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到宿舍以後,找出紙和筆的周小宇,坐在椅子上看着桌面上的純白紙面,卻遲遲沒有下筆。
嘆了口氣,心煩意亂的周小宇把筆往桌上用力一丟,猛地往後一靠,仰着頭看着天花板發起了呆,腦海中不斷回想起自己進入公司以後的點點滴滴,轉兒又出現了與李曉詩在一起的許許多多溫馨、快樂、幸福的畫面,不知何時淚流滿面的臉上不自覺地浮現出了笑容,最後又被一句無情的‘我們分手吧’打回現實。
最終,不知是笑還是哭的周小宇,再次長長地嘆息了一聲,用力地吸了吸空氣,讓自己強行冷靜下來,猛地坐直了身子,拿起滾在了一邊的筆,堅定而迅速地在白紙頂部正中央,寫下了辭職書三個字,再次頓了頓後,馬上又如飛般地寫了下去•••
第二天剛上班,周小宇就懷着滿是歉意和忐忑複雜的心情,敲開了廖總的辦公室,把辭職書遞呈給了他。
廖總無言地接過辭職書,默默地放在了桌面的一邊,許久之後才擡起頭,皺着眉,定定的把周小宇盯着,最後才沉重的說道:“你真的考慮好了?不再考慮考慮?”
周小宇根本就不敢與廖總的目光對視,眼神躲閃地點了點頭道:“昨晚想了一個晚上,所以•••不用再考慮了!”
廖總試着做最後的勸解道:“就算要辭職,也沒必要這麼急,這麼倉促吧,要不你再想想?”
周小宇有點鼻子發酸地強忍着淚道:“謝謝廖總,我還是決定明天走!”
廖總看了看周小宇,無聲的拿起辭職書看了看,又再次順勢地把辭職書丟在了辦公桌的另一邊,拿起眼前的文件就低下頭看了起來,同時只是無言地用右手在空中做了個讓周小宇出去的手式。
周小宇幾次都想開口對廖總說點或者解釋點什麼,但幾次都只是張了張嘴,喉嚨如被什麼死死地勒住了一般似的,發不出任何的聲音,最後只是默默地看了一眼廖總,對着他鞠了個躬以示感謝,起身再次看了一會廖總,心裡道了聲謝,說了句對不起,這才轉身朝辦公室外走去。
“明天早上我送你去火車站。”
就在周小宇拉開房門要完全走出辦公室的時候,耳邊卻突然傳來了廖總的這句話,以至於讓周小宇的整個身體都狠狠地顫抖了一下,僵硬地在門口站了一會,強忍着眼中的淚水,逃也似的快速離開了辦公室,離開了廖總的視線。
第二天,周小宇並沒有如約的等待廖總,而是早早的一個人拖着昨天就整理好的行禮箱,搭上最早的一班車,悄悄地離開了公司,靜靜的獨自往火車站
去了。
而就在周小宇離開公司坐上公車的同時,廖總也早早地起了牀,並來到了周小宇的宿舍,可是看到的卻是虛掩的門以及人去樓空的宿舍。拉着臉的廖總拿出了手機,拔通了周小宇的號碼,卻久久沒有人接。於是廖總再次打量了一下人去樓空的宿舍,低語了一句“這個渾小子”就轉身走了,只是在離去間,默默地給周小宇發了一條短信:混小子,只要你自己不放棄,就沒有過不去的坎,要是哪天想回來了,就回來找我。一路順風,珍重!
坐在公交車上的周小宇,看完廖總髮給他的短信,就一直沉默地看着窗外熱鬧非凡、朝氣蓬勃、人來人往的陌生城市而久久無語,匆匆來此近五個月的時間,卻沒有來得急好好的看看這座城市,而如今,卻又要匆匆離去了。只願廖總能在這座城市裡生根發芽,美滿幸福;也希望這座城市可以帶給廖總平安健康,順風順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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坐車,坐車,還是坐車,一連坐了一天兩夜近三十個小時的車,終於快到家了。
然而,越是接近家,周小宇的心就越亂,可能是近鄉情怯,又可能是其他什麼原因,反正心是越來越不平靜,腦子裡是越來越亂,想法也越來越多•••
家的內涵豐富而又深刻,一提到家,就會給人一種溫馨、快樂、幸福的感覺,讓人們感覺回到了愛的港灣,不必再去僞裝,可以放下心中的警戒,盡情地享受家所帶來的溫暖與安全,所以每個人都期盼着回家!
