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櫓盾的掩護下,三千虎賁再次殺進了劍閣深處。《》.
這一次,駐守在崖上的漢軍仍然沒有太多的辦法,飛矛和數百斤上下的滾木擂石雖然能夠砸到楚軍,卻奈何不了楚軍的巨櫓,上千斤重的巨石足以威脅楚軍的巨櫓,卻又只能順着峭壁筆直地往下墜,很難砸到楚軍的頭上。
至於弓箭,在楚軍巨櫓和大盾的遮擋下,根本就是擺設。
在一浪高過一浪的號子聲,三千虎賁結成的六十個方陣再次抵近到了要塞下,然後順着溪水漫過的石階緩緩向上進逼,這一次,溪水漫過的石階以及撒落得到處都是的青笞再無法阻擋楚軍前進的步伐了,因爲楚軍已經換穿了草鞋。
不到半刻鐘的功夫,楚軍就已經爬完了一半的石階。
劍閣要塞尚未完工的木牆上,白墨一襲白衣,正在督戰。
看到溼滑的石階以及青笞再無法阻止楚軍的前進,白墨便輕輕地嘆了口氣,當下回頭吩咐李佈道:“李校尉,可以撒鐵蒺藜了。”
“喏!”李布轟然應喏,又回頭喝道,“撒鐵蒺藜!”
李布一聲令下,守在木牆上的漢軍將士便抓起一把把的鐵蒺藜往下方的石階上使勁地拋灑了下去,鐵蒺藜重不過數兩,力氣大的士卒一下就能拋出去幾十步遠,霎那間,大片黑黝黝的鐵蒺藜便從天而降,撒滿了上半條石道。
既便是下半條石道,也滾落了大量的鐵蒺藜。
一名虎賁銳士一腳踏出,正好踩在一枚鐵蒺藜上,鋒利的鐵刺一下就刺穿草鞋深深地扎進了他的腳底,吃疼之下,那虎賁銳士頓時便殺豬般嚎叫起來,很快,石道上便響起了此起彼伏的慘叫聲,數以百計的虎賁銳士抱着雙腳倒在了石道上。(《》)
“小心腳下!”晉襄大急,高聲疾呼,“鐵蒺藜,腳下有鐵蒺藜!”
其實,不用晉襄提醒,三千虎賁也都知道這是怎麼回事了,可知道歸知道,他們也是沒什麼辦法,由於巨櫓的防護面積有限,所以每個方陣的五十名虎賁銳士都必須緊緊地擠在一起,這一來,就使他們根本看不清腳下的地面,既便是向前開進,也得由負責領路的小校專門提醒,他們又怎麼看得見地面上的鐵蒺藜?
儘管各級小校大聲呼嚎,儘管三千虎賁明知道腳下有鐵蒺藜,他們也只能一步步地向前推進,然後紛紛踩上鐵蒺藜,紛紛慘叫着倒在了血泊中,前後不過片刻功夫,就至少有四五百名虎賁銳士倒在了血泊中,巨櫓也傾翻了十幾塊!
下一刻,要塞上、兩側懸崖上箭如雨下,受傷倒地、又失去了巨櫓掩護的虎賁銳士便紛紛中箭斃命,虎賁銳士的傷亡頓時急劇增加,這個時候,晉襄再是不甘心也知道,繼續進攻已絕無可能,再耗下去,三千虎賁就該全軍覆沒了!
“後隊改前隊,撤!”晉襄虎目噴火,咬牙下令。
綿綿不息的號角聲中,楚軍再次撤了回去,第一次進攻,楚軍只死了百餘人,可是這一回,楚軍卻足足傷亡了五六百人,楚軍將士的屍體幾乎將要塞下的石階都堆滿了,還有從他們身上流淌下的鮮血,幾乎染紅了整條溪水。
楚軍後陣。
望着“蹦蹦跳跳”逃回來的楚軍殘部,項莊有些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虎賁衛的第二波攻勢就這樣被漢軍瓦解了?而且,投入進攻的三千虎賁,逃回來的還不到兩千五,而且大多身上帶着傷,許多將士的腳掌都廢了!
晉襄向項莊稟明瞭原委,羞愧之下拔刀就想自刎。《》.
項莊一把摁住晉襄的手,怒道:“晉襄,你好出息!”
晉襄耷拉着腦袋,羞愧無地道:“大王,臣無能……”
“無能無能,除了無能你會說些什麼?!”項莊怒道,“寡人早說過,這天底下就沒有常勝將軍,更沒有永遠不吃敗仗的軍隊,前幾天寡人還在劍閣吃了敗仗呢,是不是寡人也得學你這樣,自殺以謝江東父老?”
晉襄惶然道:“大王身系楚國安危,又豈能輕生?”
“寡人不能輕生,你晉襄就能嗎?寡人能吃得敗仗,你晉襄就吃不得敗仗?!”項莊悶哼了一聲,語氣稍緩,“打敗仗沒什麼大不了的,好好總結失敗的教訓,將來在戰場上贏回來便是了,你連死都不怕,還怕活着?!”
