吃，是這方天地間，永恆不變的真理。用嘴巴吃是吃；用身體吸靈氣也是吃；吞食靈果、能量，還是吃。
此時的韓非，似乎已經理解了魚類世界的真諦，就是一個字：吃！
有了這精準的認知，韓非的目的性也就明確了。
想要出去，首先就得活下來。想要活下來，就不能一昧地躲避。只有不斷地強大自身，才能在這魚類的世界裡生存下來。
韓非帶着9條小弟，快速遠離海底。這會兒，他沒有精神感知能力，無法察覺那些隱藏在海底的生靈。反而是在中上層，那裡纔是海里最熱鬧的地方。大小生靈，百種魚類，幾乎都在那兒生存捕食。
“兄弟們，衝啊！”
韓非雖然不知道自己是什麼品種的魚，但是這魚似乎不差，優勢是速度快，牙口好，能吃。
躲過了一小羣刺甲魚，又被一隻探寶魚溜着跑了一圈，終於發現了一羣弦月魚。弦月魚的魚羣數量很多，韓非這纔剛準備衝上去，那一道道月弧般的刀就颳了過來，嚇得它“嗖”的一下掉頭就跑。
韓非要哭了，自己只有九條小弟，顯然是幹不過對方的。
好在皇天不負有心魚，折騰了半天，韓非在損失了一條小弟後，終於遇上了一羣珍珠魚。
“兄弟們，吃啊！”
只見韓非拼盡了命地全速出擊，終於嚐到了一口美味的魚肉。
是的，魚吃魚的感覺，就像是人吃紅燒肉一樣。只要是大塊的肉，就感覺美妙無比。
韓非和他的8條小弟，像是一羣土匪一樣，追着珍珠魚就足足吃了半天，直到遇到一羣同樣前來捕獵的同類。
韓非當時就懵了：一個品種可以吃麼？剛剛瘋狂吞食了幾十條珍珠魚，他的個頭已經變大了數倍。不管是速度、力量、咬合力，感覺都強大了數倍。
如今，一羣同類來了。對方的個頭，比自己小了那麼一點兒。可是，當韓非看見那條魚的眼睛的時候，頓時就有點發慌：人類？
是的，在韓非打量那條魚的時候，那條魚也在打量自己。不用懷疑，對方絕對和自己一樣，都是人類附體了。
原本，同類不應該吃同類的，可是此刻韓非的心頭竟止不住地想咬死那條魚，那是發自內心的悸動。
恐怕，對方的想法應該和自己是一樣的。
但問題是，韓非這邊還剩下8條小弟。而對方那邊，竟然有17條之多！雖然對面的魚小一點，但人家數量多啊！
韓非本想壓制住自己吃掉那條魚的**，可當他想轉身的時候，冥冥中就有一股渴望，讓他留在了這裡。
那渴望告訴他：可以贏，對面的魚小，可以贏。
也不知道是不是被那種渴望衝昏了頭腦，韓非和對方竟然同時向對方衝去。而身後的小弟們，也開始緊跟其後，一副我爲老大出生入死的模樣。
只看海水裡數十道紅色線條，快速扭轉，撕咬。片刻間，這片水域到處都是紅色的影痕。不得不說，韓非還真沒低估自己的戰鬥力。大魚吃小魚，天經地義。
對方似乎也沒想到韓非帶領的魚羣這麼厲害。只是幾個對衝，自己手下的小弟少了一半，而韓非那邊才死了兩條。
對方怕了，想逃。可奈何韓非都咬瘋了，追着他屁股後面咬。
“喀嚓……”
當韓非一口咬在對方尾巴上的時候，勝利的天秤就已經向他傾斜：魚沒有了尾巴，那還遊什麼？
在對方驚恐的掙扎中，韓非三兩口，就把他給咬穿了。
只是和之前吃魚不一樣，當韓非將對方咬死之後，一股玄妙的能量，從對方的體內被吸收到了自己體內。忽爾間，韓非就感覺自己強大了五成之多。
當韓非回頭，發現雙方的小弟都不咬了。這個人的小弟，還剩下4條，而自己的小弟還剩下5條。
那一刻，韓非身後又變成了九條魚。
當韓非認清了這一幕後，忽然驚醒了。
