頂樓的保鏢見得大勢已去,也不再限制蕭元。
蕭元一自由,就瘋了似得朝樓下手術室跑了過去。看到裴凌坐在哪裡淚流滿面的樣子,他心一緊,悄然走了過去。
裴凌聽得聲音擡起頭,怒視着他。
“現在你滿意了吧?你開心了吧?”他怒道,清瘦的臉上沒有一絲血色。
“這不是我乾的!”他窘迫的辯駁道,有些無力。
裴凌聽罷輕嗤一聲,眼瞳又泛起一層水霧。
“醫生說她活過來的可能性很小!”他悲涼的道,聲音空洞極了。
如果他的腿不該死的廢掉,如果他的動作快一點點,他或許就能救下她了。
如果……
可世間沒有如果!
“小凌,真的不是我。我也很愛諾西!我只是想對付安辰墨一個人而已。你不知道他害的爹哋的損失有多大,這是一次很好的機會,所以我……”
“所以諾西死了,就是你造成的。”裴凌冷冷看着蕭元,臉上痛苦極了。
“爲什麼我要生在裴家?爲什麼我又是蕭十一的兒子。爲什麼我的身世如此的不平靜?爲什麼我不是一個平凡的男人,可以肆無忌憚的的去愛她,守護她……”
他落寞的道,樣子可憐極了。
他憎恨自己的身世,特別的恨。
他情願像羅傑那樣,喜歡她,就默默的在她身邊爲她鞍前馬後。
看着她好,便是晴天。
隨後趕來的蕭十一緩步走上來,看到一臉黯然的裴凌,他的臉色有些受傷:他在走廊上聽到了裴凌的咆哮,他很不屑做他們蕭家的人。
“你們還不回去,都杵在這裡做什麼?”他怒視着蕭元和裴凌,樣子很威嚴。“她死和不死,都跟你們沒有任何關係,給我滾回去。”
裴凌擡眸冷冷瞥了眼蕭十一,嘴角泛起一抹冷光。
“不管我是不是你兒子,我都不打算認你這個爹,你最好別管我的事!”
“你說什麼?你再說一遍?”
蕭十一聽得裴凌那冷若冰霜的話,心中頓時被刺了一下。他霍地走上前,居高臨下的俯視着他。
“你身體留着我蕭十一的血,這是不爭的事實,你竟敢對我說這麼忤逆的話?”他氣急,聲音都有些哆嗦。
“對不起,我從來沒承認過這件事。我不過是你歡愉後的意外產物,你完全可以無視我的存在。”
裴凌別過頭,聲音透着自嘲和悲涼。他看也沒看蕭十一一眼。因爲他絕不會承認這麼一個私生子的身份,絕不!
“混賬!”
蕭十一擡手一巴掌朝裴凌揮了過去,頓把他白淨的臉頰上印起一個鮮紅的掌印,“阿元,把他帶回病房去!”
“我不!我要在這裡守諾西。”裴凌咆哮道,拿起柺杖就朝要拽他的蕭元打過去。
“把他拖回去!”
蕭十一怒急,吩咐後面幾個保鏢把裴凌整個擡了起來,迅速朝他的奢華病房而去。
蕭元冷眼看着這一切,心中酸楚至極。他忍不住輕嘆一聲,靠在手術室外發愣。見得蕭十一一臉陰霾的看着他,他輕輕扯了扯嘴角。
“我就是想看看她甦醒的概率有多少。”
“哼,別以爲我不瞭解你,你最好收起你那一份心思。就算她活過來,也不可能成爲蕭家的媳婦。”
他冷喝一聲,大步傲然離開了。
蕭元垂下頭,忽然間覺得有種看破塵世的感慨:諾西爲了安辰墨,一次次飛蛾撲火。這次她可能要把自己小命賠上,這一切,值得嗎?
他特別想知道她的想法!因爲人死了,不是什麼都沒有了嗎?那做的那一切,又有什麼意義?
那你爲了她,不也是一次次受傷嗎?值得嗎?心間,有一個弱弱的聲音在問他自己。
他茫然的盯着窗外,臉色很恍惚。
值得嗎?他也不知道!他只知道看到她不好,他也不好!
作爲一個黑道的少爺,他這種柔情,實在太不該有了。他應該要冷血,要無情!這纔是一個梟雄該有的本質。可他做不到。
時間在慢慢的滑過窗外的天空陰霾得一塌糊塗,彷彿又要下雨,哦不,是下雪了!
冬天裡的第一場雪,就這麼莫名其妙又肆無忌憚的飄下來了。
雪花很小,還夾着飛雨。更是讓人凍徹心扉。
蕭元站在手術室外,彷彿凍成了冰雕!他從早上一直站到晚上,連姿勢都沒換過。
他的心很痛,因爲這一切的結果不是他想要的!
他只是把安辰墨殺了,卻沒想到害的卻是諾西!他又想起了在紐約時,魅劍跟蹤他而害了諾西的情形。
此次的情況,也與那次是一模一樣!
他忽然想起了中國的一個典故:我不殺伯仁,伯仁卻因我而死。他真是徹徹底底詮釋了這句話的意思。
所以他心中有股特別無力的感覺,那種心灰意冷的無力感!
