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三章 痛沉沉(上)

楊柳風笑了笑,再次執壺爲他添酒:“依風兒拙見,飲而不醉乃是人生一大憾事,如王爺這般常醉人間,纔是令人豔羨的美事。”

劉珩眸光深邃地注視着她的笑靨:“既如此,你又怎可抱憾終身?”

她舉杯凝眸:“王爺所言極是,風兒今日捨命相陪,不醉不歸。”言罷一飲而盡。

他不禁忍俊:“要你陪本王喝盅酒罷了,就扯出什麼命不命的,若都如你這般,也就不會有人膽敢彈劾本王了。”

楊柳風淺笑道:“王爺這一招暗渡陳倉棋意高遠,豈是風兒可堪比擬。”

劉珩微笑地凝注着眼前不同於往日的靚麗佳人,慢慢地將酒盞湊近脣畔,緩緩傾盡美酒入口中,才柔聲道:“本王就喜歡聽你的恭維話,不矯揉,不浮誇,有理有據恰到好處,讓聽的人心裡舒坦。”放下杯盞道:“你且說說本王這棋如何高如何遠?”

楊柳風起身拿過酒罈小心地將酒加入壺中,涓滴不漏:“秦州地北苦寒,且左鄰北羌右毗契丹,如此強伺挾持,當政者自然時刻如坐鍼氈,因此素來如爲官者的冷宮,何況如今寧遠將軍與北羌頑寇鏖戰永興關,據說戰事也是多有不利,這秦州之地既要防備北羌的襲擾,又要留意契丹的動向,更須兼顧糧草週轉,可說是危如累卵,此刻前去赴任秦州刺史何異於飛蛾投火?”執壺爲劉珩斟滿酒杯接着道:“王爺這一手明着是殺雞儆猴打壓妍妃一黨,只怕吳娘娘心頭已是恨得不能了。”

“既有明,必有暗,府中幕僚都說本王此番過於躁急妄動,本王倒要聽聽你的見解。”

楊柳風會心微笑道:“王爺哪裡是躁急妄動,分明已是先發制人。”緩緩自飲杯中酒,接着道:“王爺肯對方氏父子動手,想必這二人確有可用之處,如今前方戰事愈演愈烈,北羌久攻未果卻並不撤兵,可見頗有決心,我聽說朝廷已連增三次援兵,最近的一次兵部連新科的武舉也全部破格提拔派往前線增援,足見得朝中已無可用的武官,若依舊不能打破僵局,非但國庫日虛,即便糧草尚能支撐,又派何人領兵前去呢?”

劉珩輕嘆一聲道:“不錯,北羌的君主若爾罕確實野心勃勃智略非凡,自即位十年來屢屢吞併周

邊的弱小部落,去年連契丹的一支散部也被他收爲己用。本王接到的朝廷邸報上稱,自今春以來北羌兵力不減反增,兵將驍勇攻勢猛烈,若爾罕麾下五員猛將可謂萬夫不擋之勇,自去歲冬末至今,我朝軍隊已連折數員大將,死傷兵士七萬有餘。”

楊柳風煙眉微蹙道:“邸報上已寫得如此,只怕實情更令人堪憂。”

劉珩收起笑容,重重地冷哼道:“據本王所知永興大軍五十萬,早已死傷太半,如今真正能上戰場的還不到二十萬,今春以來更是節節敗餒,如今,不過憑永興關地勢險要苦苦支撐罷了。”擰眉飲下杯中之酒,語聲更沉地道:“魯老將軍手下的將領殊死搏殺,十一員虎將已折其六,剩下的也都是傷病纏身,上個月魯奕錚的次子魯瑞成亦已戰死疆場,如今永興營中能帶兵上得了戰場的,算上魯老將軍和其長子魯瑞安恐怕也不過四人而已。”

楊柳風不覺色變道:“前方戰事竟已如此緊迫!那魯瑞成豈非就是七年前的武狀元,後來領兵打退遼軍收復析津失地的飛虎將軍?”

劉珩惋惜一嘆道:“正是此人。”

她沉默片刻遲疑地道:“可是,朝廷不是已連增三次援兵麼?就算永興大軍傷亡慘重,怎麼可能只剩二十萬也不到的兵力呢?”

劉珩連飲三杯,才重重放下杯子道:“第一次調集江陵的荊軍號稱三十萬,實到的只有十萬,其中還不乏老弱病殘,真正能用的不過五萬;第二次調集的廣南軍,號稱二十萬,廣南軍主帥郭平上奏說是軍中兵士水土不服至今仍在利州停滯不前;這一次,皇上已無兵可調,只得糾集淮南軍十萬趕赴永興。”

楊柳風訝然道:“可是淮南軍不是以水師爲主麼?這陸戰如何勝任?況且自東南沿海而疾行至內陸,那隻怕才真是要水土不服呢。”

劉珩眸光深寒:“荊軍主帥吳珂乃是吳氏一脈的宗親,不過略會些拳腳,哪裡懂得帶兵打仗?這幾年貪墨軍餉剋扣糧草爲所欲爲,好好的荊軍早就被他糟蹋得潰散無形,哪裡還能集結出人馬!廣南軍郭平那個老狐狸,覬覦寧遠將軍之位良久,如今持兵觀望不過是想審時度勢保存實力,好相機而動取其代之。”

楊柳風不由輕喟一

聲道:“若永興關有失,北羌勁旅長驅直入,又豈是一支小小的二十萬廣南軍所能抵擋?屆時,覆巢之下焉有完卵?這郭平非但美夢成空,反要累及百姓社稷……”黯然垂眸酒盞:“可見人心不足,這‘權’、‘欲’二字竟如一葉障目,不見泰山。”

“只怕還不止如此。”劉珩森然一笑:“據本王所知,吳氏曾數度派人試探魯老將軍的口風,皆被淡然置之,只說武將應專心戰事保家護國,朝堂上的事情自有言官諫臣,不便越俎代庖。”

楊柳風眸帶憂色地舉杯道:“吳氏碰了這麼個軟釘子只怕是不肯善罷甘休。”

劉珩舉杯與之相碰:“不錯,否則以郭平的小心謹慎又怎肯如此明目張膽地抗旨違命?”

她飲盡杯酒,忽然靜靜地一笑:“如此說來,方氏父子此行,王爺已是意在兵權。”

劉珩微笑地凝眸不語。

楊柳風沉吟片刻,頷首道:“若是戰事久持不下,朝中無人可用,皇上一籌莫展,縱然千般忌諱,只怕也不得不勞動王爺出馬了。”

劉珩譏誚地一聲輕笑:“就算明知本王出馬定能力挽狂瀾,他不到最後關頭也不肯輕易交出兵權。”

她沉默地爲他添酒,執壺的柔荑卻被他輕輕按住:“你是不是覺得本王所說的力挽狂瀾言之過早?”

“王爺智慮深遠,豈是風兒可以擅度。”

劉珩一手輕握柔荑,另一手拿過酒壺,斟滿兩隻酒盞,擡腕一帶,已將嬌軀擁坐在膝頭,下頜輕抵在香肩,深深汲取微馨的氣息,貪婪地凝視着雲鬢中輕顫的紫金火玉合歡釵,幽幽地道:“你若是知道本王的身世,就不難明白本王爲什麼能有底氣講這樣的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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倚風寄語:

拍馬屁不單要有技巧,更要有強大大知識和智慧做後盾。

只有真正做到了“不矯揉,不浮誇,有理有據恰到好處”才能讓被拍者“心裡舒坦”。

高段的拍馬者甚至不會讓被拍的人察覺到……除非對方也是高手。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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