難道說，所有在大紅桖那邊的人都變成了魚？然後，被丟進了這片海域，相互廝殺？大家可以通過掠奪其它魚類的力量，進行成長？
如果是這樣，自己豈不是還有幾十個對手？
不僅僅是人類對手，還有這片海域，原生的海洋生靈？
但這些都不是關鍵。關鍵是，爲什麼所有人都會附身到魚的身上？大家出生時，都帶着一羣小弟，難道就是爲了給自己保駕護航？
如果真的是爲了給前期幼小的自己保駕護航，那麼這就變成了一場遊戲——一場以廝殺爲目的的遊戲……
可是，遊戲的目的是什麼？
這世上，沒有無緣無故的事，一切都有因果關係。魚羣相互廝殺的結果，就像是養蠱。養到最後，必然是強者存活。而且，是越來越強！你不想死，你就得爭。
這時候，韓非大概是明白了：爲什麼海上草原的中央，大紅桖的所在地會死人了……其實，真正死人的地方，不在那兒，而是在自己現在所處的這片漁場。
如此，韓非所有的疑問，就只剩下了一條：假如自己成爲了最後活下來的幾條魚之一，會如何？
帶着這個疑問，韓非一刻都不敢停留，帶着自己新收的小弟，繼續去尋找魚羣。
韓非也不知道過了多久，好像魚類總是不太有時間的概念。他就知道自己吃了很多的魚，吃到現在，身體都快變成了暗紅色了。
期間，三次遇到其他人帶領着小弟，都被他幹翻了。原本手下8條魚，已經發展到了現在的18條魚。
當然，經歷過數次的搏殺，跟隨自己的第一批小弟早已陣亡。後來的小弟沒有原始積累，所以和自己的差距也越來越大。現在，最強大的一條，恐怕也沒有自己一半速度和力量。
就在韓非準備繼續尋找魚羣的時候，海水中傳來一股讓自己幾欲瘋狂的味道。那不是血腥味，而是一種比靈氣還要誘人的特殊味道。
當即，韓非放棄了去尋找魚羣，而是追尋着那誘魚的味道而去。
“不對勁，不對勁……”
韓非不時地搖晃着腦袋，他發現自己變得越強，意識也就越模糊。此刻，被這味道一刺激，自己差點兒完全丟失理智。
“不對，不能再吃了，這魚有問題。”
韓非不禁側過身子，看着身後的那一幫小弟。一個個幾乎都紅了眼，連遊動的時候都要齜牙，都在衝着海水撕咬，而且目光看向的不是別處，全都盯着自己。
那一瞬間，韓非悚然：這幫貨要吃自己？
當即，韓非一個激靈。這羣魚都吃紅了眼，在它們的眼裡只剩下了食物。而自己，感覺要控制不住了。
“咻！”
只見韓非的身體瞬間繞出一個弧度，它用出了最快的速度，往上繞了個半弧。身後的小弟們想跟，但韓非速度太快了。他繞了個圓圈，直接咬向自己的小弟。
當韓非咬死了自己的第一隻小弟後，這羣小弟就發飆了，全都衝着韓非咬來。
“我特麼是你們的老大，都給我安穩點。”
然而，沒有魚搭理他。一個個齜着牙，凶神惡煞。
“我敲……跟我咬，速度有我快嗎？體型有我大嗎？牙口有我好嗎？”
這片水域很快就鋪滿了細碎的魚肉，韓非的衆小弟，已經被他咬死了13條。
這時候，韓非快控制不住了，感覺自己快要迷失了。眼珠子往外看出去，從清晰的海洋世界，變成了鮮紅的海洋世界。
“不行，不能迷失，不能，不……”
卻見韓非忽然身體一挺，牙齒齜了起來。他衝上去，對着剩下的小弟就是一陣瘋咬。不過片刻功夫，18條小弟，被韓非全部咬死。
而韓非的身體已經紅得發紫，部分地方紫得發黑。
韓非，終究還是迷失了。
其實，不止韓非一條魚是這樣。在韓非看不見的地方，還有數十條和他一樣的魚。其中有兩條，體型甚至比他還要大。
