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色黑了,下人進來掌了燈,歐陽箬與蘇顏青才恍然。正要說話,忽然外邊有人呼喚了一聲,就見林氏腳步微微踉蹌地進來,一雙單薄眼等有些茫然地看了看歐陽箬又看了看甲冑分明的蘇顏青,顫着道:“歐陽妹妹,該不會是……”
歐陽箬忙上前扶住她,柔聲道:“林姐姐莫擔心,侯爺還惦念着我們,特特叫蘇將軍過來接我們出去呢。”
林氏這才放了心,扶了胸口鬆了口氣道:“我的老天爺,可把我嚇壞了。歐陽妹妹說得纔可信,底下的那些下人沒一個靠譜的。如此我可放心了。”
歐陽箬趕忙對蘇顏青一使眼色,蘇顏青才勉強道:“這幾日京城不太平,留在府中侯爺不放心的很,特地吩咐末將軍來護送兩位夫人出城。林夫人放心便是。”
林氏這才展了笑顏道:“如此甚好,什麼時候動身?”
蘇顏青有些爲難,歐陽箬忙接口道:“侯爺的意思是越快越好,這京城裡的亂黨猖狂,今夜我們便動身吧。林姐姐趕緊下去收拾下才是,撿些細軟衣物就行了。別的不用帶了。”
林氏聞言眉頭大皺,但是也不好說什麼,一臉疑惑地回了自己的院子。
歐陽箬眼見得她慢慢走了,才鬆了一口氣。蘇顏青俊顏上有些爲難道:“這樣瞞她恐怕不好吧,這一路上的,要走上一天呢。到時候還不知道會不會遇了兇險。”
歐陽箬亦是無語,半晌才道:“林夫人膽子小,能瞞一刻便是一刻吧。這出府的計劃蘇將軍有萬全的把握麼?“
蘇顏青神色凝重,叫來一邊的張管事問道:“這侯府外邊四周你可知道有什麼小道沒有?”
張管事細細想了一遍才道:“按說是沒有的,但是西北邊靠了一座小山,有一片小小的竹林子,那邊也許官兵會少一點,出去的話也能容易一些。”
蘇顏青眼眸一亮,神色輕鬆幾分,不由道:“如此甚好。”
歐陽箬見他神態,不由疑惑道:“難道趙大先生沒授你出府妙計麼?”
蘇顏青看了她一眼,又看了滿懷期盼的張管事一眼,有些尷尬地搖了搖頭:“將在外軍命有所不受,再說那時候趕過來什麼情況都不曉得,那些府外的兵士也是臨時拉來的。”
歐陽箬聽了心又開始突突地跳,頭也越發覺得痛了。
蘇顏青與她商議了幾個細節,末了,歐陽箬看了張管事,肅然道:“如今出府一事帶的人不宜過多……”說着她頓了頓,心中也惶恐不安起來。
張管事已低了頭默默不語,歐陽箬幾乎覺得自己說不下去了。身邊的蘇顏青忽然接口道:“你們是定侯府的下人,他們不會爲難你們,此次他們來就是想困住侯爺與一干內眷,如今我們走了,他們困不住人,你們也安全了幾分。如此道理張管事可明白?”
張管事自是見過世面的,聽了蘇顏青的一番話也明白了幾分道理,忙點頭應了。
蘇顏青又着他辦了幾件事,這才放他下去了。
歐陽箬又不放心,擔憂地道:“蘇將軍,如此真的無礙麼?”
蘇顏青神色古怪地上下看了她一眼,才道:“方纔夫人都能將萬彪萬將軍一聲不吭地給捆了,這時候怎麼又突然膽怯了幾分?末將還真是不明白。”
歐陽箬一愣,見他眼中笑意濃濃,似三月初雪將融,不由呀地輕呼,面上頓時紅了。
……
匆匆用過了晚膳,歐陽箬與宛蕙抱了霖湘攜了林氏悄悄地坐上輕便的小馬車出了西北院門。
林間竹子衆多,又因未打理而十分難行。
蘇顏青時不時地下車推車,跟在馬車兩邊的侍衛也紛紛幫忙。林間寂靜,草蟲似也被嚇得躲了起來。林氏顫顫地拉着歐陽箬,幾乎要哭了:“歐陽妹妹,怎麼是走這等小路,好黑,好可怕。是不是真的出事了?”
歐陽箬掰開她緊扣的手指,勉強道:“林姐姐就信我一回好不好,什麼也別問,就待在車裡。”
蘇顏青帶她們出了竹林,看了看四周,手上勁力頓發,彈出一聲響彈。
“啪!”地一聲遠遠地傳了出去,過了一會在東南角“轟”地一聲,一朵青色慘白的煙花升騰而起。
蘇顏青跳上馬車,揮鞭拍馬,急衝出去。
黑色的夜幕沉重而煩悶,歐陽箬抱牢了霖湘,緊靠在馬車邊。林氏將自己縮成了蝦米,抱着一旁的宛蕙。
她此次來,連貼身丫鬟都被歐陽箬退了去,更何況隨身物品一件也沒帶上,心中更是沒底,要不是歐陽箬連聲安慰,她早一路哭了。
馬車顛簸得十分厲害,林氏正害着喜,忍不住哇地吐了起來。
夜風呼呼,撩了車門簾子灌了進來,過了不知多久,忽然有呼喝之聲,夾雜着兵刃交加之聲,蘇顏青的馬鞭揮得更加急了。
歐陽箬閉了眼睛,似又回到了那日驛道上的埋伏,揮之不去的血腥味又充斥着心口,她幾乎想要吐了。
霖湘乖巧,不哭也不鬧,歐陽箬將她緊緊摟在胸口,她小小的身子似一團溫暖的火,慰貼着她,讓她心漸漸安定下來。
忽然蘇顏青大喝一聲:“都坐好了!”他手中長鞭猛地一揮,前面飛奔來的幾個黑影頓時被他攔腰捲了甩了出去。
馬匹有些受驚,紛紛嘶叫着,開始狂奔。
歐陽箬的頭重重撞上車廂,啊地一聲驚呼。林氏也是撞到了背,正哀哀地哭。
蘇顏青立在馬轅上吃力地控制着受驚的馬匹,漸漸地,山路漸漸開闊,馬車行得越來越平穩,歐陽箬偷眼看去,大大的城門已然漸行漸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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今日起碼兩更,但是會比較晚點,今晚有點事情。五一開新坑,到時候請親們繼續捧場。