晉襄默然不語,臉上卻露出了深思之色。
項莊一直對晉襄寄予厚望,晉襄年紀雖然輕,可在軍中的資歷卻不在龐鈺之下,也就只比高初稍遜一籌,更重要的是,晉襄對項氏的忠誠已經融入了骨髓,遺憾的是晉襄不怎麼愛讀書,不讀書就很難成爲帥才,充其量也就是個猛將。
項莊希望今天的這兩次慘敗能夠讓晉襄有所觸動。
擡頭看看天色,此時已近正午了,將士們差不多也該肚子餓了,當下項莊下令道:“傳令,全軍暫且休整,準備進食!”
軍令很快傳達下去,嚴陣以待的楚軍將士便紛紛坐地休息,軍中的伙頭軍則紛紛從溪澗取水、埋鍋造飯,不到片刻功夫,金牛道上便升起了裊裊炊煙,更有上百口行軍大鍋裡煮了香噴噴的肥豬肉,不少將士已經饞得口水直流。
帆布大帳中,項莊、百里賢、高初和龐鈺四人卻是食慾全無。
沉默了半晌,項莊才嘆息道:“這個白墨,還真不愧是學劍的師兄呢。”
高初點了點頭,不無懊惱地道:“十年前,老屈要是能殺了此人就好了。”
項莊沉默了半晌,又將目光投向百里賢,問道:“子良,你可有應對之策?”
仗打到這節骨眼上,項莊已經沒什麼奇計了,然而從目前情形看,正面強攻似乎也不是好辦法,白墨太難纏了,天狼營、虎賁營真要是不惜代價從正面強攻,就算到最後僥倖攻下了劍閣,只怕也沒有餘力跟劉邦爭奪漢中了。
百里賢搖頭,項莊沒轍,他也是無計可施。
事實上,並非項莊、百里賢不會用兵,更不是兩人不夠聰明,而是劍閣的地形實在是太過險峻了,再加上漢軍又搶先一步佔據了兩側懸崖,導致楚軍想翻崖抄截漢軍後路也變得不可能了,凡此種種,楚軍除了正面強攻,已經別無他途了。
龐鈺忽然說道:“大王,沒準呼延真能從大山之中找到小路呢。”
“呼延?”項莊苦笑搖頭,“從蜀中到漢中真要有別的路可走,秦夫人、唐通他們這些巴蜀豪強能不知道?”
對於呼延,項莊是真沒抱什麼希望。
如果不是因爲通訊不便,項莊很可能早就讓呼延把兩千天狼衛帶回來了,留在山中亂竄也浪費時間不是?
項莊卻沒有想到,呼延真找着路了。
天狼衛分頭找出了幾十裡,才終於在深山之中找到了三戶獵戶。
這三戶獵戶據說是巴國王族後裔,自從秦國滅巴之後,便避居在此,至今已有一百多年了,呼延去了之後一問,這三戶獵戶還真知道有一條小路,可從閬中直通漢中,而且走這條小路要比走金牛道近得多。
呼延聞訊頓時大喜過望。
在向三戶獵戶贈送了三把橫刀外加三把上好的鐵胎弓之後,獵戶終於答應帶路,當項莊在劍閣受挫、無計可施之時,呼延已經帶着兩千天狼衛,在獵戶的引領下,踏上了直通漢中的羊腸小道,這會,距離漢中羣治南鄭已經不到百里了。
不過,一道寬達幾十丈的深澗擋住了天狼衛的去路。
呼延皺了皺眉,回頭問獵戶道:“你不是說這澗上橫着顆大樹麼?”
獵戶撓了撓頭,有些尷尬地道:“原來是有一棵大樹,去年我和家兄纔剛剛走過,不過這顆大樹已經有些年份了,可能是日久生朽、墜落山澗了吧。”說此一頓,獵戶又道,“不過將軍放心,小人有辦法送你們過去。”
“你有辦法?”呼延沒好氣道,“什麼辦法?”
這可是幾十丈寬的深澗,而不是隻有幾丈寬,如果是幾丈寬的山澗,直接甩飛爪過去就是了,可幾十丈的距離,飛爪就甩不過去了!如果有巨弩的話,還可以用巨弩將飛爪繩索射過去,可問題是天狼衛根本就沒有攜帶巨弩。
獵戶也不答話,只是把手伸進嘴裡當嘯了一聲。
霎那之間,天上便響起了一聲尖銳至極的嘯聲,遂即一頭神駿的金雕已經撲翅着巨大的羽翼從山巔降了下來,最後斂翅停在了獵肩右臂上,獵戶捋了捋金雕的羽毛,又從背囊裡取出一捆細細的蠶絲繩,將一端系在了金雕的爪上。
獵戶再一擡右臂,金雕頓時尖嘯一聲飛向了山澗對面。
在呼延和兩千天狼衛的注視下,金雕在對面一顆大樹後面繞行一圈又飛了回來,獵戶從金雕爪上解下蠶絲繩,將後將一條兩指粗的麻繩系在蠶絲繩上,又利用蠶絲繩將又重又粗的麻繩拉到了山澗對面,最後又拉回來形成了一架雙股索橋。
“嘿!”呼延頓時大喜過望道,“沒想到你還真有辦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