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3.第 53 章

在得知桃夭腹中有了君德的孩子, 君瑞自然想要拼命保住,更何況她之前還心心念念想要個孩子。自家的血脈,總比維貴人腹中的, 要來的金貴許多。

“桃夭啊, 有場富貴, 不曉得你受不受得住?”她淺淺笑了笑, 慢吞吞扇着團扇, 篤定桃夭會給出肯定的答覆。

過了幾天,打聽到齊昭去了玄葉林。君瑞微微思量,不施粉黛, 單單穿了一身素衣,提着竹籃, 帶了芙蓉一人, 便往玄葉林去。

那林中最美的, 便是一片的石榴樹。此時又正好當季,粉粉嫩嫩的石榴花, 懸在樹枝上,被風拂過,夾雜着清淡的香氣,鋪天蓋地的罩在整個玄葉林中。

君瑞堪堪走到小徑口,便見着江文束手候在那裡。稍稍停步, 側首問道:“還有小路進去麼?”

芙蓉細細思索便應是:“只是娘娘, 江總管候在這兒, 想必皇上帶着哪個娘娘在遊玩。此時去打擾, 恐怕反而會惹的皇上不快。”

“無礙的。只是讓他來尋我, 我又不在乎他同誰在一塊兒。”

說話間,兩人躡手躡腳躲過江文, 繞了個極大的圈子,才走到玄葉林深處。順着樹影,便能瞧見齊昭正在不遠處同誰說笑。

“娘娘,那是容妃。”芙蓉踮腳看了一眼那兩人,快速回稟,又拉了拉君瑞的袖子,“娘娘,近日容妃風頭正勁,還是要避上一避。”

君瑞抿抿脣,不過稍稍猶豫,便笑着搖頭:“記住,且裝作不知道。咱們可是早早到此處來摘花。”芙蓉連連點頭,替她挽着籃子。君瑞微微扯出絲笑,將髮髻弄的鬆鬆垮垮,又尋了叢開得正豔的石榴花,簪在耳邊。

對芙蓉輕輕笑了笑,將袖子高高挽起,露出一截玉臂,小心翼翼摘着石榴花,嘴裡哼着,“瞻彼日月。悠悠我思。道之雲遠,易雲能來”

她們這番動作,自然驚動了不遠處的齊昭。他大踏步走了過來,見着君瑞,禁不住脫口而出:“朕聽着聲音,就覺得是你。”

君瑞裝作吃驚,睜大眼睛,片刻便低頭淺笑:“讓你笑話我了。”

話音剛落,一道柔媚的聲音響起:“給瑞妃姐姐請安。”君瑞擡眼去看,那容妃果然當得起天人兩字。眉目如畫,偏又身形婀娜,連說話時,一顰一笑都別有滋味。她心便慌了,今日一見容妃姿色,只怕齊昭對容妃,並不是單純的爲了平衡朝中勢力的打算吧。

“你?一定是容妃妹妹!”君瑞走上幾步握住容妃的手,滿臉的驚喜笑意,“真是沒想到能在這兒見着妹妹。妹妹果真如傳聞中所說,天姿國色。”頓了頓,斜睨着齊昭,“皇上,您真是有福氣。”

齊昭顯然心情甚好,聽君瑞調侃,大笑起來:“難道就單單朕有福氣,你們呢?”

容妃彎着眉眼,媚色天成,上前挽住齊昭的臂彎:“臣妾同姐姐能夠一起伺候皇上,自然是有福氣的。”

君瑞見容妃對待齊昭如此親近,心裡大驚,趁齊昭看過來,露出一絲惶惶,又強自掩飾下去。她低下眼,手攏了攏髮髻:“皇上帶着容妃妹妹遊院子,臣妾也得做個識趣的。”揚起眼,看似笑了一聲,“臣妾採了些石榴,這就回去了。臣妾告退。”

“等等,你採石榴做什麼?”齊昭皺起眉頭,像是對君瑞匆匆離開不滿,“你不是病了嗎,怎麼又出來吹風。”

“近日差不多好了。”君瑞揚揚籃子,“就覺得胃口大開。想起之前倒是學過一道點心,叫做石榴心。心血來潮,便來採花了。”

“哦。”齊昭應了聲,張口欲言,又將話給嚥了下去,隨口問道,“剛纔你哼唱什麼?朕聽着耳熟。”

君瑞抿抿脣,仰面看向齊昭,眼眶先紅了一圈,快速扭過頭像是強忍着,裝出輕鬆的語氣,稍稍側首瞥了眼掛在他臂彎上的容妃,“瞻彼日月。悠悠我思。道之雲遠,易雲能來”不等齊昭說話,又快快說道,“臣妾,臣妾略有不適,還請皇上見諒。臣妾告退。”

她跌跌撞撞轉過身,扶着芙蓉,像是連路都走不穩了,可偏要落荒而逃。一直快步走到林外,稍稍回頭,見沒了兩人身影,君瑞才穩住腳步。扶了扶散亂的頭髮,忽嘆了口氣:“芙蓉啊,你看這容妃真是美呢。”

“娘娘,依奴婢看,皇上看您的神情,同看容妃的神情並不一樣。”

“說這些有什麼用。”君瑞擡眼看着陽光火辣,熱騰騰的讓人心生煩躁,“先回去做糕點罷,且看今日皇上來不來。等明日裡,呵,我既然身子好了,自然要去看看咱們的德貴妃。就不曉得,她被皇上責罵之後,有沒有進益呢。”

到了月上柳梢,屋裡的點心熱了一遍又一遍,齊昭依然沒有出現。等芙蓉打聽了回來,小心翼翼回稟:“娘娘,別等了,皇上去了麗貴人的宮裡。”

“嗯。”君瑞笑着搖頭,“這日日年年的,新人笑舊人哭。我真不該盼的。”

“那,我到底該來不該來?”

