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知又睡了多久,顏若玖迷迷糊糊間又聽到了門口的響動。
這一次,不用問身邊的奴婢,顏若玖能清楚的聽見外頭有人在喊她。
“顏姑娘!顏姑娘!小的是硯臺,是公子身邊的貼身小廝,小的有事求見,顏姑娘,求您見我一面吧,顏姑娘,顏姑娘!”外頭是硯臺懇切的聲音。
“硯臺!您別在這胡鬧了,長公主有命誰也不準進去打擾顏姑娘的,你回去吧!”外頭是在勸阻的女婢。
“不!求您了,好姐姐,您就進去幫我通稟一聲吧,求您了,公子他現在還在長公主房門前跪着呢,你忍心啊!”硯臺央求着。
“可是,長公主有命,我們不敢違抗,再說了,這會子,顏姑娘早就歇下了,你可別忘了,她腳踝又傷了一次,再也經不住折騰了,你回去吧。”外頭的女婢還在勸阻着。
“不!顏姑娘!顏姑娘!”硯臺似乎還不死心。
“到底怎麼了?”顏若玖聽得不太真切,可這吵鬧聲又真的太過明顯,顏若玖想忽略都忽略不掉,沒有辦法,顏若玖只好開口問到身邊的女婢。
“呃,顏姑娘,又把您吵醒了,您稍等,奴婢這就出去把他趕走!”女婢聽見顏若玖出聲,立刻緊張道。
“等一下!”顏若玖卻叫住女婢道:“這大半夜的,硯臺到底是爲什麼而來?”
“呃……奴婢也不是很清楚,只是知道小公子打從您這離開之後,就直接跪在了長公主房門口,這都要三個時辰了,長公主似乎一點反應也沒有,估計……硯臺是爲這事而來吧。”女婢解釋道。
“哎……沒想到像蔣正熙這麼混蛋的人,竟然還能得到這麼忠心的一個小廝,算是他福氣啊!”顏若玖嘆了一口氣道。
“硯臺是很忠心小公子的,畢竟他的命是小公子救的,不論發生什麼事情,硯臺的第一反應永遠是要先護着小公子的。”女婢解釋道。
“呵呵,怪不得,今天硯臺會護在他身前,哼!沒想到他也會救人?”顏若玖冷笑一聲。
“其實,其實小公子人很好的,呃……顏姑娘,奴婢不是替小公子說話,也不是替他求情,奴婢只是想讓您知道,小公子平日裡真的不是這樣的,他待我們這些個做下人的都很好的,外頭都說我們小公子霸道任性,其實,我們小公子只是比一般人桀驁乖張一些,他真不是外頭那些人口中說的紈絝子弟,只是,奴婢也不知道,小公子這一次是怎麼了。”女婢有些緊張地解釋道。
“很好?他那個樣子對你們,難道也算好?”顏若玖不信。
“顏姑娘,放在任何世家裡頭,主子打罵奴才都是習以爲常的事情,可今個小公子就是再生氣,也沒曾對奴婢們罵出一句話來,雖然他語氣不大好,可人生氣的時候,誰不一樣呢,小公子也是人啊,他有氣,說話的語氣重些,我們也能理解的。”女婢說的倒是事實。
顏若玖聞言,心頭莫名一愣,今個只顧着跟蔣正熙理論了呃,現在回想起來才發現,蔣正熙確實沒有對任何一個奴才罵出髒話來,這要是換了別家,還真說不定呢,嘶,顏若玖這心就有些猶豫了。
“硯臺……呃……你們小公子是怎麼救了硯臺的?”顏若玖猶猶豫豫地問道。
“奴婢也只是知道個大概,呃……好像是小公子九歲那一年,不知是發生了什麼,小公子突然就帶了個渾身是血是少年回來。
起初,他看着像是已經斷氣了的樣子,長公主都決定了放棄了,可幸好是小公子一再堅持,長公主拗不過小公子,便使了牌子,讓人到宮裡去請了太醫過來,還就這麼真的讓他撿了一條命回來。
等他痊癒之後,長公主見他會些拳腳,又與小公子差不多大,於是便把他留在了小公子身邊,小公子也很喜歡他,還給他起了名叫硯臺,他就這麼一直護在小公子身邊到現在,所以……”女婢簡單解釋道。