手術室裡的搶救還在持續,期間也沒人出來。他不知道諾西是不是還有一口氣,他好像,不敢知道了。
蕭元的瞳孔從一開始的期待變得黯淡。他的心在忽然間變得滿目瘡痍。
他不敢再等了,所以他落寞的離開了醫院。在這飄雪的午夜,他忽然間就消失得無影無蹤……
遊輪,寬闊的甲板上兩根龐大的鋼柱立在那裡,彷彿是專門爲了鎖人用的。
安辰墨被四條鎖鏈鎖住了四肢,綁在了鋼柱上。他的上衣被全部扒了下來,只穿了一條迷彩的工裝褲。
光裸的背脊上到處都是鞭痕,有的還不斷的冒着血。這是出自盛怒之下的傑拉德之手!
此刻,他叼着雪茄正愜意的吐着煙霧,手中還拿着皮鞭。皮鞭的鞭梢還有殷紅的血跡。
“鬼魅,今天這樣子的狀況,你應該永遠也想不到吧?你是那麼的囂張,神一樣的存在!現在呢?跟我鬥啊,鬥啊?”
傑拉德陰笑着,眉間意氣風發。他走上前,對着安辰墨就是一口煙霧噴了過去。
“知不知道,我現在心裡有多爽?”他笑道,很是開心。
安辰墨掀眸睨着他,瞳孔泛着濃烈的寒霜。他張嘴一噴,一口帶血的唾沫頓時朝他眉飛色舞的臉頰飛了過去。
“混蛋!”他怒道。
“喲呵!你還能說話啊?”
傑拉德緩緩擦掉臉上的唾沫,忽的目光一寒,擡手就是一耳光朝安辰墨揮了過去。
“敢噴我!找死。”他冷喝一聲,反手又是一耳光打過去。“你現在在我眼中不過是一隻螻蟻,我彈指一揮就能弄死你。”
“那你最好快點弄死我,否則你錯失良機,變成螻蟻的人就是你。”
安辰墨陰戾到,眼底卻越過一抹悲哀。
其實他此時此刻真的好想死,他要去追他的小傻蛋,她一個人走在黃泉路上肯定很寂寞。他要去陪她。
他心痛着,眼底一片死寂。
小傻蛋,你真的走了嗎?爲何我感應不到你的氣息?他悲涼的望着幕黑的天際,瞳孔泛起了層層水光。
他探過諾西的鼻息,沒有感到呼吸的氣息。她應該……等不及他而先走了。
小傻蛋,如果你真的走了。記得別過奈何橋,別喝孟婆湯,不要忘記我。我會來找你的!等着我。你還沒有嫁給我呢……
傑拉德看到安辰墨一臉悲情的樣子,忍不住咧嘴冷笑了起來。
“是想你那個殺千刀的女人了吧?你們倆很囂張啊,雙劍合璧。只可惜啊,這樣的女人不光是你喜歡,上帝他也喜歡!”
“傑拉德,我發誓:你會死的很慘的,絕對!”
安辰墨怒視着他,滿眼的殺氣。
“哇哦,我好怕!”
傑拉德重重吸了一口雪茄,轉頭望着黑漆漆的蒼穹,眉間卻盡是不屑。
此刻,天空還依然飄着雪花,卻是越來越小。海面上的風帶着鹹溼腥臭的味道充斥在天地間,更多一份世俗。
寒風中,安辰墨似乎感覺不到冰凍似得。儘管他光裸的身軀上,已經覆蓋了一層寒霜。
“爲什麼中國的冬天會格外的冷呢?魅劍,你喜歡中國嗎?”
傑拉德睨到坐在欄杆邊發呆的魅劍道。
魅劍回頭冷冷看了眼他,又緩緩別了過頭。
“我的女人在哪裡,我就喜歡哪裡!”他淡然回答到。
“唉……想不到令人聞風喪膽的魅劍,竟然也是一個癡情種啊。你放心,等我拿到翡翠冰荷找到寶藏,一定會分給你一份的。”
“呵呵!”
魅劍輕嗤一聲,起身走向了甲板。
“我手中的財產足夠我養活女人,不需要你的錢。我就是看看熱鬧而已。再說了,這個男人,是我在這個世界上唯一的對手。我得親眼看到他死去,順便想象一下我自己以後的下場。”
他一臉淡定從容的道,大步走到安辰墨面前。
“鬼魅,我有沒有告訴過你,其實我特別欣賞你。從煉獄出來後,我就一直聽到你響亮的名號。很不錯,你爲煉獄爭光了。雖然猛虎是煉獄的恥辱,但你絕對是神一樣的存在。這一點,我比不上,猛虎比不上,煉獄所有人都比不上。你應該知足了。”
魅劍淡笑道,看到安辰墨身上那一條條觸目驚心的鞭痕,忍不住用指尖戳了戳。
“疼嗎?應該不疼吧?這點鞭傷對你來說應該是毛毛雨吧?”
聽得魅劍陰陽怪氣的話,安辰墨擡起頭,陰森森的盯着他。
“你若弄不死我,你就會死的很慘!”他咬牙切齒道,聲音彷彿從冰窟窿冒出來似得。
“喔哦,威脅我!”
魅劍臉色一寒,陰柔的臉頰也不由得一怔。他在他的瞳孔裡,看到了毀滅!
他確信,如果真的給他機會活下去,他們可能都會很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