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9章 以爲兄之姓命做拜貼

第89章 以爲兄之姓命做拜貼

密林之中,

兩名男子正氣喘吁吁在林中慌忙逃竄着,繞是被密閉的荊棘刺破皮膚也不敢有絲毫的停留,原本的貼身侍衛也在逃亡的過程中被盡數射殺。

“呼,呼,呼……”

雖說本就是商賈之家出身,也是常年東奔西走體力不錯,可哪裡又比得上那些專職追捕殺人的錦衣衛精銳緹騎。

兩人最終還是撐不住停了下來,此刻正弓着腰大口大口的喘着粗氣。

“兄長,你先歇息一會吧。”

年長的那人被後者攙扶着靠在一顆樹邊上坐了下來。

“看這樣子,咱們兄弟二人今日怕是逃不出去了……”

年長那人看着身前的親弟頹然道,轉過頭放眼望去,下邊的山道之上滿是騎着高頭大馬的錦衣衛,而上邊存糧的山寨之中,哀嚎聲也停了下來,顯然已經沒有一個活口。

“原本爲兄是想着此次入京,能夠做出一番頂天的事情來,讓我沈家徹底坐牢潮商主家的位置,永遠成爲潮商的龍頭。”

“同樣也是想着,藉着做空上京糧價一事,看看能不能在上京城中新結識到一位,位極人臣的官員,用這件事和數之不盡的銀子與之緊緊地綁定在一起,爲我沈家日後構建出一條通天之途!”

“可到底還是沒能成事,”

“爲兄這次愧對我沈家了。”

年長之人長嘆出聲道,這人名爲沈從商,乃是潮商如今的主事之人,商幫本就是諸多家族商賈組建而成,其中財富勢力最大一家的家主自然就是主事之人。

並非是固定某一家,所以內部的爭端也不少,也需要做出成績給各家看,做空上京糧價便是其中一個緣由。

“兄長你做的已經夠好了,父親在世之時也是時常感嘆道,您是天生的經商之人,你及冠之年便接手了家中所有的生意,也將我沈家推到了主家的位置上。”

“您坐上主事那個位置之後不過十餘年,更是將我潮幫的生意,從沿海一代做到了內陸州郡之地,我潮商累積財富儼然已在其餘三大商幫之上。”

沈從文望着頹然的兄長寬慰道,

“在是富貴又如何?”

“終歸也是抵不過權勢……”

沈從商自嘲一笑道。

“伱可知爲何父親在生下你後,爲何取名爲從文嗎?

“因爲他也知曉,商賈一道做到極致,雖說可以富可敵國,可到底也不過是鏡中月,水中花罷了,在滔天的權勢之下,也難逃覆滅的下場,遂,始終不願意將家中的生意,分出一些交給你打點……”

“只是讓你安心讀書,等將來有了法子,好送你入朝爲官。”

沈從商望着身旁年輕且滿身書卷氣的沈從文喃喃道,原本父親在世時就已經定下了兄弟兩人的軌跡,一人經商,一人從政。

與外人不理解的是,在父親心中對這幼第的期許,還要勝過自己,好比那世家門閥,永遠都是嫡系讀書從政,旁系經商供養一般。

最後,自己沒什麼好說的,商賈一道,自己勉強算是做到了極致,沈家不說是富可敵國,但也差不了太多了,家中現銀比起許多老牌的世家門閥還要闊綽。

同樣這幼弟也是極爲爭氣,自幼便熟讀四書五經,八股工整,文章也是寫得極好,自己不論是走到何處,面見何人,都是將他帶在身邊,耳濡目染之下,讓他對官場的規矩也是極爲了解。

加上這些年隨着自己和商隊走南闖北,對經商一道的瞭解頗深,對各地民情也是瞭解頗深,說句毫不誇張的話依照他的學時便是入那戶部做一主簿也遊刃有餘。

奈何本是商賈之家,雖說如今大離朝廷科舉延續至今,已經放開許多,也允許商人科舉,可也是建立在商人附籍或寄籍的基礎之上的,同樣即便是中了,也很難在吏部掛名爲官,極其容易因爲出身遭人排擠。

父親也曾想過把他的戶籍從沈家單獨拎出去,也被衙門那邊盯得死死的,動彈不得。

早些年自己也曾盤算過,等到時機成熟,沈家與諸多門閥和當地的官府的老爺都有所瓜葛,可以走他們的關係和路子入朝爲官,可真到了舉薦那一步時反倒是有銀子都花不出去,一個個都是推諉不接。

在沿海一帶所有門閥官員都願意沈家富貴,也願意與之交好,卻沒有一人願意看到沈家有人入朝爲官。

畢竟,就算拋開門第之見而言,誰也不願意原本敞開的錢袋子多出一隻捂住的手。

“世人皆知我四大商幫富可敵國,可誰又曉得這十幾代人來過得是何等的憋屈?”

