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49 笑鬧

149 笑鬧

鄭轅眼睛一眯,戒備的望着宋弈。

他查宋弈查了很久,宋弈的身份絕對不簡單,他手中絕對握有一股隱藏的勢力,只是,宋弈爲人太過狡猾,無論他怎麼查都沒有任何收穫,現在唯一能確定的便是那望月樓,和宋弈有着千絲萬縷的關係。望月樓很詭異,裡面的人上至那個叫老安的外邦掌櫃和後堂的外邦廚子,下至後院洗碗的女工,灑掃的小廝,幾乎人人都有武藝,還有那個叫元瑤的女子,竟是陝西元氏的子孫,這樣的女子,竟然在望月樓的後廚裡洗碗,太讓人匪夷所思了。

宋弈,他一定要將他查個清清楚楚!

“鄭六爺!”宋弈悠然上前,微笑着朝鄭轅抱了抱拳,揚眉道,“找下官有事?”

鄭轅凝眉,淡漠的看着宋弈,道:“看上去宋大人心情不錯,西苑如何,大獲全勝?!”

“此話可要不得。”宋弈一本正經的道,“鄭六爺貴爲國舅,當知道什麼話能說什麼話不能說纔是,這要是傳出去,旁人豈不是要曲解我等的意圖,那可真是冤枉了。”竟然毫不客氣的教訓起鄭轅來了。

“宋大人也有謹慎小心的時候?”鄭轅毫不相讓,“本官還以爲宋大人只會一味冒進……”話落,撇了眼馬車,“靠着旁人起勢呢。”意思是說宋弈今兒還不是靠幼清,要不然他有什麼資本站在他面前耀武揚威。

宋弈挑眉,理所當然的回道:“下官福氣好啊。”他姿態優雅的上了馬車,站在車轅上居高臨下的看着鄭轅,道,“等宋大人娶賢妻那日,還記得請本官吃酒啊!”話落,昂着頭一副媳婦是我的,你能耐我何的樣子,進了馬車,輕飄飄的丟了句話,“鄭六爺慢走,告辭!”就不客氣的放了簾子。

還真是小人得志,鄭轅氣的氣息跌宕,耳朵裡卻聽到了宋弈帶着寵溺的道:“等很久了吧,怎麼不自己先回去,真是傻丫頭!”

“沒有很久。”幼清高興的道,“我本打算在車廂裡歇會兒呢,今兒跑了一上午,可真是累的很。”

宋弈戲謔的道:“哪裡累,我幫你捏捏!”

幼清輕輕笑了起來。

江淮就傲然的用鼻孔對着鄭轅,一甩鞭子嘚兒嘚兒的趕着車從鄭轅身邊走過去……

鄭轅閉上眼睛,拳頭上青筋畢露,微微發着抖!

幼清給宋弈斟茶,高興的看着他,問道:“我們現在是回家,還是去井兒衚衕,姑父升官了吧?我們該去恭賀姑父纔是。”

“你不是累了嗎。”宋弈拿着她的手,在手心裡輕輕捏着,“時間還早,我先陪你回去歇會兒,等晚上再陪你回去好不好。”

幼清當然不會反對,開心的點着頭。

“你今天真聰明。”宋弈將兩隻手捧着幼清的臉,與有榮焉的道,“你不知道,我聽到嚴彭氏在郭府鬧騰的時候,就擔心你難應對,可就在我趕去郭府的路上,卻看到你和錦鄉侯府的徐李氏上了馬車,我這才又驚又喜的明白你的用意。”他望着幼清小小的臉被自己的手掌託着,一雙眼睛墨黑的眼睛笑盈盈的望着他,他從這雙眼睛裡看到了自己的倒影,除了他之外什麼都沒有。

宋弈一時間覺得無比的滿足,比起以往任何時候都要滿足,他低頭用額頭抵在幼清額頭上,輕輕嘆道:“他們都說我慧眼識珠,奪了薛府的寶貝,說我不動聲色的娶了位賢妻……”

幼清失笑,推着他道:“他們也太能扯了。”

“他們可沒有扯。”宋弈望着幼清,專注的看着,輕聲道,“這是我的福氣!”

