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77 愛情

077 愛情

“啊?”幼清微微一愣,頓時笑着道,“趙小姐若是想看,不如去新娘子房裡吧,一會兒吉時到了新娘子房裡可是最熱鬧的。”

趙芫不願意:“一會兒再去看新娘子,我們先去外院看看,他們都怎麼攔着門的。”又道,“今兒迎親的人可多了,差不多集齊了朝中的青年才俊呢,怎麼說也不能錯過了纔是。”

幼清挑眉,祝士林在京中沒有親戚走動,來迎親大約是要請朝中同僚或是往年的同窗,可即便是同僚或是同窗年紀也不會小的,談不上青年才俊吧,她笑着,不拒絕,但也不答應。

趙芫像是看出幼清的想法似的,道:“新科狀元唐禹,算不算青年才俊?還有行人司的宋大人算不算青年才俊!你們到底去不去,要是不去我就自己去了。”

家裡今天人多,幼清不瞭解趙芫的個性,怕她一會兒或是走錯了路,或是遇到了什麼人鬧出什麼事來,姑母讓她陪着幾位小姐,要出了事就是她的失責了,不等她說話陳二小姐舉着手,“我去,我去,我聽我父親說了唐狀元八股寫的好,宋大人詩詞是一絕,今兒他們既然要幫着迎親,肯定是小露一手,我想看看。”

“不準亂說話。”陳大小姐皺眉,“出來的時候娘是怎麼交代你的,女孩子家的,說這些也不知羞!”

陳二小姐委屈的不說話了。

“好了,好了。”夏芷晴做和事佬,又勸着趙芫,“這裡你又不常來,冒冒失失的要是走丟了還要害的方小姐擔心你,你就老實待在這裡吧,別給人家添麻煩。”

趙芫不幹了,不悅道:“我怎麼會添麻煩。”她望着幼清挑眉道,“你不用擔心我,我記路向來最厲害,但凡走過的路就沒有我不記得的。”

幼清失笑,見趙芫這樣就知道攔不住她,可她若是陪着趙芫出去,這裡的四位小姐就沒有人陪,她索性道:“要不然我們一起去吧,不過不能真的去外院,今天人多又雜,我們可以在我三表哥的院子裡坐會兒,若他們進來的話一定會在花廳裡歇腳,那邊離花廳很近的,有什麼事也能讓人去打聽回來。”

趙芫眼睛一亮,覺得幼清的注意好極了,點頭道:“那我們趕緊走。”

陳二小姐興奮的跟着,夏芷晴拉着嶽小姐輕聲道:“別怕,薛家本也不大,何況還有方小姐陪着我們,不會有事的。”

嶽小姐淺淺笑着點頭。

“你找個幾乎和陸媽媽打個招呼。”幼清低聲吩咐春柳,“一會兒若是還有別的小姐到,我不在的話你就去請二小姐,三小姐也可以,不能讓人幹坐在這裡。”

春柳應是,道:“方表小姐若是帶着他們去二少爺的院子,要不要奴婢先差人過去打個招呼收拾一番?”

“我讓綠珠去了。”幼清笑着道,“也不進房裡,一會兒把院子們鎖上,我們就在院子裡聽着,既不會太失禮,也能滿足幾位小姐的好奇心。”

春柳輕輕笑了起來,道:“還是您想的周到。”

薛瀲作爲小舅子,今天事情肯定多,更何況新郎官來了,他和薛靄無論誰都是要喝酒的,不灌祝士林幾杯酒怎麼也不能讓他把薛思琴帶走。

綠珠提前過去收拾了一番,等幼清她們到的時候院子裡除了幾個小丫頭外一個人都沒有,幾個人在院子中間擺着的八仙桌上坐了下來,綠珠帶人鎖了院子門,又派個未留頭的小丫頭守在外面。

“這裡好。”趙芫打量着院子,問道,“是薛瀲的院子?”

幼清想起來薛瀲大概和趙芫是認識的,更何況趙芫也不是那閒得住的人,便道:“是的。”趙芫又指着隔壁,“那邊呢,又是誰住的?”

