歐陽箬險些在他的眼神下失了神,她壓了壓心中複雜之極的思緒,定了定神,粲然一笑,微微粉紅的面容像夜下的海棠一般嬌豔:“妾身會一點。但是飯後就久坐,對身子不好。妾身陪侯爺出去散散可好?”
楚霍天喝了口茶點點頭,牽了她的手,從內侍手中接過披風給她披上,淡淡道:“外邊夜風有點涼,你可小心。”
歐陽箬有片刻恍惚,如此的動作,溫暖而沒有絲毫的做作,似曾相識。回過神來,對他淡淡笑了笑,扶着他的手臂走了出去。
這富商府中花園造得甚是精巧,雖然在夜色下,卻別有一番情趣,在幾處迴廊,亭榭掛上紅紅的燈籠,昏黃的燭火下透出寧靜詳和的氣氛,天上月色融融,幾顆星子點綴其間,甚是愜意。
楚霍天只覺得連日來的疲乏一掃而空,不由開懷道:“你倒是好心思,知道這夜下花園也別有味道,這才帶本侯來的麼?”
歐陽箬叫內侍在亭中石凳上鋪上軟墊,二人入坐,才道:“這類園子不但是白日可以賞景,夜晚一樣可以觀賞。侯爺只是不知道罷了。”
楚霍天轉過頭來,漫不經心地問道:“在楚地,園子可沒如此精緻,不知道你習慣不習慣。”
歐陽箬神色一僵,幸好夜色甚濃蓋住了她面上的異常。她輕聲道:“侯爺言重了,妾身本來命如浮萍,如今得侯爺庇佑,不敢再奢望其他。”
楚霍天亦是沉默。兩人一時也無言。
“君心難測”四個字忽然浮現在她腦中,歐陽箬額上冷汗漸漸滲出,她不明白他問這話到底是什麼意思,難道要把她留在此地?若不是,他難道要另安排她的去處?
“你府中還有親人麼?”楚霍天忽然問道。
歐陽箬沉吟一會回道:“只家父只妾身一個女兒,並無兄弟姐妹,前幾年家父就過世了,族中還有幾個堂叔叔,遠在陵郡。”
楚霍天嘆道:“你也孤苦。不說這個了。遠去楚地實在是爲難你了,你可恨我?”
歐陽箬一驚,忙跪下道:“侯爺萬萬不可如此折殺妾身,妾身乃是待罪之人,若沒有侯爺庇佑,早已經是黃土一堆了,對侯爺感恩還來不及,怎麼敢心懷怨恨?!”說罷擡頭望着他,她眼中淚水瑩然,在燈火下閃耀竟似比天上的星子更加璀璨。“難道侯爺不想要妾身伺候左右?”
說着,眼中的淚點點滴滴簌簌而下,滴在她瑩白如雪的素腕上,更添楚楚。
楚霍天心中一嘆,忙扶起她來,微微動容道:“好了,不說這些喪氣的話。走吧。散了一圈,回去下盤棋子便休息吧。”
歐陽箬點點頭,乖順地跟在他身後,乘無人注意悄悄抹了把冷汗。
回去後,楚霍天又擺開棋盤與她對弈,歐陽箬用了心思,一盤棋下來,真真假假,最後是楚霍天勝了十五個子。
楚霍天哈哈一笑,摟過她坐在身邊:“你這個鬼精靈。讓棋讓得人神不知。果然高明。”
歐陽箬作不解道:“侯爺笑話了,妾身只是一介女子,叫妾身彈彈琴,繡繡花倒是可以,下棋妾身實在是棋藝不高。當初父親還曾爲此責罰過妾身。侯爺難道不信?”
她回過頭去,卻不想楚霍天正靠過來,嬌嫩的脣掃過他的面頰,待意識到,不由得尷尬得紅了滿面。
楚霍天低低笑了一聲,摟過她,反身壓在塌上,微微眯了眼望着她,她的眼望入他的黑色的瞳,二人眼神交纏,他的眼神溫暖又充滿了情思。歐陽箬的心砰砰直跳,腦中有片刻空白只能僵着身子,獨自惴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