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3章 焚書坑儒(上)【3k】
“到底還是便宜你了……”
駱粥望着坑中氣息已絕的劉子期意興闌珊地搖了搖頭道,說不得這人是運氣好,還是不好,畢竟此地,地質極爲鬆軟,這才得以十幾個時辰便挖出一個巨坑來,可挖出偏偏還能讓他撞上一塊石頭。
“子文兄,死了?”
“就這般輕易的,摔死了?”
坡頂上,有人強忍着恐懼往那口駭人的大坑中望去,只見那劉子文的屍體四仰八叉的躺在坑中,如果是刀劍加身,尚且還算是死得痛快,可這般死法,實在是太過屈辱了些。
“爲天下人抱薪者,”
“竟是凍斃於風雨中!”
有人望着劉子文的屍體難以置信道。
“你這狗賊,怎敢如此?”
霎時間,坡頂的學子羣情激奮起來,如歷史上無數次遊行示威一般,死一個人並不會讓那些被聲名和道義裹攜讀書人恐懼,反倒是激起了他們內心的怒火。
“不能讓子文兄這般白白死去!”
“定要讓這狗賊付出代價!”
有人高呼道。
“我等定要衝到上京城中,將子文兄今日之義舉傳遍天下,將這狗賊的無恥行徑告之世人!”
“我等八百學子他還能殺光了不成?”
“衝下去!”
有人推搡着前邊的同窗扯着脖子高呼道。
“哦?”
“竟然還有不怕死的?”
駱粥尋身望去,
只見坡頂上目睹這一幕的學子竟是熱血上頭,怒目而視,脖頸間有青筋冒起,顯然怒意已經升騰到了頂點!
“衝下去!”
“讓那賊子血債血償!”
有咬牙切齒道,不知不覺間竟是有數十名學子往駱粥身前衝來,看那架勢哪怕是殺不死人,也要抓下一道傷痕,啃下一塊血肉來。
“既然如此,本官就成全爾等吧。”
駱粥望着那些手無縛雞之力的學子嗤笑出聲道,腰間的繡春刀出鞘的那一刻,竟是比深秋的風還要冷,最先靠近的幾名學子,咽喉多出了一道細線,血濺當場。
“動手吧。”
“都殺了!”
駱粥扭頭對着身後的一衆錦衣衛官員下令道,衆人聞聲有些許遲疑,可到底還是頂不住身後青龍那冰冷的目光,咬牙抽刀而上。
“嘭,嘭,嘭……”
屍體倒地的聲音不絕於耳,即便是挖坑勞累了一夜,可也不是這幫手肩不能扛,背不能挑的讀書人能夠擋得住的。
不過十來個呼吸的時間,那坡上便倒下了近百名學子,屍體上涌出的血液,又很快被鬆軟的土地吸收,放眼望去殷紅一片。
“賊子,老夫和你拼了!”
駱粥擡眼望去,
那坡頂僅僅餘下幾個頭髮花白的老儒生,正顫顫巍巍地往自己衝來,本就是大半截身子都快入土的人了,臨死之前,竟是也想搏一個青史留名的機會。
“老夫定要與伱同歸於盡!”
駱粥望着那步履蹣跚好似一陣風都能吹倒的幾個糟老頭子,略微有些詫異,看那穿着,依舊是隻是學子,沒有功名在身,可很快也就是釋然了。
朝廷如今採用的乃是八股取士,將文章定型爲破題、承題、起講、入題、起股、出題、中股、後股、束股、收結這些個名目,不得有丁點逾越之處。
所做文章更是應當對照工整,一字不差,同樣不能艱澀奇險,不許浮華,更是不能引用丁點雜書,所有的對答,只能取自四書五經原句,又或是先賢註釋。
長此以往之下,考官出題,也是格外刁鑽,短短的一句話,奇計百出,斬頭去尾,能他孃的考出個花來,就算是比自己上輩子考大學,也不知道還要難出多少倍。
以至於,許多學子皓首窮經一輩子,也難以登科,難度極大的同時,也是造就了他們迂腐呆板的性子。
“直賊孃的,”
“還真是越老越迂腐!”
駱粥收回思緒暗罵了一聲,可動起手來依舊沒有絲毫的猶豫,手中的繡春刀猛然揮出,一顆蒼老的頭顱便高高飛起,餘下的半截蒼老的身子也是頹然倒地。
“嘭……”
頭顱落地時,花白的頭髮也是一同散開,順着長坡往那坑洞中滾落,佈滿溝壑的麪皮上更是沾滿了腥黃的泥土,死相端是異常難看。
“噗嗤……”
餘下的幾名老儒生還沒來得及揚起手中的柺杖,繡春刀再度揮了過來,不過幾個呼吸的時間便倒地不起。
“呸,一幫倚老賣老的東西!”
“真當本官殺不得爾等?”
駱粥輕啐一口道,隨後一腳將最後一名攔路的老儒生屍體踹下山坡道。
“可還有仗義死節,捨生取義之人?”