“大表哥。”幼清笑着將茶盅推給幾人,趙芫眼睛一亮,但語氣卻是漫不經心的樣子,“哦……原來是薛季行住的啊。”眼睛骨碌碌的轉着,打量着隔在中間的圍牆。

幼清沒注意趙芫的表情,回着陳二小姐層出不窮的問題:“……花廳裡開了酒席,一會兒新郎官進門後就會帶着迎親的人在花廳裡吃酒,等快到吉時時媒人會去催嫁,新郎官纔會到內院來接新娘,磕頭,再一起拜別父母。”幼清笑道,“你說的習慣大概是南方的吧,新郎到了以後發了開門封紅,新娘就要出門,不能在孃家停留過一刻鐘,否則就會不吉利,連走前還要撒把米是不是?”

“對,對!”陳二小姐笑着點頭,“還要撒米的,我都想不通是因爲什麼。”又問陳大小姐,道,“馬大人家是南方的嗎?”

陳大小姐想了想點頭道:“似乎是常州府人。”

陳二小姐就欽佩的看着幼清,笑道:“你可真厲害,知道這麼多風俗。”又道,“你是表妹,一會兒要不要去和姐妹要封紅?”

封紅當然是要給的,不過她不用出面,祝士林會將封紅交給方氏,方氏給她就成了。幼清笑道:“大約是有的吧。”她說完,就聽到隔着院門二子回道,“方表小姐,三少爺不給開門,說是祝姑爺誠意不夠,要罰姑爺在門口唱一首長調。”

趙芫噗嗤,笑的前仰後合:“我就知道薛瀲不會安分,這麼損的招數都用出來了。”又道,“要我說,唱什麼長調,就照着越劇來段花旦就好了。”

幾個人都忍不住笑了起來,夏芷晴道:“你就知道胡鬧,還說人家不安分。”

“那唱了沒有。”趙芫起身隔着門問二子,二子笑着道,“沒有,姑爺不肯唱,又丟了兩個封紅進來,還說若是不夠先欠着,等以後把俸祿和家用交給大小姐後,讓三少爺去跟大小姐拿。”

趙芫哈哈大笑,道:“還算他機靈。”又道,“攔門的就只有薛瀲一個人嗎。”

二子不知道隔着門和他說話的是哪家的小姐,但是聽對方直呼其名的喊薛瀲,頓時就知道對面的人是誰,他笑着道:“回趙小姐的話,攔門的不但有三少爺,大少爺的幾個同窗以及趙公子和平山書院的幾位同窗都在呢,這會兒門口堵着,裡裡外外都是人,鞭炮都放了十幾串了,封紅也塞了十幾個。”

“這樣啊。”趙芫躍躍欲試,“你去和薛瀲說,既然攔着就要出點上得檯面的難題才行。”她像是有備而來,道,“比如讓新郎官把《女戒》換成男子的立場讀一遍。”

裡外一陣愕然,趙芫就望着幼清,“你那有女戒吧?找一本出來,現成的給他拿過去。”

幼清也忍不住笑了起來,雖覺得這樣有些胡鬧,但也覺得有趣,就對趙芫道:“我讓綠珠去拿。”又和綠珠道,“也不用捨近求遠回我們房裡,去和二小姐房裡隨便個人說一聲,拿一本過來就成了。”

綠珠很興奮的應是,開了門和二子道:“你就在這裡等我,我去去就來。”

“那你快點。”二子着急的道,“指不定三少爺就撐不住了。”

綠珠點着頭提着裙子飛快的跑走了,過了一會兒氣喘吁吁的把《女戒》拿了過來,趙芫隔着院門道:“讓他換男子的立場讀,不然就失了趣味了。”

“誒,知道了。”二子應了一聲,拿着本子就走了。

夏芷晴閉笑閉的臉都紅了,指着趙芫道:“真不知道你哪來的這麼多鬼點子。”又道,“可小心了以後你成親,別人也讓你的新郎官讀女戒!”

“讀就讀唄!”趙芫不以爲然,“他若連這點苦都受不得,我還不嫁給他了。”

大家哈哈大笑,陳小姐和嶽小姐用帕子掩面,滿臉通紅。

趙芫撥弄着茶盅,望着笑盈盈的幼清:“不是說府上還有位表小姐嗎?今兒怎麼沒有見到?”

