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花一面喊一面跑,孫如冰並沒有追上來,她奇怪地回過頭去,孫如冰被兩個人攔住了,可他豈是吃虧的人,因爲今天到指揮使官署而沒帶□□,便提拳打人。攔他的人也不懼怕,乒乒乓乓地拳腳相加,你來我往地打了起來,春花一看,正是盧百戶和劉掌櫃。
幾個回合後,盧百戶和劉掌櫃架住了孫如冰,孫如冰並不服氣,“兩個人打一個算什麼好漢?有種的我們單挑!”
盧百戶示意劉掌櫃鬆手,說:“那我們比劃比劃!”說着解下身上的佩刀,扔給站在一旁的勇子。
勇子早就站到了春花的身邊,他剛剛沒法跟着大家進指揮使府,就一直在門前站着,此時過來安慰春花說:“小嬸,你別怕,盧大哥說一定要爲你撐腰!”
春花看着眼前兩個□□來腳往,不由得擔心,勇子好像看出她的擔心,馬上說:“盧大哥一定會贏的!”
一早在這裡看熱鬧的人就不少,眼下更是重新聚了一大批的人,圍得指揮使府門前水泄不通,盡是給盧百戶助威叫好的。邊城的人質樸正直,孫如冰在定遼前衛的所作所爲早就激起了衆怒,只是一般人的心態不願意出頭,但見了有人與他對着幹,自然跟着起鬨。
這樣大的動靜指揮使府裡豈能聽不到?
很快就有兩個家兵跑出了指揮使府,喝止住了孫如冰和盧百戶,命他們進府。春花和劉掌櫃也跟着進去了,那家兵也並沒有了阻攔。
胡指揮使和孫氏還在廳裡,一臉的陰沉,孫氏見了孫如冰胸前還有一個腳印,就知道是盧百戶踢的,馬上就向盧百戶撲了過去。
但春花豈能讓她過去,如果孫氏出手,盧百戶就會很被動,對指揮使的妾室,他不能還手,就是白白捱打。於是春花上前截住了孫氏,與她撕扯到了一起。
春花個子不高,力氣也小,就是拼命也不是沷辣刁蠻的孫氏的對手,眼看就要吃虧,屋裡又奔出來幾個人,趙氏和胡小姐帶着幾個丫環婆子,一起上前對付孫氏。
很快幾個女人扭成了一團,你揪我的頭髮,我抓你的臉,動作雖然不夠激烈,但聲音卻大得很,哭聲叫聲罵聲亂成了一團。
孫氏力氣雖大,但春花是要同她拼命的,用盡全力的打法讓她也爲難,而趙氏對她的恨比春花還甚,只是下死手撓她的臉,而那位胡家小姐,不會親自動手,但一直指揮手下的丫頭婆子們上前打人。
“你們這是做什麼!”胡指揮使氣惱地喊,可沒人理他。
“都停手!”胡指揮將桌子上的茶杯摔了,終於讓大家都放了手。所有的人都掛了彩,鬢髮零亂,衣飾不整。但最慘的是孫氏,臉上留下了好幾道血痕,配上她此時的表情,很是猙獰。
胡小姐馬上跪到指揮使面前,哭着說:“父親,你不知道你的好名聲被人糟蹋成什麼樣了。”說着便將孫如冰如何欺壓定遼前衛的人,如何收取保護費,如何要強娶民女。
“父親,你哪裡知道他們的惡行?可定遼前衛的人不知道你是毫不知情的,還以爲是你許了他們這樣做的。”
趙氏也在一旁幫腔,將胡指揮使以前誇得有如包青天,又把現在的定遼前衛說的有如人間地獄。
這些話都是春花教她們的,原讓她們找時間與胡指揮使說,可是孫氏這些日子一直獨霸着胡指揮使,趙氏和胡小姐並沒有機會。
聽說指揮使將昨夜犯夜的人叫來訓斥,她們就趕了過來,可那時春花已經出去了,正想回內院時,就又聽到外面打了起來,趙氏想起了春花對她說的話,再不借此將孫氏板倒,以後她們母女就沒有機會了。
胡小姐先出面也是春花的主意,胡指揮使就是對趙氏再無情,但對自己的女兒也會憐愛的,但願胡小姐所言能正對胡指揮使的心意。
胡指揮使的表情果然陰沉不定,他確實是不想要這麼個壞名聲的,女兒的話他不可能不放在心裡。可孫氏也上前極力爲她的哥哥分辯。
春花臉上被抓破了一條,一隻胳膊痛得很,一定是扭傷了,她顧不上去看,攏了攏頭髮,看着胡指揮使,眼下就看他會怎麼決定了。
“盧百戶,你爲何在官署門前與人爭鬥?”胡指揮使問。
“指揮使大人,剛剛就在官署門前,孫如冰竟然要強搶於娘子,我不過是阻攔他。”盧百戶上前行禮回答。
劉掌櫃也上前說明。
胡指揮使截斷了他們的話問:“你們與於娘子是什麼關係,三番五次爲她出頭?”
