很快,十具草人就被擺到了七十步外。
桓楚撇了撇嘴,問高初道:“高初,你行不行?”
高初森然一笑,指了指擺在項莊跟前的黃金鎧甲說道:“上將軍的這套黃金鎧甲,我高初今天是拿定了!”
“好!”項莊欣然道,“高初,你要是能夠十箭全部命中,老子再送你一匹黃彪寶馬!”
說罷,項莊又回頭向晉襄打了個手勢,晉襄再走到臺前一招手,早有親兵牽着一匹肩高超過八尺的黃彪寶馬來到了點兵臺下,這匹黃彪雖然不如烏騅、胭脂、赤騮馬神駿,卻也是匹難得一見的寶馬了。
高初大喜道:“呵呵,這匹黃彪寶馬末將要定了!”
說罷,高初大步走下了點兵臺,親兵隊長破軍早已經牽來了一匹良駒。
高初翻身上馬,又向着點兵臺前肅立的各軍將校以及兩側列隊的楚軍將士猛然揚起了手中的鐵胎弓,這小子倒是挺會給自己造勢的,看到高初信心滿滿的樣子,不少將校以及幾乎所有的楚軍將士頓時便山呼海嘯般的歡呼起來。
將校之間鬥歸鬥,可普通士兵的想法還是很簡單的。
對於像高初這樣身懷絕技的將領,士兵們是絕不會吝嗇自己的歡呼聲的。
看到這一幕,桓楚、季布的嘴角不禁抽搐了兩下,看得出來,如今的高初,在楚軍將士心中的威信已經相當之高了。
下一刻,高初已經向着左側絕塵而去。
令人窒息的等待中,高初終於策馬疾馳而回,直到馬蹄堪堪觸線,高初才反手探向腿側箭壺,一下攥住四枝狼牙重箭,又在極短的時間內猛然扣在了弓弦上,下一刻,高初只稍稍挽弓,不等挽滿便鬆開了弓弦,四枝箭便已經呼嘯而去。
“噗噗噗噗噗!”四聲輕響,四枝狼牙重箭全部命中目標。
目不暇接之中,高初弓交右手,左手再次取出六枝狼牙箭,說明遲那時快,六枝狼牙箭早已經從鐵胎弓的弓弦上呼嘯而出,令人無比震驚的是,這六枝狼牙箭幾乎首尾相接,在空中連成了一條直線,六箭連珠,而且左右開弓!
龐鈺滿臉震驚,左右開弓不是問題,六箭連珠也不是問題。
可是,左手的箭術絕無法跟右手比,這一刻,龐鈺再看向高初的眼神裡,已經流『露』出了毫不掩飾的尊敬之『色』。
六箭連發之後,高初又不慌不忙地扣上了第十一枝狼牙箭。
衆人無比愕然,高初卻反手將鐵胎弓架到了腦後,然後對着七十步外的草人嗖的『射』出了最後一枝重箭,幾乎是狼牙箭命中草人的同時,高初的坐騎的前蹄也堪堪觸線,楚軍將士們看得如癡如醉,好半晌後才終於爆發出了排山倒海般的歡呼起。
如此神箭,點兵臺上的桓楚、季布也忍不住大聲歡呼起來。
在一浪高過一浪的歡呼聲中,高初從容登臺,又團團作揖。
項莊上前拍了拍高初的肩背,道:“小子,箭法又長進了。”
高初又對着項莊拱了拱手,遂即大步上前,準備拿取黃金鎧甲。
恰在這時,點兵臺下忽又轉出一騎,於馬背上厲聲大喝道:“高初將軍且慢,想要黃金甲和黃彪寶馬,先問問我手中寶雕弓答不答應!”
喲嗬,還真有不長眼的,居然敢挑戰高初?!點兵臺下的數百將校頓時一片譁然,急定睛細看時,卻是上將軍帳下典軍校尉由淵。
看到由淵出列,項莊不禁對着他微笑點頭,算是鼓勵。
高初這小子一向牛『逼』哄哄,親軍老兵平時也都是一副老子天下第一的嘴臉,項莊當然不會去打擊這些驕兵悍將的牛氣,不過,讓由淵來告訴他們,天外有天,人外有人,卻是再合適不過了。
由淵又向晉襄拱手作揖道:“有勞晉將軍,再將草人前移三十步!”