“本官定當一一成全。”
駱粥走到了坡頂之上,望着半坡上那些面露驚恐的學子冷聲問道。
“駱大人,小生……”
還在半坡上的衆人雖然沒有看到背坡那邊的景象,可單單是聽那聲音也曉得發生了什麼,所有的熱血,早就被那繡春刀上不斷滴落鮮血澆平。
此刻,
方纔如夢初醒,那賊子不僅敢殺人,而且敢殺很多人,自己讀書人的身份,在他眼中和牛馬一般,什麼都不是,起不到絲毫庇護的作用
“小生,這就離去……”
有人學子望着那被鮮血染紅的蟒袍竟是嚇得癱軟在地,跨下隱隱有腥臭的水漬流出,驚恐之下竟是一句完整的話也說不出來。
“今日之事皆是他們咎由自取,我等也是被蠱惑來的,還請大人饒了我等一命吧,往後關於駱大人的事,我等定然隻字不提。”
有心思活絡一些的學子,走到駱粥身旁跪倒在地苦苦哀求道,餘下數百人見狀也是紛紛效仿。
“怎麼,現在纔來後悔?”
“可惜,遲了!”
“背坡這口坑,可還沒滿了……”
“還等用你們的命來填!”
駱粥望着跪倒一地的讀書人輕聲道。
“你,你……”
聞聲那率先跪地的學子望着駱粥那淡漠的神情也知道,不似作假,原來不是阻攔,而是早就做好了全部坑殺的準備。
“快逃!”
那人倒也機靈見不可迴旋,
猛然起身便往山下跑去。
“咚,咚,咚……”
當他轉身的那一刻,鐵騎踏地的聲音也是隨之響起,原本佈置在官道上的鐵騎也是一同往山坡上殺來,蹄聲如雷,長刀森冷,火把如龍,聲勢浩大。
“下坡之人,就地誅殺!”
駱粥望着圍殺而來的緹騎冷聲下令道。
“就地誅殺!”
“就地誅殺!”
“就地誅殺!”
有負責傳令的緹騎得令,高呼出聲道,鐵騎所過之處,衆人只得背道而馳,也迫使着處於山腰處的衆多學子往坡頂奔逃。
可剛剛翻過坡頂,才發現腳下的土地已是一片刺目的殷紅,而擋在前方的是一口極爲駭人的巨坑。
恰好此時,背坡的錦衣衛官員也是繞道坡頂兩側包夾而來,而坡下跑的慢些的學子已經倒在了提起的雁翎刀下。
“真乃天要亡我!”
有學子好不容易爬到坡頂看到這番景象,不由得仰天長嘆道,雙目中有悔恨的淚水流出。
“早知如此,何必當初?”
駱粥望着那懊悔不已的學子喃喃道,其實自己也想不明白,爲什麼天底下的人,明明都知道自己不好惹,可爲什麼偏偏還要往自己的刀口上撞?
到底是自己殺的不夠多,還是說,不論自己所做之事,從旁人口中聽來的都只是三言兩語,總覺得太過平淡,只有親身感受才曉得其中的恐怖所在?
“嘭嘭嘭……”
那人剛剛說完片刻後便被後邊倉皇逃來的學子推了下去,本就是陡坡,猝不及防下,整個人如同滾地葫蘆一般往坡下滾去,最後摔入坑中,生死不知。
“莫要在擠!”
“莫要在擠!”
人羣中有人神情驚恐,急呼出聲道,可已經被嚇破膽的人羣哪裡又能聽得進去?
後邊的人皆是爭先恐後的往坡頂逃來,唯恐逃得慢了些,成了鐵騎的刀下亡魂。
“前邊是死路啊!”
有人望着身後衆人痛心疾首道,可坡頂本就不大,容納不下太多的人,加上越發逼近的錦衣衛緹騎,後邊的人更是使出了吃奶的勁往前拱動。
方纔爬坡最爲賣力的學子,此刻最先遭殃,被人羣擠下山坡,順着往下滾落。
此時若是站在坑中,仰頭望去便會發現,那些身份高貴的讀書人竟是如同下餃子一般往坑中落來,久久不絕。
“倒是省了拖拽屍體的功夫……”
駱粥望着如同羊羣被驅趕衆人喃喃道,同時也揮了揮手,讓圍攏過來的錦衣衛加快一些的進度。
……
“人呢?”
“怎麼都沒了?”
當最後一批登上坡頂上的衆人反映過來時,身旁所剩之人已經不多了,粗略看去不過百餘人。
而山坡下,
並沒有衆人預想中漫山遍野四處亂竄的同窗,而是一口已經被填滿了一大半的巨坑。
“救我……”
“我還不想死!”
坑底地已經被屍體堆滿,往後落下去的人,自然不至於直接摔死,只是被層層疊疊後落下來的人壓在身上。
胸腹被壓住,便是喘氣都難,口中聲音也逐漸放低,漸漸的只剩下無意義的呻吟和下意識擺動的手臂。
方纔鐵騎踏下的聲響加上錦衣衛衆人的喊殺聲太大,掩蓋了住了這邊的動靜,當所有錦衣衛都圍攏過來,場面安靜下來時。
這淒厲的哀嚎聲方纔清晰的傳入衆人的耳中,此時,圍攏的錦衣衛緹騎也帶來的火把,跳躍的火光,也讓他們看得更加清楚,坑中如同地獄一般的景象。
便是已經隨着駱粥殺人如麻的精銳緹騎看清裡邊的景象後,也是有些反胃,就更別說那些讀書人了。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