“原來如此……”顏若玖心裡翻騰了。
“是啊,不過具體的情況,奴婢就不清楚了。”女婢說道。
“去把硯臺叫進來吧。”顏若玖思量了一會便道。
“啊?”女婢有些愣了。
“扶我起來,掌燈,叫他進來。”顏若玖又說了一遍。
“顏姑娘,您?”女婢不解。
“就當是對他這份忠心的肯定吧,讓他進來吧。”顏若玖微微笑道。
“這……是,顏姑娘,稍等。”女婢先扶着顏若玖坐起身來,然後給她披上外衣,點亮了屋裡的燭燈,之後便立刻出去,把硯臺帶了進來。
硯臺一進屋,顏若玖還來不及出聲,他便先撲通一聲跪在地上略帶哽咽道:“顏姑娘,求您救救我家公子吧,求您了。”
“哎,硯臺,你,你先起來。”顏若玖有些蒙了。
“顏姑娘,求您了,求您救救我們家公子吧,求您了呃!”硯臺似乎根本沒有聽見顏若玖的話。
“硯臺!你,你先起來說話,快去把他扶起來!”顏若玖緊張道。
“這……”女婢也有些爲難。
“硯臺!你起來說話!”顏若玖有些於心不忍,都說男兒膝下有黃金,又說男兒有淚不輕彈,可硯臺爲了蔣正熙竟然如此不管不顧,哎……
“顏姑娘!您先答應硯臺,不然硯臺不起來!”硯臺堅持道。
“你!哎……你起來,我讓你進來,是想聽你要說些什麼的,不是要讓你跪我的,你要是執意這麼跪着,那就什麼都別說了,出去吧。”顏若玖冷下臉來。
“顏姑娘!”女婢和硯臺都緊張起來。
“你是打算出去,還是打算站起來說話呢?”顏若玖挑眉道。
“我!我……”硯臺被顏若玖激得有些害怕道:“顏姑娘,您別趕我出去,硯臺還有話要說呢!”
“那就站起來說!”顏若玖不想讓硯臺跪她。
“這……”硯臺有些不知所措。
“你還不趕緊起來!”一旁的女婢看不下去出聲提醒道。
“哎,多謝顏姑娘!”硯臺這才反應過來,立刻爬了起來謝恩道。
“好了,大半夜的,都累了,你有什麼話就趕緊說吧。”顏若玖無奈道。
“顏姑娘,硯臺知道公子他得罪了您,硯臺先在這裡替公子給您賠禮了,請顏姑娘大人有大量,能原諒公子。”硯臺果真是爲蔣正熙而來。
“哎……你果真是爲他而來,硯臺,我是看在你一副赤膽忠心的份上才同意見你的,可這不代表我就能原諒蔣正熙對我的所作所爲,若是爲這事,你心也盡到了,回去吧。”顏若玖不想聽了。
“顏姑娘!我!小的知道,小的代表不了公子,可公子其實是真的要來給您道歉的,就傍晚那會,可不知道爲什麼,公子就又與您起了爭執。
顏姑娘,小的沒說瞎話,下午的時候,公子拖着病體,愣是揪着小的到報國寺後山上給您找那支銀簪子去了,小的跟公子爬了半座山,真的是好不容易纔在一處懸崖邊上撿回來的,公子他真是要拿着簪子來給您道歉的啊,只是……小的也不知道爲什麼會鬧成現在這個樣子。
顏姑娘,現在長公主是真的生氣了,小公子已經在長公主屋子門口跪了快一晚上了,說什麼都不肯起來,他昨夜爲了救您,已經是淋了大雨,耗費了元氣,今個晌午又在後山累了一個下午,現在已經是筋疲力盡,臉色慘白得很,小的真怕公子爺支撐不了多久了,顏姑娘,求您救救我家公子吧!”硯臺紅着眼圈道。
“硯臺,那是你家公子和長公主之間的事情,我管不了,也不想管,你看我這腳踝,我自顧不暇的,如何還能管到你家公子呢?再說了,他傷我至此,我沒個那個度量和心情去管他。”顏若玖拒絕了。
“顏姑娘,不是,不是,您不是那樣的人,您要是不想管我家公子,那之前長公主動手的時候,您就不會不顧腳傷地攔着長公主了!
