聆微的聲音弱弱的傳出,有點心虛的解釋着。
“晏沁他們看到了還要解釋……而且,反正我們很快就回法國了……”
“嘖,不開森。”
“……”
兩人的對話,親暱又熟稔,沒有任何的生分,沒有任何的縫隙。
這三年裡,是不是很多事情已然改變了?
而他卻在這段缺失的時間裡,獨自沉入漫長的痛苦中。
晏明深凝視着那道熟悉的背影,緩慢的消失在視線裡,像是再也抓不住了。
他用力的闔上眼眸,臉色灰敗一片。
……
蕭喻啓動引擎,握着方向盤將聆微的車從車庫裡開出,方向往右一打,朝着一條聆微並不熟悉的路徑開去。
聆微輕愣一下,不由開口:“我們去哪兒?”
蕭喻懶洋洋的拖着音,理所當然得道:“去買鑽戒啊。”
“……”
聆微只好承認錯誤外加安撫:“蕭大影帝,我錯了還不行嗎?下次一定一定不再把戒指拿下來了,到哪兒都給別人亮着,好了吧?”
蕭喻沒說話,似乎還是有點生氣,聆微無語地扶着額。
“蕭喻,就幾天時間,你家裡的人不會發現的。”
她邊說邊從包裡將一個精緻的小盒子拿出來,小心翼翼的打開。漂亮的絨緞上放着一枚晶亮剔透的鑽戒。
蕭喻的眼神微微頓了一下,眼色沉了幾分。
聆微沒有注意到,她只顧着將戒指慢慢的取出來,輕巧的往無名指上套去。
“而且,你都回國了,他們總不能還盯着你吧?太沒人生自由了……”
她嘟噥了一句,頗爲替蕭喻感慨。
三年前,蕭喻將她帶到法國。聆微當時受傷很重,生命垂危,蕭喻讓家族裡的私家醫生幫她治療,足足一個多月纔將她調養的差不多。
而聆微也因此,知曉了蕭喻那在外界媒體報道和衆人眼中,神秘得成了謎的背景。
蕭喻的迷妹之一,晏氏集團的員工毛毛,曾經和聆微揣測過,說蕭喻的家族勢力特別厲害,蕭喻絕不僅僅只是一個娛樂圈的寵兒,必然是個身家千萬的富二代。
聆微特別想知道,得知蕭喻真正背景的毛毛,會不會尖叫着把屋頂穿破。
蕭喻是個混血兒,他的母親是中國人,父親是一個血統純正的法國男人。
之所以用了“血統純正”這樣一個奇怪的詞語,是因爲,蕭喻的家族,是法國貴胄家族,而他的父親,則是不折不扣的貴族伯爵。
在大多數人眼中,法國的貴族早在國家廢除君主制度之後,就不復存在了。但事實上,雖然不再掌控真實的權力,法國貴族後裔依然保留着世代傳承的很多隱性象徵。
比如血統,比如徽章,比如尊貴的社會地位,比如在上流社會中隱秘而堅固的勢力圈。
聆微還記得,自己從休憩療養的臥房中走出,看到自己待了幾個月的地方,竟然是一座跨地千畝的古老城堡時,簡直覺得自己是穿越了。
但周圍三三兩兩的揹包客,戴着耳麥給遊客們解說古堡立歷史的解說員,又將她拽回了現實。
古堡一半對外開放,一半則繼續住着伯爵家族。
聆微是在那時,才終於明白,蕭喻那張精緻到完美的面孔,以及帶着西方色澤的瞳眸,到底是從何而來。
正是由於蕭喻神秘的身份背景,在給予他優雅的同時,也給他帶去了不可解的難題。
血統。
幾乎所有傳承下來的貴族,都有着嚴格的血統苛求和婚姻束縛。
蕭喻生來自由散漫,因爲不認同家族人的理念,很早就離開法國,投身到光怪陸離的娛樂圈中。可有些責任他不能不背,他的家族也由不得他置身事外。
他在三年前回國,一方面是接手家族事業,另一方面就是面臨着貴族聯姻。
一年前,蕭喻不堪其擾,讓聆微幫他一個忙。
聆微在這三年裡受了蕭喻太多的幫助,是他將她從陰詭地獄中救出,引導着她走出巨大的心理陰影。演一場戲給蕭喻的家族人看而已,相比蕭喻給予她的,她能回報的只是九牛一毛。
指尖上有輕微的涼意,聆微將飄出老遠的思緒撤回來,將自己纖細的手指不偏不倚的對着精緻的戒指圈兒慢慢套上——
“別戴了。”
蕭喻忽然冷不丁的出聲,一手抓着方向盤,一手覆上聆微的手指,不由分說的將那枚閃亮的物件奪過來,隨意的打開一個車廂抽屜扔了進去。
聆微愣了一下,知道蕭喻極快的將一系列動作昨做完,她才莫名地輕聲問道:“怎麼了?”
蕭喻沉默着,車輛正好拐彎,他側過頭,掩過他一瞬間沉下的眸色。
等調轉好車頭之後,他側首瞧向她,懶懶的勾了一下脣,語氣散漫。
“沒什麼,覺得太小,不夠亮。”
他的笑容裡帶着不正經的戲謔:“等我待會去給你買個鴿子蛋,看看還有沒有人敢覬覦我老婆。”
“……”
鴿子蛋……
聆微忍着笑意,清咳一聲,決定將跑得越來越遠的話題給拽回正道。
“你怎麼會來南都?巴黎那邊的事情會不會很重要?”
蕭喻眼波晃動一下,單手隨意的打了一下方向盤,簡單的動作硬生生給他做出了幾分灑脫不羈的味道。
他輕啓脣,聲音悅耳動聽:“沒你重要。”
聆微心裡不由的一跳,還未想好用什麼樣的言語接下他的這句撩功十足的話,蕭喻將話頭接了下去。
“我擔心你。”
擔心你害怕,擔心你孤獨,擔心你好不容易從陰暗中艱難走出,又被那個你忘不掉的男人帶走,一步步遠離我的視線……
四個字不輕不重,配着他淡淡的、和煦的嗓音,莫名有着繾綣的意味。
一股暖流從聆微冰涼的四肢中蔓延,流入心房,好似將她支離破碎的內裡慢慢的修復起來,讓她有了力量,能夠獲得新生,獨自面對以後的生活。
“我沒事。”
良久後,聆微淺淺的出聲,面容上的笑意清淡而堅定。
蕭喻沒有側首,只是朝着她的方向,將她依然冰涼的手握入手心。
不想放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