盧百戶與劉掌櫃均說:“我們與於娘子一起與瓦刺人對敵,生死與共,故而結交。於娘子受欺負,我們定然會出面相幫。”
劉掌櫃又說:“孫如冰前番在衛城各商戶家強收保護費,將我和幾位商戶打傷,此事我已經告到指揮同知府上,請指揮使大人一併審明。”
正在這時,有家兵進來通報,“指揮使大人,魯千戶求見。”
魯千戶隨即進了廳中,向指揮使行禮後說:“於娘子是魯家人,也是我的堂嬸,現如今有人想逼娶她,我是一定不會答應的,請指揮使大人爲我做主!”
說罷,狠狠地看向孫如冰,他是在戰場中經歷了幾番生死的人,平時雖然和善,但到了這個時候,一身的氣勢也頗爲驚人,此時他代表着正義,竟在幾息後迫得孫如冰扭過了頭。
胡指揮使知道今天的事難有善局了,心裡也埋怨孫如冰,惹什麼人不好,偏偏捅了馬蜂窩。但再看孫氏,心裡又軟了下來,暗自沉思如何能把今天的事情含混過去。於是他語氣和緩地對春花說:“於娘子,我有幾句話想對你說。”
春花點頭,看着屋子裡的人都被胡指揮使揮手喝退,就聽他說:“如冰過去是有些不懂事,但你們要是成親了,他總會收收性子,我也嚴厲約束他。於娘子不若答應了,我領你一個情,日後在定遼前衛有什麼事情,我總會照應一二的。”
比起剛剛直接就做媒,替她定成親的日子是好多了,但春花依然搖頭說:“胡指揮使,無論如何我是不會同意的,將心比心,你能讓你的親人嫁給這樣一個人嗎?”
胡指揮使收起了和善的笑意,冷冰冰地說:“於娘子是鐵了心了?你想沒想過你以後還要在定遼前衛開店,就不怕我爲難你?在我眼裡,不用說你,就是魯千戶,也不過一個螻蟻。”
“我們故然畏懼指揮使大人,但指揮使大人不要忘記了,泥人也有三分土性,如果將我逼到絕處,我也絕不會就此罷休的!到時候,就算我去告御狀,也不會讓指揮使大人有好結果!”
“指揮使大人也別忘了,孫如冰並不是得罪了我一個人,整個衛城的商戶哪一個不恨他入骨,就是平時被他欺負的居民也不在少數,這些人你難道要都一一滅了口?”
胡指揮使所想的不過就是想仗勢嚇住春花罷了,春花看着柔弱,還真有一股狠勁,要麼她也不會敢於從京城逃出來,與瓦刺人對陣,不向孫如冰屈服。她笑笑說:“我已經寫了幾封信給各處的親友,如果胡指揮使想硬逼我嫁給孫如冰,甚至想害了我的性命,我這些親友一定會替我到總兵府或者京城告狀,到時候天使降臨,胡指揮使難道能封住全衛城所有人之口!真像大白的時候,指揮使大人想一想,你爲了孫氏,這樣做值不值得!”
信,春花是一封沒寫,以她的真實身份,哪裡敢把事情鬧大了?但她有着現代人獨立自信的性格,又在楊府和侯府薰陶幾年,眼下她頭髮凌亂,臉上掛了彩,生起氣來竟有幾分威勢。
更關鍵的就是胡指揮使做賊心虛,他實在夠不上十足的壞人,雖然在軍中一直很有威嚴,但還真是第一次欺負一個小娘子,沒想到於娘子一點也沒被他嚇住,而是反倒將他嚇了。
他年過半百,家在京城,總要回京榮養,在定遼前衛也住不了幾年了,如果真的出了點事,讓總兵府或者是那些正倒處找機會參人的御史們知道,真是太不值得。
看於娘子說話的樣子,還滿是那麼一回事,難道她是有背景的人?胡指揮使驚疑起來,再三打量春花,卻越來越覺得於娘子不一般。看她的氣度,再看她的細皮嫩肉,他越想越覺得不大對勁。
劉指揮僉事一貫不多管閒事,如今也跟着出頭,他家裡在京城也很有些權勢,沒準於娘子也給了他一封信,將自己板倒後,他就可以取而代之了。
盧百戶因爲上次結親沒成,說不定已經結仇了,他可是樊家的外孫,老爺還挺寵着的,要是鬧起來弄個萬民上書自己可就慘了。
魯千戶雖然沒什麼背景,但名聲倒不小,在遼東鎮都是鼎鼎大名的,惹了他也不划算。
還有那個劉掌櫃,上次殺了一個瓦刺人,得了朝廷的旌表,在定遼前衛人緣也不錯。
春花最擅長的就是看出人的心思,知道胡指揮使動搖了,馬上說:“我到定遼前衛也好幾個月了,早就知道胡指揮使保境安民,最爲體恤衛城的軍民,定遼前衛的人們也都是感激不盡的。衛城裡的人都明白,您只是被孫如冰騙了,只要約束好孫如冰,衛城裡就會恢復以往的祥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