“她身體不大舒服。”幼清笑着道,“在房裡養着呢,趙小姐可是有事找她。”

趙芫揚眉,昂着頭道:“怎麼你們府裡的小姐不是這裡病就是那裡病的,真是太嬌弱了。”她說這話語氣不大好,夏芷晴怕幼清生氣,忙扯了扯趙芫打斷她的話,笑着道,“方小姐別介意,她就是這個樣子,一說話就沒個輕重的,其實沒有什麼真的壞心。”

“我知道。”趙芫這樣的心直口快,年紀也不大,是最美好的,幼清一點也不介意,笑着道,“趙小姐這樣倒是我們不常見的,卻是和我們姐妹不同。”

趙芫一愣就打量着幼清,飽滿光潔的額頭,清秀的眉毛,大而明亮的鳳眼,脣瓣像是落了晨露的櫻桃,真的是美豔絕倫,她忽然像是想起什麼來,問幼清道:“你和你大表哥熟嗎?爲什麼帶我們來你三表哥的院子裡,而不去他的院子呢。”

幼清不過覺得薛瀲的院子近點罷了,她笑着道:“一家人有什麼熟不熟的。大表哥近日不在家中住,我怕他那邊亂了些,所以就帶着你們來這裡了。”她說的親切自然,提到薛靄就和說起薛思琴沒有多大的分別。

趙芫露出原來如此的樣子,望着幼清顯得親切了幾分:“他要在翰林院住多久?不是說新入館編修住個幾個月就能搬出來的嗎。”一般都是爲了表現和展露自己的勤奮刻苦,等過了這段時間,大部分也都陸陸續續的會搬出來。

“這個我倒是不知道,我也許久沒有和大表哥說話了呢。”幼清笑着道示意趙芫喝茶,“趙小姐若是想知道的話,一會兒可以問問我姑母,她肯定是知道的。”

趙芫當然不會去問方氏,聞言哦了一聲,如有所思。

幼清也打量着趙芫。

“方小姐。”陳二小姐託着下巴看着她,“聽說你以前在福建住過,福建那邊好看嘛,和京城有什麼不同?”

陳大小姐和嶽小姐包括夏芷晴都露出好奇的樣子來。

幼清就笑着道:“到也沒有多大的不同,只是在房屋的樣式上有些不同,還有衣服……”她說起福建的風土人情來,四位小姐聽的津津有味,陳二小姐時不時的拍着手,“真的嗎,太有趣了,要是我也能去看看就好了。”

這個時候陳大小姐就會在桌子底下扯一扯妹妹的衣袖,陳二小姐如夢初醒似的規規矩矩的聽着不說話,可過一會兒又會忍不住……

幼清覺得這兩姐妹很有意思,陳大小姐看似穩重些,可也好奇心很重,強壓着比妹妹好一些,而陳二小姐呢,大概是在家經常被訓斥,對所謂的失態有種一種近乎本能的變臉反應速度。

嶽小姐很羞澀,也是最矜持的一個,低頭喝着茶覺得有趣的時候就會雙眸明亮的盯着一個地方發呆,若覺得無趣她就會重複的做一件事,或揪着帕子或撥着茶托。

“沒想到你年紀不大去過這麼多地方。”夏芷晴很羨慕的樣子,“我出生就在京城,最遠的地方就只有十渡,還是央求了好久我娘才答應的,要是我也能去福建看看就好了。”

“總是有機會的。”幼清笑着道,“不過我們在京城不覺得這裡有趣,可不常來京城的人卻這裡繁華熱鬧令人流連忘返呢。”

夏芷晴贊同的點點頭:“你說的沒錯,沒有經歷過的地方總會覺得格外美好,反而眼前的美景卻往往被我們忽略了。”她說完朝着幼清微微一笑,道,“沒想到你性格這麼好,可爲什麼琪姐兒寫信和我說你很不好相處呢。”說完想起什麼來,“阿芫,你說呢。”話落,才發現剛纔在院子裡四處溜達的趙芫不見了。

“人呢?!”夏芷晴愣住望着幼清,幼清也沒有注意趙芫什麼時候走的,她喊綠珠,“剛纔趙小姐出去了?”

綠珠搖搖頭:“她說她去淨房的。”說完指了指後院,“奴婢讓一個小丫頭引着去了,有什麼事嗎?”