幼清滿臉通紅的垂了眼簾,宋弈低眉看她,就見她微垂着頭露出一截如玉般的脖頸,瑩瑩如皎月清暉似的,他深吸了口氣,飛快的在幼清額頭上啄了一下,又一本正經的道:“方纔不是累嗎,來,我給你捏捏。”

幼清還沒從他的蜻蜓點水中反應過來,臉紅的如朝霞般,宋弈見她癡癡的樣子輕輕笑着,颳了刮她的鼻尖,覺得幼清真的是又聰明又可愛,這世上怎麼會有這麼有趣的女子……幸好他沒有執意按着原來的計劃離開京城,若不然,她肯定會錯過這麼美好的方幼清。

“是這裡累嗎。”宋弈捏了捏幼清的胳膊,又換到了肩膀,“是這裡累嗎。”又喚到了她的腰肢,“是這裡累嗎……”

幼清忍不住哈哈笑了起來,躲着宋弈,搖着頭求饒道:“不累,不累,哪裡都不累。”拉着宋弈的手,“好了,好了,咱們可是在車裡呢,外頭都能聽得見,你讓我以後怎麼出門。”

宋弈不再鬧,順勢將她攬在懷裡,低聲問道:“聽說今天在宮門外,嚴大奶奶要對你動手?”他說着,方纔的愉悅就少了一分。

“就氣不過。”幼清很自然的靠在宋弈懷裡,挑着眉不以爲然的道,“我故意拿話激她,她氣不過所以才這樣,若是換做我,定也恨不得動手的,可以理解。”又昂頭望着他,好奇的道,“太后娘娘在西苑是怎麼鬧的,有沒有尋死覓活?”以她對太后娘娘的瞭解,若是哭鬧不成,應該是會用尋死覓活的手段的。

昭宗在世時太后娘娘統管六宮,架空了當時的皇后娘娘,可謂風光無限無人制肘。她雖也非昭宗的嫡母,但因爲她對昭宗有撫育幾年的恩情。所以昭宗對她很敬重,將她當親生母親般供養着。

可風勢逆轉,昭宗早逝,又沒有留下子嗣,聖上入京繼承大統,太后依舊還是太后,可到底不比和昭宗感情,但她這麼多年順風順水執掌大權,怎麼也無法接受權勢旁落的局面,所以,她和聖上兩任皇后的鬥爭也從來沒有停止過,她也沒有輸過。

如今聖上突然勒令她從住了一輩子的坤寧宮搬去鍾粹宮,寂靜寥落無人問津,這樣的日子對於太后娘娘,那簡直是生不如死,更何況,她還要爲二皇子的未來籌謀打算。

所以,她一旦有機會,就一定會不惜一切的抓住,哪怕臉面掃地她也在所不惜。

“嗯。”宋弈微微頷首,道,“她撞在柱子上,還請了太醫!聖上煩躁之極,正巧夏閣老趕到,便如蒙大赦般請他們進去,就算聊着他不愛聽的事,他也耐心的聽了下去,還細細問了詳情。”

幼清失笑,聖上這麼多年獨自住在西苑,身邊圍繞着的不是宮中的內侍,就是朝廷的官員,很少接觸到女子,冷不丁的太后過去鬧騰,他肯定是煩不勝煩!

太后也正是抓住了這一點,才丟開架子不達目的不罷休。

“那最後鳳陽巡撫定的是誰?”她很關心這件事,因爲上一世是周禮,這一世事情發生了那麼多的改變,周禮現在肯定是得不到這個官位了,那麼會是誰呢。

宋弈回道:“是山東布政使吳鐸!”幼清聽着一愣,出口道,“那不是徐嬌的夫君?!”她說完,心頭一突意識到自己說錯話了。

“徐家五房的小姐閨名我倒是不知道。”宋弈並未在意這些,幼清知道徐嬌的閨名並不奇怪,“這樣一來,太后娘娘也不算白鬧了。”大理寺左少卿,鳳陽巡撫都是要職。

太后確實很高興,神清氣爽的回到了鍾粹宮,謝嬤嬤上了茶她端着飲了半盅,方道:“把鏡子拿來哀家瞧瞧!”

