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直到一盤棋終,皇帝這才勾勾嘴角笑道:“嗯,時辰差不多了。”
“嗯?”宇文貴妃似乎沒明白。
而一旁的周公公看了一眼門口,然後屏氣凝神,沒有說話,似乎在等着什麼。
皇帝這這麼數着棋子,一顆顆地往棋簍裡丟,一顆,兩顆,三顆……
而宇文貴妃就這麼奇怪地看着。
吧嗒,這是最後一顆了。
而就在這時,門口同時響起宮人回稟的聲音“啓稟皇上!皇后娘娘求見……!”
宇文貴妃聽着外頭的聲音有些皺眉,然後便有了然外加些無奈地看着皇帝。
而皇帝只是勾勾嘴角,笑得諱莫如深道:“這皇后倒是越發能隱忍了,這棋子可都收拾乾淨了啊。”
“皇上……”宇文貴妃有些糊塗,不過還是知道要問皇帝是否要見。
“哎……歡兒啊,你說,朕要是不見,皇后會不會硬闖進來?”皇帝沒有直接宣見,反而是饒有興致地問起一旁有些尷尬着的宇文貴妃。
“呵呵,皇上,皇后又不是沒有過。”宇文貴妃笑着,可眼角卻閃過一絲不屑和輕蔑。
“呵呵,好啊,那爲了不讓朕的歡兒爲難,周公公!”皇帝盤着腿拉着宇文貴妃的小手吩咐道。
“老奴在!”周公公道。
“去,請皇后進來。”皇帝一邊與宇文貴妃調笑,一邊吩咐道。
“是!老奴這就去!”周公公領命,轉身去往門口。
“皇上……這樣不好吧?”宇文貴妃不想因爲皇后家的事情,與皇后這麼直接對立。
“有什麼不好,你們姐妹一場,幫皇后出出主意也是應該的啊。”皇帝無所謂地笑道。
“可……皇后她……”
“皇后娘娘這邊請!”
宇文貴妃矯情的話還沒說完,周公公便迎着面色如霜皇后進來了。
“臣妾參見皇上!”
“妾身參見皇后娘娘!”
皇后對着皇帝行禮,宇文貴妃便對着皇后行禮。
“起來吧。”皇帝擡手道。
“多謝皇帝!”皇后起身,瞥了一眼還在行禮的宇文貴妃冷冷道:“宇文妹妹,免禮吧。”
“多謝皇后姐姐。”皇后稱她一聲妹妹,宇文貴妃如此聰明之人,自然立刻改了稱謂,對着皇后也姐姐相稱。
“皇后,你深夜來此,不會還是爲了太子妃一事吧?”皇上問道。
“正是,臣妾思來想去,還是覺得……”皇后話說了一半,然後便挑着眉頭看了一眼一旁安靜站着的宇文貴妃,然後突然不說話了。
宇文貴妃擡眼,自然發現了皇后示意的眼神。
她裝作領會的樣子,轉過身子對着皇帝嬌笑道:“呃,皇上,小七那丫頭啊,夜裡最愛踢被子,臣妾想過去看看她,要不,您和皇后姐姐先聊着?臣妾去去就回。”
宇文貴妃這是客套着,要讓開位置。
不過,細心看去,宇文貴妃她也只是嘴上說說,可身子卻沒有絲毫要挪動的樣子。
這可是皇后的熱鬧啊,這般機會難得,宇文貴妃纔不願錯過呢。
周公公瞧得仔細,不過沒有多話,只是抿了抿嘴,然後仍舊安靜地站着。
而皇帝聞言便笑着道:“呵呵,那丫頭是愛踢被子,不過不是有宮人和嬤嬤陪着嘛,你也不着急這一時半會的,坐下來,陪着朕聽聽皇后這的事,畢竟老五也到了要成婚的年紀了。”
皇帝的話說得既含蓄又不容人拒絕。
這又是皇命,宇文貴妃不敢違抗,心裡也不打算違抗。
皇后聞言心裡很不悅,不過臉上仍是冷冷淡淡。
宇文貴妃有些爲難地看了皇后一眼,然後又想對着皇帝說說什麼。
而皇帝似乎瞧出了她的心思,便笑道:“好了,周公公給皇后看坐,都坐下,咱們慢慢聊。”
“是,皇上!”周公公立刻搬了椅子給皇后。
而一旁的宇文貴妃,也在皇帝示意的眼神中,又狀似無奈,實則心安理得地坐回到皇帝身邊。
一時間,這屋裡的狀況便詭異得厲害,皇后坐在一旁的椅子上,而皇帝竟然和宇文貴妃並肩坐在主位上。
按照規矩,無論何時何地,但凡帝后同時出現,都該是帝后比肩,同進同退。
無論是在哪,即便是到了其他嬪妃宮中,嬪妃也該立即讓開主位以示規矩尊重。
而如今,宇文貴妃這般樣子,已是逾越了。
皇后心裡已是不忿。
可因爲是皇帝發話,皇后和宇文貴妃都左右不了。
這樣的安排在皇后和宇文貴妃看來,二人皆是都心知肚明,既然是皇上安排,那皇后不敢反對,宇文貴妃自然也樂得不會出聲了。
三人初坐定,皇帝便發問道:“皇后,既然來了,就說吧,歡兒又不是外人,讓她聽聽,幫着想想辦法,或是將來爲老五選親的時候,做個參照也好啊。”
“皇后姐姐,您說吧,妹妹這屋裡啊,除了皇上,您,妹妹還有周公公,就沒其他人了,您放心吧。”宇文貴妃貼心道。
皇后深深望了一眼皇帝,然後冷冷瞥了一眼宇文貴妃後,心裡萬分鬱結,不過爲了大局皇后還是死死攥着拳頭忍了。
於是,皇后冷哼一聲道:“哼!也好,皇上,臣妾前來打擾不爲別的,只是爲了求您一道聖旨,廢黜太子妃!”
