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倫,家中獨子,年歲十七,六尺男兒。
陳倫家住西南邊陲的一個小村莊,這地方也是個魚米之鄉,可惜太過偏僻,與世隔絕。按照某些人的理解,算是個世外桃源。
今日陳倫正如往常一般早早扛着鋤頭出門,做着自己從不知何時就開始進行的日常。
農村的生活日復一日,春去冬來,枯燥但又現實。陳倫這個年紀,早已經將打理莊稼地當做了生活的一部分。
如果有人問起他想幹什麼,他也只知道種莊稼。畢竟,對於陳倫,這便是他的生活,沒有莊稼就吃不飽。
也許有人會談論生活的好壞,但是陳倫卻不會,生活就是生活。
村子裡的日子仿如靜止一般,不管外面的人怎麼想,村子裡的日子總得照樣過下去。從小陳倫就已經知道不勞作會怎麼樣,因而他也和村裡的普羅大衆一樣,日復一日,無從奢求。
也許是老天爺看着陳倫的生活太過枯燥,也許是陳倫就沒有這安逸命,今天的陳倫遭遇了他出生以來最大的變故。
生活本是尋常,尋常之中卻又常常出現一些不尋常。
陳倫一如往常在田地周遭大致巡視了一番,看着沒什麼異常,正打算找上發小趙四一塊兒去河邊遊個泳。剎那間狂風呼嘯,天昏地暗。
陳倫有生以來就沒見過那麼誇張的狂風,他感覺自己要是一個不穩,肯定會被吹倒在地。
看向風吹來的地方,並沒有發現什麼異常。
突然,雷聲充斥了這本就安靜的田野,猛地一擡頭,遠方山頂,正有閃電掠過,還沒等雷聲再起,又是一波接着一波的雷光刺破天際,越來越密集的閃電!
陳倫這時候愣在原地,就這麼看着遠方山頂的雷電,其實他是被嚇到了。
也不知陳倫看了多久,光條越來越密集。陳倫眼睛始終沒能離開那個山頭,終於天地恢復清明,最後一聲轟鳴聲也已經消失。
陳倫依舊僵在原地,僵了好一會兒。
這是陳倫第一次真正見識到“自然”的恐怖,他花了很長時間消化眼前的一切。
猛地回過神來,哪還有什麼雷電,只有葉子在不大的風中若無其事的舞動,相互嬉鬧的聲音。
既然田間無事,陳倫又按照原計劃去找上了趙四,不過這下不是去游泳了,是去爬山。
說起剛剛誇張的雷暴,趙四當即喊着拒絕,不過在陳倫的“鼓動”之下,還是沒忍住,同意一起去探查一番。
說走,就走!
這座山不是很高,爬山並沒有花費陳倫和趙四太多的時間在,沒過多久就看到了雷霆的殘跡。
這一次,陳倫是這輩子第一次真正見識到雷霆的可怕,在山下沒能看到的,是山頂的一片焦黑。地面遍佈黑色的粉末,若不是越往前走所看到的樹樁越短,陳倫絕不會相信這裡曾經遍佈林木。
又走了沒多遠,終於到了山頂。山頂有一塊空地,空地中央是一把插在地上的劍,還有一堆灰燼。
兩人大致觀察了一下四周,沒看到什麼特別的東西。
緩緩靠近,第一次看到實物的趙四興致昂揚地衝上前去,試着把玩新奇玩意。費了好大的力才把劍拔出,還落了一個踉蹌,最後站起來費力舉起劍,樣子頗爲滑稽。
陳倫看着趙四,一陣忍俊不禁。他沒有像趙四一樣很快衝過去,趙四舉起劍之後,陳倫纔有說有笑的徐徐走過去。
陳倫走近了看,又看了看地上的灰燼。本來有說有笑的面龐此刻卻安靜了下來,他看到灰燼之中似乎有東西,蹲下身子,盯着灰燼,良久。
趙四則在旁邊四處觀察,好不容易在旁邊的一塊泥土上看到了露出來的金屬,挖了挖,找到了劍鞘。趙四興奮的想把劍裝回劍鞘,可惜劍鞘裡已經裝滿了沙土,這把劍不好拿啊。趙四又在附近找着有沒有什麼東西能夠打掃一下劍鞘,至少把裡面捅乾淨點,好讓自己不至於沒辦法拿劍回去。
趙四本想叫陳倫幫忙,但是他看到陳倫一直盯着灰燼沉默,就默默的走上前去,站在陳倫身後。
看了灰燼許久,趙四也沒說話,直到陳倫轉過頭看向趙四,趙四才指着那把劍說到:“這把劍誰收着?”