謝嬤嬤把鏡子奉給太后,太后拿在手中細細看着自己的傷,才失笑道:“索性我也老了,什麼樣子別人都不會覺得好看……”她說着,將鏡子蓋在了茶几上,舒服的嘆了口氣。

謝嬤嬤的就笑着道:“您一點都不老,年輕的很。要奴婢說,您比那些個年紀小的都要好看!”

“你就別奉承我了。”太后笑着道,“這輩子我也見過各式各樣漂亮的,我這樣的從來都算不得那好看的,不過啊,這女人若只是憑着一張臉,那光景也好不了幾年,靠的還得是腦子!”

謝嬤嬤深以爲然的點點頭,道:“娘娘說的對,顏色總有敗的時候,可心智卻是隨着日月累積越發的長進的。”

“說起來。”太后坐了起來,望着謝嬤嬤道,“這位宋太太是不是就是小老三前段時間鬧騰着非娶不可的薛家表小姐?”

“就是她!”謝嬤嬤坐在腳踏上給太后捶着腿,“當初奴婢聽說三爺一見方小姐驚爲天人,就着了迷道,還好奇這方小姐長的到底是個什麼樣兒,畢竟三爺也是閱人無數,什麼樣的女子他沒有見過,還能初次見面就對誰這樣的,今兒一見,奴婢不得不說一句,這方小姐可真是……”她嘖嘖嘆了兩聲,“奴婢想着,能和方小姐相媲美的,恐怕也只有以前的倪貴妃了。”

太后聽着微愣,想了想道:“你這麼一說,哀家都不大記得倪貴妃長的什麼樣子了。”說着,話又轉了回來,接着說幼清,“從今兒這事倒是看出來了,小老三眼光確實不差,這宋太太不但漂亮,最重要的還很聰明,你瞧她一進門那行止和說的話,看着不爭不鬧的,可哪一句不是把嚴彭氏往她想要的路子上引,這個小姑娘,可真是不簡單!”

謝嬤嬤點頭,還有郭家的事情,嚴大奶奶能那麼做,肯定是嚴志剛的主意,那嚴志綱什麼人,可是人精啊,誰都能被他算計利用,他下的套子在事先一點風聲未透露的情況下,宋太太不但能全身而退,還反而將嚴大奶奶帶到陷阱裡來,這本事可真瞧不出她還是個十幾歲的小姑娘。

“早知道,當初哀家就該幫幫小老三。”太后說着有些遺憾的道,“徐家有幾個這樣聰明的賢婦幫着,我也能少操點心了。至少小老三是不用我煩了。”

謝嬤嬤就寬慰道:“大奶奶的精明那也是少有的,宋太太話還沒說透,大奶奶可就猜到了她想做什麼,一點不猶豫的帶着宋太太到宮裡來。還有二奶奶,雖人顯得老實了些,可那也是聰明人……有這兩位把着家,徐家肯定會越來越興盛。”

太后欣慰的笑笑,心裡頭卻依舊有些遺憾,想到幼清和她默契的配合,可真是討喜的很,她這麼多年身邊來來去去多少人,還從沒有哪一次像這回這麼痛快的,將計就計借力打力……耍了個滿堂彩!

“就是可惜了範綜,上一次若非失策,這會兒刑部就該是他的,怎麼也輪不到郭衍頭上去。”太后想到祭臺的事情就憤憤不平,當時範綜是在大理寺正,若是不出事,現在刑部尚書那就是他了!

“有得有失。”謝嬤嬤勸着道,“算起來總比那邊要好,這一回鬧的那麼熱鬧,也沒見鄭六爺摻和進來,她還不知道氣成什麼樣呢。”

太后似笑非笑的點了點頭,道:“等回了坤寧宮,哀家就要讓她更笑不出來!”她話剛落,外頭有小內侍跑了進來,回道,“娘娘,方纔錦鄉侯府有人來報,說是徐三爺帶着人敲鑼打鼓往宋府送禮去了,家裡的人攔不住,所以就求到您這裡來了。”

“送什麼禮?”太后坐起來望着小內侍,小內侍拘謹的回道,“約莫是要感謝宋太太的今日壯舉吧。”

