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幾個字說的很輕,晏明深幾乎施加一分壓迫,可它們卻如同寒天冰雹一般,冷冷的砸在杜瑾瑤梨花帶雨的臉上。
她一下子就怔住了,連哭聲都停止了,瞠大的眼睛裡閃過驚恐。
“瑤瑤,你的正義感是最強的,怎麼能把子虛烏有的事情誣陷給別人?”
晏明深的眸底有些沉,神情中閃過一抹不悅。
他的瑤瑤,是善良美好的,即便深處絕境,也能如同冬日的旭陽一般,沁人心脾,如沐春風。
他在第一眼看到杜瑾瑤的時候,她正在人羣中央演奏鋼琴,優雅美麗的模樣,和他腦海中苦苦等待的身影重疊。那一刻,那顆乾涸焦躁的心,終於重新活了過來。
然而由於杜瑾瑤的病情,他們聚少離多,因爲治療,有時連電話都無法聯繫上。等到她終於病癒歸來了,晏明深卻總覺得,似乎哪裡不太對了。
這種感覺讓他焦慮煩躁,卻又不知自己這種莫名其妙的感覺到底是從哪裡冒出來的。而這一次,杜瑾瑤這般歇斯底里的樣子,晏明深的這種感覺驀然變得尤爲強烈。
晏明深頎長的身形站在她面前,陰影灑在,杜瑾瑤的心底狠狠的顫抖起來。她死死的抓住被單,強裝着掩飾過自己那一瞬間極度的不自然。
“深哥哥,對不起,我不該……”
她抖着脣,雙目通紅:“我只是太愛你了啊!我太害怕了,我害怕你離開我,我纔會控制不了情緒!”
杜瑾瑤俯身撲到晏明深的懷裡,抱住他的胳膊,目色慌亂。
“深哥哥,你不記得了麼?五年前的事情,你還記得麼?”
她把臉埋在晏明深的胸膛上,身體不斷的顫抖着:“那些人,好可怕……我好怕,我差點就死了,你知道的不是麼!我那麼愛你,爲了你我連命都不要了……”
晏明深的身體猛地一震,眼中閃過升騰起一抹濃烈的心痛。
懷裡人的嬌軀顫抖的厲害,似乎是回想起了那段可怕的記憶。晏明深心裡一軟,將杜瑾瑤環抱起來,輕聲安慰。
“好了,瑤瑤,都過去了,沒事了。”
杜瑾瑤直起身體,嗚咽着道:“那你保證,會一直愛我,不會離開我。”
晏明深嘆氣:“我們下個月就要結婚了,你在說什麼傻話。”
他調整病牀的高度,安撫着杜瑾瑤的情緒,讓她平躺下來。
“快休息吧,待會兒安排的醫生要到了。需要我在這裡陪你麼?”
杜瑾瑤輕輕搖了搖頭,重新露出了清婉的笑意:“我知道你很忙的,都陪我一天了,公司裡有很多事情要處理的吧,不用管我了。”
晏明深聽着她輕柔的聲音,煩悶的心緒平了一些。
這就是他的瑤瑤啊,她沒有變,一直都是這樣的溫婉體貼的。
可能是工作太忙,思維疲勞,纔會出現錯覺吧……
晏明深走了之後,杜瑾瑤從病牀上坐起來,胸前起伏不定,好半晌才把慌亂忐忑的情緒穩定下來。
她閉上眼睛,做了幾次深呼吸。
不管如何,晏明深都會這樣深愛着她的。
至於杜聆微,那個貧民窟裡撿來的野種,有什麼和她堂堂杜家大小姐爭?
杜瑾瑤的脣角漸漸凝出了一抹高傲的笑,忽而聽到病房的門再次打開了。
猜到來的人是誰,她笑得更開心了。
“深哥哥,你不去公司來陪我——”
杜瑾瑤的笑,在看到來人的時候,完完全全的僵住了,頃刻間面無血色。
半晌之後,她水潤的眸子裡,閃過一絲罕見的狠厲。
“你來做什麼!”
那人手裡拎着一籃水果,略長的頭髮落下來,整個人透出一種落拓沉鬱的感覺。
聽出杜瑾瑤明顯防備的語氣,尹凜的神情更加陰沉。
“我來,是想看看,你杜大小姐的演技,有多麼精彩!”
……
聆微坐在沙發上,打開客廳的電視,聽着節目裡傳出的喧鬧聲,神色怔然。
前一天晚上,她坐在蕭喻的車上,一路上兩人都沒有開口說一句話,氣氛十分壓抑。
等到了公寓門口,蕭喻連招呼也沒打一聲,直接回家了。
從頭到尾,蕭喻都沉默着沒理她。聆微不遲鈍,她能感覺到,蕭喻心情不好,他在生氣。
他是在看到她一身狼狽的模樣之後,臉色冷了下來。確實,她那副樣子,要多難看就有多難看,連她自己都覺得不堪。
原本她是作爲蕭喻的女伴出席的,最終卻衣衫不整,滿身痕跡,披着別的男人的西服,走出了首映禮的會場。蕭喻就是脾氣再好,也會不高興的。
聆微在走廊上站了幾分鐘,一直沒聽到動靜,只好回了自己的家。
她泡了熱水澡,弄了點東西填飽空空的胃,再矇頭睡了一覺,到了第二天中午,才終於緩過了勁。
電視里正好在播放昨晚的首映禮,蕭喻在臺上的模樣和臺下截然不同,態度親和,語言風趣,顏值又無可挑剔,儼然一個完美無缺的藝人形象。
還是過去給蕭喻道個歉吧。
雖然這個“女伴”沒有多餘的含義,但到底是答應了別人的事情,最後搞得一團亂,她心裡過意不去。
這麼一想,聆微站起來,走到玄關處打開房門。
隨後她愣住了,和蕭喻大眼對小眼。
“蕭先生?”
聆微沒想到蕭喻居然剛好要敲她家的門。
蕭喻進了屋,慵懶的打了個呵欠,似乎剛睡醒的模樣。
他嚮往常一樣,在沙發上姿態閒散的靠着,看到聆微站着沒動,挑了挑眉:“不歡迎?”
“不是。”
聆微趕緊接話,頓了一下,她輕聲道:“你……不生氣了?”
蕭大影帝這是睡了一覺情緒就好了?不鬧脾氣了?
蕭喻修長的手指撐着下頜,一副思考的模樣,半晌後,才慢吞吞地吐出兩個字:“生氣。”
“……”
聆微無語。
好吧,她高估了蕭大影帝的氣度。
“……對不起。”
聆微有點手足無措,蕭喻的行爲思維模式更平常人不同,先道歉,總是沒錯的。
“說對不起有什麼用。”
他眼角微挑,指了指自己的脣角,極爲直白的開口。
“喏,我靠臉吃飯的,現在被打腫了,你來負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