此刻，原本散落於四方的小紅魚，紛紛往一處匯聚而去。
好巧不巧的是，韓非正巧遇上了一條跟他差不多體型，身後還帶着五六隻小弟的魚。
雙方距離還很遠，就頭鐵地向對方衝去。
……
韓非感覺自己好像做了個夢。夢裡，他在吃火鍋，大口大口地吃。
一隻龍蝦吃完了，他又弄了一隻牛螺。一隻牛螺吃完了，他又弄了一條盤鰩。
在他的身邊，樂人狂哆嗦着臉道：“非啊！你啥時候變得這麼能吃了？我頭一次，竟然在吃飯上輸給了你。”
韓非扒拉開樂人狂：“讓開，讓開，我餓，我好餓。”
張玄玉坐在韓非的對面：“非啊！難道你想重新變成一個胖子嗎？到時候，夏小蟬看見你，得嫌棄了。”
韓非：“我管她呢！我餓。餓了，就得吃。”
洛小白在邊上，淡淡地說道：“少吃點兒。”
韓非：“沒事，我有數。”
韓非繼續狼吞虎嚥，很快盤鰩給他吃完了，他又丟了一隻大螃蟹進去。
似乎是覺得缺了點什麼，韓非四下看去：“哎！我蒜呢？我辣椒呢？你們把我調料拿哪兒去了？”
就在韓非四下找調料的時候，忽然一把匕首捅在了自己的肚子上，劃出了一道大口子。
韓非擡頭一看，竟然是夏小蟬。此刻，夏小蟬衝着韓非咧嘴笑了一笑，可韓非立刻就發現不對勁了。
“臥槽……夏小蟬你發病了。”
然而，夏小蟬沒有動彈，就直勾勾地盯着韓非看。
然後，韓非就覺得自己眼花了。眼前的夏小蟬，竟然變成了一隻紅色的大魚。
韓非當時就一個激靈，突然驚醒過來：自己幹了什麼？自己明明帶着一羣小子，在吃魚……
而眼前，一條比自己差不了多少的紅色大魚，此刻渾身都是咬痕。
而自己，韓非感覺到魚肚子上很疼，感覺魚腸都快掉出來了。
“嘶……”
韓非陡然一個加速，一腦袋撞在眼前那大魚身上，將其撞飛了出去。然後，身體化作一道紅色影子，一口咬穿了對方的肚皮。
連續咬了好幾口，韓非感覺體內有澎湃的能量，用都用不完。
“不對，不能吃，不能再吃了……”
韓非強忍住吞嚥地衝動，艱難地吐掉嘴裡大塊的魚肉，努力地讓身體不再遊動。
他努力地掙扎了半天，才堪堪地忍住了繼續吞食的衝動。雖然路過其它魚類的時候，他很想衝上去撕了對方，然而理智一遍又一遍地說不能吃，不能吃……
也不知道堅持了多久，韓非渾渾噩噩地游到了一片詭異的水域。這片水域四下漆黑，在視野所及之處，似乎有一團燃燒着的火球。
不知道爲何，韓非就是難以控制自己，朝着那火球游去。
等看清楚那火球之後，韓非才再次精神一振。
“大紅桖？”
這是一株高不過十米的大紅桖，比之前自己看見的差了不知道多少倍。但是，就是這株大紅桖，上面掛滿了紅色的果子。
而在大紅桖周圍，是數十條和自己一樣的魚。此刻，都在盯着果子看。
其中，有幾條魚的身上散發着紅光，周身一股能量將它們籠罩。
韓非看見一條魚上前咬了一枚果子，隨後，它的身上也冒起了紅光。
那是一種讓魚迷戀的力量，比靈氣更讓魚迷戀。靈氣只能修煉，而這果子，讓韓非當時的腦子裡只有一個想法。
“吃吧，吃了就會變強，就可以變成最強。”
韓非的眼神有些迷茫，他幾次想下嘴，都沒能下得去。
倒是有其它魚，上去就是一口，吞掉了果子，然後彷彿就變得極爲強大。
但也有魚沒有動，有和韓非一樣十分迷茫的，有強烈掙扎的，還有乾脆閉着嘴的。
迷茫和混沌中，韓非的腦海裡似乎想起了一句話：“千萬不要吃果子……”
想起這句話，韓非立刻就往後退了退。太恐怖了，這果子太恐怖了，幾乎讓他迷失了。