謝嬤嬤目瞪口呆,卻又覺得這像是徐鄂的作風,不管幹什麼,哪怕是去牡丹閣也能高調的讓全京城的人都知道,她猶豫的望着太后,問道:“要不然派個人去攔一攔,那宋九歌也不是省油的燈,奴婢怕三爺吃了虧,還惹了笑話。”

太后豎着手若有所思:“等等。”她頓了片刻,望着小內侍道,“這件事哀家知道了,你去回了來報信的人,讓他不要管,派幾個人護着他周全就成了。”

小內侍不疑有他匆匆而去。

謝嬤嬤不解的看着太后,太后便解釋道:“鬧一鬧也好,好叫所有人都知道,哀家今天能搬回坤寧宮,夏堰功不可沒!”

謝嬤嬤一愣頓時反應過來,望着太后欽佩的道:“還是您想的周到,這樣一來皇后那邊只怕更加的惶惶不安,如坐鍼氈了。”

太后輕笑。

皇后正沉默的坐在八步牀上,隔着屏風和鄭轅冷了場,姐弟兩人很少這樣,過了許久她才惱怒的問道:“這麼說來,鳳陽巡撫的位置就落到太后手中了?”

鄭轅沒出聲。

沒出聲皇后也知道答案,別的職位也就罷了,畢竟她也希望嚴安和夏堰斗的兩敗俱傷,誰得勢失勢都和她沒有直接的關係,可如今太后既然和宋弈合作……宋弈可是薛致遠的女婿,那不就是南直隸那邊的。

往後太后有南直隸相助,她們這邊勢必會成了弱勢。

皇后如何不氣,不急!

“事情沒有您想的那麼簡單。”鄭轅沉聲分析道,“此番不過是機緣巧合,還談不上擁護不擁護。更何況,夏堰若想繼續在首輔的位置站穩,就不會在聖上跟前提立儲君的事,更不可能明目張膽的支持太后,所以,皇后娘娘不必多慮,今天過後朝堂該怎麼樣還是會怎麼樣。”

可她們還是吃虧了,皇后恨恨的道:“那什麼宋太太,是不是就是你當時和我說的那個方小姐?”

鄭轅沉默了下去。

“此婦人應變能力如此之快,心機深不可測!”皇后站了起來,來回的在房裡走,又停下來望着鄭轅道,“早知道,哀家就給你下懿旨賜婚了,有她相助你也不至於孤立無援……不過,如今說這些也爲時太晚了。”

鄭轅不知道在想什麼,靜靜的坐在對面。是自己的弟弟,自小一起長大,皇后就算看不到鄭轅的臉可也知道他此刻在想什麼,便勸道:“錯過就錯過了,她就是天仙那也是別人的媳婦,你不要整日這副樣子,她是能瞧見還是會心疼你。就算心疼你那又如何,她已經是宋九歌的人了。”

還不是!鄭轅一愣,被自己的反應驚了一驚。

“算了算了。”皇后擺着手,“本宮不想給你太大的壓力,來日方纔,往後我們還有機會再將局面扳回來。”又道,“太倉那邊的事情怎麼樣,依你看,這事兒嚴安會不會像今天一樣吃虧?”

“不好說。”鄭轅沉聲道,“我們做好準備,等事情結果出來,能有充足的應對就成。若是嚴安至此無法翻身,那是最好,即便不能,對於我們來說也沒有損失!”

皇后微微頷首,這世上最讓她痛恨的不是嚴安,而是佔着皇位卻不作爲的聖上,這樣的人就該早點死,省的荼害天下蒼生!

“娘娘。”皇后身邊的女官撩了簾子進來,低聲道,“方纔有人來報,徐家的三爺大張旗鼓的往宋府送禮去了,說要謝謝宋太太今日的壯舉,那禮將宋家的門都堆沒了。”

皇后一怔立刻朝對面看去,就看見鄭轅騰的一下站起來,招呼都不打一聲就出了門。

“隨他鬧去吧,她以爲這麼鬧就能嚇到本宮,若真是這樣,本宮早就被她嚇死了。”皇后說着還是嘆了口氣,不爲別人,只因鄭轅。

宋弈和幼清的馬車剛到三井坊的巷子口,就聽到一陣陣鑼鼓聲沸反盈天,外面跟着的綠珠已經興高采烈的道:“老爺,太太,咱們巷子裡有人家辦喜事,好熱鬧啊。”