皇后心裡不悅,這連客套的話都懶得說了。
皇帝聞言,仍舊勾着嘴角無所謂道:“不過是廢黜太子妃,你皇后的懿旨便就可以的,何必要朕多此一舉呢?”
皇上一邊回話,心裡一邊暗暗不屑道:既想擺脫太子妃,又不想得罪霍家,哼哼,這個惡人想朕來當,呵呵,皇后你果真是打的如意算盤啊。
而一旁的宇文貴妃也聽得心顫,這皇后是何意,太子妃可是皇后親自挑選的,又是她南宮一派的人,當初立她之時,就和皇上鬧了一場,如今竟然要如此輕言說廢黜,皇后到底是打的什麼主意?
宇文貴妃不解,於是只能安安靜靜地聽着
“皇上!太子妃大鬧內學堂,失儀失德,影響惡劣,臣妾一道廢黜旨意不足以平民憤,平衆怒,所以務必求得皇上您的聖旨才足夠。”皇后說的冠冕堂皇。
“呵呵,皇后,這話從你嘴裡說出,朕真是有些恍惚了,朕記得五年前,你執意要立霍文馨爲太子妃時,曾極力誇讚她賢良淑德,秀外慧中,儀端德佳,是太子妃的不二人選,怎麼,如今變化如此之大啊?”
皇帝這話說的平常,可聽得卻皇后心堵得厲害,一時間面上極爲難堪。
而一旁的宇文貴妃看着皇后一副窘迫無言的樣子,心裡暗自高興。
同爲皇宮女子,關於太子妃的事情,宇文貴妃也是清楚得很。
這太子妃,是皇后爲了鞏固她們南宮家,在朝野之中的權勢,刻意從南宮一派中挑選出來的。
因爲南宮本家女子稀少,沒有合適人選,於是皇后選來選去,便將目光放在了她嫂子外家霍府裡。
霍府也是中鼎之家,關係網盤根錯節的大家族,在朝中也是勢力不小,按理說,這場聯姻該是雙贏的美滿局面,只可惜,這霍文馨嬌小姐脾氣太重,蠻橫刁鑽,小肚雞腸,甚是難得太子歡心。
一開始,太子礙於兩家關係,還對太子妃霍文馨能夠忍讓。
可這越是忍讓,霍文馨越發肆意妄爲,囂張跋扈,攪得東宮****不得安寧,太子徹底心灰意冷,嫌惡厭棄,乾脆不再搭理。
這事鬧得也是沸沸揚揚,後宮多少人都繼續等着看皇后和太子的笑話,這一次大鬧內學堂,果真是沒讓人失望,這笑話可是徹底鬧大了,而且是根本無法挽回的。
事不關己,宇文貴妃自然是看熱鬧的不嫌事大。
見大家都停頓了,宇文貴妃便嬌笑道:“姐姐啊,太子妃人還年輕不懂事呢,這不過是因爲捻酸惹醋的事情,失了些分寸罷了,平日裡,那孩子也是好的,您就是再氣,也犯不上說這些廢黜的話呀,畢竟這孩子還是姐姐嫂子的侄女呢,您這般,與您嫂嫂也不好說話吧。”
宇文貴妃看似是在勸慰,實則是爲了皇后的又添了一層心堵。
而精明如皇后,怎麼又會聽不出皇帝話裡的暗諷和宇文貴妃的居心叵測呢,可是爲了大局,爲了太子她必須忍耐。
皇帝和宇文貴妃的的意思,皇后心裡很明白,可她的作爲皇后的驕傲,讓她如何也不會承認是她當初瞎了眼,選個霍文馨這個一個添堵的蠢貨!
於是,皇后冷冷笑道:“皇上,太子妃那孩子,當初確實是個賢良淑德的好孩子,可是,臣妾沒有想到,也正是因爲她賢良淑德,心軟善良,這身邊的一幫子下作的小人,就趁機讒言污語,很快便影響了她,以至於她失了氣度,失了分寸,更失了太子的寵愛,哎……臣妾也是真心喜歡這孩子,只可惜,等臣妾發覺過來的時候,已經爲時已晚了。”
皇后這話說得情真意切,這責任也推卸得是一乾二淨,想來她的替死鬼都已經找好了,宇文貴妃聞言,心裡默默不屑着。
“到底是孩子嘛,當真無法挽回?”皇上瞥了一眼宇文貴妃後道。
“大錯已鑄,無法挽回!”皇后認真道。
宇文貴妃瞧見了皇帝看她的眼神,心裡咯噔一下。
到底是聰明人,宇文貴妃轉念便一臉悲切道:“姐姐,您是皇后,最爲賢德仁慈,是天下女子之典範,自然也是太子妃的典範,既然您也很捨不得,那不如再給太子妃一個機會,您來親自教導,太子妃如此聰慧,本質又是賢德之人,想必,用不了多時,那孩子定能脫胎換骨啊,您說是不是啊,姐姐?”
宇文貴妃此話一出,皇帝便也點頭贊同道:“是啊,既然那孩子初心不壞,本質不差,那咱們這做長輩的,就不妨給她一次改過的機會吧,就當是爲了太子吧,這時突然廢黜,太子往後的起居又有誰來照料呢?”
皇帝的話正戳到皇后心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