幼清和夏芷晴對視一眼,幼清感覺不妙,而夏芷晴很瞭解趙芫,兩人同時道:“去後院看看。”說着往後院去,幼清和陳大小姐道,“姐姐在這裡坐會兒,我去後院看看,你若有什麼事就差使我的婢女。”

“你去吧,我們沒事的。”陳大小姐站起來,安慰幼清,“院子不大,趙小姐性子雖活潑可不是沒有分寸的,你放心好了。”

幼清對陳小姐的印象很好,頓時微微一笑,道:“謝謝!”便跟着夏芷晴去了後院。

淨房沒有人,後院也不見她蹤影,趙芫不在。

就在這時外頭一陣敲鑼打鼓的鞭炮聲傳來,隨即一陣陣男子高談闊論說笑的聲音此起彼伏的,夏芷晴道:“迎親的進門了。”

幼清倒吸了口氣,趙芫不會爲了看熱鬧出去了吧,她回頭看看圍牆,不算很高若是有人託着的話,大約是能過去的,她揉了揉額頭,覺得自己對趙芫大意了,要是她跑出去在府裡出了什麼事,她可怎麼向趙家的人交代。

“方小姐。”不等幼清說話,夏芷晴已經焦急的拉着幼清的手道,“這件事你千萬不要說出去,阿芫的娘對她管的很嚴,若是讓被她娘知道了,一頓罰肯定是少不了的,說不定還要跪祠堂。”她有些哀求似的看着幼清,“我們在這裡等等她好不好,要是她等會還不回來,我們再告訴長輩。”

幼清還真的有打算去告訴長輩,畢竟趙芫如何她還不瞭解,出了事不是她們這些小輩能負責,薛家也不能因此節外生枝惹出什麼事來。

她猶豫了片刻,點了點頭道:“我讓我身邊的丫頭偷偷去找找吧,等會兒若是她還不回來就只能告訴告訴長輩了。”

夏芷晴鬆了口氣,感激的道:“謝謝。”又和幼清解釋,“她一向都是這樣,脫了繮的野馬似的,她娘經常和我娘訴苦。”

人的性格不同幼清一點也不奇怪,頷首道:“那我們去前面等吧。”

幾個人都點點頭。

“你和採芩帶着幾個婆子悄悄在外院看看。”幼清吩咐綠珠,“想必她是想看熱鬧偷偷跑出去了,應該不會走遠。”

綠珠應是,開了門和採芩出去找。

幼清就陪着幾位小姐重新坐下來,陳二小姐好奇的道:“趙姐姐是不是去看熱鬧了?她出了主意,肯定想知道新郎官是怎麼讀女戒的。”

“素蘭。”陳大小姐低聲道,“不要亂說話。”

陳二小姐頓時不敢說話了,夏芷晴嘆了口氣,望着陳大小姐道:“鈴蘭,你老說她也沒用,瞧把她拘束的,都不知道要不要開口了。”

陳大小姐嘆氣道:“哪是我說她,是她自己沒個分寸的。”給自己的妹妹捻了塊豌豆黃,陳二小姐嘟噥道,“我要吃麪條!”

幼清這纔想起來她們讓廚房做的雞湯麪還沒送來,便笑着道:“我讓人去催催,應該好了纔是。”就喊了院子裡的一個婆子,“去看看麪條好了沒有。”

婆子應是而去。

陳鈴蘭朝幼清歉意的笑笑。

“你的閨名叫什麼。”夏芷晴對幼清的印象很好,覺得她活潑大方卻又不失穩重,幼清笑着說了自己的名字,夏芷晴便笑着道,“原來你叫幼清,是楚辭裡的”幼清“嗎?”