“辦喜事?沒聽說啊。”採芩奇怪的踮着腳尖往人頭攢動的巷子裡看,可惜什麼也看不到,就咕噥道,“怎麼辦,咱們進不去了。”

幼清朝宋弈笑笑,道:“要不然就去井兒衚衕吧!”她話音剛落,周長貴家的從人羣中擠了出來,一邊理着被擠散的頭髮,一邊氣喘吁吁的跑了過來,採芩扶了她過來,奇怪的問道,“周媽媽,這裡頭是怎麼回事,哪家辦喜事。”

幼清和宋弈也聽着的。

“哪是什麼辦喜事。”周長貴家的憤憤的道,“是錦鄉侯府的徐三爺,跟瘋了似的突然就莫名其妙的帶着人敲鑼打鼓的來咱們家送禮,說是太太幫了她們一個天大的忙,他代表錦鄉侯府,一定要好好謝謝太太。”說着心有餘悸的樣子,“搬了一堆的東西堵在巷子裡,奴婢嚇的就要出去給爺和太太報信,可惜沒等奴婢擠出來,巷子就被人擠滿了。”

幼清愕然,隨即沉了臉下來,這種事還真是徐鄂能做的出來的。他這麼鬧做什麼,是打算昭告天下,宋弈和太后娘娘有來往?南直隸的官員在立儲君的事情上,支持的是二皇子?

虧得他的腦子還能想到這麼遠!

宋弈無奈的搖了搖頭,低頭看着幼清,在她耳邊低聲說了幾句,幼清噗嗤一聲笑了起來,點着頭道:“讓江淮去!”

宋弈頷首,吩咐了江淮幾句。

江淮應着是,笑盈盈的往巷子口一站,哐噹一聲抽搐腰裡的長劍,寒光凜凜的透着殺氣,他大聲一喝:“劍下不留人,都給我讓開!”是又橫又跋扈。

百姓也不過覺得這裡熱鬧,來看看熱鬧罷了,看到江淮這樣的惡霸,還拿着駭人的兵器,不過一盞茶的功夫,剛纔還人頭攢動的巷子裡,頓時清理的乾乾淨淨,大家又好奇的不想走遠,忽遠忽近的看着這邊。

鑼鼓聲停了下來。

周芳駕着馬車,江淮開路,車緩緩的進了巷子,遠遠的就看到宋府的門口花紅柳綠似的堆着東西……一隊五六人樂匠忘了奏樂,驚駭的看着江淮,江淮提着劍跟街頭惡霸似的惡狠狠的走過去,一腳將鼓踢翻……幾個人樂匠一看他氣勢洶洶的,手中還拿着寒光閃閃的劍頓時嚇的三魂沒了六魄,抱着自己的東西什麼都顧不上就朝巷子裡頭跑去。

徐家守着東西的七八個小廝見着江淮,忍不住朝後縮了縮,江淮嘿嘿冷笑了幾聲,爺說這事兒是徐家故意做的,爲的就是在這裡擺他們一道,想把他們的路堵住,悠悠衆口往後別人就當他們是二皇子黨的了……讓他進來打,但凡徐家的人見一個打一個!

“江泰,路大勇,給我出來。”江淮話一落,宋府的大門就砰的一聲打開,就瞧見路大勇拿着大棍棒,江泰抱着劍,門神似的站在了門口,江淮道,“爺說了,往死裡打,打完送錦鄉侯府去!”

