茫茫雪原,沒有馬匹,沒有糧食,有的只是刺骨朔風和一身傷痛。
但他沒有放棄,只是一刻不停地負痛前行,餓了,抓起地上的積雪啃兩口,困了,捧起地上的積雪猛擦額頭和臉頰,無數次跌倒,無數次拼盡全力地爬起——不能倒下,更不能睡着,只有儘快設法離開這個雪原,否則,就有可能被這寒冷和飢餓吞噬,永遠地離開那一抹淺淡春風!
“風兒……會一直在這裡等着。”
每到頹然脫力的時候,那樣幽幽的期待就在冥冥中迴盪,於是,大吼着再度努力撐起身體……
第二日的深夜,四個影衛終於找到了困頓不堪的劉珩,他才知道原來自己被狂風吹得飄離了幾十裡……
草草補充了食物,又由影衛輪流輸送了一些真氣,劉珩顧不上歇息就又繼續朝永興方向疾趕。
第三日的晌午,永興城池遙遙在望,可是他非但沒有鬆了口氣的感覺,反倒更加迫切不安。
不及召喚守衛打開城門,就命影衛施展輕功負他翻入城牆,片刻不停地向城中的營地位置飛身而去——心頭的惶恐和不祥難以名狀地強烈。
果然,焦切趕至營門的那一刻,眼前的場景令他心膽俱裂——毒酒!又是毒酒?!
爲什麼要死?爲什麼?
不是說好要等我麼?說好會一直等我的!
心痛徹!
心中的劇烈痛楚彷彿驟然蔓延到了全身,從指尖開始的每一寸皮膚都灼痛刺癢難當。
眉頭深擰,劉珩自這樣難熬的折磨中緩緩開啓雙眸。
一帳融融幽靜,牀畔的矮凳上,倦極的人兒歪在榻沿,不知何時已沉沉入夢,氣息均勻穩定起伏有致。
無聲微笑,他靜靜地凝睇着咫尺伊人。
忽然,劉珩訝異地挑眉:那柔和的脣畔輕淺似無的,是笑意嗎?
從來沒有見過她在夢中微笑,所有的記憶都是煙眉微鎖中的珠淚潺潺。
努力地凝神細辨:沒錯,是在微笑!雖然隱隱淡淡不易察覺,但卻帶着一種發自內心的歡娛和滿足,這樣的笑容完全不同於四年來所見的任何一次。
爲這樣的甜美神情所感染,劉珩的目光貪婪地細細描摹着那精緻的五官:瑩白的肌膚、柔淡的煙眉、淺潤的雙脣……連纖密的羽睫也根根不願錯過。
彷彿於睡夢深處感應到了異樣,楊柳風煙眉一動,羽睫輕顫了兩下,緩緩擡起。
自夢中開啓的水眸滿是迷離無助,那樣的脆弱和
茫然卻足以震觸任何一根強悍的心絃。
片刻,楊柳風的雙眸中已然恢復了溫暖的神采,只是依舊婉娩地微笑,靜靜地與劉珩無聲相望。
經歷過如此生離死別困頓絕望之後的重逢,已無法用任何言語來表達,只有兩道繾綣的目光深深地纏綿交結。
不知道沉默相凝了多久,羽睫終於再度微微垂下,楊柳風低聲道:“王爺該吃藥了,風兒這就去拿。”說着已翩然起身。
卻被一隻熾燙的大手一把抓住柔荑,她緩緩擡睫看向那依依眷戀的雙眸,慢慢綻出一個暖暖的微笑,抽出素手輕輕地捧扶着他的手臂小心放回被中,又仔細掖好被角,柔聲低語道:“風兒去去就來。”
不捨地看着素淡的身影走出內帳,那種灼痛刺癢的惡劣體感再次回到意識中,稍一動,渾身就刺痛難忍,劉珩不由低咒了一聲,卻只得無奈地安靜忍受——爲什麼看着她的時候就沒感覺那麼難熬?