“是!”幼清笑道,“是家父取的。”

夏芷晴點着頭:“很好聽,比我的這個脫俗多了。”說完又吐了吐舌頭,露出些調皮的樣子,“不過我娘不讓我這麼說,我的名字是祖父取的。”

幼清掩面而笑。

幾個人說着話又過去了小半個時辰,綠珠和採芩回來稟道:“外院已經開了席,其它也沒有見過趙小姐的樣子,也不好細問,我們四處找了幾遍都沒瞧見人。”

幼清皺了眉,她看了看夏芷晴,發現夏芷晴正皺着眉臉色鄭重,大概是怕趙芫回去被罰,她想了想道:“說不定她又回內院去了,我去找找吧,夏小姐在這裡等會兒,若是她回來了你就差個婆子去告訴我一聲。”

夏芷晴眼睛一亮:“你一直夏小姐夏小姐的太客氣了。”她笑着道,“雖然我比你長一歲,可不敢當一聲姐姐,你喊我芷晴就好了。”

幼清笑着應是和嶽小姐以及陳家姐妹打了招呼,留了採芩照看她帶着綠珠和玉雪出了門。

其實她也不知道去哪裡找,更無法肯定趙芫是回內院還是留在外院,或者……覺得機會難得根本就出了薛府呢。

她頭疼的揉了揉額頭,也不敢四處走,便帶着兩個丫頭回了內院,沿着小花園去找,期盼着趙芫覺得薛府景色不錯能流連忘返的坐在哪一處歇腳,幾個人剛走到太湖石疊的假山邊忽然就聽到有人說話的聲音。

“小姐……”綠珠指了指裡頭,幼清點點頭,幾個人沒有靠近,就看見疊嶂似的太湖石邊上露出一雙桃紅的繡花鞋,隨即有人道,“你不要再給我寫信了,要是被我父親知道了,莫說我,只怕你也逃不了責罰。”

幼清渾身一怔,拉着綠珠的手說不出話來。

是薛思琪,她怎麼會在這裡,她在和誰說話?

“那以後我怎麼找你。”是個男子的聲音,有些迫切,“你在內院,我在外面,我今天若不是陪着薛瀲來壓門根本沒有機會進來,琪姐兒,你這是怎麼了,我們早先不是挺好的嗎。”

幼清幾乎第一時間就聽出來這個聲音。

是孫繼慎。

薛思琪果真和孫繼慎通信來往了!

“好什麼。”薛思琪不耐煩,“我沒有心情和你寫信,等以後我心情好了再找你好了。”又道,“你快回去,免得被人發現了。”

孫繼慎不肯:“你是不是因爲你表姐和薛明的事情,他們不是已經快要定親了嗎,好事將近,你有什麼不高興的,再說,那是他們的事和我們有什麼關係,你怎麼把在別人那裡受的委屈強加在我身上,我多無辜委屈。”

“你怎麼委屈了,你和我二哥那麼要好,我都懷疑你有沒有在背後使壞。”薛思琪哼了一聲,“反正我告訴你,若是有一天叫我知道了,我一定不會輕饒你的。”

孫繼慎大呼冤枉:“怎麼可能,這是你們的家事,我怎麼會參與,再說,我也是聽你說才知道這件事的,我發誓我真是自始自終都不知道。”

薛思琪不說話,孫繼慎就撒着嬌似的道:“好琪兒,你別這樣對我,我但凡想到有一日會收不到你的信,再也看不到你,我就覺得整個日子都灰暗下來,想死的心都是有的。”

薛思琪噗嗤一聲笑了起來:“死了更好,省的禍害別人。”

“我不想禍害別人。”孫繼慎語氣輕快滿腔的寵溺和愛意,“我這輩子就只想禍害你一個人。”

薛思琪彷彿聽不下去似的,跺着腳:“呸,胡言亂語。”提着裙子從石頭後面跑了出來,和孫繼慎道,“反正我的話你要聽,這些日子不要給我寫信,就是寫了我也是不看的,直接丟進銅盆火堆裡去,往後也不再理你的。”

孫繼慎抱着拳的手自石頭後面露出來,不停作揖:“我的好姐姐,我聽你的還不成嗎,只要你別嚇我就成。”

薛思琪笑了起來,嘴角的梨渦甜甜的非常嬌俏可愛:“知道就好,你快走吧,被人看見你就完了。”說完就朝另外一邊跑了。

幼清忙冒着要帶着兩個丫頭鑽進另外一邊蹲在一塊大石頭後面。

過了一會兒就看到一身湖藍直綴的孫繼慎,搖着扇子腳步輕快的走了出來,過了一會兒就消失在小徑上。

他們就是年前那次認識的嗎,誰介紹他們認識的,怎麼開始通信的?通信多久了,薛思琪動情沒有?

