雲裳咖啡廳。
“……我們分手吧,景清哥。”顫抖乾澀的聲音響起。
蘇景清往咖啡裡放糖的手一頓,靜靜地看着臉色憔悴眼睛紅腫的柳真雅,卻意外地並沒有感覺到心痛。
“對不起,但我實在,實在無法忍受了,景清哥。”柳真雅帶着哭腔道,“我現在每天晚上都在夢見慕言,夢見他對我笑的時候,夢見他不自在的神情,夢見他冷漠的樣子……我真的無法忍受再與你在一起了,這讓我覺得是對不起你們兩個人。我真的已經要崩潰了……對不起景清哥,原諒我吧。”
“……凌慕言從來沒有喜歡過你。”蘇景清乾巴巴地說道。
“是的我知道!我知道他從來沒有喜歡過我,但是我就是那麼的喜歡他啊!我會爲自己終於逗笑他而自豪,爲自己調戲他讓他露出不自在的神情而竊喜,爲他每次都那麼冷漠對我而傷心,每天看見他我就可以有無盡的精力,彷彿永遠不會疲勞……我是那麼的喜歡他啊!”柳真雅突然激動起來,眼淚不停在眼眶裡打轉,卻倔強地不肯掉下來,“與你在一起時我真的以爲已經忘記他了,還真的傻傻的以爲已經不喜歡他了,可是……可是他就那麼死了!我以後再也見不到他了,再也不能見到他了啊……直到這時我才知道原來我一直沒能忘記他,也許以後都不能忘記了……我該怎麼辦?我做不到心裡想着一個人再跟另外一個人交往啊!景清哥你告訴我該怎麼辦?!”
她的話是那麼語無倫次,蘇景清卻從中清楚地感受到了她心中的那份淒涼與絕望。
“……好。”他終於吐出了這個字,心中卻沒有任何觸動,有的只有麻木。
在柳真雅跌跌撞撞地離開後,蘇景清面無表情地繼續動作機械地向咖啡裡放着方糖。一塊,兩塊,三塊……
凌慕言最喜歡放幾塊來着?好像是兩塊吧……
糟了,好像放多了啊。他低頭看着已經凝固的咖啡,嘴角扯出一抹苦澀的弧度。真是,他到底在做什麼呢?
明明那個人已經走了不是麼……明明是他一直不承認自己喜歡着那個人,現在又來後悔什麼呢?蘇景清頹廢地蓋住眼,掩飾自己已然紅了的眼眶。
他要求跟真真交往,到底想綁住的是誰呢?
是怕真真與凌慕言交往還是怕凌慕言真的喜歡上真真?
到底是從什麼時候開始,他會因凌慕言對真真露出淺笑時而覺得心裡不舒服,會因凌慕言被真真調戲臉紅時而不悅,會因凌慕言接受了真真的便當而生悶氣……
又是從什麼時候開始,他知道了凌慕言喜歡甜的東西,只喜歡玩連連看還每次都過不了關,知道他從小就有輕微的自閉症,也知道他只是不善於表達感情而不是真的冷漠……
爲什麼直到失去那個人時他才真正明白自己的心?
那個人爲什麼會走?
是了,都是他逼的……如果不是他要打壓淩氏也不會讓凌慕言壓力越來越大,他明知道他有輕微自閉啊……
他明知道啊……
蘇景清臉一下子變得慘白起來,心臟彷彿撕裂般的疼痛。周圍的空氣一點一點被擠壓抽空,彷彿連呼吸都變得困難起來。
所以凌慕言纔會在淩氏恢復正常後自殺的……
所以他纔會再也見不到那個人了……
再也不能了……
他費了這麼多的心思,最終什麼也沒有得到,甚至連真正愛的人都失去了……
“——慕言!”
蘇景清頓時驚醒,滿身冷汗地坐直了身體,一個不穩險些滾落到牀下。他緩了一下情緒,目光毫無焦距地看着前方,神情空白。
“原來……是夢麼?”
半響後,他這才帶着些許如釋負重輕聲呢喃道。
有多久沒有再夢見前世了?這時再想想,前世的事彷彿已經很久遠了,久遠到他都快忘掉的程度了。
雖然不知道爲什麼重生回來後發現那些前世發生的事情都往後推遲了三年,但是……只要慕言現在還在他身邊就好。
這輩子慕言只能是他的,只能是他的。這麼想着蘇景清露出了與以往無異的溫軟笑容,卻莫名讓人看了心涼——
所以想要搶走慕言的,他一個都不會放過。
“唔……怎麼了?”有些含糊卻依舊清涼的聲音在身旁響起。凌慕言揉揉眼,伸手在旁邊尋摸了下然後打開壁燈,他半坐起來眼神茫然地瞅着蘇景清,“出什麼事了?”
蘇景清揚起溫柔的笑容,將他頭上翹起的那一縷呆毛撫平,“沒什麼,只是做了個噩夢而已。”
“笨蛋麼,一個噩夢也能嚇到。”凌慕言鄙視地看了他一眼,聲音冷然。
蘇景清笑意溫軟地道,“嗯,所以慕言要好好保護我哦。”
凌慕言頓時有些不自在地偏了偏頭,耳根也有些微紅,他聲音低低地幾近於無,“知,知道了,會好好保護的。”
蘇景清不由笑彎了眼,“慕言?”
“嗯?”凌慕言歪歪頭,臉上雖沒什麼表情黑眸卻透着疑惑。
“我聽說明天你的新秘書會到?”據說還是個很、漂、亮的女孩子啊~
“嗯,方秘書因爲要休產假的原因,所以找了一個來暫時代替她。”
“那我明天也跟着去好不好?”慕言,會答應他的吧?
凌慕言有些猶疑,“可是……你那天沒有事麼?”
蘇景清露出委屈的神色,“慕言你明明說要保護我的啊,我只是明天陪你去看看都不行……難道那個新秘書長得很好看?”
“這和要保護你似乎沒什麼關係。”凌慕言蹙眉,覺得不太理解,“而且又關那個新秘書什麼事?”
“要保護我不是應該貼身跟着我麼?我都沒有要求慕言你跟着我而是我主動跟着你,慕言你還不願意……至於那個新秘書,如果不是因爲長得太好看,你不心虛幹嘛不讓我去?”
凌慕言:“……”總覺得哪裡不對……
“慕言,這一點要求都不願意答應我麼?”蘇景清一臉失落,嘆口氣憂鬱道,“他們說的七年之癢果然是有道理的,我們纔在一起不過幾年你就已經嫌棄我了……”
凌慕言:“……”
他冷着臉揉了揉太陽穴,無奈道,“我沒有不答應,隨你好了。”
蘇景清頓時一掃之前的委屈失落,眼睛亮亮地撲了過去,“慕言你真好~”
“——蘇景清大半夜的你又發什麼瘋?給我滾下去聽見沒有!”
“反正我們都醒了不如就運動一下好了~乖慕言別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