他失神一笑,腦海裡又浮現出翩翩素影和那淺淡若無的純真微笑,果然,難耐的痛癢似乎稍稍緩和一些……
忍耐和等待的時間總顯得那麼漫長,其實只過了一會,楊柳風就端着一碗湯藥款款迴轉。
藥汁濃苦入口,劉珩亦不禁一擰雙眉。
楊柳風忙抱歉地一笑:“良藥苦口,還請王爺忍耐些。”
劉珩笑笑道:“這樣喝藥實在太折磨人,扶本王坐起來一口氣喝下去倒還好受些。”
“是。”將碗匙放到榻畔的矮几上,楊柳風方纔上前來掀開被子輕柔地扶他坐起來,自己則側身坐到他的背後,伸出一隻纖弱的手臂擁他靠在自己懷裡,又扭過身去端來藥碗盈盈遞上。
背後是綿軟的嬌軀,腰間是纖纖玉臂,頸畔縈繞着微馨的氣息,心已怦然,意已迷亂,劉珩竟然忘記去接面前的藥碗。
“王爺?”身後的人兒看不見他的神情,只得出聲輕喚,直叫了兩聲,他才自失神中醒覺,忙接過藥碗仰頭飲盡。
楊柳風將空碗放回几上,又小心翼翼地俯身扶他躺好,擡帕輕輕擦拭他脣畔的殘藥,卻忽然被劉珩連帕子一起握住素手拉到胸前,痛然凝視着她道:“你不是說過要一直等着本王嗎?爲什麼食言!你是本王的女人,生死只有本王可以裁奪,是誰允許你自作主張?這次的事本王權且不行追究,但決不允許再有下次,否則……”
幽沉的語聲戛然而止,因爲一雙柔潤的粉脣已靜靜覆上那對不斷開合着的乾澀的脣,如同蜻蜓點水般地輕盈一啄,卻似萬束甘泉直潤心田,劉珩癡怔緘口,再也說不出一個字來——她竟然主動吻了他?是夢嗎?
春波
盪漾的人兒爲熾熱的眸光所炙,方纔驚覺自己的情不自禁,剎時玉頰飛火,連忙欲起身逃離,卻爲時已晚——沉哼一聲,劉珩已翻身將她壓在榻上:既然是吻,又豈可敷衍了事?你不願意認真盡心,那本王就只有幫你完成。
深深攫取嫩澤的脣瓣,不斷地侵入、汲取、加深……脣齒間殘餘的苦澀令他更渴望那溫軟的甜美,乾涸許久的雙脣貪婪無懨地不斷索取,直到兩個人幾欲失去呼吸……
“姑娘,給王爺浸浴的藥湯……”蕊兒的話語在轉進內帳的瞬間化作一聲驚呼——牀上那交疊熱吻的旖旎畫面立時令俏臉紅透,連忙背過身去赧然顫聲:“蕊兒……蕊兒該死,蕊兒什麼也沒看見。”已飛快地向外逃離。
“浸浴的藥湯怎麼了?”劉珩放過柔潤紅脣沉聲問道,卻依舊牢牢將羞急欲起身的人兒禁錮在身下。
“藥湯好了,王爺隨時可以浸浴。”最後一個字已是從營帳之外飄來。
看着身下嬌羞的伊人,青絲凌亂雙頰映火,無比的嫵媚撩人,劉珩再次緩緩湊近朱脣,聲音粗嘎地道:“怎麼?還想逃?”
被灼熱深深籠罩,楊柳風勉強穩住微促的氣息道:“蕊兒還小,不該讓她看見如此……”
劉珩微笑道:“也不小了,比你還大一歲呢,若在尋常百姓家裡恐怕早是兩個孩子的娘了。”輕啄她素婉的容顏:“況且,她既戀着羽兒,這些事情早晚也是要知道的。”
楊柳風輕嘆道:“王爺還說呢,風兒正爲此事憂心良久。”
劉珩忽然停止細吻,認真地凝視她道:“你就不能專心一點麼?”見她愣怔不解,遂笑着擡手替她拂開腮畔的髮絲柔聲道:“以後在牀上就不許談其他的事情,懂麼?”不待她羞赧再深,已是輕笑一聲再度掠取櫻瓣。
“王爺。”
剛剛淺嘗回味了片刻溫柔,外面又傳來親衛的聲音,劉珩只得再次不捨地離開芳澤,沉聲道:“何事?”
親衛十分明智地立於外帳道:“侯爺草擬了呈上的戰報,請王爺過目,以便早日送抵京師。”
微一揚眉,劉珩直起身道:“等着。”
“是。”親衛靜靜在外帳恭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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倚風寄語:
關於凍傷,查了很多資料,好象差不多應該是這樣的感覺……畢竟,我也沒被凍傷過麼,呵呵。
情到深處,再淡定的人也有難以自已的時候吧?
明日進入第三卷,各位親拭目以待~~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