陳倫沒有發話,在灰燼中翻出了一把裝在鞘中的匕首。看了看趙四,給他看了一下匕首,然後將匕首揣進了兜裡。
兩人在這裡沒有多說話,見陳倫對着灰燼鞠躬,趙四也跟着鞠了一躬。
陳倫又和趙四想辦法把劍鞘裡的泥土清理乾淨了,雖然還殘留了一些,但至少能把劍順暢收放。
於是陳倫揣着匕首,趙四扛着劍,兩人就此下山。
自從看到那堆灰燼,陳倫心裡就很不是滋味,他的直覺告訴他,那是一個人的“殘痕”。想到這裡,陳倫心裡五味陳雜。
下山之後趙四跟陳倫談了談“分贓”的事情,覺得自己拿了一把劍,陳倫只拿了個匕首,這樣不太合適,說着叫陳倫去自家吃魚。察覺陳倫此刻的安靜之後,路過自家把劍收着,就送陳倫回家了。
陳倫一回家就躺在牀上,掏出匕首看着,他已經認定這匕首和趙四手裡的劍就是“遺物”,他卻怎麼也想不明白,爲什麼好端端一個人會在那裡遭遇如此恐怖的雷擊。
傷感之心來得快去得也快,畢竟陳倫也沒親眼見到人,知道想太多也只是瞎想。
陳倫這才仔細看向匕首。帶着鞘的匕首約莫八寸長度,鞘上很是光滑,若不是一眼就能看到屬於金屬的青綠色,陳倫都得懷疑這是不是玉石打磨而成。匕首把柄處與鞘相平,柄上有起伏的紋路,恰好手指握住不會輕易滑動。
輕輕拔出匕首,刀身鋥亮,略有弧度,向着木桌桌角輕輕劃下,還沒發力,刀身卻已然穿過木板,回看木板,不見絲毫劃痕。
又找了一塊樹枝,匕首橫切,初時匕首穿過卻無異樣,而後卻見樹枝懸空的一邊緩緩落下,切口光滑如玉。
陳倫這才感覺到了這匕首的不簡單。於是找了個幾塊布,縫製了一個小袋子,將帶鞘的匕首套進去,又找了根繩子捆着,吊在脖子上揣進了懷裡。
今夜陳倫很是興奮,拿到收穫的他早已將見到的雷霆拋卻腦後。面帶微笑躺在牀上,閉着眼睛,攥着匕首袋,悄然入眠。
繁星點綴之下的夜空照亮了田野,田間的植物隨風舞動手臂。白濁的月光順着窗口灑落到陳倫的屋子裡,映照着陳倫憨實的睡顏。
是夜,陳倫似乎一直在嘟囔些什麼,又似乎什麼也沒說。
從這一晚上之後,陳倫時常在田埂上望着遠方,也不知道在想些什麼。
趙四尋他玩耍,陳倫總是興致缺缺。
一直過了整整半個月,陳倫終於做出了一個令人驚訝的決定。他先是去找了趙四。
陳倫:“我們出去走走吧,離開村子,去外面見見世面。”
趙四:“你在想啥呢?村子裡過得挺好的啊,出去幹嘛?”
陳倫:“你去不去?不去我就自己去了。”
趙四:“認真的?”
陳倫:“認真的。”
趙四沉默,靜靜的看了陳倫一會兒。
趙四:“真認真的?”
陳倫:“真認真的。”
趙四:“好,我陪你去。什麼時候動身?”
陳倫:“越快越好。”
趙四又看了陳倫一會兒。
趙四:“給我幾天時間,我準備準備。”
陳倫轉過身去,背對着趙四,雙腳已經動起來了。
陳倫喊到:“好!”
又擡起左手,手掌掌心朝前,大大的招了幾下。
陳倫還是決定自己一個人出去了。
臨行前先是和祖父告了別,祖父差點沒氣死。不過見陳倫現在每天茶不思飯不香,還真怕他憋出什麼病根來,拗不過陳倫,祖父最後還是鬆了口。
祖父告誡他出門可以,但是三十歲之前一定得回來,便沒有再多說些什麼。
至於父母那邊,陳倫花了更多的時間去說服父母。
家裡人很不理解,在家呆着好好的,幹嘛想着出去,一開始只當他是兒戲,後來還是祖父出面,家人才同意陳倫出去。
出門時陳倫沒有叫上趙四,他知道,自己花了那麼多時間才說服家人,趙四怕是沒辦法很快陪他走了。
其實趙四那邊早已經說服家人,就等着陳倫去找他,誰承想陳倫這廝居然自己一個人跑了,最後趙四出門找他的時候,罵罵咧咧,氣得直跺腳。
陳倫一個人出門,帶着大包小包一大堆東西,最後還是見陳倫實在拿的太多,都沒法走路了,就給他卸了些負擔。臨行前母親哭哭啼啼的讓他別走,也沒能留住他。
陳倫一個人的旅途就此開始,食物雖然看着多,但是經不住這路實在太長,很快就已經吃光了。不得已,陳倫只能在林間找食物,飢一餐飽一餐。不過奇怪的是陳倫的旅途不管遭遇什麼困難,他從沒有後悔過,也從沒有想過因爲困難而回去。
走走停停,陳倫花了整整一個月的時間才走到第一個有人煙的地方,這裡是個小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