難怪今天薛思琪不願意跟她一起來招待幾位小姐。

一時間幼清腦子裡亂哄哄的,不知道這件事如何處理。

薛思琪素來認死理的,她對孫繼慎要真的動了真情,除非她自己放棄,否則就是誰也勸不了她的,若不然當年她執意出嫁後怎麼會一把火燒了孫家……

要不要告訴姑母?她又怕薛思琪別逼急了真的做出什麼傻事情來。

幼清一時間拿不定主意。

綠珠和玉雪一副眼觀鼻鼻觀心的樣子,恨不得這會兒自己把頭埋在地底下,剛纔什麼也沒有看見,尤其是玉雪,她頭一次跟着小姐出門服侍,卻沒有想到遇到這種事……

要不要告訴大小姐?今天肯定是不行的,那就只有等三朝回門了,可是大小姐是新婚夫妻,總不能她剛出嫁就讓她牽掛着孃家的事情,到時候說不定會惹得姑爺不高興。

玉雪猶豫不決,臉一會兒白一會兒青。

“玉雪!”幼清忽然喊她,玉雪一怔恍惚的看着幼清,“啊?小姐。”

幼清朝她笑笑,低聲道:“剛纔的事你不只當不知道,怎麼說我會斟酌。”

小姐去處理啊,玉雪頓時鬆了一口氣,立刻點頭不迭:“是,是,奴婢知道了,奴婢什麼都沒有看見!”

幼清滿意的點點頭,從石頭後面走出來,道:“看來趙小姐是不在內院了,我們再去外院看看吧,一會兒新郎官就要進來了,被衝撞了。”說着又轉道重新回了外院,在薛瀲院子外面時,他就看到薛靄自夾道邊走了出來,幼清忙喊了聲,“大表哥。”

薛靄一見是幼清立刻走了過來,低頭看着他聲音輕柔的問道:“你怎麼在這裡,可是有什麼事?”又回頭看來看,“一會兒媒人會陪着新郎進來迎親,你要不要先回去。”

“我是來找人的。”她低聲把趙芫的事情告訴薛靄,“不是說她兄長也在的嗎,要不然告訴他,讓他幫着找找?”

薛靄眉頭緊鎖,如臨大敵似的露出戒備的表情來:“我知道了,我和子舟說。”又道,“你回去吧,別亂跑!”幼清點點頭,薛靄走了幾步,忽然停了下來,問道,“這幾日,你沒什麼事吧?”他是指薛梅來了以後有沒有爲難她。

幼清笑着搖頭:“沒事。”薛靄微微頷首,道,“從今天開始我搬回來住了,你往後有事就讓人來找洮河或是澄泥。”

“好。”幼清點頭,目送薛靄重新進了剛纔出來的夾道,她忽然想起趙芫剛纔指着隔壁的院子問了半天,福臨心至似的她追着薛靄道,“大表哥。”順着薛靄的路拐進了夾道里,隨即目瞪口呆的看着眼前的一幕。

趙芫一襲紅裙攔着兩人寬的夾道站在中間,插腰,昂頭,面色很不善……

薛靄背影筆直,負手望着趙芫。

像是趙芫堵了薛靄的去路。

“這……這……”綠珠覺得自己今天是撞了邪了,走到哪裡都能看到不該看到的東西,幼清也不知道爲什麼,像個孩子似的立刻身子一貓靠牆避開,露出兩隻眼睛偷瞄着裡頭的情景。

“你躲着我幹什麼。”趙芫指着薛靄,“薛季行,難不成我有三頭六臂,你就這麼怕我。”

薛靄後退了一步,語調有些無奈:“趙小姐誤會了……”不等他說完,趙芫又逼近了一步,“誤會什麼,你說清楚我誤會什麼了,你說清楚!”

這有點無理取鬧,薛靄有種秀才遇到兵的感覺,他撫額再次後退了一步,勸着趙芫:“此事務虛多做解釋,趙小姐既是客,還是早些回內院的好,稍後迎親的便要進來,若被人撞見,總是失禮的。”

趙芫挑眉:“你這是關心我?”