路大勇憋了一箇中午了,這個徐鄂實在太過分了,連連糾纏太太現在還這麼大張旗鼓的給太太送禮,這是要誠心壞太太的名聲啊,他棍子往地上一杵,帶着風的就朝那七八個小廝掃了過去……

那幾個小廝哪知道宋府的會和他們動手,又沒有得到徐鄂的指令,到底是能還手還是不能還手,只好被江淮幾個人各自摁到了一頓猛揍,皆打的哭爹喊娘,渾身跟掉到了顏料桶似的,狼狽不堪……

“都是自己人,都是自己人。”巷子口,徐鄂穿着件很顯目的湖綠色湖綢直裰,頭上戴着玉冠,帶着人一路走了過來,到有幾分器宇軒昂的樣子。他一進巷子看見幼清的馬車停在一邊,立刻就熱情洋溢的喊道:“方……”話還沒說完,路大勇已經惡狠狠的提着棍子就朝徐鄂揮去,徐鄂沒有料到宋家的下人來真的,連他也敢打,頓時嚇的抱了頭朝後躲去,徐鄂的小廝圍上來將路大勇攔住,路大勇左右幾棍子掃的他們乒乒乓乓的倒在地上,緊接着拖着棍子去追徐鄂。

外頭看熱鬧的百姓一陣鬨堂大笑,就看到錦鄉侯府的徐三爺被人追的滿大街亂竄,那樣子說不出的好笑。

其實,路大勇雖腿腳不大靈便,可畢竟是有武藝的,想要追徐鄂還不困難,他會這樣不遠不近的追着,也只不過是給他難堪,鬧出笑話,也算是給錦鄉侯府擺一個態度。

“把東西都讓他們帶回去。”幼清失笑,吩咐江淮,江淮帶着人將徐鄂送來的禮一股腦的丟在趴在地上沒敢起來的徐家小廝身上,他們一見宋府的家丁不準備再動手,立刻胡亂的收拾了東西,連滾帶爬的逃走了。

看熱鬧的百姓四散開,宋弈扶着幼清下了馬車,幼清笑眯眯的進了門,宋弈站在門口視線一轉就落在巷子口,看見人羣中一身寶藍色直裰眉目冷峻的鄭轅,正不遠不近的看着這裡。

他微微挑眉進門內,吩咐道:“關門!”

蔡婆子關了門。

夫妻兩人終於回了家,周長貴家的給他們上茶,笑眯眯的問道:“太太,您今兒是不是讓嚴閣老吃癟了?”

“你怎麼知道的。”幼清奇怪的看着周長貴家的,周長貴家的就和玉雪對視一眼,笑着道,“滿大街都傳開了,大家都在說您聰明有膽識,都已經成了巾幗英雄了呢。”

幼清愕然的看向宋弈,宋弈笑着打趣道:“往後我將江淮和江泰都留給你,你再出門我可真的不放心了。”

“胡說。”幼清睇了宋弈一眼,望着周長貴家的道,“這事兒家裡就別說了,我和老爺中午都沒吃飯,你讓廚房給我們送點吃的來。”

周長貴家的笑着直點頭。

幼清和宋弈隨便的吃了一些墊了墊肚子,宋家便陸陸續續的有人來拜訪,先是郭老夫人遣了身邊的媽媽來問幼清,還送了禮,說是幼清中午沒在郭家吃飯,是她們怠慢了,送了幾匹布幾盒子點心。

禮輕人意重,這是郭老夫人的心意,幼清笑着向來的媽媽道謝。

等這邊送走了郭家的媽媽,那邊夏府的,趙府的,單府的,陳府的幾位夫人都遣了婆子來問……這麼來來回回的把人送走,幼清也累的沒了力氣。

宋弈那邊也好不到哪裡去,朝中有走動的同僚或派人來,或親自來,車水馬龍的或打聽消息,或好奇想一睹宋太太的風采,可惜宋弈能說的外頭都打聽得到,打聽不到的宋弈也不會肆意的說,至於幼清,一下午坐在宴席室裡根本沒挪過地兒,來偶遇宋太太的,自然也就沒人遇得到。

幼清剛喘了口氣,蔡媽媽笑着進來道:“小姐,姨太太和姨二小姐來了。”幼清便整理了一番衣襟迎了出去,在院子裡看到抱着豪哥的薛思琴和薛思琪,一見到幼清薛思琪就跑過來拉着她道,“聽說父親這一回升官你功不可沒,我今兒來是受祖母吩咐特意接你和宋大人回家吃飯的。”說着朝幼清眨眼,“是祖母的吩咐。”

幼清失笑:“就算不請我們打算回去呢,姑父升遷我們當然祝賀的。”她笑着將豪哥接在手裡,親了親他的小臉,問道,“姑父還沒有回去吧。”