等韓非退出數十米外，還仔細地數了一下：在場的竟然有26條魚，其中有14條身上都在冒着紅光。
“不，變成15條了，又有一條魚上前吞服了果子。”
“千萬不要吃魚！”
韓非的腦子裡，再次浮現這句話。當時，他就扭了腦袋，這果子絕對不能吃，自己就差那麼一點點，就吃了啊！
剩下的11條魚沒吃果子，有兩條和韓非一樣，往後退了數十米，還有剩下的那些就一直在掙扎。
可讓韓非意想不到的一幕發生了：卻見那些果子，竟然脫離了大紅葉的樹枝，被紅葉託着，送到了那些沒吃的魚的嘴邊。
包括韓非，自己的嘴邊也飄來了一枚果子。
“我特麼……好想吃，好餓啊……敲尼尼瑪……不能吃。”
韓非直接抿着嘴。哪怕這具魚身的自然反應，是想要張開這張嘴，但他還是強行給壓住了。
“給我滾。”
只見韓非忽然身子一轉，以尾巴拍在這枚果子上，把果子直接給拍飛了。
可另外幾條本來在掙扎的魚類，其中有兩條實在扛不住誘惑，終究還是將果子吞進了肚子。
在那兩條魚吞完了靈果後，這紅果的吸引力驟然就是一減。韓非只覺得，全身都輕鬆了很多。
僅剩的其它8條魚，還飛快地往後退，似乎終於擺脫了這該死的果子。
不過，他們9條剛剛退後，就發現對面那些魚，突然朝着自己一羣看了過來。
“咯噔。”
韓非暗道：壞了！自己抗住了，但是對面的這些傢伙可沒扛住。
只見他們9條魚，幾乎下意識地相互看了看。然後，瞬間湊到了一起。以少打多，不是不能打，畢竟對方只有17條魚，而且這些傢伙似乎心智已失。
可韓非他們9條魚，此刻已然清醒。這種拼死的事情，他們會做？
就看見身邊有倆條魚，忽然夾擊他們中間的一條魚，然後直接一尾巴把那個倒黴蛋丟了過去。
那羣吃了靈果紅了眼的魚，全都衝了上去。幾乎是眨眼之間，那裡就暴起了一灘血霧。
韓非無語，這些人也太狠了，這會兒了都想着丟個炮灰出去。
韓非等8條魚飛速逃離。韓非生怕這些該死的傢伙玩陰的，特意遊開了點。兩方，他一方都不想靠近。
和韓非一樣想法的，似乎也有。於是，8條魚很快就分散了開來。
等到那邊血霧散盡，那17條魚竟然神奇地只剩下14條了。就剛纔那麼一會兒，他們竟然互相之間又吃了3條。
韓非也不知道身後有沒有魚追來，反正使勁跑就對了。這果子，果然不能吃。
不僅僅不能吃，韓非還琢磨着：魚其實也不能吃。因爲當初在那個秘境裡，那虛影似乎說錯，果子不能吃，還提到了魚。雖然沒說清楚，但他覺得應該是告誡他魚也不能吃。
韓非無奈，不能吃怎麼辦？要是一開始不吃，很快就會被滅掉。可要是吃了，就會上癮，就變成了一時吃一時爽，一直吃一直爽的感覺。
韓非感覺，自己被什麼那大紅桖給操控了。這東西壞得很，不知道如何把人變成魚的，更不知道自己還回不回得去……
就在韓非這麼想的時候，突然眼前就一黑，毫無徵兆，措不及防。
當韓非再次醒來的時候，猶如黃粱一夢，荒唐無比。
他睜開眼，映入眼簾的是漫天的紅光。此刻，他正躺在地上，身子還有些麻痹僵硬，但已經勉強可以動了。
韓非艱難地爬坐了起來，四下看去，發現在孫沐他們三人也剛剛甦醒。此刻，正捂着胸口，面露驚恐。
其它地方，陸續有數十個人從定格狀態下甦醒，或是跌倒在地，或是捂着腦袋。
韓非頓時無語：“這就完了？一切都是夢幻，一切都是假象？所有人都沒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