薛靄一愣,頓時覺得詞窮:“你……你誤會了。”

“你這麼關心我,爲什麼還要躲着我。”趙芫笑眯眯的,不懷好意似的,“我可是打聽過了,你和你那什麼表妹婚約取消了是吧。現在你沒婚約了吧,你準備什麼時候和我娘提親?”

薛靄大窘,面色止不住的紅了起來,他後退了幾步擺着手:“趙小姐快些回去吧,我還有事。”話落轉身就走,模樣甚是狼狽……

幼清沒料到薛靄這麼直挺挺的回身,她忙收了頭推着綠珠和玉雪朝後躲,可爲時已晚,薛靄已經從巷口出來,一眼就看見神態自若的幼清站在巷口和他打招呼,薛靄眼睛一暗,嘴脣抿了抿大步而去。

幼清挑眉,終於想起來上一世是因爲什麼事聽到薛瀲說起趙芫的,就是在周文茵回廣東以後,趙家曾遣人送上門提親,薛靄當時萎靡不振,方氏不想連累趙家的姑娘,且薛靄也不同意,便回了這門親事。

這件事只是兩傢俬下里說了說,並沒有傳開,所以她只聽薛瀲提了一嘴,並沒有放在心上。

方纔看到這一幕,她忽然就想了起來。

趙芫剛纔在院子裡追問着薛靄的事,就是因爲她喜歡薛靄嗎?她這樣的個性,怎麼會看中薛靄的?!

幼清只覺得好奇。

趙芫從院子裡走了出來,手裡搖着掛在腰間的香囊,見到幼清站在巷口她也不驚訝:“哦,你在這裡啊。”說完垂頭喪氣頭也不擡的道,“你都看見了?”話落挑眉斜眼望着幼清。

幼清點點頭。

趙芫走過來和幼清一起靠在牆上,把玩着手中的香囊:“你是不是覺得我沒臉沒皮的?”

幼清搖搖頭。

“真的?”趙芫不相信,“我哥都說我沒臉沒皮的,你就不要安慰我了。”

幼清微微笑了起來,道:“真的。”又忍不住問道,“你……怎麼會喜歡我大表哥?”覺得兩個人很不想配的樣子。

“你不覺得他很好嗎?”趙芫望着幼清,眼睛發亮,像是在介紹一件她私藏了多年的摯愛珍寶,“他相貌不必說,儒雅疏朗芝蘭玉樹一般,學問又好,性格沉穩,不油腔滑調輕浮可憎,可又不沉悶……”她如數家珍似的說了許多許多薛靄的優點,聽的幼清目瞪口呆,她知道薛靄很優秀,不管外表還是個性,可是便是給她刻意想上幾天,她也說不出這麼多的優點來。

“方……”趙芫說着一頓,“你叫什麼名字?”

幼清回道:“幼清,方幼清!”

趙芫就一隻手架在她的肩膀上,嘆氣道:“方幼清,你說你表哥會不會喜歡我?你說,他喜歡什麼樣的女子?”

這個幼清還真的不知道,她笑着道:“感情這種事說不準的,有的人能一眼生情終生難忘,有的人原是兩看相厭,卻能在天長日久中生出感情來,而有的人一生卻與情之一事無緣。”她大概就是與情無緣的人吧。

幼清說完見趙芫像是很失落的樣子,就安慰她道:“要不然,你再試試?這麼快放棄,以後會不會後悔?”

“我當然不會放棄。”趙芫瞪眼,一副理所當然的樣子,“這點困難我就投降了,那我就不是趙芫了。”她笑了起來,露出胸有成竹的樣子,“你放心好了,將來我鐵定能成爲你的大表嫂。”好像薛靄已經是她的囊中物。

幼清笑着,才明白自己剛纔的話對於趙芫來說實在是多餘的,她道:“好!”

“你出來找我的?”趙芫指了指院牆裡頭,幼清點點頭,趙芫就露出歉意的表情來,“對不起,我以爲我一會兒就能找到他,沒想到在外面走了幾圈就轉向了,好不容易找到他跟着過來,時間卻過去這麼久了。”說完一頓,驚怔的望着幼清,“你沒告訴我娘吧。”

剛纔還說自己是記路,轉眼就迷路了,幼清忍着笑:“沒有,芷晴說你有分寸,不會胡亂走的,大概一會兒就回來的。”笑着指了指裡面,“我們進去吧,一會兒人該來了。”

趙芫笑了起來,她笑起來很好看,大大的眼睛,眉色飛舞彷彿一切的陰霾和不快都能在她的笑容裡融化:“謝謝!”