然而,對於周小宇而言,雖然也依稀會有這種感覺,但最明顯的感受卻是回家的小心翼翼和壓抑感,甚至於讓他有一種逃離感。不是因爲周小宇不願意回家,也不是因爲周小宇不愛家,更不是因爲周小宇不想念父母。剛好相反,正是因爲周小宇太愛家,太想回家,太想得到父愛和母愛,所以纔會使他變得如此。
究其原因,想必就不得不提起周小宇的家庭了。
周小宇出生在一個非常特殊的家庭裡,他的父親是一九二二年出生的,因爲當時的社會和家庭雙重原因,12歲就棄了學,並開始跟着周小宇的爺爺做裁縫而上門討生活,後來憑其志願而加入紅軍成爲黨員從事地下工作,解放後遇“文化·大革命”,四處狀告無門而含冤入獄,直到一九七八年全國平反才得以出獄。
周父出獄擔任書記不久後,周小宇的大娘就因爲擔心害怕又加上勞累成疾,丟下週父和兩個女兒便撒手人寰了。
之後,周父又因爲工作需要而調到了龍潭,在工作期間,經人介紹,與獨自帶着一女兩兒小
他十八歲,也就是一九四零年出生的周母相識相愛,組建了家庭,最後纔有了周小宇。
一九八二年,在周父六十大壽的前五天,周小宇呱呱啼哭地來到了這個新穎的世界,出生在了與其父整整差了一個甲子的特殊家庭裡。
而對於老封建老傳統,有了兒子便可以傳宗接代的周父來說,卻是非常高興與喜悅的。
可俗話說的好:老來得子三不幸。很快,不幸之事就落在了周父身上。因爲八二年是計劃生育開始以後最嚴歷的一年,而且有句口號說:計劃生育從黨內部開始。所以,周父‘中槍’了。先是降了三級,讓周父失去了掛在臉上的招牌笑容,後來又雪上加霜地被開除了黨籍,更是讓周父把自己一個人關在了屋子裡,三天三夜沒有出來,最後還是周小宇的奶奶把周父給罵醒,才得以走出了房間。
就這樣,周小宇在這個特殊而複雜的家庭裡,靠着周父的工資這份唯一的經濟來源,慢慢長大,慢慢懂事,也許這就是最後的第三不幸吧。
周小宇常常跟熟悉的人說:我就像是生活在三個圓相交的那個重疊部分裡的陰影裡,換句話說,就是我生在八十年代,長在二十年代,卻活在二十一世紀裡!
也正是因爲這特殊而複雜的家庭原因,造成了周小宇從小封閉而沉默寡言的性格···
收回心思的周小宇,在司機的一聲到終點站了的叫喊聲中,拿起行禮,走下了車。
這是一座在雪峰山山腳下,四面環山,一條省道貫穿南北,兩條溪水分別從東西兩側緩緩而下的美麗鄉村。
看着這座在夢中無數次出現的美麗鄉村以及那再熟悉不過的人與物,呼吸着這清爽的空氣,感受着這家鄉的味道,眼睛一熱,差點讓周小宇落下淚來。趕緊強自把那股子衝動壓了下去,一手提包,一手拉着箱子,心情澎湃地與路上的熟人打着招呼,不緊不慢地朝家走去。
周小宇的家是古老的院落式,中間大的是堂房,兩邊的是側屋,穿過堂屋,就是用大石砌的院子,院子四周種了各種花草,花草旁又是走廊,走廊盡頭又有四間呈扇形的房子。
這樣的房子不用說,在以前那是屬於有地位有權勢的地主老財。而現在,經過解放,打倒了地主老財,農民翻身做了主人,房子自然也分給了百姓。
所以,左手邊的三間是周小宇堂哥家的,右手邊的三間是周小宇家的,而堂屋卻是周小宇家與其堂哥家一人一半。後面的四間又分別被楊姓和張姓所分,院子則由四家平分,各佔一角。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