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是要幫忙麼?”
晏明深的聲音低沉,目光幽深的看向她:“衣服都穿不好,是有多蠢?”
聆微不停的往後靠,但是試衣間就那麼大點地方,她纔剛退了一步就貼到牆壁了。
“不用你管,你快出去!”
她聲音壓得很低,不知道門口是不是有店員在等着,怕被人發覺更衣室裡的異樣。
然而晏明深卻反而更近一步,他強大的壓迫力讓小小的空間裡氧氣都稀薄起來。
“杜聆微,你好樣的。到底你還是顧全了杜庭江的臉面,甩了杜烈那個毛頭小子?”
他涼薄的脣開闔着,聲音低沉,壓抑着隱隱的怒火:“蕭喻纔剛回國你就勾搭上他了,我以前怎麼沒發現你這麼厲害?”
聆微身形一滯,他諷刺的話語戳入耳膜,刺地她心臟微痛,同時也激起了她的火氣。
“晏總,你是不是管得太寬了?我們好像已經沒有關係了!”
她的話很不客氣,要是放在以往,晏明深早就被惹怒了。
然而此刻,他卻不合時宜的有了一絲恍神。
這個女人清亮的眼眸裡,又一次燃起了倔強的火焰。他彷彿能看到那小小的火苗裡,清晰的印着自己的影子,只有自己的影子……
他有多久沒有見到這雙不甘示弱的眸子了?
在杜宅的那次家宴,他因爲她的疏離而惱火,更是因爲她眼中的沉寂漠然而煩躁不已,那種抓不到摸不着的感覺,讓晏明深堅硬冰冷的心臟竟然有一絲不可能的慌亂。
這一個瞬間的恍神,他壓迫性的氣勢稍稍緩了一些,只是語氣依舊冰寒。
“你知不知道蕭喻是什麼背景?他的家族不可能接受你這種女人,你趁早離他遠點!”
聆微的眸光閃了一下,神色未變,但眼底悄然染上一抹受傷。
她這種女人?
在他高高在上的晏氏總裁眼裡,她是不是誰都配不上?她就活該跌入人羣的最底層,永遠都不配得到幸福?
聆微低眸,脣角的弧度苦澀:“晏明深,你到底想怎樣?你要離婚,我離了。你要我籤合同,我全都還給杜瑾瑤了。我們已經結束了。既然你覺得我這種人太低微,你就別看,省得髒了眼!”
她的背脊依然挺得很直,話語依然不甘示弱,但她的聲音沙啞的似乎會破碎在這凝滯的空氣裡。
晏明深的胸腔裡驀地被刺了一下,痠軟的感覺讓他有點懊惱。
“我不是那個意思。”
晏明深難得的放緩了語氣,但周身的壓迫力並未減少。他沉吟半晌,語氣殘酷:“蕭喻最多就是和你玩玩,他不可能是認真的——”
“那又怎麼樣?”
聆微打斷了他的話,淺淺的擡眸,眼底沉寂的沒有一絲波動。
“你說的沒錯,我就是在和他‘玩玩’。那又如何?和你有什麼關係?”
她今天和蕭喻一起出來,最初的原因不過就是蕭喻想要送她生日禮物。最後他們進了婚紗店,確實是蕭喻的一時興起,又或者是他任性胡爲慣了,來了惡趣味想要捉弄捉弄她。
聆微知道晏明深肯定會誤解她的話,但她不想解釋。
先是杜烈,隨後又是蕭喻。他晏大總裁想要曲解,她又怎麼能解釋的了?
她爲什麼要解釋?
他們就是兩個陌生人,而已。
晏明深那難得放緩的臉色,因爲聆微的挑釁陡然陰沉。
他上前一步,幾乎已經把她逼到了牆角里,雙臂撐在她的兩側,透出一種危險的氣息。
“你還真想和他玩?杜聆微,你就這麼喜歡作賤自己?別怪我沒提醒過你,你沒資格,你玩不起!”
她玩不起?
嗬,她的確玩不起。
這種情愛的遊戲,她玩了一次,就已經遍體鱗傷。
不,所謂的遊戲,也只是對他而言吧。自己只是努力想要靠近,想要取暖,她明明比任何人愛的都要認真,可在這個男人的眼裡,一文不值。
聆微努力的揚起臉,清冷的眸光在他雕塑般的輪廓上逡巡而過。儘管內裡的情緒在不斷充斥着心房,她的語氣依然是無波無瀾的近乎死寂。
“我有沒有資格,我和誰玩,都是我自己的事。”
她的尾音沙啞,彷彿一碰就碎了:“晏明深,我們離婚了。”
聆微的聲音很輕,如同呢喃,落在耳裡,卻讓晏明深覺得異常的刺耳。
又是這句話?他們離婚了?
這女人到底對他說過幾次這樣的話了?像是避之唯恐不及,像是在冷笑,像是在諷刺他,他根本沒有立場去質疑,也根本沒必要和她站在同一個空間裡!
晏明深的胸腔起伏不定,那在看到蕭喻和她一起走進婚紗店時,那不可控制的一把怒火,在聆微一而再再而三的冷漠和挑釁下,攀升到了最高點——
只要一想到眼前的女人和蕭喻或許真的有了關係,他就無法控制迸裂而出的情緒!
他放在她側臉邊上的手緩緩的握成拳,隨後猛地在她的耳邊砸開!
“誰和你說我們離婚了?”
聆微先是被近在耳側的錘擊悶響而驚到,片刻後,他低沉含怒的話語迴盪在她的腦海裡,攪得一片混亂!
“……什麼?”
聆微不可置信的瞠大了眸子。他什麼意思?她早就把林顯送來的那份離婚協議書籤好了,他爲什麼會說這種話?
“只要我沒簽字,你到死的那天都是我晏氏的人!”
晏明深幾乎是低吼了,徹底被激怒的情緒,讓他的尾音幾近撕裂般令人膽寒。
聆微的腦海一片白茫茫,彷彿思維徹底停止了工作。她有些木訥的盯着晏明深盛怒中的面龐,張了幾次口,才發出聲音。
“你,你沒簽字?”瞳孔漸漸聚焦,她喉嚨沙啞的幾乎說不出話。
他們之間不是早就結束了麼?他不是恨透了她麼?即便她身上被誣陷的污點已經洗清,可那又能證明什麼?
只是沒有恨,卻絕不會衍生出愛。
交易完成了,所以維繫他們關係的鏈條全部粉碎,他爲什麼不願意簽字?
聆微木然地喃喃:“爲什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