沈從商苦笑道。

“世家門閥,官府衙門時長敲竹槓不說,天底下又有幾個人看得起我們滿身銅臭味的商賈,平日在府中日子雖然過得富貴,可一到出門便是穿戴,乘車也有諸多要求限制,這日子過得甚是不爽利,我沈家掙再多的銀子又有何用?”

沈從商指着身上的穿着的綾羅綢緞笑容苦澀道:“便是爲兄這一身衣裳也只能是在私底下穿穿罷了,入了上京城依舊得換上布衣,好比這次上京一事,背地裡與親王交好,可明面上見了區區一個九品的芝麻官依舊是跪拜相迎……”

“朝堂重農抑商,雖說朝廷重視農稅,商稅極低,讓我等鑽了諸多空子,累下萬貫家業,可身份太過輕賤了些……”

“沒有權勢的庇護,積累下越多的銀子便越是危險,如同在那鬧市之中,有頑童抱着一塊美玉招搖過市,必然引得牛鬼蛇神諸多目光垂涎。”

“咱們祖祖輩輩紮根在沿海一帶,朝廷對那邊不甚重視,尚且還可以與當地官府虛以逶迤遮掩一番,可若是要壯大便免不得引起朝廷的注意,這是必然的局面。”

“有道是懷璧其罪,即便是沒有做空上京糧價一事,只要北伐在失利幾次,又或是在拖上一段時間,朝廷拿不出後續的錢糧輜重,也有可能會對我等商賈開刀。”

“講到底,面對朝廷這般龐然大物,我等不過是砧板上的魚肉罷了……”

“所以,直至此時,爲兄也沒有斷絕過送你入朝爲官的想法,只望着商賈之家,能邁入那門閥之列。”

沈從商拍了拍家弟的肩膀道。

“可如今,命都快沒了……”

沈從文無奈道。

“倒也未必。”

沈從商望着下方官道上那身穿蟒袍的少年郎目光決然道:“方纔,追捕的時候,他們只是射殺我等的護衛,而是避開我等,看那樣子定是要活捉我們兄弟二人。”

“那也就是說我等尚且還有活路?”

“或許你還有一條活路。”

“可,爲兄如何能活?”

沈從商自嘲一笑道。

“他既然能直接領兵前來,想來爲兄的事情定然已經被皇帝知曉,那碩親王多半也是自身難保,且不論那親王死活,我等謀劃之人是斷然沒有活路的。”

“他皇帝要面子,早些時候購糧不屑於於我們商賈爭利,如今出了事,自然也不介意用咱們這些低賤的商賈來命來挽回天家的顏面,給百姓一個交代,爲兄和各家的主事之人已是必死之局,這點不必多想了。”

沈從商通透道。

“可還有一點便是,不論是那高高在上的天子,還是他那殺人如麻的狗腿子錦衣衛,都沒法子將我等斬盡殺絕。”

“等到我等各大商幫主事之人一死,想來不論是朝廷,還是那賊子都需要重新扶持一個人,用以往後連接和溝通商賈的人。”

“看似危難之機,可又何嘗不是我沈家騰飛之時?”

沈從商擲地有聲道。

“大哥,你的意思是?”

沈從文張着嘴吶吶地問道,本就是聰慧之人心底已經猜到了他的盤算,可還是不願意說出來。

“爲兄,想要你做那個紐帶,朝廷與四大商幫間唯一的紐帶,擁有官面上的身份!”

“他當真看得上我等的出身嗎?”

“又願意讓我這個商人子弟來做嗎?”