芙蓉一驚,匆匆轉身跪了下去:“給皇上請安。”結結巴巴,喃喃自語,“不是說去麗貴人那裡了麼。”

“芙蓉,快去將點心熱一熱。”

君瑞狂喜,面上卻露出一絲傷感,拿着帕子掩掩眼角。上前欲拉齊昭的手,又像是膽怯的收了回來。

“你怎麼了,是在怪我一直沒來瞧你麼?”齊昭接過身後奴婢遞過來的帕子,先擦淨手,笑眯眯的往軟榻上重重一坐,舒展了下身體,“還是你這兒舒服。”

君瑞揚眉笑出聲,坐上軟榻另一邊,“你是坐坐便走呢,還是,”她頓了頓話題,滿臉緋紅,“多陪我會兒呢。”

齊昭踢掉靴子,盤膝坐着,斜睨了君瑞一眼,“我倒想坐坐便走的,可有人都追去林子唱易雲能來,我若不多陪她一會兒,只怕她要追到正殿上抓我呢。”眼神在君瑞臉上一轉,見她臉紅紅地,少了倔強,多了許多小兒女的羞態。心知是因爲他剛纔說的話,心裡不由便冒出了歡喜,又是得意。

他拍拍身邊的位子:“坐那麼遠做什麼,過來。”

君瑞低頭笑了幾聲,揚聲關照,“芙蓉,備上酒菜。”慢吞吞的挪到齊昭身邊,手指輕輕滑過他臉上輪廓,又在他眼前流連片刻,幽幽嘆了口氣,“我今兒見着你同容妃,我真是怕極了。”

“我知道。”齊昭握住她的手,輕輕吻了記,“平日裡見你倔着性子厲害的很,今天驚慌都掩不住了。”他湊近她,深深吸了口氣,“我雖心裡明白,但還是想聽你說說。”忍不住笑了聲,熱氣滾滾燙燙呼到君瑞耳垂,“你在怕什麼呢。”

君瑞微微側首,露修長脖頸,帶着羞怯,斟酌着語句,自然更要揣摩着齊昭的心思,“我瞧她這麼挽着你,宛如民間夫妻,實在是羨慕,又怕得很。”她幽幽嘆了口氣,“咱們兩個算是共過患難,我也不敢在其他嬪妃面前對你太過親近。就擔心別人想得多了,傳到廟堂,攪渾了你殿前佈置。”

“恩,她心思簡單,大約,”齊昭話音未落,君瑞嗔怪一聲:“你真是心疼她,急忙忙幫她辯解。”她輕輕絞着頭髮,接着說道,“我曉得。她大約聽說我曾受寵,向我示寵呢。”

“哈哈,你還怕人給你示寵麼。”

齊昭拉過她的手,將髮絲纏在手指上,捲起放開,看着君瑞依偎在他身邊,沒有拔刀相向,也沒有計算,就像是個陷入情網的女人,輕聲抱怨着。顯然,當初一廂情願似地,將她留在身邊的舉動沒有落空,一時間,只覺得心中鼓鼓漲漲的歡喜。不管她說什麼,落在耳裡,都舒坦至極。

“我怕什麼,我又沒有外戚。”君瑞轉過身,仰面看着齊昭,藕臂勾着他的脖頸,“我擔心你來着。沒有你,哪裡有我活着的地方,我只能靠你。所以瞧着害怕,就急忙忙當做沒看見,先跑了。”

“哈哈,你呀。你明明曉得你對我是不同的,何況,她雖份位同你一樣,但你依然比她尊貴,若是瞧着她有不好,直說便是。”

“油嘴滑舌。”君瑞手指輕輕點了下齊昭的嘴脣,躲過他來親,推了他一下,“好熱。我去,”吃吃笑了幾聲,“我去沐浴,你,等着我,今兒就算我逾越一次,勞皇上您等臣妾了。”

齊昭被君瑞挑弄的心頭火起,癢癢的恨不得就在軟榻上壓着她。可剛剛想動手,只抓到她的絹帕,就瞧見她笑盈盈的轉過屏風,應是往燕房去了。

過了片刻,便奴婢布上膳食。

“皇上,奴婢給您斟酒。”

齊昭涼涼瞥了一眼,見是個面生的丫頭,隨口問了句:“怎麼是你,芙蓉呢?”

“回皇上的話,芙蓉姐姐伺候娘娘去沐浴了。”

“恩。”齊昭心頭一熱,捏着酒樽猛地一口烈酒落肚,想着君瑞在水中的樣子,忍不住站起身,“朕去看看。”

“皇上,娘娘,娘娘臨走時說,讓奴婢先伺候您飲酒,她立即回來。奴婢想,若皇上前去,只怕娘娘要不喜。”

“嗯,你膽子倒大。”齊昭將眼神落到她臉上,倒不是頂漂亮的人,只一雙丹鳳眼斜斜飛起,流轉間倒頗有些姿色。“你叫什麼名字?”

“回皇上的話,奴婢叫桃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