幼清搖搖頭和趙芫重新進了院子,夏芷晴忙迎了過來:“你也真是的,出去也不和我說一聲,害的幼清擔心你。”

“我知道,我知道。”趙芫笑着道,“等過幾天去我家玩,我給你們賠罪。”又對幾個人叮囑道,“我到時候下帖子過來,你們不準不去。”

夏芷晴看着趙芫無奈的搖搖頭。

“我大概去不了。”嶽小姐低聲道,“過些日子我要跟我娘去蘇州,再回來大約要等明年了。”她有些遺憾的樣子,“真的不好意思。”

趙芫並不介意的擺擺手:“有機會出去玩是好事,你只管去吧,等你回來的時候我們再聚。”

嶽小姐卻是笑了笑,沒有再說話。

夏芷晴推了推趙芫,和幼清低聲道:“她娘大約是要把她嫁去蘇州的,這一去想再見面就難了。”

幼清微微一愣看向嶽小姐,心裡嘆了口氣,向來遠嫁的女子都很苦,若是條件好些還能回來幾次,若條件不好這一生都可能無法再回來了。

難怪嶽小姐一副憂慮重重並不高興的樣子。

“我們回去吧。”幼清笑着和衆人道,“吉時快到了。”

大家點着頭跟着幼清回了正院。

“你別陪着我了。”薛老太太和薛梅道,“難道來京城一趟,今兒來了好些夫人,多認識人總沒有壞處的。”

薛梅笑着點頭,道:“是,我這不是回來看看您,一會兒就再回去。”她說完,笑着道,“今兒來了徐夫人,是錦鄉侯的旁枝,家裡的當家的在南城兵馬司,和大哥似早年有些來往,今天特意來添箱的。”

“錦鄉侯?”薛老太太一聽到錦鄉侯這一類的勳貴就露出譏諷的樣子,“在兵馬司有什麼出息,不過是走的關係,享的蔭恩罷了,你大哥也是,什麼人都來往!”

薛梅知道薛老太太的脾氣,就低聲道:“錦鄉侯可與別的勳貴不同,太后娘娘今年不過才四十出頭,還養着位皇子,將來指不定就……”她說着一頓又道,“咱們這樣的人家雖不需要攀附權貴,可是若能結個姻親,將來就算不來往,可遇着事情了也是助力啊,更何況,畢竟是太后的孃家,若是結了親,咱們家的姑娘也好,少爺也好身份也高了幾分不是。”

薛老太太明白這個道理,點頭道:“你怎麼會突然說起錦鄉侯來?”

“去年錦鄉侯府的三奶奶沒了,自過了年後錦鄉侯的徐夫人一直在給他物色繼室,挑來挑去不是家世不夠就是長相欠佳,而且那位徐三爺還是出了門的只看相貌的,不是那長的絕美的他還瞧不上,這麼看來看去愣是耽擱下來了。”

就這麼幾句話,薛老太太就明白了薛梅的意思:“你是說,把方家姑娘說給徐三爺?”

薛梅點點頭:“那丫頭生的一副好相貌,就是我,每次瞧見她都忍不住驚豔的多看幾眼。”

這一點薛老太太倒是不反對,一副狐狸精勾人的相貌。

“這事兒不好辦。”薛老太太低聲道,“你大嫂和你大哥那邊同意不同意不知道,我們也不能主動去找人家,更何況還只是個繼室!”

薛梅輕輕一笑:“家裡不是來個徐夫人嗎。”又挨着薛老太太耳邊低聲說了幾句,“這事兒成不成的也沒有什麼大礙,只管試試便是,不成也無所謂,反正那丫頭年歲還小,拖得起幾年。”

薛老太太微微頷首,把方幼清的親事定了,薛靄那邊她也放心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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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看到有姑娘說要客串,暫時沒有女性的角色大批量的出來了,年紀大的也不大合適,小丫鬟委屈了你們,老媽媽就更不行了。如果有我會讓你們自己去取名字,沒有的話就再等些日子,等後面幾卷的時候會有好幾個女性角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