高初聞言不禁微微『色』變,草人再往前移三十步那就是一百步了,如果是站着靜『射』,百步之內他高初甚至可以『射』中箭靶的紅心,如果是在高速疾馳的馬背上,七十步內也能有十分把握『射』中人形箭靶,八十步內勉強能行,一百步外就只能撞大運了。
晉襄一揮手,早有十名親兵便將十具草人再往前移了三十步。
由淵衝項莊拱了拱手,遂即勒馬絕塵而去,一直馳出四五百步才堪堪勒馬回頭。
深吸一口氣,又閉目定了定神,由淵這才輕催戰馬向着點兵臺前疾馳而回,堪堪接近左側白線時,由淵左手擎弓,右手綽箭,一下扣了五枝箭,其中右手食指、拇指之間竟扣了兩枝狼牙箭,單隻這一手法,就已經勝過高初半籌了。
電光石火之間,五枝狼牙箭已經脫弦而出,全部命中。
那時遲那時快,由淵弓交右手,左手綽箭,遂即一枝接一枝地『射』了出去,一衆眼力好的將校和士兵看得真真切切,也是六支箭,並且全部『射』中了百步開外的草人,其中一具草人身上已經命中了二箭,由淵的表演卻還在繼續。
五箭齊發、左右開弓外加六箭連珠之後,由淵突然將弓架到了右腳腳底,遂即右手綽箭扣在了弓弦上,下一刻,由淵右腳猛然擡起,同時右手發力猛然張弓,冷森森的箭頭再次對準了百步開外最右側那具草人。
幾乎是戰馬前蹄觸線的同時,由淵也鬆開了右手。
最後一枝狼牙重箭呼嘯而前,穩穩命中最右側的那具草人。
死寂,整個較場頓時一片死寂,無論是點將臺上的大將,點將臺下的副將、校尉還是點將臺左右兩側列隊的小校或者士兵,一個個全都張大了嘴巴,滿臉的難以置信,什麼纔是神乎其技?這纔是真正的神乎其技!
直到由淵勒馬轉回,全場才爆出了驚天動地的歡呼聲。
在一浪蓋過一浪的歡呼聲中,項莊親自捧着黃金甲走下了點兵臺,又親手給由淵披掛上了戰甲,晉襄又給由淵牽來了黃彪寶馬,在項莊的提醒下,由淵翻身上馬,披着黃金甲、騎着黃彪馬雄赳赳、氣昂昂地巡視了一圈。
點兵臺上,尉繚輕輕頷首,百里賢也是會心微笑。
必須得承認,項莊這一手耍得極其漂亮,在籠絡了老秦將士的同時,竟然也沒有激起楚軍老兵的反感,沒看見桓楚、季布、高初、蕭開也在那裡梗着脖子歡呼麼?這在以前,簡直就是不可想象的。
北假,高闕關。
蒙殛匆匆上了城樓,問副將蒙鏗道:“蒙鏗,怎麼回事?”
九原大較,蒙殛的三千秦軍並沒有參加,一來是需要有軍隊駐守高闕,再就是秦軍若是也要參加大較,那對於其餘各軍來說就太不公平了。
蒙鏗手指着關外,對蒙殛說道:“將軍你看,休屠人好像要走。”
“嗯?”蒙殛手搭涼篷往關外望去,只見落日的餘耀下,原本正在關外草灘上放牧的休屠人好像真的在收拾行裝,一頂頂氈包已經被拆下,各種器具也紛紛裝到了牛車上,原本散在四周草原上的羊羣也正在往回驅趕。
拈了拈脣角的鬍子,蒙殛道:“休屠人看來真要走了。”
“將軍不覺得這事有些奇怪麼?”蒙鏗道,“休屠人在關外整整流連了兩個多月,怎麼突然間就要走了呢?”
“這事的確有些蹊蹺。”蒙殛道,“這樣,你立即派一騎快馬,回報九原!”
“喏!”蒙鏗轟然應諾,領命去了。
九原,上將軍行轅。
項莊正與尉繚、百里賢議事。
項莊道:“軍師,子良,你們說是不是應該安排實戰演練了?”
尉繚道:“上將軍所慮極是,老朽也認爲應該安排實戰演練了。”老實說,兩萬楚軍的騎『射』水準還很低,至少跟九原秦軍相比還差很遠,不過,現在已經是九月下旬,眼看就進入深秋季節,匈奴人隨時可能南下,留給楚軍的時間已經不多了。
百里賢搖了搖羽扇,問道:“不知上將軍準備拿林胡人練兵,還是休屠人?”
項莊不假思索地道:“當然是休屠人!”上次雲中之戰,林胡人雖然打敗了樓煩人,可自己也是死傷慘重,一萬多壯丁所剩無幾,現在滿打滿算也就五千多騎兵,剩下的可全都是老幼『婦』孺了,打林胡,還能有幾分意義?
至於交易給林胡人的五百具牀弩,倒不是問題。
那五百具牀弩是事先動過手腳的,所有的弩臂、弩弦在交易之前都被公輸車用一種不知道什麼成分的『藥』汁給浸泡過了,短時間內沒有問題,可一旦時間超過三個月,就會在短時間內迅速腐朽,到了這會,這五百具牀弩多半已廢了。
項莊話音方落,晉襄忽然匆匆入內,衝項莊拱手作揖道:“上將軍,蒙將軍急報,正在高闕關外遊牧的休屠人撤走了!”
“嗯?”
“咦?”
尉繚、百里賢聞言紛紛目『露』驚訝之『色』,這事有些奇怪啊。
項莊聞言也是微微『色』變,皺眉沉『吟』道:“休屠人撤走了?”
百里賢略略驚訝之後突然間回過神來,當下失聲大叫道:“啊呀不好,上將軍,多半是匈奴人大舉南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