“從文你不必在意這些東西,他能毫不猶豫的掃平清河郡謝家,僅僅憑這一點便曉得,他絕對不會是一個有門第之見的人。”

“他在眼中不論是官員,勳貴還是商賈都沒有區別……”

沈從商篤定道。

“另外在上京城中東市置辦的那間店鋪的暗閣之中還有兩箱賬目,除了爲兄這些年做潮商主事之人收集我潮商內部各家的生意賬目之外。”

“還有其餘三大商幫的一些生意的賬本,不論是走私鹽,鐵,還是販賣人口等各類偏門生意,都有些許記錄,雖不甚齊全,可想來在他的手中用來取他們的命,也夠用了。”

“原來兄長你……”

沈從文聞聲驚駭不已。

“你莫要忘了,咱們四大商幫,雖然表面和氣,和背地裡都恨不得把對方的腦漿子都打出來,畢竟這天下能做的生意就那麼多,每少一家,另外的幾家就能多吞下許多,爲兄如何能夠沒有一點掣肘的手段。”

“只是以前沒有機會用罷了,畢竟自己家也不乾淨,免不得魚死網破,現在看來倒是成了清除各家的罪證。”

“如今你只管把這些東西交給他便是,咱們潮商的也不要留下,全都給他,有把柄在他手中,你才能更好的活下去。”

沈從商淡淡道。

“說好的一同讓咱們沈家走上頂峰。”

“看樣子爲兄是看不到那一天了。”

沈從商聽着身後密林中傳來的窸窸窣窣的聲響,看着那數十丈外穿行的錦衣衛長嘆了一口氣道。

“就讓兄長我的命。”

“作爲小弟你的拜貼吧……”

說罷,

那沈從商從腰間解下一把防身的長刀強行塞到了沈從文的手中。

“大哥,我……”

沈從文下意識地就想要丟掉。

可沈從商確是死死的握住沈從文的手。

“記住了!”

“捨得一切,”

“才能換來通天之途!”

“我沈家不能永遠做那待宰羔羊!”

沈從商說罷,

猛然扭頭脖子往刀口上撞去。

“噗嗤……”

只聽得一聲刀入血肉的聲響,如此近距離之下,那噴灑出來的血液都落到那沈從文的白淨的臉上,後者感受着臉上溫熱的血液還有些呆滯。

“取下爲兄的頭顱交給他!”

“千萬莫要讓爲兄白白死去。”

沈從商感受着體內不斷流出的鮮血,和越來越近的錦衣衛,用盡最後一絲力氣開口道。

“嘭……”

本就是下山斜坡,頭顱落地之後在地上滾出去很遠,當沈從文撿起來的時候已經沾滿了泥土。

“放心吧。”

沈從文默默將兄長的頭顱未曾閉上的雙眼合攏,然後決然往山道之上跑去,在哪裡有一道騎着高頭大馬身穿蟒袍的身影。

“潮商主事已死。”

“草民求見駱指揮使!”

沈從文竄出密林,猛然跑到在山道之上高呼出聲,與此同時兄長的那顆頭顱也被高高舉起。

“這是演的哪一齣?”

駱粥望着幾丈外跪倒在地的年輕男子詫異道,目光停留在他手中的頭顱上,閃過一絲狐疑,策馬行了過去。

“草民沈從文見過駱大人!”

沈從文見駱粥前來猛然跪倒在地道。

“哦?”

“他是你何人?”

駱粥望着那面色白淨的沈從文問道,那顆頭顱的身份自己是認得的,畢竟諜報司盯了他們那麼久,各家主事的畫像早就湊齊了。

“小人家兄。”

沈從文慘然一笑道。

“小人知道家兄罪孽深重,特意大義滅親,取來他的項上人頭,交與大人。”

好一個大義滅親!

駱粥死死的盯着沈從文沒有回話,早些時候那護衛首領的背刺已經足夠讓自己詫異的了,可眼下又來了一出大義滅親,這潮商幫會之人,還真是有趣。

場中異常沉默,

隨着長久無聲,

沈從文的後背已經被冷汗打溼透了,可也只得死死的將頭顱觸在地上,不敢有絲毫的逾越和不敬。

“行如此之義舉,你意欲何爲?”

“又或者說你想什麼?”

駱粥沉默許久之後出聲問道,如果當真要控制四大商幫或許眼前這人也是個不錯的選擇,比較潮商的實力本就很強。

還有一點便是他們足夠狠,四大商幫本就是盤踞在各地自己一家一家的殺上門不現實,還是讓他們自己人去狗咬狗來得爽利。

“草民想要爲駱大人效力!”

沈從文聞聲這才仰起頭道。

“爲本官效力嗎?”

“可這一顆人頭還不夠資格。”

駱粥聞聲並沒有絲毫意外望着那跪倒在地的沈從文繼續道。

“駱大人,您的意思是?”

沈從文側耳道。

“在上京城外的莊園中,”

“還有另外三家一千餘人……”

駱粥眺望着上京城的方向輕聲道。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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