薛思琪點着頭道:“焦安回來說過了,父親和郭大人要交接,約莫要晚點回去。”她高高興興的進了暖閣,幼清和薛思琴並肩走着,薛思琴笑道,“人家現在可都在說我們薛家把你這顆明珠藏的太深了,有的人甚至到今兒才知道,薛家竟有個這麼聰明的表小姐呢。”

“說的好像他們就知道別的府裡有幾顆明珠似的。”幼清掩面而笑,捏了捏豪哥的小臉,道,“我們豪哥什麼時候能喊我一聲呢,就喊一聲,姨母給你買糖吃!”

豪哥看着幼清,就依依呀呀的說着話,兩隻小手揪着她的頭髮往嘴裡拖。

“豪哥。”薛思琴輕輕拍了拍豪哥的小手,和幼清無奈的道,“我現在是見着他就怕,也不管什麼時候,但凡抱着他在手裡,我都得被他折騰的披頭散髮的。”

幼清並不介意,將豪哥放在炕上,拍着他的小屁股道,“這要多大才會走路?”

“娘不是說了嘛,我們都是過了週歲才走路的,豪哥肯定也要到那個時候的,所以啊,現在根本不用着急,他還早着呢。”薛思琪說話的間隙,豪哥在使勁兒的撐着要坐起來,還一副和她們聊天似的,嘴裡頭依依呀呀的不斷。

“這是長牙了?!”幼清驚奇的看着豪哥,忍不住探着頭去看他的小嘴,高興的和薛思琴道,“長了四個小牙了,跟米粒似的真有趣。”

薛思琴掩面而笑,薛思琪就沒心沒肺的道:“這些我都懂,你怎麼什麼都不知道,看你將來自己生了孩子怎麼辦!”

幼清臉色一怔,愣了一刻,薛思琴就踢了薛思琪朝她皺眉道:“胡說什麼!”

薛思琪這纔想起來,幼清一直還在吃藥,雖好久沒有再犯舊疾,可病卻沒有痊癒,她尷尬的拉着幼清的手,向她道歉:“……我也沒個腦子,你別生我的氣!”

“我氣這個做什麼,我要將來沒孩子,等你生了我就搶過來自己養!”幼清捏着薛思琪胖乎乎的臉,“看你還怎麼打趣我。”

薛思琪一愣哈哈笑了起來,無所謂的道:“成,你要幾個我給你生幾個!”

“說的自己跟豬似的。”幼清笑了起來,薛思琴就瞪了薛思琪一眼,道,“別胡言亂語的,幼清還小,能自己生抱你的孩子做什麼!”

薛思琪訕訕然嘿嘿直笑,又看到豪哥發出嗯嗯的聲音,薛思琪哎呀一聲,道:“他這是要尿了嗎?”說着,一把將豪哥抱起來往外跑,幼清喊着她,“你別慢點別把豪哥給摔了。”說着也跟着薛思琴出了門。

“你不懂,小孩子說尿就尿了,我要不反應快,一會兒你就等着擦炕吧。”薛思琪也沒走遠,端着豪哥就蹲在門口的屋檐下,剝了他的尿片開始把尿,幼清沒見過薛思琪做這事兒,就覺得實在是有趣可愛的很,“二姐,沒瞧出來你這麼有經驗。”

“前些日子豪哥在家裡住了幾日,白天都是我照顧的。”薛思琪洋洋自得的樣子。

豪哥的尿潑的遠遠的,一邊尿還一邊高興的直哼哼。

“九歌!”就在這時,影壁處廖傑走了出來,他穿着一身豆綠的官服,大步走着一副如沐春風的樣子,邊走邊喊道,“九歌,你們今兒真是太痛快,晚上我要和你一起去薛府打秋風!”他話剛說完,就看到了撫廊下站着三位女子,他微微一愣,下意識的就打量着三個人。

最打眼的便是站在門口穿着件半舊的芙蓉色褙子,挽了個纂兒的小姑娘,長眉鳳眸笑容明豔,他還是頭一回見到這樣的女子,明明穿的很普通,顏色也並不鮮亮,可就能讓人一眼就當先瞧見她……光芒萬丈的吸引着別人的視線。