顏姑娘,硯臺知道,您一定是個心底柔軟的好姑娘,只是我家公子實在過分了,讓您受了委屈,您心裡肯定不舒服,可是,除了您,硯臺不知道還能去求誰了,顏姑娘,求您了。”硯臺就是覺得,顏若玖能不顧再次崩開傷口去攔長公主的巴掌,那她一定也能幫忙求長公主原諒他家公子爺的。
“硯臺!我之前只是……只是不想……不想……”
“不想壞了我們公子爺和長公主之間的情分,硯臺知道,硯臺都知道,所以,硯臺纔來求顏姑娘您幫忙的。
說實話,公子爺一直是被長公主捧着手心裡的,從來也沒有體會過被長公主冷待的感受。
公子爺視長公主爲他生命最重要的人,比他的父王和母妃都還要重要,所以他真的受不了長公主這般冷冰冰的態度。
現在公子爺正跪在那裡祈求長公主的原諒呢,而長公主真的是動怒了,說什麼也不肯出現相見,公子爺就倔着性子在那死撐,硯臺真的怕公子爺撐不了多久了呃,所以,求顏姑娘幫幫忙吧!”硯臺拱手作揖道。
“硯臺!我,哎……我不過是個外人,長公主怎麼會聽我的,我幫不上你的忙。”顏若玖搖搖頭道。
“不!您幫得上,幫得上的,此事就是因爲公子爺欺負您而起,長公主也是因爲這個生公子爺的氣的,只要您出面幫着說話,長公主一定會原諒公子爺的,一定會的。”硯臺篤定道。
“硯臺!我現在這個樣子,我受得這些罪,一時半會兒,我真原諒不了他,我做不到。”顏若玖說的是現實。
“顏姑娘,硯臺知道,這樣是多少委屈了您,可我家公子爺也並非真的就如此罪不可恕啊,昨夜裡,那樣大的雨,就連家丁都知道找地方避雨,可我家公子爺愣是冒着大雨一步一步往山上去找您。
當時,你昏迷了,我家公子不也是一步步把您從山上背上來的嘛,你昏迷不醒,公子爺也是擔驚受怕,一直到把您送回別院,他才支撐不住,差點昏厥。
幫公子也洗漱的時候,他身上滿是道道劃痕,那都是爲了救您被山上的樹杈一條條劃出來的啊,好些都滲血了,硯臺看的都心疼,可公子爺卻什麼也沒說,來不及喝藥就往您這裡跑,生怕您有個好歹。
他其實不是真的要害您,他只是氣不過您壞了他和顏女傅的事情,所以才……纔想嚇唬嚇唬您的,只是沒想到事情會變成這樣,他也很自責的,不然也不會帶病到後山幫您找簪子去了。
硯臺說這些,不是想讓顏姑娘立刻馬上就原諒我家公子爺,硯臺只是想說,其實我家公子真的沒有要害您的心,他不過是拉不下面子,說不出口罷了,其實,他心裡早就知道是他的問題,只是……公子爺一向好面子,所以……
顏姑娘,公子爺軟肋不多,可您的五姐姐,顏女傅偏偏就是他不能觸的一個點,他做的這些個糊塗事情也都是因爲太在乎顏女傅了,所以難免有些不講理,這個硯臺承認,所以,硯臺並奢望您當下就能原諒他,可,這件事,真的只有您能幫忙了。”硯臺情真意切地懇求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