秋天的陽光零零碎碎地透過細密的梧桐樹葉灑在地上,帶來一絲夢幻的感覺。
高建軍站在路旁,微笑着看着前面的明珠大廈。
隆重的落成典禮已經結束,那些紅地毯、音響都已撤掉,只留下彩旗招展,還有巨大的紅色條幅從樓頂垂下,大大的汽球條幅在空中輕輕飄搖,給氣勢壯觀的大廈憑添了一分喜氣。
今天,38層的明珠大廈正式交付使用了。
明天,滬市上的明珠地產將開始飄紅,並持續上揚。
高建軍艱苦奮鬥到今天,已經立在了自己事業的巔峰,無限廣闊的前景在他眼前展開。他負手站在那裡,挺拔的身姿裡洋溢着躇躊滿志,端正的臉上卻仍然是沉穩持重。
夕陽斜斜地照射下來,在他面前把萬事萬物都染成了輝煌的金色。
他微微地笑着,任公司職員忙進忙出,自己卻悄無聲息地一直站在樹蔭下。
良久,他的手機響了起來,一個大嗓門爽朗地說:“喂,建軍啊,你跑哪裡去了?怎麼在你公司沒看到你?”
高建軍笑起來:“老韓,我在明珠大廈這邊。我的辦公室已經搬過來了。”
“好哇,竟然不通知我,該罰該罰。”那邊哈哈大笑。
“好,我認罰。”高建軍爽快地說。
那邊笑道:“今天就算了,是你的好日子,就不罰你了,哥幾個在紅色年代訂了位,給你擺下慶功酒,趕緊過來。”
“好啊。”高建軍笑着,掛上電話,過去吩咐了自己的助理幾句,便走到停車場,上了自己的奔馳。
紅色年代是家高級酒樓,有着濃郁的懷舊氣息,讓他們這些60年代或者70年代初出生的人感到特別親切。在那裡吃飯非常貴,基本上是人均消費1000元的概念,不過在他們眼裡,還是很值得。
今天請他的是金鑫地產的老闆韓衛國,他們是10多年的朋友了。在座的其他人也都是老朋友,各個行業的都有。大家把酒言歡,興高采烈。因爲這不是應酬,都沒有太多的講究,也不用保持清醒,人人喝得薄醉,非常舒服。
等到從酒樓出來,大家都覺得意猶未盡,便紛紛提議:“不如再找個酒吧坐坐。”
韓衛國立刻踊躍起來:“沒問題,我帶你們去個酒吧,那裡的氣氛保證你們喜歡。”
人人都說着“行啊”,也沒開車,跟着他走了200多米,就看到一個有着濃郁美國西部風格的酒吧,閃爍的霓虹跳動着“與狼共舞”。
幾個人走了進去。
黯淡的燈光下,客人已經來了很多,鬧哄哄的頗有氣氛。身穿馬甲,繫着領結的服務生穿梭來去,女孩子的笑聲,男人的划拳聲不絕於耳。
到處都有原木製成的桌椅和掛飾,顯得十分粗獷。放眼一看,一樓根本沒位置了,韓衛國立刻帶他們去了二樓。
一個年輕的服務生迎上來,客氣地問他們:“先生,請問幾位?”
韓衛國已經喝得有些醉,便回頭笑道:“大家排隊,報數。”
那些30多40歲的大老闆們也全都笑起來,玩笑地報起數來:“一、二、三……”
韓衛國側耳聽了,然後指指自己的胸口,含糊地說:“加上……我,一共9個。”
那男孩子早已司空見慣,仍然保持着禮貌的微笑:“請跟我來。”然後將他們安置在欄杆與牆壁之間,那裡有一圈大沙發,中間放着一個茶几,似乎是用圓木從中劇開,然後就閣在上頭,木紋清晰可見,非常有味道。
服務生客氣地問道:“請問要點什麼?”
韓衛國一揮手:“先來兩打啤酒,要喜力,別的你就看着上。”
服務生聽到後面那句,有些爲難,試探地說:“先生,那是不是再來點果盤、小吃?”
“你哪兒那麼多廢話?”韓衛國不耐煩了。
服務生倒也不惱,只是忍耐地看了看其他人,眼中滿是詢問。
高建軍溫和地對他說:“來個果盤吧,其他的,再來個花生米,別的就先不要了。”
服務生如釋重負,立刻微微一躬身:“好,馬上就來。”
韓衛國還在罵罵咧咧:“怎麼回事?耳朵怎麼長的?”
高建軍對他笑道:“算了,老韓,人家一小孩子,出來打工挺不容易的,何必呢?”
其他人也紛紛勸他:“得了,老韓喝醉了吧?別計較了。”
正說着,一樓的臺子上有人唱起歌來,竟然是他們熟悉的旋律。
“春天的花開秋天的風以及冬天的落陽
憂鬱的青春年少的我曾經無知的這麼想
光陰它帶走四季的歌與我輕輕的吟唱
風花雪月的詩句裡我在年年地成長
流水它帶走光陰的故事改變了一個人
就在那多愁善感而初次等待的青春
……”
歌聲非常乾淨,帶着一股淡淡的憂傷,頓時讓他們悠然回到了曾經的少年時代。
有人輕輕跟着哼了起來。
“發黃的相片古老的信以及褪色的聖誕卡
年輕時爲你寫的歌恐怕你早已忘了吧
過去的誓言就象那課本里繽紛的書籤
刻劃着多少美麗的詩可是終究是一陣煙
流水它帶走光陰的故事改變了兩個人
就在那多愁善感而初次流淚的青春
……”
人人都忍不住探頭去看那個唱歌的人。
在柔和的燈光下,一個非常漂亮的男孩子坐在電子琴前面,一邊彈琴一邊唱歌。離得遠,細節看不清楚,只知道他有一張瓜子臉,尖尖的下頜很精緻,配着挑染成金色的短髮,很是俏皮,身上穿的是淺色的T恤,脖子上有根細細的鏈子閃着零碎的光。
與他時尚的外表不同,他今天唱得卻全是羅大佑的歌,很有點滄桑的感覺。
高建軍他們這桌人一直沒有說話,全都凝神聽着他唱。
服務生送了酒上來,韓衛國掏錢出來付了,然後就發給他們一人一瓶,大家也就默默地喝着,聽着那一首一首熟悉的歌。
直到他唱完“穿過你的黑髮的我的手”,餘音嫋嫋之間,幾個人同時一拍桌子,異口同聲地說:“泡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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