廖傑立刻就反應過來,這位應該就是宋太太了……難怪宋弈要將她藏在家裡頭,有這樣一副容貌,是得仔細藏着才成。

廖傑一陣腹誹,又朝幼清身邊的薛思琴看了一眼,端莊秀麗,眉眼的笑意有種長姐的包容和貼心,這應該是祝太太了,薛家的長女……打量完薛思琴,他這纔看到蹲在地上,抱着個小子把尿的薛思琪……

圓溜溜的眼睛正盯着他,臉米分嘟嘟的,讓他想起來掛在牆上的五福娃娃,刷着米分白的胭脂,睫毛長長的讓瞧着就多了幾分歡喜和輕快……這是薛二小姐,上一回他在薛家見過。

廖傑心裡轉了一遍,其實也不過兩息的功夫,他掃了三個人一眼,立刻就垂了眼睛抱拳道:“廖某唐突了,勿怪,勿怪!”就目不斜視的又重新退到影壁後面。

幼清也沒有想到這個時候會有人來,她和薛思琴你看看我,我看看你還不等她笑出來,薛思琪已經紅着臉夾着豪哥飛似的鑽進了暖閣裡,幼清忍不住哈哈笑了起來,拉着薛思琴進了暖閣。

廖傑從影壁後頭探了個頭朝裡頭瞄了瞄,一副賊眉鼠眼的,蔡媽媽忍着笑,道:“廖大人,我們老爺請您去書房。”

“哦,哦,好!好!”廖傑像模像樣的正理了一番衣襟,揹着手邁着官步進了院子,隔着門簾子他聽到了暖閣裡女子輕聲細語的說話聲,以及笑聲,他臉一紅滋溜一下進了書房又反身關了門,等見到了宋弈才長長的透了口氣。

“你這是怎麼了?”宋弈凝眉看他,廖傑喝了幾口自己帶的水,在宋弈對面坐下來,道,“方纔進來太冒失了,衝撞了嫂夫人和姨太太以及二小姐,你稍後記得幫我解釋一下,我不是有意的。”

宋弈剛纔已經聽到了,笑着沒說話,廖傑就換了話題,高興的道:“我下午就沒心思待在衙門,心裡跟揣了什麼似的,實在是忍不住,一下衙就跑你這裡來了。你和我說說到底怎麼回事。”

宋弈就將事情大致和他說了一遍,廖傑越聽越興奮,忍不住撫掌道:“就該用這種法子,讓他們吃了虧都沒地兒找理去。”說着一頓,道,“我娘過幾天就回來,我今兒晚上跟你一起去薛家,薛大人高升我一定要去恭賀一番的。”

宋弈挑眉掃了眼,廖傑立刻會意,笑着道:“我這回真的備禮了,讓人回去拿了,等會兒直接送薛家去。”

“你單備一份還不夠吧,單府,郭府你都得送!”宋弈輕笑說完,又道,“你給你兄長去封信,讓他清理清理身邊的人!”

廖傑聽着一愣,問道:“怎麼了,是不是我兄長那邊出了什麼問題。”

太倉的閔縣令能懷疑到廖傑的兄長,還知道他們之間有書信來往,這麼隱蔽的事情他想要查到肯定是不可能的,唯一的可能就是廖大爺身邊有人說出去的:“沒什麼大事,他身邊有人不乾淨罷了。”

廖傑凝眉,神色間露出一絲銳利,想了想他頷首道:“我現在就寫信給我大哥。”說着在書桌上拿了紙,提筆給廖大爺寫信。

“太倉那邊籌備好了?”廖傑邊寫邊問着宋弈,宋弈回道,“嗯,明天秦昆就會到太倉!”

廖傑興奮的道:“那豈不是又有好戲看了?!”他都能想得出來,嚴安知道後會是什麼樣的反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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話說,這個月月票雖不如別人多,但是和這個文前面幾個月比起來已經很好了,我各種嗨皮高興……謝謝大家,好想唱一句“你把我兜裝滿,你把我送上榜,打過了那麼多人,我該怎麼謝你……”咳咳,編下去了…請自動用《你把我灌醉》的調調來唱。啦啦啦啦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