色的21陡然出現在景川面前,原來高檔公寓的標牌都這麼有個性。景川跟着尼克進入了2106房間,映入景川眼簾的竟是滿屋子的樂器,吉它,貝斯,二胡,笛子擺放的整整齊齊,靠近陽臺有一張寬敞的灰色的布藝沙發,沙發前面是一張白色的茶几。上面有個精緻的木製檯面書架,陳列着各類音樂雜誌。淡黃色的紗簾上繡有玉蘭花,一朵一朵透着芬芳。景川被這一屋子的陳設搞暈了,一時猜不出尼克到底是做什麼的?只知道他會彈吉它,但不知爲什麼屋子內陳設這麼多樂器,從外表判斷這些樂器價格不菲。“怎麼呆了,不像你風格。”尼克拉着她走到沙發前,按她坐下。“我只是有點暈,你是收藏還是賣樂器?”“除了收藏和賣就不能幹點別的嗎?”尼克將一杯咖啡端到了景川面前,“給,拿鐵,看入不入你的口。”“憑我貧瘠的大腦,完全想不出答案,難道你是製作方?”景川喝了口咖啡,好奇的問。“來,跟我來。”說着,拉起景川往一處過道走去,裡面有4-5個房間,尼克打開右手第一間,大概十三四平米的樣子,內有一盞泛着桔黃的吊燈,四壁粘着壁紙,從屋內的設施看,景川推測是個錄音棚;隨後打開了左手第一間,大概二十平米的樣子,裡面全是電腦和錄音設備;接着是左手第二間,這裡的佈局倒像是員工辦公室,全是格子間,每個格子間內有電腦和文件欄,就是每張桌子都亂得出奇;再接着是右手第二間,這裡與其他房間不同,看樣子是間私人辦公室。屋內有一個落地的歐式的整體書櫃,獨佔一面牆,上面除了書還有各種模型:人的、車的、武器的、樂器的;最後左手第三間居然是間臥室,淡藍色的牆上有一幅印象派的畫,看不出是什麼,畫的下方是張大大的歐式牀,桔色的牀品配上淡灰色的地毯看着好溫馨。特別是那張牀,“人躺上後會陷進去吧?”景川低聲自語道。“你,可以試試”尼克在她身後,一手撐着門,一手叉着腰。“算了吧,沒那個命。”景川轉身走回到了客廳。

兩人坐在了沙發上,看着景川有些拘謹,尼克笑了:“你幹嘛那麼緊張,放輕鬆,我又不吃了你。”“這位小哥,你到底是做什麼的?”尼克抓起桌上的一瓶飲料,不緊不慢的說:“你聽說過Apple Sound嗎?”“聽我一個搞樂隊的朋友提起過,是一間音樂軟件公司,怎麼了?”“可以呀,老太太。”景川一聽老太太三個字,頓時非常認真的對尼克說:“我警告你,不許說我老!”“ok,ok,你是年輕的老太太。”尼克壞笑的看着景川,“滾!”景川一個字乾淨利索。“Apple Sound音樂軟件是我和朋友在美國創立的,我小時候喜歡音樂,愛玩樂器,後來覺得光玩樂器沒意思,在美國讀書時和朋友試着做音樂軟件,用電腦軟件嘗試模擬各種樂器,便於音樂創作人創作歌曲,我回國後就把工作室搬到這裡了。因爲工作的原因,現在很少拋頭露面了。”尼克喝了口水接着說:“有時候晚上需要試音,所以睡得比較晚,偶爾我也寫歌,夜裡靈感容易迸發。所以,這就是我的遊戲,也是我的生命。”“嗯,不錯,這也是你經常夜裡回我信息的原因嘍。不過年輕人,身體重要,你天天晚睡,又不健身,時間長了你就廢了,膝下無子,你晚景堪憂哇!”景川點點頭即而補充道。

“對了,我打算換車”尼克靠近景川,在她耳邊小聲的說。“換就換吧,幹嘛這麼神秘,用保時捷換個蘭博基尼也不錯?”景川壞壞的說。“我打算換個大衆CC,普通的就行,沒必要那麼扎眼。”“也對,你是個低調的人,要不老得停在公園,來回還得走個10分鐘。”“你怎麼知道的?”尼克一臉疑惑的問。“呵呵,所以說要想人不知,除非己莫爲,你停車時被我看到了。”“看到你都不招呼,還躲躲藏藏的。”“我怕你不方便,如果你想讓大家知道,停在學校停車場不就行了,停公園明擺着不讓我們知道嘛,我拆穿你不是自找沒趣嘛!”“可以呀,老太太”尼克脫口而出,景川一拳打到他臉上,狠狠的說:“我再次警告你,不許叫我老太太,在我面前不許提老,否則小心你的臉。”尼克見景川認真的樣子,用指頭彈了一下她的額頭,學着她的口吻:“好的,年輕人。”“滾!不和你玩了,我得走了。”“我送你吧,看你比我老的份上”尼克不要臉的樣子,湊近景川說。景川先是白了他一眼,然後又照尼克腳上跺了一腳後笑着說:“不勞你大駕,我去健個身再回去!你健身嗎?”景川上下打量了一下尼克,略帶挑逗且諷刺的說:“我猜你肚子上有的是肥肉吧,姑姑最不喜歡有小肚腩的男人。”說着朝他肚子捶了兩下,“嗯,還不錯,看來還算有料,勾引一般女人應該沒問題。”邊說邊往門的方向走,尼克順手從茶几上拿下一個吉它模型塞到她手裡,“把這個帶給你女兒,告訴她這是叔叔送她的。”“滾,我替你妹妹先謝謝你。”“我大她20歲,當個叔叔不過份吧,下次帶她一起來,我給她做好吃的。”尼克看着她自豪的笑着,打開了房門,目送景川離開。

景川邊走邊思考着尼克這個年輕人,這個青年確實是枚鑽石,但隱藏得很深。也說不清自己對尼克的感覺,時而覺得兩個人離得很近,總有說不完的話,哪怕日常小事,爭論起來也頗有意思。時而感到絲絲暖意,總能在她不順心時帶來歡樂。他表面不急不搶,但其實做事很有步驟,穩紮穩打不露聲色。只是不知道爲什麼這麼多金的人,目前還是單身,或者和前女友陷得太深,還未從悲傷中走出來。景川仔細考慮過兩個人的關係,無論怎麼樣,她是個有夫之婦,他是有爲青年,有着美好燦爛的未來,她不能破壞他的前程。但他們確實可以在靈魂深處交流,互通有無,非常純粹。景川覺得從這個意義上來說,他們是靈魂伴侶,高尚,純潔,不被世事牽絆,兩個人可以平靜得談論任何事情,包括性。在他們之間,性也變得高尚了,因爲性只在他們的靈魂深處存在,至少景川這樣認爲,尼克給了她這種安全,讓她完全不用顧及男女間的界限,讓她真情流露自己,這種柏拉圖式的交流方式,正是景川所需要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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